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托茂人”音乐文化浅析
2017-03-12郭晓莺
◎ 郭晓莺 /文
青海“托茂人”音乐文化浅析
◎ 郭晓莺 /文
一、青海“托茂人”历史渊源概述
“托茂人”,又称托茂、托茂家,300多年来,回族与当地蒙古人通婚,逐渐繁衍发展成为当今的“托茂人”,也是华夏民族中唯一信仰伊斯兰教的蒙古人。“托茂人”这个鲜为人知的特殊群体,主要分布在海北藏族自治州所属的祁连县和海晏县一带,现有人口上千人。大部分在祁连县的多隆、野牛沟、央隆(原托勒牧场)三乡,少部分在海晏县,过着逐水草而居的游牧生活,他们自称“托茂家”。据史料记载,“13世纪,成吉思汗及其继任者建立疆域辽阔的蒙古帝国,对于宗教信仰,元朝宗教信仰,元朝的蒙古人赋予佛教以至高无上的地位,其他蒙古汗国则普遍皈依伊斯兰教。”到了明代,伊斯兰教在蒙古人中亦相当盛行,很多蒙古贵族甚或蒙古皇帝的重要成员也皈依了伊斯兰教。
青海“托茂人”是一个特殊而独立的边缘性人文群体,常与蒙古族相互通婚。其生产、生活习俗方式,体貌特征与蒙古人完全相同,饮食习俗以肉食为主、服饰着装习惯穿蒙古服、青海海北托茂人语言文字操蒙古语也兼通汉语等。与蒙古族文化相接近,主要区别在于其信仰伊斯兰教。因此,“托茂人”自然吸收了蒙古族文化,并保持信仰伊斯兰教的宗教习俗。“托茂人”的文化在发展过程中虽存有矛盾、冲突,但以相互交流、相互兼容、相互涵化、相互影响、相互依存为主流,共同构筑起“托茂人”文化融和共进的历史,凸显其多元文化地域特色的人文内涵与精神魅力。在异文化包围中的边缘化“托茂人”族群所表现出来的文化特征,族群关系及族群认同等问题已引起国内专家学者的关注。因此,及时抢救和保护青海“托茂人”特殊族群的民间音乐,是我们广大音乐工作者义不容辞的责任。希望从中能找出蒙古族音乐文化与回族音乐文化交流、融合的音乐规律性以寻求其人文价值。
二、音乐文化中呈现出音乐形态同化现象
青海“托茂人”长期与周边的蒙古族居住,在社会文化尤其在音乐文化方面表现出音乐形态特征兼容的现象。“托茂人”的民歌音乐既具有蒙古族音乐文化的元素,又兼具回族音乐文化的元素,二者既有独立性、又有融合性,成为“托茂人”集中体现新兴族群文化的载体。同时也成为音乐、民俗、历史、民族、宗教等多种交叉学科研究的极其珍贵的非物质文化遗产。
青海“托茂人”生活在地广人稀、辽阔无垠的草原自然环境,新中国成立前以放牧业为主,现以蓄牧业为主。“托茂人”面横阔、高颧骨、眼无上纹等体貌特征与蒙古人完全相同。据有关学者证实,“托茂人”的先民有蒙古人的特性,蒙古人是一个马背上的民族,他们热爱故乡、热爱草原、热爱自然环境并能歌善舞,善于射箭、骁勇善战。蒙古人身体强壮、勇敢勤劳,待人热情好客,性格豪爽、坚韧不拔、机智、粗狂、讲义气。
“托茂人”所具有的性格特征决定了在音乐中,气息宽广,悠扬辽阔,旋律中装饰音若隐若现,音乐内容朴实厚重,散发着浓郁的乡土气息和民族地域文化,表达了对生活环境的热爱、纯真爱情的渴望及其高尚的情操。歌悠悠、声悠悠的马背生涯,使民歌成为本民族历史、社会、文化与生活的真实写照。音乐文化内容、风格、特征与本民族的自然环境、社会生活息息相关,并体现了人们的社会生活方式及风俗习惯。
从音乐旋法、曲式结构,调式、调性及节奏、节拍分析,其音乐曲式结构分为单乐段和二段体两种形式,旋律进行以乐句反复为主,一般音域较窄,音程跳跃不明显,民歌中出现了较多的含有大三度音程的三音小组变化音及较复杂的节奏型和特殊的调式色彩。如劳动歌其音调高亢嘹亮,节奏徐缓悠长,歌调无明确的内容,多为表达情绪的语气助词;山歌“花儿”在旋律上行时多用二音的连续四度上行跳进,造成较大的起伏,下行时用五声音阶式的迂回进行加以缓冲,乐段结束处的主音多作自由下滑。这种商、徵型“花儿”音调高亢激昂,带有一些悠长、缠绵的韵味,体现西北民族地区双四度音程核心框架体系。有些民歌还受伊斯兰音乐的影响,在调式上以五声角调式、商调式为主。由于托茂人所处的地理方位,其音乐文化也吸收周边蒙古族、藏族音乐的风格特征,有些民歌音程大幅度跳进,同方向连续进行为主要旋律特点,曲调舒缓悠长,具有苍劲沉郁的风格。音阶以五声调式为主,也有七声调式,两个偏音作为经过音或装饰音使用,同主音调式交替自如,二句式、四句式结构的民歌较多见,四句式民歌的句法结构中第三句是第二句的重复或变化重复。歌词即兴性强,触景生情,节奏以散拍、混合拍为主,有些民歌节奏自由。
三、民俗文化中呈现出音乐同化现象
“民俗是依附人民的生活、习惯、情感与信仰而产生的文化,是广大劳动人民群众在生活中形成并长久承袭下来的风俗,通过民众口头、行为和心理表现出来的事象。”通过民俗现象透视民俗文化,并带有社会庆典、宗教祭祀,婚丧嫁娶、时令节日以及这种现象所带来的影响和意义。民俗文化增强了民族的认同感,强化了民族精神,塑造了民族品格。
以前的“托茂人”长期与青海蒙古族杂居,部分“托茂人”受蒙古族民俗文化的影响,参与“那达慕”大会和祭祀敖包活动,也请喇嘛念经。“那达慕”大会是蒙古族历史悠久的传统节日,在蒙古族人民的生活中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每年七八月牲畜肥壮的季节举行的“那达慕”大会,是人们为了庆祝丰收而举行的文体娱乐大会。“那达慕”大会上有惊险刺激的赛马、摔跤,令人赞赏的射箭,有争强斗胜的棋艺,有引人入胜的歌舞。随着历史的变迁,“托茂人”历经多次迁徙流动,现“托茂人”居住趋于分散,他们虽以游牧生活为主,但与回族接触较多,社会习俗逐渐与回族趋同。遇穆斯林重大节日如古尔邦节、开斋节托茂人自愿到清真寺去做礼拜,在蒙古族穆斯林缺少教职人员的情况下,回族穆斯林教职人员按伊斯兰教规主动为蒙古族穆斯林亡故者举行隆重葬礼,蒙古族文化特征正在慢慢地消失。可见族群迁徙引起的族群关系的改变对族群认同及族群文化的改变具有重要影响。
宴席曲是回族在婚礼、喜庆、伊斯兰节日及重要的仪式性场合中表演的一种能歌善舞的非物质文化遗产艺术形式。又称“家曲”、“菜曲儿”。是流行于青、甘、宁三省(区)的回族群众当中,具有强烈的地方性、民族性的口头表演艺术形式的民间音乐体裁。宴席曲由元代回族中流传的“散曲”演变而来。宴席曲含有西域古歌和蒙古族古调的色彩,同时,又吸收了中国西部各民族民间音乐元素,其曲调风格几乎涵盖了西北民间音乐的特点,并且保留着元、明、清时代西北少数民族歌舞小曲的古老风貌。从演唱风格及演唱内容方面可分为表礼、叙事曲、五更曲、打莲花、散曲等五类。这些宴席曲涵盖了回族群众数百年来在生产、生活、爱情、婚姻等方面的历史及风俗习惯、文化内涵及审美情趣。其中还包括一种内容风趣诙谐“打歌”,又名“打搅儿”,是一种富有地方性特色的民间说唱形式,他与宴席曲交错进行,其内容以传说、故事为主。宴席曲多以方阵队形对舞,舞蹈主要有“鹰舞”“鹦哥舞”“筛子舞”等。除了大传,一般的散曲、季节歌、五更调都可以,边唱边舞。宴席曲既长于抒情,以社会生活和日常生活为主要内容,来揭示社会矛盾或历史事件,倾吐人们对社会生活的憧憬和热爱之情。又善于叙事,优美朴素,其曲调大部分与汉族或少数民族音乐相交替,既保留了回族传统音乐的特色,因受《古兰经》诵经音乐元素的影响,洗耳恭听含有赞念词的余音,又具有鲜明的伊斯兰音乐风味。节奏规整明快,舞蹈性较强,具有独特的气质和特点,是回族小调的精华。曲调婉转柔和,优美轻盈,节奏丰富,适宜边歌边舞的表演艺术。唱词大量采用诙谐、幽默、夸张的修辞手法,以地道的方言和个性化的文明优雅的语言,表达思想情感,体现浓郁的乡土气息的地域文化特色。
四、仪式文化中呈现出音乐同化现象
仪式,通常被界定为象征性、表演性的,由传统文化所规定的一整套行为方式和象征符号。宗教信仰往往在一定的仪式中进行并具有相对的音乐稳定性,虽然生活习俗被相邻民族所同化,但仍然顽强地坚守着原有的宗教信仰,保留着共同的历史记忆及对本民族传统文化的追述。伊斯兰教不仅是一种宗教,也是回族人民的生活方式及独特的传统文化的体现,对回族的文化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托茂人”在举行日常的宗教仪式活动中,运用了大量极富色彩性的音调吟诵《古兰经》,仪式音乐包括招祷音调、咏经音调、礼拜音调和赞主音调4类,主张用优美、动听的旋律,富有节奏感的音调来赞主、赞圣。吟诵《古兰经》,早期的诵读者只是带着简单的曲调朗读。在发展中,朗诵越来越接近歌唱,出现了曲调的起伏,乐律的渲染,并渗入了阿拉伯音乐的音调。唱诵者没有标准的文字乐谱,全靠口授心传。招祷歌古朴高亢,具有浓郁的阿拉伯音乐风味,赞颂调音乐曲调优美动听,有领有合,并有乐器伴奏。他们的唱诵音乐,既保留了伊斯兰音调中的原汁原味,但同时又注入了新的地方性音素和回族民间音乐成分,形成了以伊斯兰音乐为主调的音乐变体。一般音域较窄,具有吟诵性质。音调音调抑扬顿挫、纯朴清雅,含有较明显的阿拉伯色彩,歌词常用波斯、阿拉伯语汇。由于“托茂人”生活在门源回族地区,在各种宗教活动中以及在节日庆典、婚丧大事、圣纪和斋月中,都用优美动听的声音诵读《古兰经》,赞主赞圣,以此进行善功,提高修养、陶冶情操,渴求两世吉庆。长期与蒙古族、藏族、汉族错综杂居,吸收和融入了其他民族的民间音调,它既保留了原始阿拉伯民族音乐的衣钵,又具有中国西北民俗音调。从而形成了具有民族标识的音乐文化生活方式及外来文化因素的影响,宗教音乐呈现出地域性、复合性、多元性局部性色彩。
青海“托茂人”音乐文化历史悠久,具有鲜明的民族特征,又具有深邃的人文内涵和厚重的历史积淀,同时和人们的生活息息相关。是历史、民族、风土人情等的艺术化再现,也是当地多元性、民族性、地域性特色文化的重要表现。
青海“托茂人”音乐是集民俗仪式、节日庆典、歌舞表演等为一体的传统文化艺术形态,具社会宗教音乐学、音乐社会学等方面的研究价值。在民间音乐表现形式上体现了海北地区繁衍生息的蒙古族、回族的性格,蕴含着青海高原宗教历史、民俗风情中丰富又朴实的文化内容。“托茂人”音乐是民族民间文化思维的特殊宗教文化的体现,也是蒙古族传统民俗与伊斯兰教信仰相结合的非物质文化的集中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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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晓莺,女,汉族,硕士,青海民族大学艺术系教师。职称:教授。研究方向:民族音乐学教学与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