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集体记忆视阈下传统村落文化建档实践问题探究

2017-03-11滕春娥

兰台世界 2017年7期
关键词:建档遗存村落

滕春娥

(牡丹江师范学院图书馆牡丹江157012)

集体记忆视阈下传统村落文化建档实践问题探究

滕春娥

(牡丹江师范学院图书馆牡丹江157012)

本文以集体记忆理论为研究基础,结合当前我国传统村落保护的现状与相关政策,提出了为传统村落文化建档的保护方式,构建了传统村落文化建档式保护的模式,并阐释了建档式保护工作中需要处理的几种关系。

集体记忆 传统村落 文化建档

传统村落是我国社会历史演进过程中最早的社会行政组织,也是凝聚大量历史基础与文化因子的社会群体。随着我国城镇化建设进程的持续推进,传统村落的生存环境举步维艰,以传统村落为载体的文化活动、文化现象与文化实物也面临着消亡的风险。据国家住房城乡建设部2016年的统计结果显示,“传统村落面临着被破坏甚至消亡的危险,城镇化水平从1978年的17.9%提高到2015年的56.1%,村庄的数量平均每年以接近3000个的数量递减,大批传统村落正在或面临消亡”[1]45,传统村落是我国传统文化的重要载体和物质体现,是以历代村民为核心的集体记忆的集中体现。笔者出于档案人的文化自觉提出为传统村落文化建立档案方式保护,一方面利用档案工具与价值属性论证文化遗存留存的可行性,另一方面也是对我国数千年来传统文化与农耕文明的尊重与坚守。

一、集体记忆视域下传统村落建档式保护的意义

集体记忆(Collective Memory),又称群体记忆,是由法国社会学家莫里斯·哈布瓦赫教授首次明确提出,之后该问题成为历史学、哲学、人类学与文化学等学科领域的热点问题。学者们从不同视角与学科范畴分别以历史记忆、文化记忆、社会记忆作为原概念对其进行阐释,使之成为当下社会问题分析所依赖的重要理论工具。哈布瓦赫教授认为“集体记忆是一个特定社会群体之成员共享往事的过程和结果,保证集体记忆传承的条件和社会交往及群体意识需要提取该记忆的延续性”[2]87。历史学者蒋大椿指出:“集体记忆即是一个具有自己特定文化内聚性和同一性的群体对自己过去的记忆,这个群体可以是政治团体,可以是一个国家,可以是一个民族。特定的集体记忆反映着特定群体的价值取向、心态结构、技术水平、认识程度、叙述手段等文化特征。”[3]1127-1128文化人类学家王明珂认为:“社会记忆由人群当代的经验与过去历史、神话、传说等构成,借由文献、口述、行为仪式与形象化物体为媒介,这些社会记忆在一个社会中保存、流传……凝聚一个社会的记忆是一种相当多元的、易变的综合体。”[4]235综合上述对集体记忆概念的界定,笔者认为集体记忆是反映某一社会群体的记忆,是对这一群体文化特征的综合反映,并通过记忆的方式延续与传承,其内容随着时代的发展不断地被生发与展演,形成对这一群体历史的建构。因此,集体记忆理论对研究某一社会群体的文化特征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

传统村落是相对现代村落而言的一种具有悠久历史与完整文化传承的村落类型。2012年国家住房城乡建设部、文化部、文物局、财政部等四部委联合下发的《关于开展传统村落调查的通知》中指出:“传统村落是指村落形成较早,拥有较丰富的传统资源,具有一定历史、文化、科学、艺术、社会、经济价值,应予以保护的村落。”[5]95-96冯骥才教授认为传统村落是不同于现有的两大类体系(物质文化遗产和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另一类文化遗产,它是活态和立体的,是农民生产和生活的基地,是社会构成最基层的单位——农村社区[6]7-12。传统村落是我国传统文化的重要载体,也是我国地域文化、民族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其维护与传承关系我国乃至世界文化多样性的样态与行为,具有重要的文化生态价值。一个传统村落就是一个社会群体,只不过这个社会群体随着历史演进与文化变化而呈现出不同的样态。随着社会城市化进程的加快,越来越多的传统村民面临着村落消失与文化覆亡的风险,如果大量传统村落的文化不复存在,那么代表一个群体的记忆也将成为过去,而无法被人唤醒与传承。失去群体记忆的社会群体将会迷失群体文化根基与前进的方向,凝聚着群体精神所指的文化象征也将失去其生存之根,变得摇摇欲坠。为了保护传统村落文化,延续村落文化的生命,保护中华民族传统文化之多样性,建档式保护传统村落文化被学界提出并普及开来。

利用档案的方式保护村落文化是对村落集体记忆的集中归集与系统整理,是传续集体记忆的基本方式。传统村落遗留下来大量的具有珍贵历史与文化价值的文化遗存,这些文化遗存是传统村落数辈祖先传承至今的文化记忆,是传统村落之间相互差异,彰显特色的标志。档案是人类在社会实践活动中形成的具有明晰查考价值的原始记录,也是被人类社会认可的能够记录历史、传承历史的重要载体。将传统村落文化遗存以档案记录的方式确定下来,一方面能够利用档案维护原始真实信息的功能,保证这些珍贵的集体记忆能够长久永续下去,另一方面借助档案的信息互联属性,将村落文化遗存的各种信息全面采集并整理成一个独立全宗,能够更为全面系统地展示村落文化遗存的原貌,对后世子孙追溯村落历史、传承村落文化具有极大的参考价值。

二、我国传统村落文化保护模式中的文化建档工作

我国传统村落文化保护工作开展时间较早,目前已经形成了比较成熟的保护模式。传统村落文化建档工作的实施可以以单独的文化保护方式为主,组建单独的专业团队为传统村落文化遗存建档,但这种方式耗时较长,需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参与其中。另一种方式可以现有的文化保护模式为基础,增加文化建档工作环节,将建档工作纳入日常的村落保护工作中。目前传统村落文化保护主要包括普查—登记模式、建馆模式和建立文化生态保护区模式三种,建档工作在这三种保护模式中各有应用,对传统村落文化起到保护与传承的作用。

1.普查—登记模式。普查—登录模式是我国传统村落保护开展的最基础的保护模式,从20世纪80年代末期开始,国家文化部门出台了多项文件启动我国传统村落保护工作,如1986年文化部与国家文物局联合下发的文件提出对保存较为集中,或文物本身能够完整体现村落传统风貌和民族特色的建筑群或村寨予以保护;90年代初期在我国少数民族聚居区施行的传统特色村寨保护工程;1996年住房城乡建设部与文化部联合公布的第四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名录中首次出现了“古村落”和“乡土建筑”,此后公布的多批文物保护单位中,古村落入选的数量明显增多。我国对传统村落的保护始于对村落的普查与记录登记的方式,2012年国家四部委下发的《关于开展传统村落调查的通知》明确提出对传统村落进行普查,随后启动的“中国传统村落保护”项目将这一行动覆盖到全国各地所有传统村落。截至2015年末,我国已有2555个传统村落纳入中国传统村落名录,约有300余个传统村落初步完成普查与前期信息采集工作。普查—登记模式保护对村落文化遗存的信息普查与登记,在某种程度上就是建档工作的组成部分,但需要对信息采集与登记的范围、标准与格式进行规范化设定,并采用分类全宗的方式联结来自不同领域的信息源。

2.露天博物馆模式。普查—登记模式对传统村落部分可以用文字或图像进行记录的文化遗存保留了相关信息,但村落中尚存在一些单独的文化遗存,如院落、庙宇、祠堂等,这些文物建筑如果不及时给予修复与保护,必然会被自然所吞噬或被当地村民所损毁。欧洲、韩国、日本等地区和国家对这种不可移动文物采用建立露天博物馆的保护模式,将这些分散状态下的无法得到保护的建筑整体移动到某地进行统一保管,并邀请传统艺人与工匠,对其进行园区规划与设计[7]118,最大程度保留建筑物的原始样态,共同组建了一个活化的历史空间。这种露天博物馆既可以将濒临破损的不可移动建筑集中到一起,采取保护措施,同时还可以将其打造为城市旅游景点,增加文化遗存的现实价值。传统村落文化遗存众多,一直具有悠久历史的古村实际上就是一个露天博物馆,只不过未被开发与设计。为最大限度地保留传统村落文化遗存,建立露天博物馆一方面便于传统村落文化遗存的保护与后续管理,另一方面最大限度还原传统村落的原有本质,保护村落的集体记忆不被流失与消亡。建档方式在露天博物馆保护模式中贯穿整个工作流程,从建筑文物的信息采集,到村落街头巷尾、院落布局、亭台楼阁等建筑的规划设计图纸与方案等都可以成为归档的内容,借助这些信息构建村落文化整体布局,让露天博物馆展现文化内涵与历史归属感。

3.文化生态保护区模式。文化生态保护区是指在一个特定的区域中,通过采取有效的保护措施,修复一个非物质文化遗产(口头传统和表述,包括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媒介的语言);表演艺术;社会风俗、礼仪、节庆;有关自然界和宇宙的知识和实践;传统的手工艺技能等以及与上述传统文化表现形式相关的文化空间和与之相关的物质文化遗产(不可移动文物、可移动文物、历史文化街区和村镇等)互相依存,与人们的生活生产紧密相关,并与自然环境、经济环境、社会环境和谐共处的生态环境。对传统村落来说,文化生态保护区的保护模式相对较大,毕竟传统村落无论在规模,还是在文化样态的多样性上都与文化生态保护区的地区有较大差距。但传统村落是一个相对封闭的文化系统,各种文化实物与文化活动构建了相对稳定的文化形式,虽然这种文化形式的受众范围相对较小,但却与其他社会文化形式存在极大的差异,彰显出与众不同之处。为了更好地保护这种封闭性的文化样态不受外来文化干扰与冲击,需要以这种文化生态保护区的形式加以干预与指导。建档工作对文化生态保护区的建设来说是必不可少的,村落相较于其他比较成熟的城市、地区来说,其文化底蕴与文化认同感相对不高,缺少一定的历史积淀与文化传承方式是困扰传统村落文化发展的主要原因。通过对传统村落整体与局部文化遗存的信息采集与整理建档,从村落宏观历史演进与微观文化遗存样态两个维度,均能较好地呈现村落的历史发展脉络及其整体的文化基础。这种方式与文化生态保护区的建设主旨相一致,对传统村落文化的积累与弘扬,村落集体记忆的维护与传承具有重要意义。

三、传统村落文化建档工作中需要处理的三种关系

传统村落建档是传统村落文化保护的一种创新方式,在我国刚刚起步。通过上述三种村落文化保护模式中建档工作的分析,建档工作已成为传统村落文化保护必不可少的工作内容。但在实际工作开展过程中,还存在着一些问题,这些问题大部分是由这种新的工作方式而引发的,这就使得笔者不得不去思考和处理传统村落文化建档工作需要处理的三种关系。

1.协调保护与发展的关系。集体记忆是一类社会群体所形成的具有高度认同的文化建构。传统村落文化建档工作是对村落集体记忆的维持与保护,但是集体记忆并非一成不变,在漫长的历史演进过程中集体记忆已发生或正发生着变化。因此传统村落文化建档并不是对村落文化遗存的保护,其根本的出发点在于通过保护让更多社会公众认识、了解并关注正在消失的传统村落文化,并借助档案信息集成的优势促进村落文化的社会推广与传播,让传统村落文化在与现实社会文化的冲击中,完成其内涵式的丰富与发展。冯骥才教授曾指出:“保护传统村落不是原封不动,传统村落进入当代,生产和生活都要现代化,村落中的人民有享受文明和科技带来的便利与恩惠的权利,村落的保护和发展完全可以做到两全其美。”[8]7由此,笔者认为传统村落文化建档工作除要保证采集信息的准确与规范外,还要从社会知识共享与文化传播的角度设计村落文化从封闭到开放,从保守到容纳的文化转型,只有在更丰富的文化样态中寻找文化发展动力,村落文化才能在保有其原始韵味的同时,提高其文化内涵与抗冲击力。

2.村民文化自觉与外界帮扶的关系。集体记忆理论认为集体认同的一个作用是强化了集体记忆,保存集体记忆实质上是集体认同的现实表现。传统村落文化建档的目的虽为保护传统村落文化遗存,但上升到集体记忆理论,其最终目的是唤醒村民对本村文化的认同。因为只有主体对某种文化的高度认同,才会受此文化影响而表现出某种行为。传统村落文化的没落很大程度是因为本应传承这些文化的村民放弃或忽视了对传统文化的认同。传统村落文化建档工作将零散的、不系统的文化遗存用完整的信息链与分类全宗的方式集中起来,发挥档案维护真实信息与知识传播的功能,让村民再次感受传统文化带给其生活的价值,重新唤醒他们对传统村落文化的认同,进而形成文化自觉。虽然传统村落文化建档是由当地文化部门联合社会其他机构或个人发起的,但工作最终将回归于村民,由村民负责档案的维护与后续的增补和管理,也就是说传统村落文化建档工作是社会机构帮助村民重拾旧忆的方式,因为只有村民才是传统村落文化真正的拥有者与传承者,任何村外组织与行为的介入都会影响传统村落文化的纯正性。由此,传统村落文化建档需要调动村民的积极性,其他社会机构将起到辅助与引导的作用。

3.整体规划与个别发展的关系。目前,我国传统村落文化建档工作已完成初期逾500个传统村落文化遗存的信息采集与分类建档工作,形成了一系列关于建档工作的经验与方法。但是,传统村落文化建档工作并不是千篇一律的,建档内容与方式需要根据传统村落的文化传统与文化遗存保护状态进行适时的调整,而不能搞一刀切式的建档模板。今后传统村落文化建档工作需要重新规划传统村落文化保护的整体思路与行动方案,正如冯骥才教授所言:“中国需要保护的传统村落有5000个左右,目前约有一半传统村落被列入国家保护名录,在完成评估认定之后,下一阶段要更加注重保护成效的落实与民众文化自觉的提升。”[9]5也就是说我国传统村落文化建档工作下一步要着重对已建成文化档案的村落进行个别的深化建设与指导,即围绕如何利用文化档案提升村民文化保护意识;如何向社会推广村落文化档案;又如何调动社会更多的力量完善村落文化档案的后续管理等问题展开持续性的理论与实践研究,让传统村落文化建档工作真正成为传统村落保护的常态性工作。

集体记忆的遗失是对社会群体文化的扼杀,为了避免这场文化灾难的发生,唯有保护好现有的记忆碎片,借助档案工具将记忆碎片拼补完整,才能延续集体记忆的精华。习总书记关于“绿水青山也是金山银山”的生态文明思想,极大推广了村落保护的理念。一个显著的标志是在2017年中央关于三农问题的一号文件中首次增加了对传统村落保护的内容。国家政策的发布与引导为传统村落保护奠定了良好的社会政策基础,而传统村落文化建档工作实践的持续性开展则为传统村落提供了常态化的保护工具。

[1]闫小沛,张雪萍.城镇化进程中的乡村文化转型:文化变迁与文化重构——基于物质文化、制度文化与精神文化层面[J].华中师范大学研究生学报,2014(1).

[2]莫里斯·哈布瓦赫.论集体记忆[M].毕然,郭金华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2.

[3]蒋大椿,陈启能.史学理论大辞典[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0.

[4]王明珂.华夏边缘:历史记忆与族群认同[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6.

[5]向云驹.中国传统村落十年保护历程的观察与思考[J].中原文化研究,2016(4).

[6]冯骥才.传统村落的困境与出路[J].传统村落,2013(1).

[7]屠李,赵鹏军,等.试论传统村落保护的理论基础[J].城市发展研究,2016(10).

[8]齐澍晗.文化生态价值下少数民族传统村落保护与发展[J].贵州民族研究,2016(11).

[9]潘胜中.广西将对传统村落进行建档保护[J].兰台世界,2016(22).

Research on the Practice of Archiving Traditional Village Cultur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ollective Memory

Teng Chun′e
(Library of Mudanjiang Normal University,Mudanjiang 157012,China)

Based on the theory of collective memory and the present situation of traditional village protection in China,this paper puts forward and constructs the protection mode of archiving traditional village culture,and explains several relations that need to be dealt with in archival protection work.

collective memory;traditional village;culture archiving

G270

A

2017-02-14

黑龙江省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黑龙江大学专项资金项目“基于文化自觉地传统村落文化建档机制问题研究”(编号:HDJDY201614);黑龙江省档案局科技项目计划“我国传统村落文化建档探究——以黑龙江省为例”(HDK2016-24)。

滕春娥,牡丹江师范学院图书馆副研究馆员,吉林大学2013级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档案学基础理论、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

猜你喜欢

建档遗存村落
从佛教文化遗存看天水在丝绸之路上的重要性
记录历史,传承文明
——数字化测绘建档技术助力历史建筑保护
“红心向党·创新报国”建档100周年主题征文活动
加强社区入户建档管理的初步探讨
油画《村落》
“共享村落”:乡村新的入住方式
“共享村落”:拿什么让人魂牵梦绕
友谊医院通州院区能建档生娃了
辽代契丹贵族墓地守冢人居住遗存和祭祀遗存初探
贵州有的唐代遗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