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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中国文化扶贫存在的问题与对策

2017-03-11赵迎芳

理论学刊 2017年5期
关键词:贫困人口文化

赵迎芳

(山东社会科学院文化研究所,山东 济南 250002)

当代中国文化扶贫存在的问题与对策

赵迎芳

(山东社会科学院文化研究所,山东 济南 250002)

文化扶贫在扶贫开发中发挥着基础性、引领性作用,它是用文化的力量打断或阻隔贫困的自然传递,从改变和提升贫困人口的思想观念、精神状态、生存技能等综合素质入手,增强贫困人口脱贫致富的能力。我国文化扶贫建设方面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但仍然存在许多问题,比如一些地方政府对文化扶贫的内涵认识不到位,文化扶贫供给与需求脱节导致效能不高,文化扶贫的政策体系仍不完善,社会力量参与不足等等。文化扶贫要想取得实效,政府应建立文化扶贫的统筹协调机制,创新公共管理体制和运行机制,整合公共文化资源,广泛动员全社会力量,利用数字化、产业化手段,精准发力;同时还要有长远眼光和规划,加强教育投入,增强贫困人口自我发展能力。

文化扶贫;精准扶贫;社会化;数字化

在人类社会繁衍发展进程中,贫困始终是威胁人类基本生存的重大问题。导致贫困的根源多种多样,因文致贫则是不可忽视的现象,文化贫困成为需要加以消解的重要贫困形态。美国人类学家刘易斯的“贫困文化”理论,为解释贫困问题提出了一个文化取向的重要学术框架。刘易斯认为,贫困是一种生活方式,相当稳固恒久,可在家族内部世代传承;贫困文化一旦形成,必然倾向于永存,贫困的生活状态会在代际或周边关系中自然传递。文化贫困与贫困文化虽然有所不同,却是一体两面的关系。当代中国要帮助贫困人口摆脱贫困,打赢脱贫攻坚战,既要致力于改变贫困文化的束缚,更要充分认识文化扶贫的重大意义,注重综合运用文化的手段加大扶贫的力度。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我们坚持开发式扶贫方针,把发展作为解决贫困的根本途径,既扶贫又扶志,调动扶贫对象的积极性,提高其发展能力,发挥其主体作用。”*习近平:《携手消除贫困 促进共同发展》,《人民日报 》 2015年10月17日 。

一、文化扶贫的作用机理与价值意义

从中国现实情况看,贫困的自然传递以及贫困人口脱贫动能素质匮乏,易于引发原地打转的持续性“贫穷螺旋”,无疑加大了脱贫工作难度。目前中国已经存在“本体性贫困”、“结构性贫困”和“边缘性贫困”三种贫困类型的交叉,即出现个体观念素质问题、固化的阶层问题以及边缘地区二元分立问题交织而成的贫困叠加现象*涂可国:《山东文化发展报告(2017)》,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7年版,第223页。。专门从事第三世界国家——非洲文化研究的当代哲学家丹尼尔曾指出:“非洲的贫穷、集权主义和缺乏社会公正,主要应归因于传统的文化价值观和态度。”*[美]塞缪尔·亨廷顿:《文化的重要作用》,程克雄译,北京:新华出版社,2010年版,第363页。从人类发展史看,致贫原因是多方面的,但其本质是文化贫穷,是思想文化教育落后,是核心价值的缺失,或说是文化因素导致了人类发展的差距。中西方研究文化发展规律与社会作用的文化社会学把贫困定位为一种生活状态,认为贫困是一种消极的精神因素、生活方式和心理状态,可以说文化贫困是一切贫困的根源。

现今有些人之所以不大重视文化扶贫而偏重于经济扶贫,是因为一直以来把它狭隘地归结为公共文化扶贫,文化产业扶贫也只是刚引起社会关注。殊不知,文化是一个包括思想观念、道德意志、精神品格、知识水平、公共文化和文化产业等在内的大系统,因而文化扶贫是一个系统工程,它旨在综合运用文化的多种手段和多种力量打断或阻隔贫困的自然传递,从改变和提升贫困人口的思想观念、精神状态、生存技能等综合素质入手,激发贫困人口脱贫致富的动力,提升贫困人口脱贫致富的智力,增强贫困人口脱贫致富的能力。与此同时,文化扶贫责无旁贷地担当着科技扶贫、教育扶贫、产业扶贫、金融扶贫等诸多社会扶贫行为的导向引领作用,以激励全社会扶贫攻坚的责任意识和同心奔小康的民生情怀。所以,文化扶贫在扶贫开发中发挥着基础性、引领性和造血性作用,在打赢脱贫攻坚战中有着不可替代的独特功能和现实意义。

1.文化扶贫是“扶志”、“扶智”的根本所在

“扶贫先扶志”、“扶贫必扶智”是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扶贫方略,意为扶贫攻坚需要用志气消除思想上的愚昧贫瘠、需要用智慧消除贫困的自然传递,朴素道理中透射着中华民族顽强的进取信念和求胜的文化态度。美国历史学家、经济学家兰德斯在其《国富国穷》一文中强调,脱贫致富归根结底靠振奋精神,这就是自强、实干,认为“我们必须把赌注押在智慧上面,……摆脱自己对非理性主义的盲从,摆脱消极无为的心理”*[美]塞缪尔·亨廷顿:《文化的重要作用》,程克雄译,北京:新华出版社,2010年版,第370页。。一个人的谋生手段和生存能力,是其个体内在文化素养体系的外在表现。如果一个地区民众的智力水平、精神信念、道德准则等综合素养普遍不高,会形成一种特定社会风气和不良发展氛围,制约影响本地区脱贫的发展。而一个不学无术、消极无为者,即便坐拥自然资源和文化资源,也会因缺乏认知、实干和创造性转换能力而让资源白白流失。习总书记曾指出:“‘摆脱贫困’……其意义首先在于摆脱意识和思路的‘贫困’,只有首先摆脱了我们头脑中的‘贫困’,才能使我们所主管的区域‘摆脱贫困’,才能使我们整个国家和民族‘摆脱贫困’,走上繁荣富裕之路。”*习近平:《摆脱贫困》,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第216页。因此,拔掉贫困之根在于强化贫困人口的综合素质,把文化教育、科学普及、思想道德建设与满足贫困人口求知、求乐、求富的诉求以及发展地方经济紧密地结合起来,以文化人,以文启智,用“授之以鱼”的扶贫方式,从观念切入,提升贫困人口扶贫攻坚的志气、勇气、信心和力量,激发脱贫致富的原动力,变“外援性”扶贫为“内生性”扶贫。惟其如此,才能从根本上摘掉贫困地区落后的帽子,让贫困在中华大地销声匿迹。

2.文化精准扶贫是“共享”发展的本质要求

贫困问题可谓中国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拦路虎”。如何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十八大提出“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五大发展理念,其中最重要、最本质的就是“共享”发展理念,它指的是全国人民共同享有改革发展的成果。中国改革发展的根本要求,就是在发展为了人民、发展依靠人民、发展成果由人民共享的前提下,作出更有效的制度安排。就文化而言,就是使所有人摆脱文化贫困、精神贫乏,朝着共同富裕方向稳步前进。文化贫困既是一种生活状态,又是致贫的重要原因。为确保贫困人口到2020年如期脱贫,习总书记作出了“贵在精准,重在精准,成败之举在于精准”的扶贫开发新论断。习总书记还指出:“要把扶贫攻坚抓紧抓准抓到位,坚持精准扶贫,倒排工期,算好明细账,决不让一个少数民族、一个地区掉队。”*习近平:《做好对外开放大文章》,《广西日报》2015年3月9日。这一精准治理贫困思想的生成,其理论基础源自“共同富裕”的基本原则和“共享发展”的政治理念。文化建设和实现精准扶贫之间有着内在必然关联,一方面,随着时代的进步,物质产品负载的文化功能在不断增值;另一方面,文化不再仅仅用于满足人的娱乐要求,而是为经济社会发展提供着精神动力和智力支持。现实告诉我们,立足当地自然文化资源、文化遗产资源,大力开发文化创意产业和文化旅游产业,大大有利于贫困地区脱贫致富。如此发展思路和模式完全契合《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三个五年规划的建议》中“实施精准扶贫、精准脱贫,因人因地施策,提高扶贫实效”的明确要求。

3.文化扶贫是一种“造血”、“树人”式可持续性扶贫方式

新中国成立初期,中国对待生存性贫困一般采取“输血式”生活救济扶贫方式,这种“救急不救穷”的方式只能保障贫困人口临界生存,不可能从根本上解决贫困问题。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贫困地区基本生产生活条件逐步改善,扶贫工作的重点及方式也在不断变化。特别是进入21世纪以来,统筹贫困地区基础建设、生态建设、文化建设,促进经济社会全面协调发展成为扶贫工作的主基调,这就需要对以“输血式”物质扶贫为主的方式进行调整。

树立文化扶贫思路,是一种“造血”、“树人”式的可持续性扶贫方式。通过培育塑造新型农民、营造良好发展环境,提升贫困人口自我脱贫内生动力和自我发展活力,让贫困人口自己站立起来、摘掉贫困的帽子,才是完成扶贫攻坚任务的最佳途径。文化扶贫特别是特色文化产业扶贫,具有广泛的社会基础与坚实的民生优势。一是地方特色文化产品承载记录着地域文化的基因和印痕,可以说愈是封闭落后的地区,传统文化的保护愈是原真完好,其文化产品与服务的可开发性就愈大;二是开发与百姓有着天然亲和力的地域文化资源、非遗资源,利于弥补贫困地区观念落后、生产力薄弱、技术不发达等发展短板,让其从容完成从粗放型到集约型的产业升级;三是特色文化产业具有艺术功能、传承功能、精神价值、经济价值乃至创业就业社会价值等多重功能和复合价值,这些价值功能均与百姓生产生活息息相关,推动地域非遗项目与文化产业融合发展,可以尽快改善和优化贫困地区的文化生态,吸引更多投资者、生产要素以及消费者,从而形成更多更深远的溢出效应以及可持续性扶贫解困效应。毕竟以物质资源创造财富是有限的,而以文化创造财富、以创意创造财富是无限的。

二、文化扶贫存在的问题

我国文化扶贫工作虽然取得了令世人瞩目的成绩,但仍存在不少问题,如一些地方政府对文化扶贫的内涵作用认识不到位、文化扶贫供给与需求脱节导致效能不高、文化扶贫的政策体系仍不完善、社会力量参与不足,等等,这些都是开创扶贫脱困新局面需要引起高度重视的。

1.文化扶贫理念存在偏差

目前政府扶贫理念存在一定的偏差,表现在:一是重经济扶贫,轻文化扶贫。一些地方政府官员在从事扶贫工作中,片面追求政绩,热衷于上项目、搞经济,轻视人力资本投资和文化建设。殊不知,随着收入差距不断扩大,经济增长对减贫尤其是农村脱贫的推动作用已经弱化。贫困是多种因素综合的结果,正是文化上的贫困、思想观念上的落后与政府轻文化扶贫的偏差扶贫理念,共同加剧了当今贫困治理的难度。事实表明,脱贫减困既要根治经济落后也要改变文化落后,既要注重经济扶贫又要注重文化扶贫。

二是重物质扶贫,轻精神扶贫。相对于物质扶贫,目前对于精神扶贫依然重视不足。当前我国部分地区群众“精神贫困”主要表现在两大方面:一是部分贫困人口和贫困家庭没有很强的自我发展意愿,消极应对;二是部分贫困人口和贫困家庭虽然有脱贫的愿望,但因为综合文化素质较低,既不知道如何脱贫也缺乏脱贫的精神动力。“精神贫困”是扶贫攻坚的最大敌人,如果缺乏“精神补钙”,脱贫的整体目标就不可能如期实现。就扶贫主体来说,一些官员对文化扶贫帮困意义理解不足,开展工作责任心不强,工作方法简单、滞后甚至流于形式,严重影响了扶贫的效能。

2.文化扶贫供给与需求脱节

从1993年成立“国家文化扶贫委员会”以来,为了加大文化扶贫的力度,国家用于建设和维护文化设施、丰富群众文化活动的财政专项资金不断增加,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建设尤其是文化设施建设突飞猛进,为文化精准扶贫提供了有力的支撑。但是,公共文化扶贫的实际效果并不理想,供需脱节的问题不容忽视。一方面,从公共文化服务角度看,公众参与率低、公共文化投入与产出不相称的问题十分突出,很多文化惠民项目无法落到实处,供需脱节较为严重;农村电影放映几乎无人观看,已成为普遍现象,甚至有基层领导建议取消这一活动。政府部分为农家书屋配送的书籍也少有人看,陷入进退维谷的难堪境地。这种政府主导式扶贫,倾于单向和一厢情愿式地提供文化产品,甚至与当地文化传统和生活方式脱节。调研中发现,很多情况下民众更愿意自行选择文化活动,以球类、健身和歌舞类最受欢迎。另一方面,针对农民工、贫困地区农村留守妇女、儿童、残疾人等特殊群体的文化产品和服务,不仅总量不足,而且种类较少,质量不高,针对性不强。据估算,我国农民工总量达到2.81亿人,农村留守妇女有 5000 万,留守儿童有 6000 万。关注这部分特殊群体的文化需求,是文化扶贫的应有之义。

3.统筹协调机制尚未真正建立

从国家层面看,我国尚未建立统一的扶贫组织保障机制,多头管理、缺乏统筹的现象时有发生。一是很多扶贫政策相互掣肘,难以衔接。比如,扶贫和低保两项政策有效衔接提出多年,在制度层面至今仍缺乏能扶尽扶、应保尽保的有效设计,对二者如何协调分工缺乏有效的制度安排*赵鹏:《改变“各管一段”的扶贫机制》,《人民日报》2015年12月14日。。二是文化扶贫管理组织机构职能单一。我国文化扶贫委员会属于文化部的下设机构,但文化扶贫涉及文化、科技、教育、经济等多个领域,必须多管齐下、协调推进,才能完成综合性的文化扶贫任务。

4.公共文化设施体系化程度低

和发达国家相比,目前我国公共文化服务的最大短板就是体系化程度低。除了文化设施的数量、规模不足,设施布局上存在的问题更突出、更严重。国家统计局上海调查总队公布的“市民公共文化服务调查报告”显示:“居住地附近没有或者距离较远”是市民不能及时享受到公共文化服务的主要原因,反映出文化设施规模、数量不足及布局不合理的问题。

在宣传文化系统,由于分业管理和缺乏统筹,同一层级的不同管理部门各搞一套,自成一体。比如文化部建设乡镇社区图书馆,广电新闻出版总署建设农家书屋,在项目资金、建设用地、设施布局、运行管理、人员配置等方面互不衔接,由此带来投入分散、重复建设等问题,难以实现综合效益。我们宣称“县县有图书馆文化馆,乡乡有文化站”“覆盖城乡的公共文化服务网络基本建成”,但是设施建设没有有效覆盖面积和服务半径的理念,固定设施、流动设施、数字服务设施不能相辅相成、互为补充。单体设施可以建得很高、大、上,但没有互联互通效能;单一机构也可以把服务搞得有声有色,但体现不出均衡发展效果,“设施孤岛”由此而来。国内外的经验已经证明,文化设施要实现有效覆盖,必须形成体系*李国新:《对我国现代公共服务体系建设的思考》,《克拉玛依学刊》2016年第6期。。尽快提高贫困地区的公共文化设施体系化程度,加强贫困地区公共文化资源的有效整合和统筹利用,是当务之急。

5.缺乏文化扶贫的监督与评价机制

我国文化管理尚未实行严格意义上的绩效管理,多是文化系统内自行评估,考核的重点往往放在任务执行上,缺乏对过程、影响和成本效益的全面评估。文化精准帮扶的效果怎样、扶贫资金的使用如何,无从得知。作为文化服务的接受者,社会公众少有参与表达的机会。如何建立准确科学的文化贫困数据收集和评估体系,成为未来文化扶贫绩效考核中面临的重要挑战。

6.社会力量参与不足

从国际经验看,社会力量参与是提高公共文化服务水平、繁荣文化的重要动力。社会组织在文化扶贫方面有着自己独特的优势,除了可以弥补财政资金不足,它在机制创新、市场开拓方面也有积极作用。为吸引和鼓励社会力量参与公共文化建设,国家出台了相关税收优惠政策,但实践中减免的程序往往繁琐复杂,很难发挥实际作用。尽管中央和各级政府在相关文件中一再强调鼓励社会力量参与文化扶贫,但实际上政府基本是唯一的提供主体,如农家书屋、基层综合性文化中心等文化设施是政府投入,戏曲下乡、文化下乡等公共文化产品是由政府配送,服务内容也是由政府提供,其专职人员也是由财政供养。这种政府大包大揽的做法,在一定程度上造成公共文化服务效率低下、供需脱节、服务内容和方式单一、活力不足等问题。

三、解决文化扶贫问题的对策

文化扶贫要想取得实效,政府应建立文化扶贫的统筹协调机制,创新公共管理体制和运行机制,整合公共文化资源,广泛动员全社会力量,利用数字化、产业化手段,精准发力。同时,要有长远眼光和规划,加强教育投入,增强贫困人口自我发展能力。

1.建立文化扶贫的统筹协调机制

文化扶贫是一个复杂的社会治理过程。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扶贫开发是全党全社会的共同责任,要动员和凝聚全社会力量广泛参与”。他深刻阐述了“大扶贫”的工作理念,要求汇集专项扶贫、行业扶贫、社会扶贫等多方力量,多种举措有机结合、互为支撑*《习近平在贵州召开部分省区市党委主要负责同志座谈会》,《人民日报》2015年12月30日。。

建立文化扶贫的统筹协调机制,意在强调突破部门界限,着眼做好顶层制度设计,正确协调政府、市场、社会组织等多元主体间关系,充分调动各方面的积极性, 形成上下联动、各部门优势互补的“大扶贫格局”。

在国家层面应尽快建立文化扶贫综合协调机构。由文化部门牵头,充分发挥各部门的职能作用和资源优势,在规划编制、政策衔接、标准制定和实施等方面加强统筹、整体设计。应建立交流机制,建设一个便于监管的文化扶贫综合性平台。地方各级政府要督促有关部门落实责任,制定和完善相关配套政策,协调推进文化扶贫重大法律法规、政策、规划、标准的实施,在有效发挥国家文化扶贫协调机制作用的同时,也要创新公共文化管理体制和运行机制。

2.推动公共文化服务资源共建共享

作为民生工程,文化扶贫离不开基本公共文化服务补齐短板、严实兜底。对于贫困地区来说,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建设是脱贫攻坚的重要内容和抓手。推进文化扶贫,应继续强化贫困地区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建设。针对当前公共文化设施体系化程度差、公共文化服务效能低下这一难题,必须推动公共文化服务资源共建共享共治,提升综合效益。如苏州市公共文化中心整合文化馆、美术馆等8家公益性事业单位,实现了公共文化机构集约化经营以及资源和服务集成化提供。此外,可突破一定行政区划的限制,整合公共文化资源。为更好发挥公共文化的扶贫效能,需要打破区域界限,探索建立服务联盟,实现公共文化资源的共建共享。安徽省马鞍山市图书馆和南京市金陵图书馆形成区域性服务联合体系,推出读者相互认证、数字资源共享、联合目录查询等服务,充分实现了两馆数字资源利用的最大化,这一经验性做法值得总结和推广。

3.文化惠民要精准

如前所述,以政府部门为主导的文化扶贫工程,经常会出现供给与需求脱节的弊端。文化惠民要精准,必须改“供给导向”为“需求导向”,建立健全自下而上的文化需求表达机制,建立群众文化需求的征询反馈制度。加强对贫困民众文化需求调研,广泛收集民意,了解不同地域、不同年龄和不同层次的需求。对大型公共文化设施项目、重大文化惠民工程,在规划建设之前应征求民意,经过咨询、公示和听证程序,避免决策失误。同时建立信息反馈机制,及时回应群众诉求。公共文化服务也需要进行供给侧改革,探索以优惠的方式提供个性化、差异化的服务。近年来,一些地区尝试“以需定供、按需配送”的文化扶贫供给模式,比如改变图书馆原有的采购模式,将选择权交给读者;为农民工发放培训消费券,还有很多地区推行的文化惠民卡,值得总结推广。

4.推动文化扶贫社会化

政府应调整相关的公益性捐赠税收优惠等配套政策措施,完善公益性文化项目的政府采购制度,推动文化类社会组织的发展,鼓励社会力量参与文化扶贫建设。一是加大政府向社会力量购买公共文化服务的力度。很多地区出台了相关指导意见,有的地区探索按照市、区、街道三级分摊的原则将政府购买公共服务的经费列入财政预算,并逐步加大投入力度。二是在公共文化领域探索政府与社会资本合作模式,包括设施建设项目和服务项目合作。一些地方探索建设城市公共阅读体系,比如江阴市创建“三味书咖”城市阅读联盟、深圳福田区创建的“社区图书馆激活计划”、北京西城区打造“公共阅读空间”等,取得良好效果。三是鼓励公民主动参与文化扶贫。文化扶贫并不能仅仅通过外部的教育扶贫或增加文化基础设施建设、服务资源供给等,就能彻底解决。文化扶贫开发需要实现由偏重“输血”向注重“造血”转变,其实施必须要促使贫困农户积极参与到项目建设中来。要帮助贫穷者自力更生,这不仅关乎生计,也关乎尊严,关乎长远。除了全面推进土地、户籍、社保等制度创新外,应充分调动贫困人口的积极性,增强其自我发展能力。

5.强化文化扶贫管理

首先,构建精准识别机制。与“大水漫灌式”的粗放式扶贫不同,精准扶贫是运用科学程序对扶贫对象实施精确识别、精确帮扶、精确管理的治贫方式。前面提到,当前中国贫困分三种类型:本体性贫困、结构性贫困、边缘性贫困。不同类型贫困问题,显然不能使用一剂“药方”根治,这就需要回到学术本源,从学理上弄清文化如何在不同类型条件下,影响贫困人口、贫困地区的脱贫发展。不能从学理层面梳理清晰这些问题,精准扶贫政策就难以出台或者政策效果不明显。

解决识别精准问题,必须建档立案。通过深入细致的摸底调查工作,建立多维立体档案体系,切实掌握第一手扶贫资料,以准确区别不同地区、不同人群贫困的特点和致贫原因,寻找对应的措施和恰当的方法。确保顶层设计、政策引导、保障措施的科学性和可行性,从而达到“真扶贫、扶真贫、真脱贫”的扶贫工作效应。应注意通过扩大样本,改进统计方式等手段,提高统计数字的“精准度”。对于扶贫对象,应予以公示,充分发挥基层民主的监督作用。

最后,重视扶贫绩效管理。各地要进一步完善政绩考核办法,尽可能建立一套系统全面、操作性强、与工作绩效密切相关的考核评价指标体系。考核指标应不仅包括贫困人口数量减少、贫困县退出、贫困地区农村居民收入增长情况、驻村帮扶情况、扶贫资金安排和使用等,在定量考核的基础上,增加贫困县农民的满意度调查。 研究制定公众满意度指标,构建一个公平公正、系统全面、稳定客观、操作性强、适用面广的文化扶贫绩效评估制度。同时,考核指标的数据来源除了扶贫开发信息系统、全国农村贫困监测等官方数据外,还应当引入第三方评估,以此有效规避政府既当运动员又当裁判员的弊端。

6.积极开展数字文化扶贫

加快文化产品和服务内容的数字化转换。科技进步培育了新的文化消费习惯,如有声读物、电子书、手机报和网络出版物等。调查显示,2016年手机阅读率达到66.1%,已经连续8年增长。在今后数字化阅读的发展趋势当中,手机将取代其他所有终端而成为第一大数字化阅读载体,这就要求加快公共文化服务内容资源向数字化转化,推进公共文化数字资源建设,鼓励开发数字文化产品,发展数字出版,推进博物馆、公共图书馆、美术馆、文化馆(站)对馆藏资源进行数字化加工,创新经典资源的数字化文化服务,通过信息化手段推动文化资源共享。

加快公共文化服务机构的数字化信息化改造。在数字化时代,公共文化服务场馆等设施建设的重要性大大下降,提升各级文化馆站数字资源提供能力和远程服务能力是当务之急,各级文化机构应突破画地为牢、各自为政的藩篱,真正实现互联互通。同时,要树立“互联网+”的思维,充分利用现代信息技术,建设互联互通的数字平台。

《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打赢脱贫攻坚战的决定》中,明确提出要加大“互联网+”扶贫的力度,支持以互联网、电子商务等手段促进贫困问题的解决。应灵活运用互联网等手段,建设公共数字文化移动服务集成平台,扩大公共文化的有效覆盖。山东、贵州等地充分依托大数据、云计算创新扶贫开发手段,通过打造全省“扶贫云”平台,探索“互联网+”扶贫新模式,将扶贫相关信息详细录入扶贫开发大数据平台内;在“扶贫云”管理系统上建档立卡,实现贫困人口识别的量化、贫困程度深浅的可视化和具象化,为扶贫工作提供真实可靠、及时全面的决策数据,做到因户施策、因人施策。这些经验做法值得文化扶贫工作总结推广。

7.实施特色文化产业扶贫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如果说提升就业水平是扶贫治本之道,那么发展特色文化优势产业是贫困地区增强自我发展能力的重要途径之一。贫困地区通常也是民间优秀文化资源汇聚的地区,依托当地民族民间特色文化资源和非物质文化遗产,发展特色文化产业,是经济欠发达地区脱贫致富的有效方式。

本文通过选择2008年9月至2018年9月我训练基地参与视觉训练和建档未参与训练的285位 (3-15岁)青少年屈光不正(斜视、近视、远视、弱视、散光、眼颤)人群作为研究对象,就双眼合像仪(视觉训练仪)对以上人群的视觉发育情况及裸视提升的情况展开分析,具体情况如下:

提高文化扶贫绩效,需要正确评估适宜产业,利用当地特色和区域优势,发展特色产业和龙头产业。为激发特色文化产业的发展活力,需要借助外部创意人才、现代技术等来拓展产业形态,让贫困地区真正实现从“由外而内”的文化帮扶向“由内而外”的文化成长转变。现代化的销售方式是拓展文化市场的有效手段。近几年网络平台扩张速度惊人,电子商务成为传统产业转型的最佳切入点。山东省博兴县“淘宝店+农户”的形式,间接带动了4.5万多村民就业,2015年草柳编产品网络销售额突破了3.8亿元。菏泽曹县的大集乡丁楼村,260余个家庭都有淘宝网店,占全村的95%。电子商务与传统手工艺结合,创造了一个具有很强规模效应和产业协同效应的新型“淘宝村”。特色文化产业还需要立足于特色文化资源的根植性特征,真正激发民族地区文化建设的内生活力,如此才能把一时一地一策的文化扶贫转化为贫困地区文化生态涵养发展的长久之计。

此外,利用特色文化产业发展进行文化扶贫应与建设特色文化城镇、塑造城市品牌和促进区域差异化发展相结合。特色文化产业作为本地文化生活的展现,对于延展历史文脉、培育城市精神和促进城乡统筹发展具有重要作用。因此,文化扶贫必须立足于中小城市和小城镇之间的合理分工、功能互补、协同发展,把开发和保护、传承与创新、文化和生态等紧密结合起来,走可持续发展之路。

8.加强文化扶贫人才队伍建设

破解基层公共文化队伍建设短板问题,既要加强“输血”,充实基层文化队伍,更要强化“造血”,盘活乡土文化人才资源。要鼓励有条件的地方用政府购买服务岗位的方式,设立文化扶贫和公共文化服务岗位,配置公共财政补贴的村、社区文化扶贫管理人员。山东等地变“送文化”为“种文化”,组织省、市、县各级文化馆、图书馆等专业技术人员,深入贫困村加强业务指导,开展结对帮扶,培训文化人才,取得了明显成效。

加强文化扶贫人才队伍建设,必须不断完善基层文化工作人员激励机制,保障他们在职称评定、业务培训、荣誉奖励等方面的正当权益。推动以县域为基本单元的图书馆、文化馆(站)总分馆制,建立聘用相对分离机制,实现县级政府对文化扶贫人才队伍建设的统筹。

推进文化志愿服务也是解决贫困地区基层公共文化人才短缺的有效举措。文化志愿服务对于丰富公共文化服务内容、提高服务效能具有事半功倍之效。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在实践中,我们形成了不少有益经验,概括起来主要是加强领导是根本、把握精准是要义、增加投入是保障、各方参与是合力、群众参与是基础。”*习近平:《更好推进精准扶贫精准脱贫 确保如期实现脱贫攻坚目标》,《人民日报》 2017年2月23日。应坚持“专业人才领军、基层干部统筹、群众队伍支撑、志愿者广泛参与”的原则,广泛动员社会力量参与文化扶贫。文化系统内外大量的专业人员、文化骨干等志愿服务力量,应与基层文化建设对接起来。

加强文化志愿者队伍建设,一是要将文化志愿服务纳入国家志愿服务体系,统一管理、统一安排;二是建立健全文化志愿选拔招募、服务管理和激励机制,建立文化志愿者注册系统和文化志愿服务数据库,鼓励艺术家、专家学者、社会贤达等社会知名人士参与志愿服务;三是拓展文化志愿服务的内容,鼓励文化志愿者举办公益演出、文化鉴赏和培训辅导等方式深入基层一线,提升群众文化素养和技能。

9.致力贫困人群文化素质提高

对深受“贫困文化”禁锢并“甘于贫困”的人而言,“文化扶贫”除了需要改善整个文化生态环境外,还需要重点解决物质匮乏背后的精神匮乏、智力匮乏、信息匮乏以及“贫困价值观念”等内因问题,只有通过文化的“精准扶贫”打破系统内部的平衡或封闭,外因才能更好地发挥作用*边晓红:《文化扶贫与农村居民文化自组织能力建设》,《图书馆论坛》2016年第2期。。因此,文化扶贫工作成效的关键在于激发文化扶贫“内生主体”和“外来主体”的双重活力,形成外部多元扶贫与内部自我脱贫的良性机制。

首先,治贫先治愚,扶贫先扶智。约翰·梅尔认为:“教育在激起农民思想变化方面作用显著,因为它不仅能够拓展农民自身和子女的视野,还能引起其消费观念和生产生活方式发生改变,更为重要的是,它会为农民及其未来提供实行变革的方式,进而激起他们积极主动地开始变革。”*[美]约翰·梅尔:《人格智商》,张岩译,北京:中信出版社,2014年版,第95页。教育是剪断贫困文化复制的链条、解构贫困文化母体最有效的手段。通过教育,能够激发群众的内生动力,克服消极心态,提升农民素质,重塑价值观念,提高受助者的自主脱贫能力。因此,要放眼长远,从儿童教育抓起,通过加大教育投入,增强“造血”机能,阻止贫困代际传递。

其次,加大科学技术资源的投入。实施文化扶贫,必须依靠科技创新,充分发挥科技和人才的支撑作用,加强职业教育和新型职业农民培训,提高贫困人口科学文化素质。

最后,以文化活动为载体重塑贫困人口价值理念。文化扶贫需要长远眼光和规划,除了推进基础设施建设和产业建设、营造良好的外在条件以外,文化扶贫更重要的是进行贫困人口文化价值观方面的革命。为此要与当地实际情况和传统文化、文化资源和民风民俗相结合,打造当地独特的文化活动。韩国在20世纪60年代组织实施的“新村运动”中,农村文化建设取得了巨大成功,有效解决了城乡发展失衡问题,其核心在于“精神启蒙”,帮助农民养成“自立、自助、勤勉、协力”的思想观念。“新村运动”中重视农民教育、培养新型农民、创新农村人文生态环境等许多经验值得我们认真借鉴。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项目“文化精准扶贫的对策及长效机制研究”(项目编号:17BKS054)、山东省社科规划项目“山东省文化精准扶贫对策研究”(项目编号:16CQRJ05)的阶段性成果。

赵迎芳,女,山东社会科学院文化所助理研究员,研究方向为文化管理与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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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2-3909(2017)05-0113-08

[责任编辑吕本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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