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地方普通话”中语气词“呗”的语气意义

长沙“地方普通话”中语气词“呗”的语气意义

长沙“地方普通话”是长沙本地人通过自觉改变四声调值和有选择地使用长沙话词汇、语法，尤其是大量使用具有长沙话特色的语气词，说一种既非标准普通话又非地方方言的、具有稳定性的地方普通话。长沙“地方普通话”中新创语气词“呗”值得关注。“呗”读音为[pei]，少数情况下音变为[piε]。本文借鉴学术界倡导的“最大共性归纳法”，选取实地调查中的语料，对其语气意义进行分析。

（一）祈使句

（1）记得明天早点来！/记得明天早点来呗！ 两句都是使令语气，前者语气比较直接，后者加“呗”后语气舒缓，说话人主观上认为听话人应当知晓且肯定会做。

（2）哎呀快点告诉我!/哎呀快点告诉我呗! 两句相比，前者语气是强硬的命令；加语气词“呗”后句子带有埋怨、不耐烦含义，但是比较委婉，说话人认为建议易于接受。

从以上二例看出，祈使句中加入语气词“呗”后，指令的强硬程度降低了，说话人认为指令“理所当然”，肯定会被完成。

（二）陈述句

1.“呗”常用在解释性的句子里

（3）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啰？车八点开别赶不上啦。/那就七点四十五啰。还是有点怕呗。 “还是有点怕呗”是对前面出发时间选择的解释。不使用语气词“呗”，句子是单纯的陈述，语气比较生硬；加上“呗”后，句子加上了“理所当然”的语气，是说话人对问话者的解释，也是自我说服。

（4）你爸爸对他印象怎么样啰？/就那样啊，你晓得他就是喜欢那种随他摆布的呗。 这个答句本身带有消极的解释，没有语气词时，说话人的目的可能在事实的陈述，客观内容是核心；加上“呗”后，不仅无可奈何的语气得到强化，还给句子带来“理所当然”的含义。

2.“呗”用在附和、简单回答中

（5）那一群人啊，真的都拎不清。/晓得那种感觉呗。答句表示对负面信息的附和。没有语气词时，回答显得比较生硬；加入语气词“呗”后，句子肯定意味加强，变成了安慰性质的话，说话人有感同身受意味。“呗”的读音延长音值。

（6）哎呀我7号就走了！/这看来碰不到呗。 答句若没有语气词，只是单纯的否定推测，情感表达很弱；加上语气词“呗”后，断定了否定的答案，并不准备改变，句子的负面情绪被加强了。

3.“呗”用在测度语气中

（7）这应该是他没注意。/这应该是他没注意呗。 这两句表示说话人对已经发生事件的推测。没有语气词时，说话人是陈述自认为公正的判断；加入语气词“呗”后，更强调结论显而易见，表达更注重情绪，隐含惋惜含义，有安抚意味。“呗”读低度轻声，音值延长。

（8）我明天可能要回去。/我明天可能要回去呗。 例句是对尚未发生情况的预测。没有语气词时，是简单陈述可能发生的情况；加入语气词“呗”后，表示说话人认为情况发生的机率非常大，已经做出了决定，相当于“我明天十有八九要回去”。

从上述例子看出，句子加入语气词“呗”后，测度内容不言自明的语气明显，增加了说话人主观认识的确信度，但并非确认事实。

（三）感叹句

（9）你那个老师真的几好的！/你那个老师真的几好的呗！

（10）你简直太帅了！/你简直太帅了呗！

以上例子都是N+Adj结构，含有正面含义的感叹，有称赞意味。没有语气词时，语气主要靠语调表现；加入语气词“呗”后，句子有更明显的感叹意味，但情绪相对冷静，有“理所当然是这样”“果然如此”的意思，有附和意味。

根据最大共性归纳法原则，“不具有普遍性的语气义素都应该排除”。据此归纳语气词“呗”的语气意义：出现在祈使句中，语气蕴含指令肯定会被完成，语义暗示两种情形：应当知晓，无需提醒也会注意；建议易于接受。出现在陈述句中，语气要么相当肯定，确定性增强，语义或为解释（理所当然，不言自明），或为完全赞同、断定回答；要么测度语气，表示必然。用于感叹句，指向“果然如此”。

（上海交通大学人文学院 王艺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