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传奇漫录》中世俗女性人物的悲剧美——以《快州义妇传》为例

陈 芸，钟 娇

（1.云南大学滇池学院，昆明 650500；2.红河学院，云南蒙自 661199）

论《传奇漫录》中世俗女性人物的悲剧美
——以《快州义妇传》为例

陈 芸1，钟 娇2

（1.云南大学滇池学院，昆明 650500；2.红河学院，云南蒙自 661199）

世俗女性人物的悲剧美是越南《传奇漫录》女性形象中极为独特的一类。《传奇漫录》中描写女性人物形象的11个故事中，世俗女性人物悲剧美的代表故事仅3篇，却集中反映了越南封建社会风貌、制度以及古代女性价值观和传统思想，充分揭露了越南古代女性悲惨命运的成因。

《传奇漫录》；世俗女性；悲剧美；成因分析

一 引言

《传奇漫录》是16 世纪初越南作家阮屿模仿中国元末明初瞿佑《剪灯新话》而创作的最著名的越南汉文传奇小说，全书四卷，共20篇故事。该部小说情节引人入胜、人物形象刻画栩栩如生、结构错综复杂、文辞清丽和意象奇特，被誉为“千古奇笔”，并掀起了越南汉文传奇小说的创作之风。

《传奇漫录》可谓是越南汉文小说中塑造众多女性形象的一朵奇葩，很多故事题目都是以女性或女性名字而命名，譬如《翠翘传》《陶氏业冤记》《快州义妇传》《丽娘传》和《南昌女子录》等。其中后三篇故事为刻画世俗女性的作品。这类女性形象主要是通过运用更贴近现实生活形态的方式塑造。在男权社会及封建礼教的压抑下，越南女性不仅是家里男性的附属品，而且社会地位十分低下，时常受到社会的排挤。身处封建礼教、男权主义和战乱频繁的年代，她们无法逃脱命运的捉弄。为追求自由的爱情和表达清白的节操，她们无力挣扎，常常付出生命的代价。如《快州义妇传》中的徐蕊卿；《南昌女子录》中善良忠贞的武设氏因丈夫怀疑而以死表白自身的节操；《丽娘传》中的丽娘因政治动乱和战争而自尽。这些悲剧女性形象揭示了当时封建礼教的无情、男权社会的残酷。她们呐喊的行为为后世越南女性的意识觉醒提供启示，为后世越南文学史上的女性悲剧美树立了典范。

二 世俗女性人物形象

越南后黎朝主张的女德规范“贞节观”“男尊女卑”思想观念使越南女性的命运多以悲剧为结局：男权制度使女性无法发挥自身价值，成为男性的附属品，她们往往舍己救人，为家族、为丈夫、为孩子而牺牲自我；“三从四德”的思想使她们忍辱负重，任由命运的摆布；社会豪强势力或战乱使女性成为政治斗争的工具，甚至是牺牲品。阮屿从行为、语言等方面描写女性的外在美和内在美，突出女性的身份和个性，体现女性的怪诞美、悲剧美和形象美。

（一）忠贞守节

贞节，本文中指女子守身如玉、不再嫁，对丈夫或恋人忠贞不二的道德行为。封建礼教的“三从四德”、从一而终等观念推崇女德规范，提倡女性要顺从夫君、以礼待夫、忠贞于夫等。[1]

《快州义妇传》的徐蕊卿是顺从夫君、忠贞结义的妻子，为恪守贞节而死。夫妻二人刚成亲不久，丈夫就出征，六年毫无音信，生死不明。爱慕者曾多次向蕊卿求婚，但她从未动摇等丈夫的决心，乐意苦苦期盼丈夫的归来。直到后来她亲自派人去寻找丈夫，夫妻俩终得团聚。她忠于妇道，然而造物弄人，不幸被游手好闲的丈夫当赌资输给别人。对此她虽对丈夫非常绝望，万分沮丧却毫无怨言，最终以牺牲自己的性命来坚守她的节操。徐蕊卿对丈夫忠诚，六个春秋苦等夫君仍能守住她的贞节的行为，并不是人人都能为之，但结局惨不忍睹。面对委屈，她只好付出生命的代价，她的言行淋漓尽致地体现出宽容大量和忠贞不渝这样一个完美的理想妻子。作品强调了贞节对女性立场处世的贵重，即使身处险境，家庭破裂，她们都竭尽全力地保住贞节。

（二）贤妻良母、自我牺牲

贤妻良母，本文中指作为好妻子、好母亲、好儿媳的贤良淑德、爱子持家的女性。《快州义妇传》说：“能以睦亲族，以顺从夫，人皆以贤内助称之”。[2]41她对丈夫情深意重，却不沉溺于情海，而是深明大义地劝告丈夫出征。她自己扛起家庭重担，孝敬公婆。

阮屿直接将战乱融入小说中，凸显屡遭战乱带给人民的痛苦与不幸。在《快州义妇传》中有一段徐蕊卿的亡魂叮嘱仲逵的话颇能体现越南民族坚强不屈的性格和强烈的民族自信心：“妾常奉侍左右，窃听诸仙语，谓胡朝讫篆，丙戌岁兵戈大起，杀伤攻刺，二十余万，掳掠者不在，自非迈于种德，只恐玉石俱焚。时有真人姓黎，从西南方出，勉教二子坚于追随，妾虽死不朽矣。”[3]

（三）孤苦无助

在战争频繁和政治动乱的社会中，越南百姓民不聊生，甚至成为战争、政治和男性的斗争工具和牺牲品，最后以孤苦无助的悲剧为结局。《快州义妇传》中的徐蕊卿堪称是越南封建社会中完美无缺的理想妻子：忠于夫君、孝顺父母。可面对命运的不公和丈夫的背叛，她无力呻吟,最后选择了自缢。

三 世俗女性人物的悲剧命运

（一） 悲剧命运类型

《传奇漫录》中悲剧命运的女性特征可以总结为两种：一是忠贞守节、贤良淑德、温顺的符合越南古代传统女德规范的理想世俗女性如《快州义妇传》中的徐蕊卿、《南昌女子录》中的武氏设和《丽娘传》中的丽娘；而个性张扬、反对封建礼教，向往并大胆追求美好爱情、幸福婚姻的女性，主要是异类女性。如《昌江妖怪录》的公氏宜、《木棉树传》中的叶卿等。作者在小说中描述了正面人物和反面人物，以解释古代社会中女性的世道趋势，表达作者内心的矛盾心理。

《快州义妇传》说：“仲逵少以落魄之资，长于‘膏纨之习，放情任狭，技痒如故，日与贾人杜三昵比。生则羡杜之财，杜则慕生之色，因共饮博，啖以厚利’[2]43。蕊卿戒之曰：‘富商多狡，慎勿缔交。始虽因彼求赢，终必丧吾所有’”。蕊卿好言相劝，但仲逵之于外，在丈夫的摆布和安排下，她忍辱负重、无力反抗，为了恪守自己的节操，最后投江自尽。深受越南礼教的熏染，她顺从丈夫，任他摆布，故事悲剧色彩表现了当时越南女性在战乱、封建礼教和男权主义下的呻吟和凋谢。

（二）成因分析

成因主要总结为以下四类：

1. 男权社会：越南到父权制度社会以后，男性的社会和家庭中掌握了领导权和统治权，越南女性便成为了被男性支配和奴役的附属品。“男尊女卑”思想观念也逐渐在封建社会中占据主导地位。在以男性为中心的社会中，越南女性始终扮演者悲剧的角色，多数女性在忍耐、期待中香消玉殒，她们的美丽聪慧和巾帼不让须眉的豪情逐渐在男权社会世界中消磨殆尽。女性必须严守女德规范，因此即使遭受丈夫的欺凌，既嫁从夫和顺从夫是对当时越南女性命运最好的诠释，对于徐蕊卿来说，战争虽然是她们悲剧命运的原因，但“隐形的战争”来自于丈夫，她们逃过了战争等社会环境带给她们的不幸，却无法摆脱丈夫给她们带来的痛苦。

2. 封建礼教：自儒教传入越南之后，其深刻而全面地滋润着越南并对其各方面颇有影响。后黎朝初期，儒家思想取代了崇佛和三教并尊的思想，在越南古代社会中占据了正统地位。女性必须遵循儒家的伦理道德，以“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和夫死从子”的女训和“德、言、容、功”为其行为准则。在小说中“恪守妇道”“从一而终”“守节而死”的现象到处可见，女性身上无不映射出勤劳、贤惠和忠贞的优秀品质。

3. 屡遭战争：作者阮屿生活在一个战乱频繁、政治混乱的社会环境中，他亲眼目睹百姓所遭受的苦难。他把小说中女性的命运放在大的越南历史背景下，突显战争和社会动乱给女性带来的无限痛苦和毁灭性的灾难。黎莫对峙的南北分裂时期，成千上万的越南男性参战。明知夫君一去，便归期不定，但她们依然等待丈夫的平安归来。甚至很多丈夫服役，多年未归、杳无音讯、生死不明，然而她们从未放弃等待夫君的决心，并为夫君尽孝、奉养公婆、抚养儿女。

4. 自然条件：众所周知，越南位于热带季风气候地带，而且是一个以种植水稻为主的农业国，因此越南人的生活生产与当地的自然环境关系密切。大部分女性都必须参与生产劳作，尤其是在母系社会时期，她们不仅是丈夫的贤内助，而且还是农业劳作的主要参与者，且自由地参加各类生产经营活动。相对自由和被需要的社会生活环境练就了越南女性贤良淑德的崇高品质。除此之外，由于越南地理位置的特殊性，自古以来，越南人具有较强的国家独立和民族意识的思想观，当国家遇难、政治混乱时，越南女性也同样具有拥护国家独立和民族团结的精神，她们为了国家、民族和家庭不断地牺牲自我。因此，《传奇漫录》给我们展示的是贤妻良母、忠诚、孝义的女性形象。

四 结语

《传奇漫录》中的世俗女性形象，展示出一副独特的封建礼教、男权社会、豪权势力和战争的“女性命运图”，体现出作者对女性的关心和同情。让更多的读者进一步了解女性的生活现状，从而激发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和寻找自我解放的道路。通过对《快州义妇传》中徐蕊卿的形象和命运分析，我们得知：要改变女性的命运，男性必须尊重、信任和爱戴自己的妻子；女性必须要树立正确的价值观和人生观，婚姻和爱情是人生的一部分，不能以婚姻为人生的最高价值；独立自强，不依赖男性，不断充实和完善自我,找到自身存在的价值。

通过分析世俗女性人物的悲剧美，我们理解了中世纪时期越南女性的真实生活状况，当时的社会背景和女性的价值观给当代女性的自我意识、独立自强带了深刻的启迪。

[1]孙绍先.女性主义文学[M].沈阳:辽宁大学出版社,1997.

[2]陈庆浩,王三庆.越南汉文小说丛刊:第一册:传奇类[M].法国远东学院出版社,1987.

[3]于在照.越南文学与中国文学之比较研究[M].北京:世界图书出版社,2014:148.

[责任编辑自正发]

On the Tragic Beauty of Mundane Women in Truyền Kỳ Mạn Lục——A Case Study of Kuai Zhou Yi Fu Zhuan

CHEN-Yun1, ZHONG-Jiao2
(Dianchi College of Yunnan University, Kunming 650500,China;2.Honghe University,Mengzi 661199, China)

Mundane women with tragic beauty are a special category of the female characters in Truyền Kỳ Mạn Lục. Although stories about such women are qualitatively small, namely 3 out of the 11 stories about female characters, they not only show the ethos and institutions of a feudal Vietnam and the values and thoughts of women in ancient Vietnam but also reveal the causes underlying the tragic fate of women at that time.

Truyền Kỳ Mạn Lục; Mundane women; Tragic beauty; Causes

I106

A

：1008-9128（2017）04-0019-02

10.13963/j.cnki.hhuxb.2017.04.005

2017-01-12

云南省教育厅科学研究基金指导性科研课题：越南汉文传奇小说《传奇漫录》研究（2016ZDX238）

陈芸（1986-），女，云南玉溪人，硕士，讲师，研究方向：越南语言文化、越南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