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归主咳逆上气之探讨

2017-03-07陈雪梅黄智锋

临床医药文献杂志(电子版) 2017年68期

关键词：主治润肺本草

陈雪梅*，黄智锋

（厦门市中医院，福建厦门 361009）

当归主咳逆上气之探讨

陈雪梅*，黄智锋

（厦门市中医院，福建厦门 361009）

当归补血活血,调经止痛, 为血中之气药，妇科之圣药,《神农本草经》谈及当归“主咳逆上气”，然历版药典、教材均未提及该功效，本文通过历代文献关于当归“主咳逆上气”的医家论述及临床应用进行分析，探析当归止咳逆、润肺金，治疗咳喘的历代演变，为临床合理使用提供参考。

当归；咳逆上气；润肺金；本草研究

当归为伞形科植物当归Angelica sinensis （Oliv.）Diels的干燥根。为补血之圣药，具有补血活血，调经止痛，润肠通便之功效。临床用于血虚萎黄，眩晕心悸，月经不调，经闭痛经，虚寒腹痛，风湿痹痛，跌扑损伤，痈疽疮疡，肠燥便秘[1]。古今临床应用广泛，《本经》谈及当归“主咳逆上气”，然历版的药典及教材《中药学》均未提到此类功效，历版教材《方剂学》使用当归方中也多应用当归补血活血，调经止痛的作用。当归为血中之气药，妇科之圣药，现代临床治疗咳嗽也见用于夜咳、久咳的报道，本文从历代文献关于当归止咳逆、润肺金的记述，方剂应用等方面作一概述，探析当归该功效的历代文献演变，为临床更合理应用当归提供参考。

1 当归止咳逆的历代文献记述

当归始载于《神农本草经》[2]，列为上品，“主咳逆上气，温疟，寒热，洗洗，在皮肤中。妇人漏下绝子，诸恶疮疡，金疮。”首提当归具有治疗咳逆上气之功。《本草经疏》[3]述：“当归禀土之甘味，天之温气……甘以缓之，辛以散之润之，温以通之畅之。入手少阴，足厥阴，亦入足太阴。活血补血之要药。故主咳逆上气也。”《本草蒙筌》[4]述当归：“味甘、辛，气温。气味俱轻，可升可降。阳也，阳中微阴。……经云∶主咳逆上气。议者以当归血药，如何治胸中气也？殊不知当归非独主血，味兼辛散，乃为血中气药。况咳逆上气，非止一端，亦有阴虚，阳无所附，以致然者。今用血药补阴，与阳齐等，则血和而气降矣。《本经》所谓义或由斯。”《景岳全书·本草正》[5]谈及：“当归，其味甘而重，故专能补血，其气轻而辛，故又能行血，补中有动，行中有补，诚血中之气药，亦血中之圣药也。大约佐之以补则补，故能养营养血，补气生精，安五脏，强形体，益神志，凡有形虚损之病，无所不宜。”《本草汇言》[6]载：“当归生血，养血，止血，活血之药也。……血药，如何治胸中咳逆上气，按当归其味辛散，乃血中气药也，况咳逆上气，有阴虚阳无所附者，故用血药补阴，则血和而气降矣，何咳逆之不可已乎。”

迭至清朝，《本草备要》[7]曰 “当归，补血，润燥滑肠……入心肝脾，心生血，肝藏血，脾统血。为血中之气药，治虚劳寒热，咳逆上气，血和则气降。……血滞能通，血虚能补，血枯能润，血乱能抚。盖其辛温能行气分，使气调而血和。”《本经逢原》[8]亦曰：“当归气味俱浓，可升可降，入手少阴、足太阴、厥阴血分，凡血受病，及诸病夜甚必须用之。……王海藏言当归血药，何《本经》治咳逆上气？按：当归辛散，乃血中气药，故咳逆上气有阴虚阳无所附者，用血药补阴，则血和而气降矣。”《本草从新》[9]曰“当归入心肝脾，为血中气药，治虚劳寒热，咳逆上气。”《本草崇原》[10]曰：“当归花红根黑，气味苦温，盖禀少阴水火之气。主治咳逆上气者，心肾之气上下相交，各有所归，则咳逆上气自平矣。”张志聪从当归可使心肾之气相交，归于原位论述，而使上逆之气自行消矣。《本草求真》[11]载“随其病之所向，以为出入加减，要使血滞能通，血虚能补，血枯能润，血乱能抚，俾血与气附，气与血固，而不致散乱而无所归耳，书命其名曰归，即是此意。是以气逆而见咳逆上气者，则当用此以和血，血和而气则降矣。”《本草经解》[12]载：“当归气温，秉天春升之木气，入足厥阴肝经；味苦无毒，得地南方之火味，入手少阴心经。气升味厚，阳也。其主咳逆上气者，心主血，肝藏血，血枯则肝木挟心火上刑肺金，而咳逆上气也，当归入肝养血，入心清火，所以主之也。”《神农本草经百种录》[13]载：“味甘温。主咳逆上气，润肺气。……当归辛香而润，香则走脾，润则补血，故能透入中焦荣气之分，而为补荣之圣药。”《本经疏证》[14]曰：“治阳气踬于血分尽之矣。阳气踬于上焦血分，则呼吸迫促，为咳逆上气；当归能治血中无形之气，不能治有形之气，故痈肿之已成脓者，症癖之已成形者，古人皆不用。”《本草便读》[15]谈及当归性味功效“引诸血各归其经，甘苦辛温香且润，虽理血仍能调气，心肝脾脏畅而和，能解表以温中。《本经》所谓义或由斯。”

近现代中西医结合先驱张锡纯在《医学衷中参西录》[16]论及当归：“味甘微辛，气香，液浓，性温。为生血、活血之主药，而又能宣通气分，使气血各有所归，故名当归。其力能升能降，内润脏腑，外达肌表。能润肺金之燥，故《神农本草经》谓其主咳逆上气。”

2 当归止咳逆的历代临床应用

“咳逆上气”实指咳嗽、气喘，中医学认为肺主咳。《素问》云：“诸气皆属于肺，诸喘者亦属于肺”。《素问•藏气法时论》曰：“肺病者，喘咳逆气。”《素问•咳论》曰：“此皆聚于胃，关于肺。”然《素问•咳论》又明确指出：“五脏六腑皆令人咳，非独肺也。”意味着肺本身受邪时可引发咳嗽，若五脏六腑有病，波及到肺，亦可以诱发咳嗽。咳嗽之病，涉及面广，当归历代文献记载用于止咳逆的临床应用较广泛，罗列如下。

当归甘滋辛润，养血滋燥，如《医方集解》之百合固金汤，方由百合、熟地、生地、当归、白芍、甘草、桔梗、玄参、贝母、麦冬组成，养阴润肺，化痰止咳，主治肺肾阴亏，虚火上炎证。方中当归治咳逆上气，伍白芍以养血和血，滋阴养血，柔肝，故可用于肺肾阴虚、肝血不足之咳嗽痰血证，抑木而保金，共为佐药。《内外伤辨惑论》卷中之门冬清肺饮，方由紫菀、黄芪、白芍、甘草、人参、麦门冬、当归、五味子组成，功效益气健脾，清肺止咳，主治脾胃虚弱，咳嗽气促，精神短少，衄血吐血。《万病回春》之清肺汤，方由黄芩、桔梗、茯苓、陈皮、贝母、桑白皮、当归、天冬、栀子、杏仁、麦冬、五味子、竹茹、甘草组成，清肺化痰，治一切咳嗽，上焦痰盛，乃取当归和血润肺，和缓肺气之功效。

当归养血补血，滋肾纳气，能补肝血，充肾精。肾主纳气，若精血不足，气失摄纳，是以作咳作喘。如《景岳全书》之金水六君煎，取二陈汤加熟地、当归，滋肾养阴，祛湿化痰，主治肺肾虚寒，水泛为痰，或年迈阴虚血气不足，外受风寒，咳嗽呕恶，多痰喘急等症。《奇效良方》卷五十方之天门冬汤，方由天门冬、远志、黄芪、白芍、麦门冬、藕节、蛤粉炒阿胶、生地、当归、人参、没药、炙甘草，生姜组成。清肺火，滋肾阴，润燥滑肠，主治肺热咳嗽，吐血衄血。《症因脉治》卷一之家秘肝肾丸，方由天门冬、生地、当归、白芍、黄柏、知母组成，具滋阴降火之功效，主治内伤胁痛，因肝肾真阴不足，龙雷之火上炎者之虚喘。《古今图书集成医部全录卷二百八十三•哮喘门》引张介宾之大营煎、小营煎，大补元煎、右归丸治气血亏损、真阴不足，精血虚少、元阳不足之喘息，诸方皆用熟地、当归、枸杞等药，以补血生精，纳气定喘。《外科枢要》卷四之人参补肺汤，方由人参、黄芪、白术、茯苓、陈皮、当归、山茱萸、山药、五味子、麦门冬、炙甘草、熟地、丹皮组成，主治肺症，咳喘短气，或肾水不足，虚火上炎，痰涎涌盛，或唾脓血，发热作渴，小便短涩。《元戎》之厚朴六合汤，四物汤加姜厚朴、枳实，主治虚劳气弱，咳嗽喘满，妊娠伤寒汗下后，虚痞胀满者。

当归润肠降气，止咳平喘，如《太平惠民和剂局方》之苏子降气汤，降气平喘，祛痰止咳，主治上实下虚喘咳证，其中当归治咳逆上气，又养血补肝润燥，配伍肉桂以增补下虚之效。《卫生宝鉴》卷十二之人参理肺散，方由麻黄、木香、当归、人参、杏仁、御米壳组成，主治喘嗽不止，方中用当归，血药补阴，则血和而气降。

当归活血，尚能消痰，如《证治准绳》之川当归散，方含当归、牡丹皮、白芍、子芩、木通、细辛、麦门冬、甘草等，具“理荣卫，消瘀血，出声音”作用，主治痰嗽。此外，尚有《济生方》之桔梗汤，方由桔梗、贝母、当归、黄芪、瓜蒌子、枳壳、薏苡仁、桑白皮、防己、生甘草、杏仁、百合组成，用治“咳而胸满振寒。脉数，咽干不渴。时出浊唾腥臭。久久吐浓如米粥者为肺痈。”《卫生宝鉴》卷五之秦艽鳖甲散，方由柴胡、鳖甲、地骨皮、秦艽、当归、知母、青蒿、乌梅组成，用治风痨，止嗽除蒸敛汗。

现代孟景春[17]重用当归20 g，用于治疗久咳、夜咳，证见咳嗽痰多，咽痒深热则缓，痰白而质稀，每至夜晚则剧咳不已，彻夜难寐，颇有良效。陶标明[18]等通过两个病例分析，均是重用当归20 g，一者证属寒燥之邪侵肺，肺气不利，郁久伤阴，以当归合止嗽散治疗，夜咳明显好转。一者证属阳虚感寒痰饮阻肺兼肝热刑金，以当归合小青龙汤治疗，当夜安卧，3剂病吿痊愈，疗效显著。

3 当归止咳逆、润肺金的探讨

肺为娇脏，主宣发肃降，喜润恶燥，肺燥失润，宣肃失常，是以作咳；肺喜清虚和降，肺失清肃，气逆而为喘咳。然“五脏六腑皆令人咳，非独肺也。”《景岳全书•咳嗽》曰：“外感之咳，其来在肺，故必由肺以及他脏，此肺为本而他脏为标也。内伤之咳，先伤他脏，故必由他脏以及肺，故他脏为本而肺为标也。”清•程钟龄在《医学心悟》中总结前人对咳嗽的论述，曰：“肺体属金，譬若钟然。钟非叩不鸣，风寒暑湿燥火六淫之邪，若外击之则鸣；劳欲情志，饮食炙博之火自内攻之则亦鸣。”此譬喻，对咳嗽缘由及治咳之法，做了简明扼要的阐述。因此说咳嗽之病，波及面广，医家治疗应辨明病因病机，探求标本表里辨证论治。

当归味甘性辛温，善补血养血，活血和血，根富含油脂，主滋润，又长于润肠通便。入心肝脾经，心生血，肝藏血，脾统血，为血中之气药，历来多数医家认为当归治疗咳逆上气主要原因是补血和血，血和则气降。气为血帅，血为气母，气血相互依附，气的运行与敷布亦有赖于血的运载，血和则气顺。气病可及血，血病亦可及气，故血病亦致气机逆乱，升降出入失常，而为咳逆上气。当归所治咳嗽气喘，实多为内伤久咳、夜咳。丁元庆[19]总结“其所主治咳喘气逆，多属内伤久咳，无论虚实，有痰无痰，皆可应用，但以精血不足者最为恰当”。《本草从新》[9]亦曰 “入心肝脾，为血中气药，治虚劳寒热，咳逆上气”。《本经逢原》[8]释当归：“入手少阴、足太阴、厥阴血分，凡血受病，及诸病夜甚必须用之”。新咳在气，久咳则入络伤血，当归通调气血，其辛散风，温和血、调血，能使血和气降，肺气宣肃，咳逆自止。

肺属秋金，咳嗽日久又易耗伤肺之阴液，阴血不足则可致肺失濡润，肝失滋养，反致咳喘加重或变生他证。故治疗咳喘，须谨防阴血耗伤。当归辛散甘温，温而不燥，润而不寒，辛温能散内寒，能和营血，使气血各有所归，作为血中气药，内润脏腑，利气和血，不聚痰而反消痰，润肺养肺，润肠降气，补血养肝，精血互生，可益肾养阴，滋肾纳气，起到润肺止咳平喘之功。历代本草多谈及咳逆上气有阴虚、阳无所附引起，当归调血和血，能使血和则气降矣，又可佐制方中它药的温燥与渗利伤阴之弊，有佐助降气止咳平喘之效，故能用治疗咳逆上气，以达张锡纯所述润肺金之效。

[1] 国家药典委员会．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一部2015年版[S]．北京:中国医药科技出版社,2015:134.

[2] 吴普,述，孙星衍,孙冯翼,辑．神农本草经[M]．北京: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1996:59.

[3] 明•缪希雍.神农本草经疏[M].北京:中医古籍出版社,2002:490-492.

[4] 明·陈嘉谟.本草蒙筌[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88,5:36-37.

[5] 明·张景岳.景岳全书[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1994,5:639.

[6] 明•倪朱谟.本草汇言[M].上海: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2005,6:127-131.

[7] 清•汪昂.本草备要[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1998,6:54-55.

[8] 张璐.本经逢原[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1996,7:56.

[9] 吴仪洛.本草从新[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2013,1:32.

[10] 清·张志聪.本草崇原[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1992,12:60-61.

[11] 清•黄宫绣.本草求真[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87,8:188-189.

[12] 清•叶桂.本草经解[M].北京:学苑出版社,2011,3: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