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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边缘到主流
——新移民小说《扶桑》在美国的译介研究

2017-03-09

湖北第二师范学院学报 2017年4期
关键词:扶桑严歌苓英译

戴 薇

(湖北第二师范学院 外国语学院,武汉 430205)

从边缘到主流
——新移民小说《扶桑》在美国的译介研究

戴 薇

(湖北第二师范学院 外国语学院,武汉 430205)

严歌苓的小说《扶桑》是移民文学的经典之作,在美国英译出版后反响不俗,一举登上了《洛杉矶时报》畅销书排行榜,是汉语文学在美国译介少见的成功案例。本文将聚焦《扶桑》英译本在美国的传播与接受,并结合翻译的具体过程,深入探讨其“畅销”的动因,并揭示“畅销”背后的隐忧。以期为中国当代文学“走出去”提供些许借鉴。

《扶桑》;严歌苓;英译;“走出去”

一、引言

华人移民文学或华人离散文学是中国文学的海外延伸,但长期以来,其地位一直处于较边缘的状态,相关译介研究更是鲜见。笔者以为,相较大陆当代文学,华人移民文学在译介时有着先天的优势和鲜明的特色,应值得国内翻译研究者重视。

在华人移民文学中,最具有研究价值的当属美华文学。就创作水平而论,美华文学不啻执牛耳者,“域外任何国家或地区的华文文学,就创作的艺术水准而言,都难与美华文学比肩”。[1]41而在美华作家中,严歌苓则是最具实力、也最具影响力的新移民作家之一。自八十年代末移居美国后,她一直保持高产的状态,在汉英双语的创作领域都取得了丰收。其创作的小说如《陆犯焉识》、《小姨多鹤》、《第九个寡妇》、《扶桑》、Banquet Bug等都荣获国内外文学奖项的肯定,并在汉英文学市场都取得了不俗的销售成绩,而其中最成功也最引人注目的当属《扶桑》。

小说《扶桑》是严歌苓赴美之后的一部移民题材小说,以十九世纪六十年代的旧金山为背景,以华人妓女扶桑和白人少年之间的恋爱纠葛为线索,对中西文化和种族冲突有着深刻揭露,曾获1995年台湾联合报文学奖长篇小说首奖。 2001年小说由美国Hyperion出版社英译出版,成功打进了美国主流市场,获得《纽约时报》、《今日美国报》等大报的推介,并登上了《洛杉矶时报》的十大畅销书排行榜,是汉语文学译介成功的典范。

本文将关注小说《扶桑》在美国的传播与接受,从作品内容、译者择取、翻译策略、出版宣传等方面探讨小说“畅销”背后的驱动因素,并以普通读者反馈、报纸文学评论等出发,揭示小说“畅销”背后的隐忧,并反思其对中国当代文学“走出去”的启示。

二、内因与外因:《扶桑》英译本畅销的驱动因素

一般来说,“美国人不怎么看着重翻译的东西,他们对翻译总是有些怀疑,而美国人又懒得学外文,所以就只看英美的作品”。[2]50例如莫言的《生死疲劳》,葛浩文(2009:51)就坦言,“能卖一两千本就算是好的了”。[2]51

而小说《扶桑》的英译本甫一出版即登上《洛杉矶时报》年度十大畅销书排行榜。次年5月,由于销量喜人,小说以简装本形式在美国再版,也取得了不错成绩。《扶桑》的英译本之所以能在美国图书市场大受欢迎,其背后的驱动因素十分复杂,是内因与外因共同作用的结果。接下来本文将从作品特色、译者择取、翻译策略、出版宣传等方面深入考察《扶桑》英译本畅销的动因。

1.符合美国读者趣味的作品特色

在内容和题材上,小说恰好符合美国读者的审美趣味。相较于欧洲读者,美国读者的阅读喜好更加大众化。“所谓的知识分子小说他们不怎么喜欢。他们喜欢的有两三种吧,一种是sex多一点。第二种是politics多一点。”[3]“美国人跟古典和近现代文学名著已经基本‘绝缘’,他们更爱读的是犯罪、侦探、爱情和悬念小说。如果这些小说以历史或异国风情为背景则更会赢得读者的欢迎”。[4]而小说《扶桑》以十九世纪六十年代的华人移民史为背景,以华人妓女扶桑与白人少年克里斯的畸形爱恋为主线,其中不乏性爱场面的描写,还涉及到排华法案、旧金山反华游行等重大政治事件,原本就汇聚了爱情、性、历史、政治、异国风情等元素。此外,小说中极具传奇色彩的华人恶霸大勇则增加了作品中的犯罪元素,使原本就很丰盛的大餐更加多姿多彩,受到美国读者欢迎也不意外。

2.优秀契合的译者

从各方面来讲,Cathy Silber都是《扶桑》英译的不错人选。

首先,Cathy Silber具有深厚的中文素养和扎实的汉学功底。她于美国密歇根大学的亚洲语言和文化系获得中国文学博士学位,并先后在爱荷华州立大学、威廉姆斯大学、汉密尔顿大学及斯基德莫尔学院执教汉语和中国文学,是典型的汉学家译者。另外,她曾在中国北京、内蒙古和湖南等地生活与工作数年,担任大学英文教师、外文出版社翻译、编辑等职务,并在乡间进行过实地考察,对中国语言及文化有着切实了解。

其次, Cathy Silber在汉语当代文学英译方面也有着丰富的经历。在外文社工作期间,她就英译了王蒙、钱刚、冯骥才、吴藻等作家的作品。1994年她与Chris Berry又合译了澳籍华裔女作家丁晓琦的小说《女儿楼》(Maidenhome),并获得澳大利亚翻译奖The Dinny O’Hearn/SBS Prize for Literary Translation, 翻译水平得到一致肯定。她对翻译也有自己的看法,认为应该翻译有文学价值、能与她产生共鸣的作品,翻译中应使英文读者获得与中文读者类似的体验,同时文学译者也应该具备作家的能力与敏感。[5]124可以说,Cathy Silber是一位具有丰富翻译经历、出色翻译能力,和一定翻译理论素养的译者。

再次,Cathy Silber 的个人气质也与《扶桑》十分符合。作为女性,她和严歌苓这位女性作家更易产生共鸣,更能理解女性语言的细微之处。而且,其对被压迫女性的同情也与《扶桑》这部以妓女为主角的女性视角小说不谋而合。在其博士论文Nushu(Chinese women’s script) Literacy and Literature 的前言中她就写道,她内心深处把“女书的书写者视做勇敢的女英雄,在遥远的战线上独自进行反抗性别压迫的战争”。[6]5可见其内心十分反感男权主义,对被广大的压迫女性颇为同情。这与《扶桑》彰显女性自由的出发点恰好相契。

正是以上几点促使了严歌苓主动联系Cathy Silber 担任其小说的英译工作,为小说英译的成功奠定了基础。

3.本土化的翻译策略

所谓翻译策略本土化,指的是译者为顺应本土文化,消除原语的异质性或陌生性,为促进译本在目标语文化中的可接受性而选择的一种翻译方式。[7]在《扶桑》的具体英译中,以读者为依归,以市场为导向的本土化翻译策略被大量采用,成为《扶桑》商业成功的另一重要因素。在具体的翻译操作中,本土化的翻译策略又主要体现在译本流畅透明的语言、异质文化的过滤,文学传统的皈依,以及书名翻译上。

(1) 流畅透明的语言

虽然异化翻译,或“抵抗式翻译”为韦努蒂及众多翻译研究者所提倡,在图书市场上最受读者欢迎的还是透明的归化翻译。如葛浩文就认为,理想的译作应如美国学者弗伦兹所言,是“运用现代语汇与词序的当代作品,出之以我们这个时代的表现法,看上去不应当像是翻译”。[8]106译文“需要被润色,直到我们忘记它们是翻译作品,就像一扇明亮的窗户,我们几乎意识不到在我们和我们所视的东西之间存在着什么。[9]

《扶桑》的英译也秉承了这一理念。翻译伊始,Cathy Silber就与编辑Will Schewalbe商定下了翻译的总体方向,即让小说读起来更像英语小说(English-Language novel)。而其译文则充分地体现了这一点。著名世界文学评论期刊《今日世界文学》( World Literature Today)就曾评价道:“她(严歌苓)是用汉语书写的,但是Cathy Silber的译作是如此充满灵气,要不是封皮上的四条推介语明白无误地确认,我们都看不出来这是译作”。[10]

为了不给美国读者带来过多理解障碍,小说英译本中也过滤掉了许多体现中国特色文化的内容。以度量衡的翻译为例,除了“斤”有 “catty”与之对应,大部分的度量单位在英文中存在词汇空缺,因此大多都被译者直接过滤了,而过滤的手段又分为两种。

其一,将中文度量单位换算为大致对应的英文度量单位。例如“不足三寸”译为 “less than four inches”, “半尺”译为 “two feet”, “三十里”译为 “ten miles”等。

其二,根据语境进行意译。例如:

例一:十九世纪六十年代末的夏天,圣弗朗西斯科那条六尺宽的唐人巷里,某个笼格般的窗内站着个不小巧的女子,就是你。[11]3

译文:On a summer day in the late 1860s, there’s a rather large girl standing in a barred window on a narrow lane in San Francisco’s Chinatown, and that’s you.[12]3

在上例中,具体的数字被淡化,“六尺宽”在译文里已失去了精确度量的意义。这种处理方式使得小说无需采用音译及加注的厚译法,使读者在阅读过程中无需被惊动,从而能更沉浸于作品之中,保障阅读快感。

(2)文学传统的皈依

小说《扶桑》继承了中国古典小说的议论性传统,通过很多论说性语言来呈现她对文化冲突的思辨与拷问。例如,在提到电视上的美国白人光头青年对亚洲人的无缘无故的仇恨时,严歌苓写道:“我告诉你,扶桑,这样的人一直从你那时活到现在。他们的仇恨不需要传宗接代就活到了现在。人有这个需要去仇恨。仇恨像信仰和理想一样使人创造奇迹,创造伟大的忠贞和背叛。”[11]212

类似文字在《扶桑》中俯拾即是,是严歌苓哲学思辨的表达、政治立场的言说。然而,在英语文学传统中,“间接展示(show)要比直接表达(tell)更为有效”。[13]28因此,为避免“直白”(explicitness),“说教”(didacticism)和“不必要的阐释”(gratuitous interpretation),译者和编者对此类言说进行了大量简化或删除。[5]132-133整体而言,这种删减迎合了美国读者的阅读习惯,对译本在美国的畅销起到了一定积极作用。

(3)书名的翻译

“扶桑”一词在汉语中的文化内涵非常丰富。它出自《山海经》:“汤谷上有扶桑,十日所浴,在黑齿北。”指代神话中的树,谓为日出处,有承载与包容之喻。当然,“扶桑”亦为花名,以大红最为常见,与妓女扶桑的女性特征和衣着特色也不无契合。然而,对于大多数美国读者而言,“Fusang”只是一个陌生符号,无法引起任何联想,自然难以产生阅读兴趣。相对而言,“The Lost Daughter of Happiness”的书名显然对美国读者更有吸引力。很多汉语小说英译时都会在书名里加上“女人(woman)”,“女儿(daughter)”,“宝贝(baby)”等带有女性色彩的字眼以期获得读者青睐。例如,虹影的《上海王》被译为 “The Concubine of Shanghai”, 聂华苓的《桑青与桃红》被译为 “Two Women of China: Mulberry and Peach”等。而王安忆的《长恨歌》英译出版时,也有出版社出于销路考虑,要求把书名改为《上海小姐》或是《上海女儿》。[14]确实,标题中含有 “daughter”的华裔英文小说不乏成功先例,如李彦的 “Daughters of the Red Land” (《红浮萍》),以及谭恩美的“The Bonesetter’s Daughter”(《接骨师之女》)等。因此不难理解为何小说编辑Will Schwalbe最终建议将书名译为 “The Lost Daughter of Happiness”。

4.专业的商业出版运作

和当时大多数通过大学出版社译介的汉语小说不同,《扶桑》的英译由美国主流商业出版社Hyperion旗下的Hyperion East公司出版运作。Hyperion公司成立于1991年,虽然并不隶属于美国最具盛名的五大出版社,但却在文学出版行业势头强劲,其旗下的Hyperion East子公司则更是专注于亚洲文学的翻译出版。

商业出版社的专业性首先体现在作品包装上。小说硬皮本封面以唐人街泛黄的黑白照片为背景,近景为一个穿着旧式中式大襟、低头恭顺的中国女子。厚重的历史感、浓烈的异国风情,以及对图中女子的深切同情等都呼之欲出。而在纸皮本的封面中,异国情调则更为突出。在难以洞穿的黑色背景下,是一个东方女子惨白的脸,她浓妆艳抹、看不清表情,手中持着古老的中式折扇,营造了迷一样的氛围。而封底来自著名华裔作家哈金(Ha Jin)、黄哲伦(David Henry Wang)、《旧金山纪事报》(San Francisco Chronicle)的三条推介语(Blurb)则对小说 “erotic”和 “sensual”的特征进行了重点强调,这些都迎合了美国大众读者的趣味。

Hyperion的专业性还体现在作家包装上。例如,严歌苓的政治身份常被作为卖点,在宣传中她常被塑造为在“天安门事件”后逃往美国的受迫害作家。与此同时,由她亲自改编并在美国引起轰动的大陆禁片《天浴》也成了宣传的另一个重点。

此外,Hyperion亦充分利用了报刊书评的宣传作用。它将样书寄送给许多美国主流报刊的书评栏目,并获得了《今日美国报》、《纽约时报》、《当代世界文学》、《出版者周刊》、《图书馆杂志》等十余家主要书评报刊的推介。这些评介为《扶桑》译本赢得了知名度,打开了市场。

另外,和学术出版机构相比,Hyperion的另一个重要优势在于销售渠道更广,有固定的连锁书店经销其图书,辐射范围更大。

综上所述,符合美国读者趣味的作品特色、优秀契合的译者、本土化的翻译策略、以及专业的商业出版运作是《扶桑》英译本得以畅销的四大驱动因素。然而,在“畅销”背后依然存在不少隐忧,值得注意。

三、忧虑与启示:关于《扶桑》英译的反思

受到翻译删减和改写影响,以及读者西方中心主义“有色眼镜”的过滤,《扶桑》英译本的“畅销”背后,依然存在被误读和表达失落的隐忧。具体体现为:人物塑造深为诟病,政治言说知音难寻、语言特色难以再现等。而与此同时,这也让我们反思在汉语文学英译时翻译策略的取舍、商业出版社的利弊等。

1.《扶桑》英译本畅销之后的忧虑

首先,小说的人物塑造深受读者诟病。几乎所有书评在评价扶桑这一人物时都会用到 “inscrutable”, “opaque”这样的字眼,不少文章更是尖锐地写道:“尽管小说的历史设定很引人入胜,但扶桑这一角色从来没有真正丰满起来,我们不清楚到底是其个性的坚韧还是其智商的缺乏而使她经大难而不死。”[15]其实,严歌苓一直热衷在小说中塑造谦卑隐忍的“地母”形象,从《少女小渔》中的小渔一直延伸到《第九个寡妇》中的王葡萄,而扶桑则是她“地母”形象的集大成者。在采访时严歌苓也证实道,“应该说扶桑身上确实体现着我对理想女性的看法,我就希望女性是母性十足的、善良、明智、容忍,她就像地母一样包容一切,原谅众生”。[16]在小说中,她借克里斯之口说道:“多么好的女人,诚心诚意地像脚下一抔土,任你踏,任你在上面打滚,任你耕耘它,犁翻它,在它上面播种收获。……扶桑是个真正的最原本的女性。那泥土般的真诚的女性。”[11]142这正是理解扶桑的关键,明确了这一点,我们即可以理解扶桑对苦难的忍受,对伤害的宽容,她迷一样的微笑与以及其看似的愚蠢。然而在译文中这段文字被完全删除,许多类似的表达也被过滤掉,造成了美国读者理解的隔阂。

其次,小说中的政治言说也显得一厢情愿。严歌苓曾说:“我觉得写小说就应该是实现自己在道德、美学和政治上的抱负的过程”。[17]其中,政治抱负在《扶桑》中体现的尤为明显。在小说中,她把扶桑作为古老东方的象征,虽受凌辱但依然保有其内心的自由。例如,在小说中,她通过克里斯的回忆写道,“这是个最自由的身体……灵魂和肉体的平等使许多概念,比如羞辱和受难,失去了亘古的定义……受难不该是羞辱的,受难有它的高贵和圣洁”。[11]107她希望通过扶桑来实现文化反拨、重构东方主义,从而来打破西方中心主义的壁垒,表达对平等的诉求。对于唐人街的那场华人械斗,她动情地写道,“他们不是在自相残杀,他们是在借自相残杀而展示和炫耀着古典东方的、抽象的勇敢和义气。……他们死给你看:死是最后一步,这一步都能走得这样从容,心甘情愿,它之前的许多步如歧视、诋毁、驱赶、殴打,还值得提吗?”[11]155她试图诠释东方的民族心理,为东方做一次义正词严的发声。然而在翻译中,这样的表述被以“过度阐释”的名义被大量删除。

最后,小说的语言特色在译文中亦难以再现。应该说,《扶桑》在汉语世界的成功与小说精致的语言分不开。正如评论所言,“此作引人入胜,甚至让人着迷的,显然并非这个爱情故事本身,而是它的叙述风格和语言。大量的描写性的话语,讲究的用词,诗般的韵律,鲜活的比喻使文字充满了张力”[18]然而,在翻译中,因为语言的天然隔阂和译者的刻意过滤,这些特色都很难在英文中再现。例如,严歌苓这样描述扶桑与克里斯的重逢:“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年轻的胸膛,上面的绒毛像刚生出的海藻那样在水里浮动。也没见过这样温和丰腴的手,手背上带着酒窝,随手的动作深了或浅了。”[11]186和小说中的诸多细节描写一样,这段文字被完全删除。诗意的语言,新奇的比喻,舒缓的节奏在英文无迹可寻,因此美国读者难以领略严歌苓新奇的想象以及遣词造句的惊人才华,无怪乎《旧金山纪事报》在介绍时称其语言“简单”(“simple prose”),而亚马逊网站上读者称其语言“贫乏”(“sparseness”)。

2.《扶桑》英译本畅销之后的启示

《扶桑》的英译也让我们思考翻译策略的取舍。长期以来,以读者为依归,以市场为导向的本土化翻译策略都为美国图书翻译市场的主导趋势。为了保证酣畅的阅读体验,确保读者不被“惊动”,其异质性往往被无情抹杀。而且,译者和编者通常选择的是直接大段删除。这种处理方式固然简单省事,但是也暴露了对原著的极不尊重,同时也纵容了美国读者,使其养尊处优地让外来文学适应自己,而无法增进其对异质文化的了解。笔者以为,对于中国当代文学在美国的英译,可在本土化翻译策略为主的前提下,适当增加陌生化翻译的比重,尽量避免文字的大段删减,不断提升美国读者对异质文化的了解和接受度,为中国当代文学的“走出去”奠定基础。

此外,商业出版社的作用也值得反思。不可否认,《扶桑》译本在美国的成功很大程度上借力于商业出版社的专业运作。和大学出版社相比,商业出版社对读者审美趣味的了解更透彻、资金更雄厚、销售渠道更广、推广手段更丰富,更有实力将作品打造为“畅销书”。但与此同时,《扶桑》的译介也很好地暴露了商业出版社的弊病,即对作品的不够尊重,删减改动的程度太大,对市场过于迎合,对利益过于趋附等。笔者以为,在中国当代文学“走出去”的过程中,商业出版社的模式依然值得借鉴。但是,在这一过程中,作者的地位应该得到更多的重视,他们也应该更主动地发出自己的声音。此外,译者的作用也不容忽视。作为作者、读者、编者之间的桥梁,他们不应该对编辑的意见亦步亦趋,而是应更多地捍卫原作的品质和价值。

四、结语

整体而言,《扶桑》的译介依然不失为华语文学译介的成功范例。它成功地打入了美国主流文学市场,使更多的读者听到了来自异质文化的声音,并有了继续听下去的欲望。然而与此同时,我们也必须意识到,受西方中心主义壁垒影响,沟通的渠道还并不畅通,传达的信息并没有被完全接收,其“畅销”是以美学价值和政治抱负的牺牲为前提的。

当然,和《扶桑》的译介时的形势相比,现在西方对于中国的了解欲望已经有所增强。因此,在今后的译介中,我们可以在尊重本土化策略的前提下,尝试更多地保留文本中的异质性,提升作家在翻译过程的话语权,并且呼吁译者更大胆地捍卫原作的品质和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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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彭雷生

From the Margins to the Mainstream-Study on the Translation and Reception ofFusangin America

DAI Wei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Hubei University of Education, Wuhan 430205, China)

This paper examines the translation and reception of Yan Geling’s classic novelFusangin America. Various factors like the sensual and exotic taste of book itself, a competent and suitable translator, the domesticating translation strategy and professional publishing practice are found to lie behind its market success, and in the meantime, problems like the incomprehensibility of the major character, the failure to communicate the political message, and the loss of language flavor also hide beneath the surface. It is hoped that this essay will shed some light on the “going-out” of Chinese contemporary literature.

Fusang; Yan Geling; English translation; “going-out”

2017-03-01

戴 薇(1990-),女,湖北石首人,助教,硕士,英语文学翻译。

I106.4

:A

:1674-344X(2017)4-011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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