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浅析《诗经》美刺传统对汉赋的影响

2017-03-12相晨嘉浙江工业大学杭州310023

名作欣赏 2017年20期
关键词:班固诗经传统

⊙相晨嘉 陈 茜[浙江工业大学, 杭州 310023]

浅析《诗经》美刺传统对汉赋的影响

⊙相晨嘉 陈 茜[浙江工业大学, 杭州 310023]

汉赋的颂讽意识与《诗经》的美刺传统有极大的渊源与关系。《雅》《颂》中歌功颂德的庙堂气象为汉赋所接受,《国风》和二《雅》中的讽谕精神更为汉人所重视。汉人继承了《诗经》的美刺传统并将其运用到辞赋的创作中。而汉赋不仅极大地在内容上继承了《诗经》的美刺传统,而且更是对《诗经》中所蕴含的或美或刺的社会教化功能及精神加以传承和发扬。

《诗经》 汉赋 美刺 颂讽 社会责任

美刺,是中国古代关于诗歌社会功能的一种说法。清人程廷祚在《诗论》中曾说:“汉儒论诗,不过美刺二端。”“美”即歌颂,《毛诗序》中称“颂者,美盛德之形容,以其成功告于神明者也”;“刺”即讽刺,“上以风化下,下以风化上”,亦是《毛诗序》对《国风》的论述。

一、《诗经》中的美刺传统

《诗经》作为现实主义的代表作,它是“讽谏传统、文学功能之体现的开始”。美刺诗是《诗经》中的一个重要类别。美刺之篇,说的便是内容为颂美、讽谏的作品,它表现出颂美政通人和之状,抒发渴慕贤才之意,或是哀民生之艰,指刺当世的昏庸无道、奸臣弄朝之象。

纵观《诗经》的主题与内容:(1)宴飨诗。以君臣、亲朋欢聚为主要内容,反映了上层社会欢乐与和谐的场景,赞美周王,肯定守礼有序、宾主融洽的关系,同时也赞美贵族阶级的才德容仪,颂扬温文尔雅、谦恭有德的君子,以诗歌的形式,对周初社会尚德崇礼、繁荣和谐的景象进行褒扬。(2)战争诗。比如《大雅》中的《江汉》《常武》、《小雅》中的《出车》《六月》等,都是从正面来描写天子、诸侯的武功,歌颂王师的威力、军容的盛况。再如《无衣》《小戎》等,则是赞叹了将士同仇敌忾、斗志昂扬的乐观情绪。

以上周初的宴飨诗和战争诗表现了《诗经》的颂美之意,是为“美”之传统。而到西周中叶之后,特别是末期,周王室衰微,纲纪废弛,政治黑暗,怨刺诗便以针砭时弊、反映丧乱的面貌出现了。

这类诗歌主要保存在二《雅》和《国风》中:在二《雅》中,或痛斥黑暗的统治,在忧国忧民之际,加以抒发自身的遭遇,或辛辣犀利地对统治者加以揭露和嘲讽,如在《大雅》中的《民劳》《板》《荡》《桑柔》《瞻仰》,《小雅》中的《节南山》《正月》《十月之交》《雨无正》《巧言》《巷伯》等,反映了厉王和幽王时期赋税繁重、昏庸无道、民不聊生的现实;在《国风》中,比如《魏风·伐檀》《魏风·硕鼠》《邶风·静女》《齐风·相鼠》《陈风·株林》,或讽刺不劳而获、贪得无厌的统治者,或揭露政治黑暗,表达强烈的怨恨和不满。这些便是表现诗歌的讽刺意味,是为“刺”之传统。

二、汉赋中的颂讽意识

班固在《两都赋序》中说“或以抒下情而通讽谕,或以宣上德而尽忠孝”,指出汉赋既可以“通讽谕”,又能“宣上德”,从而具有“颂扬圣德”与“讽谏帝失”两方面的内容,这正与《诗经》中的美刺传统如出一辙。

首先,汉赋的颂扬圣德是“赋家在时代精神潮流和阶级要求的推动下,以现实社会生活为依据反映在文学上的一种体现,鲜明地表现了大汉王朝的繁荣强盛和由此引发的民族自尊心和自豪感”。汉赋颂扬圣德的内容首先表现在歌颂帝王维护中央集权、捍卫国家统一大业方面所做的贡献。比如司马相如的《子虚赋》和《上林赋》,这两篇赋采用对比手法,描述汉天子在与齐、楚斗争的过程中,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从而热情地歌颂了汉天子,突出了汉帝国的声威。班固则在《东都赋》里追述了王莽时天下大乱的状况,给予光武帝以热烈的赞美。扬雄在《长杨赋》中对汉武帝驱逐匈奴的丰功伟绩进行了高度的赞扬。

其次,是歌颂在圣主明君的治理下,帝国逐步走向繁荣昌盛。在歌颂帝国壮丽的河山或宫殿上,比如司马相如的《上林赋》极具气势地描写了上林苑的景致;在歌颂统治阶级的各种盛大活动如田猎、歌舞、朝会等方面,比如扬雄的《甘泉赋》就描绘了汉代宫殿建筑的高峻;班固的《西都赋》则极尽夸张之能事地描绘了西都的景象与风貌。

汉赋的讽谏帝失则“是赋家发扬儒家的文艺‘兴、观、群、怨’说,将文学与政治结合起来并让文学对政治发挥作用,从而实现‘仁政’理想社会的一种实践”。司马迁、班固说司马相如的赋“虽多虚辞滥说,然要其归引之于节俭,此亦诗之风谏何异?”扬雄则称自己“作赋以风”(《汉书·扬雄传》),班固说《两都赋》之作,是因为当时“京师修宫室,浚城隍,起苑囿,以备制度。西土耆老,咸怀怨思,冀上之眷顾,而盛称长安旧制,有陋雒邑之议。故臣做《两都赋》,以极众人之炫耀,折以今之法度”。张衡《二京赋》之作,是因为永元以后,“自王侯以下,莫不逾侈。衡乃作《二京赋》,因以讽谏。”由此可见,汉代赋家的讽谏意识相当强烈。

三、汉赋对《诗经》美刺传统的继承——承担教化社会的责任

班固在《两都赋序》中明确地说:“赋者,古诗之流也。”汉代赋家继承《诗经》的美刺传统,从理论上“把《诗经》的讽谕思想作为评价汉赋思想价值的重要准则”,又在实践上将美刺观念运用到自己的创作中,形成了汉赋的颂讽意识。班固把赋抬到诗的位置,其实体现着汉代文人期待汉赋能够依经立意并承担起教化社会的责任。

班固的这种主张,既是对《诗经》美刺传统的继承,同时又是汉代现实的文化精神需求。论《诗》者往往从美刺的角度出发,对《诗》的本事及命意加以主观解说,即前面提到过的清人程廷祚在《诗论》中曾说:“汉儒论诗,不过美刺二端。”而在《毛诗》各篇小序中更是明确了诗歌或美或刺的社会教化功能。

而汉代赋家的讽谏,“并不是缘于汉朝的政治大坏;相反,是汉朝君主从善如流、从容纳谏的风气所鼓励,也是汉朝复古思想的体现,更是盛世文人对未来的忧患。”赵翼《廿二史札记》说“汉诏多惧词”,举汉文帝之诏曰“朕以不敏不明,而久临天下,朕甚自愧”,汉元帝之诏曰“元元大困,流散道路,盗贼并兴……是皆朕之不明,政有所亏。咎至于此,朕甚自耻。为民父母,若是之薄,谓百姓何”等诏书为例;又曰“上书无忌讳”,举贾谊《治安策》,谷永奏成帝之言、刘向奏成帝之言为例。如《治安策》曰“畜乱宿祸……万年之后,传之老母弱子,将使不宁,不可谓仁”,谓文帝早死于太后之前,太子未成人之时也。谷永曰:“至陛下独违道纵欲,轻身妄行,积失君道,不合天意,亦已多矣。为人后嗣,守人功业如此,岂不负哉。”刘向曰:“陛下为人子孙,守持宗庙,而令国祚移于外亲,降为皂隶,纵不为身,奈宗庙何?”赵翼指出,这样狂悖之言,孝文皇帝、孝成皇帝“受之,不加谴怒,且叹赏之,可谓盛德矣”。正是因为有汉君主之从善,汉代文人大臣,皆把讽谏看作是尽一份社会责任的光荣职责。

① 金童:《美刺之篇不失“真”——以〈诗经〉为例》,《文艺评论》2012年第4期,第163页。

②③ 张贤华:《颂扬圣德与讽谏帝失——论汉赋政治功能的矛盾二重性》,曲阜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07年。

④ 〔汉〕班固撰,〔唐〕颜师古注:《汉书·司马相如传赞》,中华书局1962年版,第269页。

⑤ 〔汉〕范哗撰,〔唐〕李贤等注:《后汉书·张衡传》,中华书局1965年版,第187页。

⑥ 章沧授:《论汉赋与诗经的渊源关系》,《安庆师范学院学报》1990年第2期,第63页。

⑦ 方铭:《赋者古诗之流:〈诗经〉传统与汉服的讽谏问题》,《漳州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5年第2期,第49页。

⑧ 赵翼:《廿二史札记》,中华书局1984年版,第167页。

[1]班固撰.颜师古注.汉书·司马相如传赞[M].北京:中华书局,1962.

[2]班固撰.颜师古注.汉书·扬雄传[M].北京:中华书局,1962.

[3]范哗撰.李贤等注.后汉书·张衡传[M].北京:中华书局,1965.

[4]赵翼.廿二史札记[M].北京:中华书局,1984.

[5]曹胜高.汉赋与汉代制度——以都城、校猎、礼仪为例[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

[6]曹明纲.赋学概论[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

[7]龚克昌.汉赋研究[M].济南:山东文艺出版社,1990.

[8]万光治.汉赋通论[M].成都:巴蜀书社,1989.

[9]袁行霈.中国文学史(第一卷)[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5.

[10]龚克昌.全汉赋评注[M].石家庄:花山文艺出版社,2003.

[11]金童.美刺之篇不失“真”——以《诗经》为例[J].文艺评论,2012(4).

[12]张贤华.颂扬圣德与讽谏帝失——论汉赋政治功能的矛盾二重性[J].曲阜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07.

[13]周群华.卑微与恐惧——汉赋讽谏失败的一种阐释[J].兰州学刊,2005(4).

[14]章沧授.论汉赋与诗经的渊源关系[J].安庆师范学院学报,1990(2).

[15]方铭.赋者古诗之流:《诗经》传统与汉服的讽谏问题[J].漳州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5(2).

[16]郑明璋.儒家诗教传统与汉赋讽颂[J].许昌学院学报,2005(6).

作 者:相晨嘉,浙江工业大学中国语言文学专业在读硕士,研究方向:比较文学;陈茜,浙江工业大学中国语言文学专业在读硕士,研究方向:文艺学。

编 辑:张晴 E-mail:zqmz0601@163.com

猜你喜欢

班固诗经传统
《诗经》中走出的“庄姜”
《诗经·郑风·野有蔓草》
班固救马
悬梁刺股
少年力斗传统
巧用《诗经》解难题
孝继父业的班固
班固智夺御马
清明节的传统
《诗经》掇药等二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