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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化论视角下的构式适应性与扩展适应性研究

2017-03-11

外国语文 2017年5期
关键词:构式图式适应性

杨 旭

(贵州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 贵州 贵阳 550001)

进化论视角下的构式适应性与扩展适应性研究

杨 旭

(贵州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 贵州 贵阳 550001)

适应性和扩展适应性是语言进化领域的主要假设之一。有人认为适应性就囊括了扩展适应性,并用构式的适应性质疑扩展适应性的存在。本文旨在阐释构式化既是适应性的又是扩展适应性的,并从生物的选择性、构式的系统性以及构式的图式性三个角度讨论二者之间的关系。正因为构式兼有适应性和扩展适应性才能观察构式的继承与进化、循环与发展之间的动态平衡关系,从而优化构式的能产性与图式性。

构式;构式化;适应性;扩展适应性

0 引言

语言演化和生物进化的关系一直是学界关注的热门话题。适应性(adaptation)和扩展适应性(exaptation)这两个概念从进化生物学领域引入语言学领域中,备受学界关注。虽然这两个概念已在语言学的相关领域得到广泛运用,但是学界仍对其运用的范围存在诸多的争议。例如,适应性和扩展适应性是否关注生物进化和文化进化之间的差异性,是否体现生物进化和语言进化的普遍性以及是否成为语言演化的机制,等等。

一种构式之所以会产生构式化,主要是人的认知行为触发构式本身的变化或构式之间原有机制的重新组配或调适(Traugott et al.,2013)。如果一个构式产生具有适应性,那么它的构式化历程是否也伴随有扩展适应性?如果构式的扩展适应性存在,那么我们如何来描述它的维度和特征?针对这些问题,本文将依据历时构式语法的研究成果,从进化论视角就构式的适应性、扩展适应性以及二者之间的关系展开讨论。

1 构式的适应性

如果构式的成分在特定语境下被说话人或听话人进行识解,它们就会有不同的组构性并形成符合交际需要的表达式(Goldberg,2006: 22)。构式在交际中产生识解本身就是构式具有相同的适应性或预适应性。构式的组构性无论是在垂直层面上还是在水平层面,都会通过成分之间的相互调适而形成相应的层级构式。当然,构式的组构关系并不是构式成分之间的简单相加,而是构式成分建立起来的关系在整个构式系统中相互适应。对于这种适应性,我们可以从两个方面进行概括: 一是构式作为事件结构在交际中产生,它常在特定的构式语境下表现出新的语义特征,而这些特征不能从其他语境中表现出来的部分语义关系进行预测;二是如果构式的一个成分与另外的一个构式成分整合为一个新构式,我们需要在语义结构上进行相应的调整才能适应新构式表达的需要(Langacker,2008)。

从进化论视角观察构式的适应性,我们可以把构式的选择性看成是各个构式成分与其周围环境相适应的过程。我们对构式内部成分进行选择时,可依据构式中某些成分出现的频率来观察它们的适应情况。同样,我们对构式之间的成分进行选择时,可以依据构式之间的继承连接和关系连接建立构式的适应性和动态性。构式的选择适应性受到以下因素的影响(Croft,2000: 22):首先,复制作用。说话人在原有构式的形式和意义上从整体上对构式加以复制或继承。其次,交互作用。构式作为一个整体网络,它会在不同的构式语境中产生交互作用并触发构式具有不同复制性的因素。再次,选择作用。由于构式网络的交互作用,导致部分构式衰退或部分构式的能产性增加,最后引起构式的复制性产生不同的演化路径。最后,世系作用。构式作为一个家族系统,其复制结构会以相似的或多样的状态渐变地使用。

构式选择表面上是一个无形之手,实际上,它是一个适应性的过程。这一过程至少包含两个方面:一方面,说话人在通常情况下都会采用常规复制的手段,并有意向地遵守已有构式的规约性,实现构式之间的匹配性和适应性;另一方面,说话人运用变异复制的手段对已有构式进行固化。在复制的过程中,说话人在心理上对已有构式规约化,会对新构式做出某种程度的调适。总体来说,说话人运用常规手段对构式的选择既是意向性的,也是非意向性的。意向性的选择表现为说话人对特定构式进行允准性表达,可实现构式网络的重构;非意向性的选择表现在说话人对已固化的构式会触发某种程度的演化,如已固化的构式会出现衰退或者引起新构式的再固化。同时,说话人运用变异复制的手段对构式的选择也具有意向性和非意向性。前者主要表现为说话人为了实现构式表达上的适宜性、消除语义上的模糊性以及实现话语表达上的经济性;后者主要包括说话人对构式关系做出重新分析,引起构式之间的重构,产生构式化。

创新和传播是构式进行选择适应的两个重要方面。说话人常规的复制手段意味着遵循构式的规约性,而说话人变异复制的手段则意味着违背某种规约化构式,产生新的构式变体,形成构式化。构式是基于使用而产生的,因而某个构式变体的不同选择,形成了不同的演化路径,引起构式不同的传播路径。

2 构式的扩展适应性

进化生物学的研究激发诸多历时语言学家思考语言的进化问题。语言进化论普遍关注达尔文进化论所倡导的突变、变异和自然选择(Croft,2000;McMahon et al.,2013)。对历时语言学研究而言,语言进化与物种进化的确存在诸多相似之处。例如,虽然我们暂时未在语言和物种的种系发生和个体发生中考察它们存在明显的印记,但是,我们可以观察到它们的微观变异可能产生后来的宏观变异。一个新物种与一个新构式涌现的路径基本相似,它们都是通过适应性选择、功能适应性的压力以及相似结构的累积扩展效应来实现的(Van de Velde et al.,2016)。

何为构式的扩展适应性?构式作为文化进化的产物,它的表达式是可以扩展的。构式虽然在不同构式层(音位、形态、句法、语义、语篇等)通常只发生缓慢和细微的演化,且只有连续的演化阶段才具有相似形,但是不排除构式发生急剧演化的可能性。构式发生演化时不可避免地触发不相关的构式意义,或产生与说话人过去话语表达式相悖的意义。这种在已有构式形式的基础上产生构式意义跳跃(meaning leap)的过程被称之为构式的扩展适应性(Van de Velde et al.,2016)。

早在1990年,进化生物学家Lass从语言学角度对扩展适应性进行阐释。在他看来,一种语言之所以呈现某种语法项的区别性特征,主要是说话人对该语言的形态进行了编码。这种区别性特征具有投弃的功能,它在编码构式的形态成分时产生语义遗失。我们当前使用的各种构式形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一种遗失的语义成分(junk)。这种构式形态为我们至少提供了三种思考的思路(Lass,1990: 81-82)。首先,语言的形态会完全衰退而不再使用;其次,语言的形态可以作为边缘的成分或非功能性/非表达性的遗留成分;最后,语言的形态除了作为边缘成分之外,还可以作为与边缘成分关联性不大的遗留成分。然而,这种成分均处于可适应的语言系统之中。

以上三种思路说明,语言结构是一种选择适应行为,而这种选择是说话人与听话人之间话语扩展适应性的结果。Lass的阐释只是从狭义的角度说明了语言形态的扩展适应,并没有指出新意义扩展的实质。每一种语言是否都具有扩展适应的特征,这是我们要追问的问题。扩展适应性作为语言演化的一个术语,它与我们在语言变化中的诸多术语紧密相连,诸如再语法化(regrammaticalization)、去语法化(degrammaticalization)、功能创新(functional renewal)、hypoanalysis(过渡分析)、语义复活(renovation)、morphologization(形态化)等。我们并不是把这些术语与扩展适应进行区别,而是阐释扩展适应具有什么样的特征。我们可以从新意义的不可预测性、新意义的创新性以及构式输入时产生的废弃状态(Van de Velde et al.,2016:15-27)观察它的特征。

2.1 新意义的不可预测性

构式的扩展适应性是在已有构式形式的基础上发生了意义变化。这种变化主要受到语言接触的影响,通常发生在区域变体中,甚至在相关的语言变体中普遍存在。新加坡华语与我们的普通话在语音上差别不大,但在词汇选择的变体中就有较大的差别,例如 “省水(新)—节水(普)”“收生(新)—招生(普)”。如果我们把扩展适应性看作一个循环的跨语言演化模式,那么我们在构式的演化路径和非预测性的扩展适应路径之间就很难划清界限。因此,不可预测的意义演化与大多数可预测的演化路径存在很大的差异。构式演化的可预测性在于它具有一种重现的有规律的语义演化方向,表现出可预测的形态轨迹以及遵循人类一般认知规律的趋向。如果我们把扩展适应性看作构式化渐变群中的一种裂变,那么构式演化的不可预测性就是普遍存在的现象,因为构式意义的跳跃成为构式化的主要因素。

除了跨语言之间重现的演化路径之外,扩展适应性的异质性与有规律演化的构式相比较,它是很不常见的现象。构式的层级性和继承关系赋予的构式演化是一种普遍存在的可预测的现象。构式的网络性引发构式在微观、中观和宏观层面的不同维度的演化,而这种演化是构式再现的过程,它既是可以预测的,也是不可预测的。也就是说,相似的扩展适应过程在跨语言的演化路径中是可以预测的,而扩展适应性有可能在多个演化链中发生,就会产生不同类型节点的构式,出现异质性构式,因而这种构式的扩展适应性很难被预测。虽然构式的扩展适应性很难预测,但是我们不能否定它的存在性。

2.2 新意义的创新性

扩展适应性引起构式意义的变化。这种变化包含了不可预测性,它本身也是一种创新性。就构式扩展适应性引起构式意义的异质而言,我们可以从两个方面进行概括(刘瑾 等,2017):一方面构式的扩展适应意味着某个特定构式已呈现出新的构式范畴;另一方面构式的扩展适应意味着一个与原有完全不相同的构式发生交互,且可能通过其他的构式成分扩展为新的构式,从而完全构式化。构式的扩展适应并不完全和已有的构式存在对应的扩展模式,相反,这种模式本身就是一种新构式的扩展。这种扩展模式存在的创新性有四种情况(Lass,1997: 318-324)。首先,源语言(source material)处于非现存状态;其次,一种新的语法范畴被创造,实现了概念上的创新;再次,从源范畴和目标范畴来看,它们的关联性不大,因此,构式的扩展或演化具有不可预测性,只是一种认知上的创新手段;最后,从演化过程来看,源范畴和目标范畴之间某个构式成分会发生瞬时变化或明显的语义跳跃。

总体来说,构式意义的创新性在于它表达式的再创造,包括语义的扩展、语用的调适以及句法的再分析。说话人采用修辞性的表达式触发构式的相关成分适应新的语境时引起构式发生新的变化,甚至产生对构式常规表达式的违背。最后,说话人的这种创新手段会完全允准一个新表达式的出现,产生了构式化。

2.3 构式输入时出现的非现存状态

构式在扩展适应中构式意义的转移会产生某些构式成分出现非现存状态(junk status)。Lass(1997)把这种状态概括为构式的形式产生脱落(loss)、构式形式的滞留作为不规则的形态进行使用以及构式出现了去功能化的现象。某些构式的形式或意义出现脱落之后,在大多数语言社区中不再被使用,或者某些残余的成分在语言社区中滞留下来。最后,这些成分在某些语言社区中呈现出新的、关联性不大的意义。构式的扩展适应性会出现两种类型:一种是完全扩展适应,即构式之间呈现出完全适应的结构并交互为不同的新的构式;另一种是部分扩展适应,即构式之间产生异常的部分适应的结构并出现非组构性的特征。前者可以在构式网络中通过层级性和继承性对它们原有的结构和新的结构进行观察;后者是在构式的组构过程中原有结构消失,无法从新的构式意义中预测出原有的构式意义。

实际上,构式的非现存状态主要表现为部分扩展适应。一个构式的出现不可能没有适应的状态,因为构式作为一个符号系统,它的任何一个成分都是有意义的,都会在构式系统中进行交互适应。同时,我们也会质疑,既然构式是一系列形式和意义的配对,那么构式的非现存状态是否只是一个空想的假设。答案并非如此,我们可以从语义分化中找到证据(Jespersen,1922)。这种语义分化是一种新的语言符号,在语言演化中普遍存在。语义分化源于原来某个构式的部分意义,获取了原来并不存在的语法意义,然后把这种语法意义纳入到构式系统中。构式中任何形式都有意义的论断在于构式是基于使用的,构式的意义是在接触和交际中发生的。如果一个构式在原有的基础上不能扩展出新的构式,那么这个构式就处于衰退的状态,它就不存在扩展适应性的功能。因此,我们强调构式语义的分化实际上是构式能产性的一种表现形式。构式衰退虽然在扩展适应性中较为普遍,但是它并不完全是由扩展适应导致的。构式的非现存状态可能是构式意义的跳跃或分化引起的,也有可能是原有构式和新构式在扩展适应过程中渐变演化的结果。例如,“V来”原本表达由彼至此或由远到近的含义,由于意义分化,构式内部发生了语义的扩展适应,它从基本的趋向空间义演化为非趋向空间义(杨旭,2016)。

已有的研究尚未厘清构式的适应性和扩展适应性之间是否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下面我们将从三个方面来探讨该问题。

3 构式中适应性与扩展适应性的关系

目前,学者对构式的适应性和扩展适应性的演化方向和演化程度尚未达成共识。争论的焦点为扩展适应性是否和语法化的功能相当。Hopper & Traugott(2003)提及扩展适应是原来的形式和意义与新的形式和意义产生滞留的现象。Vincent(1995)倡导要通过观察不同的语言成分增加到原来的语言系统中来区别语法化和扩展适应性之间的关系。在他看来,扩展适应性关涉的是新的形态句法。它已从语法的中心成分中分化出来,不过他并未区分二者的演化路径。De Cuypere(2005)认为,作为去功能化的一种过程,扩展适应性应该包含某些语法化的特例。这些争论的焦点难免会让学界把扩展适应性和适应性分离开来,只看到语言成分演化的单一方面,不能区分语言演化的方向或演化程度。问题的关键在于,我们要区分扩展适应和适应性之间的异同,才能厘清它们在构式演化中的作用。

3.1生物的选择性

在进化生物学领域,适应性和扩展适应性构成了严格意义上的概念配对。不过后者在语言演化领域被置于边缘地位。这两个概念被独立开来进行探讨,二者之间的不同之处有必要进行澄清。不过,Norde(2009:115)早就注意到二者的差异:即使扩展适应性并不完全是反向的演化模式,它作为语言演化的一种形式,常与去语法化紧密相连,可以作为适应性的一种特殊类型。在大多数情况下,适应性作为语言演化的一个过程,它是原来某个结构的分类单位适应新的分类范畴。因此,适应性主要是调适语法的形式到新的词类或形态的范例(Heine,2003:169)。只有把适应性和扩展适应性两个概念融合在一起,我们才能较好地探究语言演化的方向,为其演化路径提供潜在的解释力。

扩展适应和适应性之间的主要差异可以从它们的起源中寻找答案。适应性演化是由于偶然的基因变异导致有机体产生突变,之后经历了适应性的选择。那些表现出偶然突变的有机体在竞争中生存下来,它们有能力适应周围的环境。也就是说,有机体的突变就意味着提高它们的生存机会。方法论的适应观已受到达尔文进化主义的质疑,并排斥其他类型的方法论。达尔文的进化主义寻求有机体生存的解释论,并把有机体的选择作为“最佳适应”的行为。实际上,在可观察到的现象背后适应性和自然选择是在有意向主体行为的交互作用下产生的。

与适应性演化相比,Gould &Vrba(1982)把扩展适应的演化表征为有机体发生突变时产生增选或再功能化的行为,因为这个有机体可以根据它原有的功能产生的作用进行考察。只有发生突变行为的有机体才可以称之为与周围的环境扩展适应。即只有在突变的情况下,有机体才可能实现突变的再功能化。在扩展适应性的过程中,适应选择行为的机制包含两层含义(Gaeta,2016:63-64):第一,如果偶然性的突变行为出现,它可能与发生了突变的有机体耦合,就存在一个前适应的阶段;第二,如果偶然性的突变行为由于不同目的的需要被循环使用,这有可能使有机体展现出再功能化的行为。有必要强调一下,循环使用不是目的论的主要形式,而是要优化出突变的有机体的选择优势并展现出它们的扩展适应能力。需要指出的是,前适应只是作为适应性演化和扩展性演化的中间类型,最多只能作为有机体某些特征进化的一种副现象,而不能作为适应选择的产物。

适应性和扩展适应性作为自然选择的机制,它们为有机体突变后的生存提供了动态的可能,它们之间的主要差异在于前适应所起的作用,因为前适应拓展了适应性中目的论突变观的范围。在语言演化领域中,我们不仅要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差异,而且还要关注它们之间的联系。适应性和扩展适应性不是两个孤立的概念,而是两个紧密相连的自然选择的演化机制,没有前者的存在,后者也就没有较强的解释力,反之亦然(Larson et al., 2013)。

3.2 构式的系统性

构式是由于使用才发生变化的。进化论视角下的构式演化是一个复杂的适应系统(Croft, 2000, 2006; Beckner et al., 2009)。这种系统注定了构式的产生具有交互性、适应性、竞争性、涌现性等特征。这些特征不是凭空臆想出来的,而是在特定的交际环境下某个构式产生了复制的功能。在语言的使用过程中,说话人和听话人会对某个语基(linguemes)进行复制,致使语言结构在维度表达上实现了可行性和变异性。这些特征触发我们思考一个已存在的构式发生构式演化的适应过程。同时,我们还要考虑一个新规约的符号单位产生时的适应过程。那么,新的形态句法和新编码的构式意义成为适应过程的关注点。

构式是一个网络系统,构式之间是相互联系的。因此,构式可以看成是一个有梯度特征的构式。例如,它可以从较小的原子构式发展为较为复杂的构式、可以从较具体的演化为较抽象的概括性构式、可以从异质的构式跳跃为明晰的可分析性的构式等(Traugott et al.,2013)。构式只有在这些梯度上的相互适应中才会发生不同程度的演化。构式的梯度性关涉的另一个适应层面在于构式编码的意义在多大程度上是词汇的还是语法的。构式的适应性不仅表现在复杂性、概括性和可分析性上不同程度的变化,而且还表现在词汇-语法连续体上不同维度的变化。

构式网络的适应性可以通过不同的形式概念化。构式是所有语言知识的集合,它的实例表征是一个网络系统。语言知识受到说话人生活经验的影响,语言表征的所用信息都可以在语言经验中得以感知,构式频率的使用有助于加强网络中某个节点的表征(Bybee,2010)。在构式网络中,构式之间的关系可以在不同的层面上和不同的维度上形成各个相互适应的层级构式,比如音位的维度、意义相似的维度以及形态结构的维度等。在构式层级的适应过程中,每个构式都会通过节点进行表征。一个图式可以允准多个子图式的出现,而子图式会成为图式构式的类实例,通过节点产生构式化(文旭 等,2016)。

3.3 构式的图式性

扩展适应性用于历时构式语法中还是一个崭新的概念。它可以表征为由于说话人广泛地使用构式的实例,从而引起构式维度发生新的变化。构式的主类范围、构式网络的连通性以及构式的例频率成为扩展适应性的三个主要因素(Norde et al.,2016:170)。他们进一步指出这三个因素在构式网络中所起的作用。即主类的范围越小,它在网络中与其他节点连接的数量就越小;构式成分使用的频率越低,它就容易边缘化。构式在表达式上日益边缘化,其地位就如同语法化的最后阶段。构式成分在新的构式维度上再功能化,就意味着构式的表达式容易固化为一种类型构式并在构式网络中重构。

扩展适应性在整个构式网络中的作用主要表现在图式性构式的不同层面,它关涉不同构式演化的过程。这一过程可以通过构式的子图式和较高层级的图式构式的关系进行连接。同时,构式的子图式还与不同较高层级的图式构式相对应。构式的衰退和创新就有可能重新描述为一个继承连接的断裂,而另一个继承连接的建立。扩展适应性的焦点在于构式的连接,而不是构式在图式层面的概念创新。扩展适应性要满足两个条件:一个构式连接断裂,另外一个新构式建立。只要满足了这两个条件,构式网络中的新节点就会成为扩展适应的一种类型。如果构式节点中没有建立起新的联系,那么构式的扩展适应就不会发生。扩展适应作为构式演化的一种机制,它影响构式子图式的变化,而对微观构式的变化几乎不起作用。

构式网络中存在的节点以及节点在网络中的连接使得构式具有较强的适应性和扩展适应性,不仅能创新出能产性和图式性的构式,而且能够应对不同的构式语境、适应新的构式语境。新构式的出现不是无中生有的,它与社会、文化和环境的各种认知因素有关。由于这些认知因素是动态变化的,人们对不同构式进行新分析就会产生不同维度的新构式。正是人们赋予构式的适应性和扩展适应性,人们才能有效地在已有构式的基础上实现对新构式完整的表达。正因为构式兼有适应性和扩展适应性的特征我们才能观察构式的继承与进化、循环与发展之间的动态平衡,才能优化构式的能产性与图式性。

4 结语

适应性与扩展适应性之间虽然关注点不同,但是它们之间存在着不可分割的关系。构式的适应性一方面使构式的形成、发展和演化有规律可循;另一方面又可以最大限度地实现异质性构式表达的得体性,维持构式的类型和功能的稳定性。在某些构式语境中,扩展适应性可能会导致构式在表达上的模糊性,适应性可以将这种模糊性完整地表达出来,达到交流的目的,避免影响整个交际的认知系统,降低扩展适应性存在的不稳定因素,保持构式系统的稳定发展,实现语言的良性进化。总体而言,没有扩展适应性的适应性是畸形的。它会出现局部变化导致整体的失衡,甚至出现濒危的状态。而缺乏适应性的扩展适应性是静止的,它不能在新的环境中发展,最终出现构式的衰退、甚至消亡。只有适应性和扩展适应性相互作用,构式中的网络节点才能保证构式继承性和图式性的稳定与发展,才能更好地协调构式的能产性与变异性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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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nstructionalAdaptationandExaptation:AnEvolutionaryApproach

YANGXu

Adaptation and Exaptation are major hypothesis in the language evolution. The process of constructionalization contains adaptation and exaptation while during the constructional choice they form a corresponding relation due to the homogeneous attributes. It is believed that exaptation is included in adaptation and adaptation is questioning the existence of exaptation. The thesis is to explain that constructionalization is both adaptive and exaptive, and to discuss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adaptation and exaptation from three perspectives, namely biological selectivity, constructional systematicness and constructional schematicity. It is constructional adaptation and exaptation that makes it possible to observe the dynamic balance between inheritance and evolution, between circulation and development. This can optimize constructional productivity and schematicity.

construction; constructionalization; adaptation; exaptation

H313

A

1674-6414(2017)05-0063-06

2017-04-15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认知语言学理论建设与汉语的认知研究”(15ZDB099)的阶段性成果

杨旭,男,贵州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教师,博士,主要从事认知语言学、进化语言学和生物语言学研究。

责任编校:冯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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