漫说春联的巴渝往事

李璧

每年的农历腊月二十四日，家家户户开始“扫年”“打阳尘”。一番洒扫，直到窗明几净，这时候，人们会熬一碗浆糊，在堂屋贴上喜气洋洋的年画，大门口再贴上驱鬼门神和红红火火的春联。霎时间，浓浓的年味儿扑面而来。

这里，我们要特地说一说春联。春联是对联的一种，对仗工整，平仄协调，雅称“楹联”。它起源于桃符，最早书写在桃木板上，宋代改用纸张，明代盛行于民间，始称“春贴纸”“春联”。春联历史悠久，据说中国历史上第一副春联就诞生在重庆。即便在烽火连天的抗战岁月，颇具新意的春联仍张贴于山城的长街短巷，留下难以磨灭的历史记忆。

辛寅逊与历史上首副春联的渊源

辛寅逊，重庆云阳人。五代十国时期，孟知祥建立后蜀，辛寅逊出任茂州（今四川茂县）录事参军。他是一位敢于谏言的人，逢孟知祥儿子孟昶即位后，不思国政，生活荒淫，奢侈无度，连夜壶都用珍宝做成，群臣均不敢言，惟独辛寅逊上疏进谏。

孟昶不听劝谏，但也未降旨怪罪辛寅逊，不久后，反倒升他为新都县令，再后来又任其为司门郎中、翰林学士、简州刺史等职。广政二十八年（965年），后蜀灭亡，辛寅逊随孟昶归顺宋朝。宋太祖赵匡胤喜欢打猎，辛寅逊又上疏劝止，这次得到了赵匡胤的嘉奖。开宝五年（972年），辛寅逊被赵匡胤封为镇国行军司马。据史籍记载，辛寅逊活了90多岁，曾参与《前蜀书》的撰修，并著有《王氏开国纪》。

古时人们认为桃木可以驱鬼避邪，每当辞旧迎新之时，便在桃木板上书写驱鬼神灵“神荼、郁垒”的名字，然后悬挂在房门的上方，称为“桃符”。后蜀未亡之前，广政二十七年（964年）除夕，喜欢标新立异的孟昶，一改过去在桃木板上书写驱鬼神灵名字的避邪旧俗，命翰林学士辛寅逊题辞在桃木板上，拟挂在他的卧室门口。辛寅逊稍加思索，随口吟出“新年纳馀庆，嘉节号长春”的句子，大意是：新年享受着先代的遗泽，佳节预示着春意常在。孟昶觉得辞句对仗工整，寓意不错，便亲自题笔书写在桃木板上。这就是我国历史上最早的一副春联，在两蜀史事专著《蜀梼杌》中有记录。

但是，《宋史·蜀世家》的记录却有所不同。说的是孟昶本来叫辛寅逊题辞，但所题不如意，孟昶便自题“新年纳馀庆，嘉节号长春”的辞句，书写在桃木板上。

两本史书说法不一，使这个上千年的著作权争议至今没有定论。

到底哪本史书的可信度大一些呢？一直致力于三峡地方文史研究的胡亚星认为，《蜀梼杌》是记录两蜀史事的专著，成书比《宋史》早300多年，距蜀亡还不到100年。作者张唐英又是四川新津人，熟悉蜀中掌故；《宋史》乃元人之作，史实考订误谬甚多，历代史家甚有微辞。《宋史》记录春联来历之事，明显参照了《蜀梼杌》。由此看来，《蜀梼杌》的可信度更大。

不管争论结果如何，历史上第一副春联都与重庆有关，因为辛寅逊是重庆人。

飞虎队员和抗战士兵的门神形象

在艰难的抗战时期，即使头顶日机轰炸、家园成为焦土，不屈不挠的重庆人也没有放弃过年贴春联和门神的习俗。

当年，著名爱国将领冯玉祥、国民政府监察院院长于右任等政要名人，为激励百姓的爱国热情，撰写抗战春联，由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政治部印制后，派童子军沿街分发，馈赠市民。冯玉祥写的春联是“众志成城，群策群力”，于右任写的春联内容为“百战山河壮，在国岁月新”“以全民力量，获万世太平”。在印发的抗战春联中，尤以1945年春节的一套门神画非常特别。

门神画与春联都由桃符演变而来，画着驱鬼神灵“神荼、郁垒”的像，新年时与春联一道贴在门上。后来门神人物又增加了钟馗、秦琼、尉迟恭，甚至赵云、赵公明、孙膑、庞涓等古代武将。但是1945年的春节，重庆主城中山路上的美国使馆新闻处一带，家家户户门上都贴着一套别具一格的门神画。上面画的不是“神荼、郁垒”二神，也非钟馗、秦琼、尉迟恭等人物，但画面极富感染力。左边那张，画的是中国士兵，手执匕首，正刺向踏在脚下的的日本鬼子；右边那张，画着美军飞行員，头戴航空帽，肩上配带着飞虎队队徽标志，也脚踏日本鬼子，并挥拳指斥。有趣的是，在“恭贺新禧”4个大字的下面有一段注解，这样写着：“旧时的门神已经疲倦地睡着了，日本鬼子的恐怖侵入了千百万中国人的家，旧门神已经挡不住了。这个新的青年战士，这个美国战斗机驾驶员……他的精神就会保住你们全家老小的平安……”

这套门神画是线条感强的木刻画，最早出现在西北农村。带回大后方重庆后，用道林纸翻印出来，开本高约33厘米，宽约16.6厘米，在当时算是非常精美的印刷品了，深受重庆百姓的喜爱。

（编辑：韩西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