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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蒙田《随笔集》的文体特征和“性灵”思想

2017-03-11

关键词:蒙田性灵袁枚

康 林 清

(新疆师范大学文学院,新疆乌鲁木齐830000)

论蒙田《随笔集》的文体特征和“性灵”思想

康 林 清

(新疆师范大学文学院,新疆乌鲁木齐830000)

随笔作为散文的分支,本身带有“性灵”的特点。以随笔的文体特征、成因和“性灵”思想分析蒙田的《随笔集》,通过“真情”“个性”和“诗才”等三方面探讨蒙田《随笔集》体现的“性灵”思想及《随笔集》产生的影响。

蒙田;《随笔集》;文体特征;“性灵”

蒙田是法国文艺复兴末期人文主义三大散文家之一,他首次提出“随笔”这一名称。1580年,《随笔集》初版。1580年~1592年,《随笔集》内容增加,陆续刊出,定为3卷。蒙田把自己的文章称为Essai,这个词在他使用之前只是“试验”“试图”等意思。《随笔集》问世之后,随笔正式成为一种文体流行于世。人们根据它的特征将其归入散文类。蒙田的《随笔集》行文恣意昂扬、率性而为,对后来的培根等散文家产生了较大的影响。中国一些文体很早就具有了散文的特征,并且这些特征在发展过程中体现了“性灵”的思想。国内研究蒙田的作品很多,主要有:陆扬的《蒙田〈随笔集〉诗学举凡》(《云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9年第6期)主要从蒙田崇尚语言自然的角度阐述了蒙田文艺批评的观点;张仁香的《蒙田散文对梁宗岱诗学观的影响》(《求索》2011年第5期)从文学接受的角度论述了蒙田的文艺批评观对梁宗岱的影响;郭宏安的《从蒙田随笔看现代随笔》(《中国图书评论》2008年第4期)以蒙田随笔的特征为基准,论述了现代随笔的发展;周皓的《蒙田随笔的起源与“怪诞的边饰”》(《外国文学》2015年第2期)论述了随笔在最初形成阶段的基本特点;林芊的《试从<蒙田随笔全集>论蒙田的历史观》(《贵州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9年第1期)、朱蕴的《蒙田的<随笔集>政治哲学意蕴探微》(河南大学2011年硕士论文)以及刘光明的《文艺复兴背景下的蒙田死亡哲学解析》(《玉林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6年第1期)分别论述了蒙田的历史观、政治观和死亡观。近10年来,国内对蒙田思想比较系统的研究主要集中在蒙田的教育思想对中国当代教育的启发,如:段立国的《蒙田道德教育思想探析》(《德育研究》2014年第5期)、付蓓蓓的《蒙田教育思想初探》(南京师范大学2008年硕士论文)、曹晓舟的《蒙田的教育思想对现代教育的启示》(《陕西师范大学继续教育学院学报》2006年第1期)等。笔者根据蒙田《随笔集》的行文特征,并依据历史背景分析蒙田《随笔集》特征的成因,来阐释《随笔集》所表现的“性灵”思想。

一、《随笔集》的文体特征

广义的散文包括随笔、杂文、小品文等。散文这一文体的源头,在西方可以追溯至古希腊时期。美国学者艾布拉姆斯指出:“杂文体裁在1580年得名于法国散文家蒙田。但在这以前,古希腊作家忒俄弗雷斯托斯(Theophrastus)与普鲁塔克,古罗马作家西塞罗与塞内加就开始从事杂文创作了。”[1]

可以看到,西方散文这一文体在忒俄弗雷斯托斯时代已具雏形,其行文基本为对话、辩论或非正式谈话。“炉边闲谈”是随笔给读者的第一印象。随笔没有固定的写作模式,随性是它的最大特点,其作者不大考虑结构上的精心编撰,内容随思绪游走,信笔而书。

(一)《随笔集》行文特点

研究蒙田的著名学者比埃尔·维利将蒙田的思想划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主要崇尚斯多葛派哲学;1575年左右发生思想危机,是其怀疑主义思想形成时期,属于蒙田思想的第二阶段;至于第三阶段,则明显带有伊壁鸠鲁思想。这三个阶段,分别与3卷《随笔集》互相对应,这一划分虽显生硬,却宏观展现了蒙田的思想变化。蒙田3卷《随笔集》写作方法不同,第1卷、第2卷《随笔集》是蒙田10年隐居塔楼的作品。期间,蒙田博览群书,主要从古籍中汲取各学派、诗人、哲学家的思想,将其摘录,融合在随笔中,这是早期蒙田随笔集的最大特点。将一些诗人的诗句、哲人的语录镶嵌在文中,这一作法并不是蒙田的独创,而是那一时期文人的普遍风格,例如 “李维的《罗马史》(HistoryofRome)前十册,1587年出版的新教徒的军事领袖拉努(FranGois de la Noue)《政治、军事杂谈》(DiscoursPolitiquesetMilitaires)一书,都是以这种文体写成的”[2]122。

这种杂谈式的文体是希腊议论文的一种复兴,常用来谈道德问题,篇幅精练短小,幽默诙谐,不是耳提面命式的教育,而是给读者一种亲切感,使其在对话中聆听与接受。

在第2卷《随笔集》,尤其在《雷蒙·塞邦赞》一文中,蒙田的怀疑主义思想得到了充分的展示。读者很难从中捕获蒙田的具体思想,他的思想总处于变动不居之中,上一秒还在探讨的某个观点,下一秒又被另一个完全相反的观点推翻,蒙田不断与另一个自己对话、争辩。培根的散文虽然受到蒙田的影响,但他的散文更多倾向于抒情和叙述,议论所占比重不大,而蒙田的散文主要是引起思考和辩论,并不轻易盖棺定论。

《随笔集》第2卷、第3卷从整体上看比第1卷篇幅有所增加,而第3卷中每一篇文章的长度都相当于第1卷《随笔集》中每篇文章的6倍左右。蒙田的随笔,在文章体式上,不大依赖引语来论证观点;内容上,文章带有自传的性质,蒙田以自己所受教育为例来谈论儿童教育,这代表了“蒙田从知识的权威中获得解放……他越来越明朗地道出自己对酷刑拷打所持的反对态度”[2]130-131。

(二)《随笔集》行文特点的成因

蒙田的散文除受到希腊议论文文体的影响,还吸收了意大利书信的写作方式。例如,蒙田写给德·伏瓦的《论儿童教育》和杜拉夫人的《论孩子与父母之相像》,以书信的写作方式收录在《随笔集》中。在希腊议论文、书信等文体的基础上,蒙田逐渐形成自己的文体,其散文最显著的特色不在题材和篇幅长短上,而是在其流动的思想。

文艺复兴的浪潮将古代哲学家带到经历了200多年黑暗的土地,狂热的宗教异端分子相互残杀,宗教改革成了王室与教会权力之争的借口,人们在哀鸿遍野中提心吊胆地生存。蒙田正是生在这样一个动荡的时代,他开始思索着现世世界与超验世界、事实世界与价值世界的联系,而这两组关系都由蒙田的怀疑主义引发。蒙田表面上信奉基督教,实则信仰的是心中的理性之神。因为出版书籍须由教会审查,而教会的主要精力放在铲除异己上。蒙田文章内容隐晦含蓄,充满悖论而又歧义斜出。有些散文文不对题,如:《论跛子》谈的是巫术、命运和判断力;《论维吉尔的诗》谈论的是婚姻、节制和两性。正是在这独特的政治背景下形成了《随笔集》前后主题不一、思想矛盾的特点。

蒙田对经验理性的推崇,使他永远处于怀疑中。他否定由情感、感觉引起的理性。蒙田认可经验理性,为时17个月的意大利之旅便是他挣脱知识权威的行动。10年塔楼生活,蒙田的思想像他的身体一般被困在塔楼和繁琐事务中,十分渴望新的空气和环境。蒙田到不同国家,去了解当地人。他将目光停留在“人”的标志上,“不论是乡野播种的土地,还是城市的行政结构、马路铺设、建筑特点;对于新出现的工艺技术与农耕器械,都表示同样强烈的兴趣,对新奇的虹吸现象、城门防盗机关,努力作一番认真的描述”[3]5。蒙田不再局限于书本,而是深入社会生活,寻找可以使自己生活更加明朗的知识,亲身实验过的理性才能抵挡他人对自己思想、理智和判断的侵袭。

思想的波动形成了蒙田散文汪洋恣意的特征,这也是早期蒙田散文的主要特征。蒙田身体中住着两个“我”,两个“我”都有各自的思想,像是两个独立的个体,他们在互相斗争,而蒙田把这两个“我”的斗争过程记录下来,这也造就了最本真、最纯粹、最具灵气的蒙田。

二、《随笔集》的“性灵”思想

要探讨蒙田《随笔集》的“性灵”思想,首先要明确何为“性灵”?王英志认为,“性灵”一词间接追溯可至庄子,直接追溯则至刘勰的《文心雕龙》。“性灵”一词在《文心雕龙》中出现了5次,主要表达了两个意思,其一是才智,是性灵的本义;二是性情,是性灵的引申义。

这里的“性灵”基本上延续了刘勰所说的意思。刘勰在《文心雕龙·明诗》中既强调诗的本质在于“情性”,“诗者,持也,持人性情”[4]55,又指出作诗的前提是“人禀七情,应物斯感,感物吟志,莫非自然”[4]56。由心出发,吟咏意象,不是无病呻吟,而是为情而造文。“情性”发展到袁枚时又有些不同,袁枚不为儒家礼仪所限制,主张纯粹真挚的性情。袁枚把男女之情也纳入其真情论:“且夫诗者,由情生者也,有必不可解之情,而后有必不可朽之诗。情所最先,莫如男女。”[5]袁枚所提倡的“真情”与汤显祖的“至情论”有异曲同工之妙,“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6]作者题词。不论袁枚或是汤显祖,他们所谓“真情”,都指向抒发性灵,真实地表达内心所思所感。

(一)《随笔集》所体现的“真情”

《随笔集》3卷一共107篇,文章长短不一,短则千百字,长则十万言,如突显蒙田怀疑主义思想的《雷蒙·塞邦赞》,洋洋洒洒十几万言。《随笔集》内容包罗万象,形散神聚。深有对怀疑主义的思考,浅有对日常生活的描述;远有对古希腊、古罗马人物的评论与推崇,近有对自己生活状态、行为习惯的描述。写法上随意挥洒。蒙田以自由、潇洒、隽永的笔画出心中所思所感,内容贴近生活,逸趣横生,随感而发,尽意而止,表现出一个隐者对人类命运的深刻思考和忧虑。《随笔集》的这些特点,展现了袁枚“性灵”说关于“真情”的一面。蒙田在其《随笔集·致读者》一文中,简要地叙述了创作意图:

读者啊,这是一部真诚的书。一开头就提醒你,我没有预设什么目标,纯然是居家的私语。我绝不曾有任何普济天下与追求荣名的考虑。我的才分达不到这样一个目的。只是寄语亲朋好友作为处世之道而已……我愿意大家看到的是处于日常自然状态的蒙田,朴实无华,不耍心计:因为我要讲述的是我。我的缺点,还有我幼稚的表现,让人看来一目了然,尽量做到不冒犯公众的原则……我向你保证我很乐意把自己整个儿赤裸裸地向大众描述。因此,读者啊,我自己是这部书的素材……[7]38

蒙田在致读者中明确表示,这部书以他自己为材料,写这本书是为了让家人和朋友能更好地了解自己,先不论这段话中所包含的引申义,从字面上看,这3卷《随笔集》的内容,是个人生活、经历和思想的呈现。

蒙田谈自己的文章多写于旅途中、餐桌上,更多是在马背上写的,往往在旅游、吃饭时有所感悟,便立刻让随从记下,以免过后忘记。《随笔集》中还包括蒙田写给他朋友的信,有些篇幅短,有些篇幅长,就如日记一样随事记录。《随笔集》中包含大量古代逸事、各地的习惯风俗等,几乎每篇都有涉猎。这样的表达方式与法国独特的文明息息相关:

这种文明的具体表现是古代世界所没有的一些独特创造:封建制度、宫廷礼节、骑士风度、市民阶级、自治城市、各种行会、定期市集、哥特式建筑和雕刻、纪功诗和冒险小说、韵文故事、大学、中学、考试和学位制度等。[8]120

在《随笔集》中随处可发现蒙田引用他人的诗句,其中有很多纪功诗。这种恣意汪洋的表达在其他严肃文学作品中不常见,也正是这种表达,才让文学爱好者窥见当时法国独特有趣的文明。蒙田写作不受意识形态的影响,例如,他对“背叛者”朱利安皇帝的赞扬,成为《随笔集》被教廷列为禁书的理由之一。

蒙田所处的时代,相当于中国明朝万历年间,当时的法国在两性问题上限制很多,但蒙田谈论两性问题毫不避讳,他说人生来有一个脑袋、一颗心和一个生殖器官,各司其职,但历来人们多是谈论脑袋与心,而对于生殖器官总是羞于启口。蒙田大胆论述情欲这事儿无可厚非,这好像是上帝的恶作剧,坦然接受,刻意压制反而会得到相反效果。蒙田调笑凯撒的生性风流,说庞培、安东尼等都被带过绿帽子,认为遇到这事不必太过羞赧。蒙田在论死亡时,以自己的经历作为例子,写下了当时昏迷但有意识的状态,并劝诫人们,死亡总会到来,要时刻准备面对死亡。蒙田推崇苏格拉底,整整30天他反复思考对苏格拉底的判决是否正确,这种时时刻刻面对死亡、思考死亡的智者行为,值得我们敬畏。

从3卷《随笔集》的真实描绘中可以知道蒙田并不是完美的思想者,而是幽默矛盾的小老头儿。蒙田温温吞吞,以四两拨千斤的处世态度回应政治、权欲,这便是《随笔集》的魅力,它呈现了一位思想者的本真与纯粹,而非带假面提刺刀的武士。

(二)《随笔集》所体现的“个性”

袁枚认为个性即个体的生性特点,诗才也就是一个人的才能、才智。个性作为性灵的另一个内容,是真情的外在表现形式,与真情密不可分,而袁枚把个性独立出来也是为了强调真情的重要性。性灵是有个性的,而作家正是凭借个性进行创作,因此,创作出的作品各异。性灵派强调创作要有自己的个性,即作品所具有的独创性。蒙田反对生硬的模仿,他认为“力量与灵气是借不来的,服饰与大衣可以借来借去”[7]157。教育孩子莫过于激发他们的渴求与热情,否则培养出来的只是驾驭书本的驴子,只会生搬硬套不会举一反三,这样学习知识还不如没有学。蒙田更强调创造力的运用,在《论华而不实的技巧》中说,当人们的创造力被激发之后,就会把一个并不复杂的工作搞得复杂化,把一个并不生僻的题目搞得生僻。这是因为人们在创作时经常使用堆砌的辞藻来装饰语言,以便充分展露自身的个性特征。而蒙田恰恰反对这种堆砌辞藻的作法,认为朴实无华的真理发出的光彩,会使任何华丽的描绘顿失光彩,“文字精雕细刻只对取悦大众有用”[7]154。蒙田欣赏稚拙清丽、淳朴自然的民间诗歌、加斯科涅的田园歌和那些没有学术传统、甚至没有文字的国度传播过来的诗歌。蒙田高度赞扬荷马,作为蒙田心目中三位英雄人物之一,蒙田将荷马赋予至高无上的地位,认为荷马的书是包罗万象的知识宝库,荷马的语言是唯一有动感和情节的语言。蒙田感叹:

荷马创造出这类空前绝后的杰作,简直违反了自然规律……根据他的传世佳作,可以把荷马称为诗人中第一人和最后一人;在他以前他无人可以模仿,在他以后也无人能够模仿他。[9]407

受荷马作品的影响,蒙田的作品语言质朴却意义深刻,没有过多的修饰与模仿,运用了具有个性特征的表达方式,文章质朴感人。

(三)《随笔集》所体现的“诗才”

“诗才”是“性灵”的又一个引申义。袁枚认为性灵与才能相通,即指一个人的悟性。袁枚的“诗才”论受杨万里的影响很大。袁枚说:“杨诚斋曰:‘从来天分低拙之人,好谈格调,而不解风趣,何也?格调是空架子,有腔口易描;风趣专写性灵,非天才不办。’余深爱其言。”[10]袁枚言语之间毫不掩饰对杨万里观点的推崇。创作的格调谁都能描述模仿,而对性灵的抒写,天分高的人和拙劣之才高下立现。袁枚推崇诗人之“笔性灵”而嘲笑 “笔性拙”,与杨万里一样过于强调天赋的作用。蒙田在强调天赋的基础上,同时突出后天学习所得。蒙田认为,那些自谦不善辞令、满腹经纶,但是缺少口才、无法表达出来的人,是因为他们学到的观念不完整,思维也不清晰,不能梳理和领会其中的道理,所以就不能很好地阐明自己的观点,磕磕碰碰,条理混乱。蒙田推崇维吉尔和卢克莱修的诗歌,夸赞道:“这些大师不需要夸张做作的堆砌,他们的语言丰满有力,清新自然。他们的文章不但结尾充满讽刺,头、腹、脚也都妙语连篇。不勉强,不拖沓,全文平稳和谐。”[11]83这些作家在语言上的修炼,加深了词义与用法,产生令人意想不到的效果,他们用妙笔提高了语言的价值。

三、《随笔集》的影响

蒙田《随笔集》的影响,首先体现在对心灵的培养上。蒙田所主张的“性灵”,与心灵的塑造有很大关联。蒙田认为,要在温情与自由中培育心灵,而不是用严厉和束缚,“不能用理智、谨慎和计谋来完成的事,也无法用强力来完成”[9]54。鞭打产生不了效果,不是使心灵更加孱弱便是更加顽固不化。一颗为人所称道的心灵是坚强有韧性的心灵,面对欲望坚持操守,面对死亡坦然接受,具有准确的判断力,拥有独立思考的能力,并且应该具有独创性。心灵的塑造需要用知识作为材料,但这并不是说只要是知识就能塑造一颗美的心灵,还需要看心灵载体的质量。“知识若遇见软弱的心灵,成了一堆难消化的硬块,阻滞和窒息心灵;若遇见飞扬的心灵,它必然使它清澄净明,直至精纯到苍白为止”[11]136。清澄明净的心灵使人真诚自然,如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因为心静,所以悠然;清澄明净的心灵塑造了个体的个性,如苏轼的“一蓑烟雨任平生”,因为心胸旷达,所以坦然;清澄明净的心灵成就了诗才,如李白的“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因为才情恣意,所以信笔挥毫。蒙田《随笔集》关于心灵塑造的论述,同时也是性灵的重要表达,也成为了人文主义思想最重要的一方面。

蒙田作为随笔这一文体的开创者,对培根、兰姆有很大影响。培根、兰姆的散文在形式上更加灵活,注重议论说理,注重激起读者的思考。在蒙田稍后时期的帕斯卡尔,从《随笔集》中汲取了众多养料,写成了《思想录》。随笔散漫、率性、无体制的特点受到17世纪法国严谨文学家们的批判与不耻,针对《随笔集》缺乏条理的文章结构,盖兹·德·巴尔扎克提出了不满:“蒙田对自己正在说什么当然是知道的,但是我同时不揣冒昧,也认为他对自己接着要说什么就不一定知道了。”[7]30虽然,这一文体不被当时严谨的作家所看好,但也有一些作家对蒙田开创性的写作手法表示赞赏。夏尔·索雷尔认为《随笔集》是一部融合了政治、军事、历史、教育和民俗的作品;于埃称赞它是“信笔写来,也无顺序”的谈思想的集子。前人对随笔的不同态度吸引了众多研究者的目光,当代瑞士文学批评家让·斯塔罗宾斯这样评价蒙田:“这是一种谦虚谨慎又雄心勃勃的文学体裁,因为谈论自己的蒙田是唯一能够看到事物实质的人。他是他的存在的唯一的专家,他的演练是不可超越的。”[12]

民国时期,大量外国作品被翻译成中文,成为国人了解世界文学的主要途径之一,《随笔集》中一些篇目被翻译成中文。中国文人真正接触蒙田的文章是在梁宗岱翻译的《随笔集》部分篇目之后,《随笔集》中深邃的思想性、质朴的语言吸引了胡适、鲁迅、梁遇春等人,他们对蒙田针对政治、教育、友谊等问题所提出的见解给予很高的评价。

四、 结 语

在今天,蒙田的《随笔集》在世界各地拥有众多读者,时间检验了它的价值。蒙田和《随笔集》虽然受到越来越多人的关注,但蒙田及其作品还有很多地方值得我们去研究,例如其美学思想、崇尚自然的哲学思想,等等,都需要我们去探究。

[1] 黄科安.“随笔”文类内涵的多样性和丰富性[J].文艺理论研究,2003(6):34-41.

[2] P·博克.蒙田[M].孙乃修,译.北京:工人出版社,1985.

[3] 蒙田.蒙田意大利之旅[M].马振骋,译.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11.

[4] 周振甫.文心雕龙今译[M].北京:中华书局,2013.

[5] 王英志.《文心雕龙》与袁枚性灵说[J].文学评论,2008(5):70-74.

[6] 汤显祖.牡丹亭[M].徐朔方,杨笑梅,校点.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

[7] 蒙田.蒙田随笔全集Ⅰ[M].马振骋,译.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11.

[8] 何怀宏.生命与自由——法国存在哲学引论[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4.

[9] 蒙田.蒙田随笔全集Ⅱ[M].马振骋,译.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11.

[10] 王英志.袁枚“性灵说”探源[J].云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82(4):31-36.

[11] 蒙田.蒙田随笔全集Ⅲ[M].马振骋,译.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11.

[12] 郭宏安.从蒙田随笔看现代随笔[J].中国图书评论,2008(4):16-24.

(责任编辑 闫丽环)

A Tentative Research on the Stylistic Features of "Soul" of Montaigne′sEssays

KANG Linqing

(School of Literature, Xinjiang Normal University, Urumqi 830000, China)

As a branch of prose, the style itself ofEssayspossesses the characteristics of "Soul". This paper, based on the stylistic features, causes and "Soul" thought, has analyzed Montaigne′sEssays, and through three aspects of "true affections", "personality" and "poetic genius", probed into the "Soul" thought the impact ofEssays.

Montaigne;Essays; stylistic features; "Soul"

2016-11-20

康林清(1991- ),女,江苏丹阳人,在读硕士,主要从事文艺学研究.

10.3969/j.issn.1674-5035.2017.02.016

I106.6

A

1674-5035(2017)02-007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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