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外汉语教学中的朗读教学

广东外语外贸大学南国商学院 唐晓敏

对外汉语教学培养学生的听、说、读、写、译的能力。这五个方面，“读”又包括着阅读与朗读两种形式。在对外汉语教学中，相比于阅读，朗读尚未受到应有的重视。有研究者撰文指出：朗读教学是对外汉语教学中的一个缺失环节，是对外汉语语音教学的盲点。这种现象，值得关注和研究。

朗读在对外汉语教学中有特殊的功用。朗读，是把书面上写的语言变为口头上说的语言，把无声的语言变为有声语言。这一“变成”，意义重大。人们都知道，学习任何一种语言，包括汉语，都不能仅仅学习口语，而必须掌握书面语言。罗常培、吕叔湘先生早就指出：1955年在现代汉语规范化问题学术会议上的报告中指出：“‘语言规范化’的‘语言’指的是民族共同语，民族共同语的集中表现是文学语言，文学语言的主要形式是书面形式，所以规范化的主要对象是书面语言。”“文学语言有它的口语的一面，但是决不是所有的口语都是文学语言；文学语言不是日常语言的复制品，而是日常口语经过文学加工的形式。文学语言和谈话的情况不同，对方不在面前，而内容又一般地较为复杂，较为抽象，就不能不要求语言更精密，更细致，有更高的逻辑性。事实上，书面语言通过印刷物在文化的发展上起到极其广大的作用，它领导整个语言，包括日常口语向更完善的方向发展。所以语言的规范化必然要以书面语为主要对象。……有各种各样的作品，有的看过就丢开的作品，有长久传诵的作品，在规范的巩固和发展上，毫无疑问后者起着决定性的作用。”这里讲的是汉语规范化问题，但也适合于对外汉语教学，因为对外汉语教学，自然也需要教授规范的汉语。

同时，朗读更能够让学生体会汉语美。汉语有声调，是特别具有音声美的语言，而汉语的这种音声美，在默读中是无法体会的。必须朗读才行，只有朗读才能真切体会汉语的声调之美。“‘白杨’的两个阳平，前短后长，前低后高，前轻后重，表现了杨树直立挺拔的特征，‘垂柳’的一阳一上，前升后降，前短后长，前刚后柔，表现了柳树婀娜多姿的特征。‘虚怀若谷’的‘怀’扬‘谷’收，‘壮志凌云’的‘志’降‘云’放，那声调的作用不是愈益鲜明了吗？”汉语的这种特点，外国留学生慢慢也会体会到的。

学习朗读的过程，同时也就是学习规范的现代汉语及普通话的过程，通过朗读学习普通话，是非常有效的方法。这是因为，“朗读者要朗读某篇文字作品，这作品的每个字，每个词、每句话，都要首先解决声母、韵母、声调，轻重格式，儿化、音变等问题，真是字斟句酌，不能马虎的事。初学普通话时，在朗读中比较容易发现问题，也比较容易纠正错误。诸如把‘南方’读成‘兰帆’；把‘农村’中的‘村’字的调值读成33或22，而不是55；把‘战士’读成中重格式，而不是重中格式；把‘好啊（哇）’读成‘好呀’……这都不标准，不能说是规范的、标准的普通话。在说话时，既没有文字依据，语流又快，口腔再松软无力，就不容易感觉到存在的问题，时过境迁，纠正起来也实在困难。”外国学生学习汉语，说话时，语音语调上常常不是很准确，有着所谓“洋腔洋调”的现象。克服与纠正“洋腔洋调”，仅凭借一般的语音教学是不够的。

就汉语教学的效率来说，朗读教学决不是浪费了时间，而往往是提高了效率。这是因为，朗读是眼、口、耳并用的活动。多种感官同时发挥作用，会给人留下更为深刻的印象。“文字作品是诉诸视觉的，可以反复看，经常看，无疑是一种优势，可是，看仍有一定的局限，除去一目十行的粗读不说，就是细读，也只是凭借一条渠道传入大脑，留下的印象，远不如多条渠道来得深刻，这正如看舞台演出比看文字剧本收益更大，道理是一样的。朗读，不但要看，反复看，还要变为有声语言，从而增加了传入大脑皮层的刺激渠道；同时，更需要认真领会，准确表达文字作品的词语含义和精神实质。这样，对体味作品就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在深入体味中所得也就更多了。通过朗读，自会发觉‘对味儿’或‘不对味儿’、‘贴切’或‘不贴切’的问题，于是再看、再体味、再读。这种精益求精的反复，就意味着对文字作品的更深的理解、更深的感受。不应忽视的是，诉诸声音之后，声音出口时负载的思想感情，比蕴含在文字中、文字背后的，更为可感。因此，由于朗读者的再创作，听者可以比自己去看文字作品体味更深，它的判断，品评也就会更为切实。”

朗读教学有着非常重要的价值。然而，就目前的教学实际看，外国学生的汉语朗读能力大多很差。有研究者注意到，有的留学生甚至根本不会读课文，“读出来的汉语是一个一个字地往外‘崩’，结结巴巴、缺少连贯，不会断句，没有节奏，在语流不会变调，或者是变调生硬，加上不规范的发音和带上母语中特有的语气词，显得生硬、晦涩，满口洋腔洋调。如果不看课文，根本不知道学生用什么语言在读，在‘读’什么，更不用说节奏和轻重音的处理，感情的把握和表达的流利了。”提出：“朗读能力低下，忽视朗读造成的负面影响不仅仅如此，还表现在听、说、读、写等各个方面，甚至影响到汉语学习的全过程。”

朗读教学需要改进。首先应该是观念的改变，即应充分认识朗读在对外汉语教学中的价值。其次，对外汉语教师自身朗读能力的提高，也很有必要。对外汉语教师应有必要的朗读知识和朗读的基本训练。这是教师范读所必不可少的。同时，也是指导学生所必不可少的。“教师本身朗读水平不高，或者毫无鉴赏力，就拿不出精彩的范读，也无法指导学生。在教室里，老师进行有声有色的表情朗读，这种现场教学效果是最佳的。”再次，还应考虑到教材问题，目前许多对外汉语教材所选的课文，是不太适合朗读的。

对外汉语教学中的朗读教学存在的问题并不是孤立的。多年来，国内现当代的语文教育偏重于讲解，对朗读教学也不够重视。实际上是丢弃了中国传统语文教学的宝贵经验。近年来，语文教学界的有识之士重视汉语本身的特点，重视对传统语文教学经验的继承，其中有包括对朗读的重视，这将给对外汉语教学以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