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北窑洞的文化脉络
2017-03-07钱茂荣
文/ 钱茂荣
窑洞是黄土高原的产物,是独特的民居形式,是陕北农民的象征。具有十分独特的民俗文化和民族风情。在这里,沉积了古老的黄土地深层文化人民创造了陕北的窑洞艺术(民间艺术)。过去,一位农民辛勤劳作一生,最基本的愿望就是修建几孔窑洞。有了窑娶了妻才算成了家立了业。男人在黄土地上刨挖,女人则在土窑洞里操持家务、生儿育女。小小窑洞浓缩了黄土地的别样风情。
在陕北,在严格受地理环境限制的地区,经过漫长的岁月,窑洞成为该地区传统文化、思想理念的相应物化。与其他传统民居文化类似,窑居文化有其自身的一般性和特殊性,而特殊性又是其文化的精髓所在。
陕北窑居文化
陕北是拥有优良红色文化传统的革命老区之一,“陕北”一词也常被用以指称现今榆林市和延安市所辖的广袤区域,其位于黄土高原的腹地及毛乌素沙漠南缘。由于特殊的高原地理环境及黄河的割裂作用,使得陕北成为一个与周边地区在地理、经济及文化方面差异较大的独立性区域。陕北区域的这种独立性造就了其历史文化的特殊性,窑居文化即是这种特殊性的缩影之一。窑洞这种民居形式虽可见于陕北、陇东、晋中及豫西等地区,但各地区在地理环境和历史人文等方面皆存有区别,而陕北地区的窑居文化又最为典型。所谓窑居文化,是人们与窑洞及其所处的自然环境在漫长的历史中相互作用而形成的一种区域民居文化,其凝炼了所属区域人们的自然理念、精神状态、文化心理及生存模式,这也是窑居文化的主要内容。从建筑变革史、历史作用及文化内涵而言,陕北窑居文化无疑是各窑居文化的主流。事实上,窑居文化不单是一种民居文化或建筑文化,更是一种人类与区域生态相适应的生存模式,它集中反映了区域人类在协调自身与所处环境关系时的才智。而今,窑居文化面临前所未有的困境,然而,若对此换位思考,“困境”也可被视为窑居文化藉此挑战得以转型的机遇。在市场经济的推动下,民居形式有整齐划一的趋势,因此,如何在与现代化建筑需求相调和的情况下保持自身的文化独特性,已成为窑居文化面临的最现实的挑战,这也为窑居文化再度提升自我提供了历史机遇。面对传统文化的现代转型,我们需接受其不合时宜的部分尤其是外在形式部分的历史淘汰过程,与此同时,我们也应重视积淀在其中的普适性思想理念的承续。具体而言,窑洞这种民居形式及其窑居文化所体现的人类适应自然的建筑理念和生态理念值得我们去深刻反思,也需我们去发掘和申诉其对当代及未来民居形式的选择及发展所具有的借鉴意义。
影响窑居文化形成和发展的因素
影响一种文化形成和发展的因素是多种的。在一定层面上,地理因素决定文化的物质基础和原始性格,历史因素左右文化的发展脉络,人文因素为文化注入精神血液。与每种区域文化类似,陕北窑居文化的形成和发展也与这三种因素息息相关。接下来,我们简要分析一下影响陕北窑居文化形成和发展的因素。
(一)作为基层影响因素的自然地理
地理环境是一个地区文化生成和发展的重要基础,其深刻影响着该地区历史文化性格和精神面貌的塑造。作为陕北地区地理基质的黄土构造,其自身的发育经历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第三纪晚期的红土高原期,该期内大型河流发育并未成熟,因而无相应侵蚀物质的外输,黄土高原地表较为平展;第二阶段是1.4~0.004MaB.P时间段内的黄土物质自然侵蚀的加强期,即高原内部大型河流发育的成熟使得大量物质被带出,地表遭到流水侵蚀切割;最后的阶段是0.004MaB.P以来的地貌发育,即因人们对黄土地表植被的破坏所致的地质侵蚀的加强,基本形成了目前的地貌。[1]而今的黄土高原的地理格局基本由此而来,另一个重要因素是黄河的割裂作用,即黄河由河套平原向东平伸,继而猛然转折朝南。地理格局上的封闭性长远深刻地影响了陕北区域文化的形成与发展,若把陕北放入历史长河中观照,其文化主要是建立在当地创造的基础之上,其虽受到北方游牧民族文化、关中文化及三晋文化的影响,但后者并不曾起到主导作用。肇始时期的文化的形成和存活,对自然地理的依赖尤为突出。首先,陕北地区地表沟壑纵横,平地乏匮,如此地理结构决定构建地面建筑的大劳动量及高难度性,这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陕北民居形式向平地建筑的发展。再次,黄土广阔深厚,且韧性强及直立性好,这些地质因素为窑洞的产生和发展提供了物质保障,同时在无形中把人类的设计理念向洞式居室方向引导,这就是促使窑洞及窑居文化萌生的基层影响因素。其次,黄土高原艰苦的环境背景也决定陕北人需要去深刻地认识自然、适应自然及改造自然。为此,陕北人在与周边自然环境的长期互动中,渐渐生成与其和谐相处的思想理念及生存策略,即与环境融为一体。这种现代人熟稔的“因地制宜”思维模式下的文化建构,却绝非想象中那么简单,它是先民对自身之外的地理环境进行深刻认识的早期硕果之一。
(二)作为初始影响因素的居室选择
人类创造的各种文化首先是作为历史过程而得以存续的,窑居文化也不例外。影响陕北窑居文化生成和发展的历史因素是复杂的,主要缘由是窑居文化本身就是多种历史性选择共同所致的结果。从狭义而言,陕北地区初期居室形式的选择和发展即是影响窑居文化形成的历史因素问题,但又不止于此。关于陕北窑洞的起源,大体有以下几种说法。第一种:起源于原始社会的半地穴式建筑说。[2]考古发掘表明,距今4800年左右的陕北吴堡县后寨子峁遗址已有窑洞式、半地穴式以及半地穴式与窑洞式相结合的复合式等3种民居形式,这些建筑遗址是陕北可见的最早“类窑洞式”考古遗存,由此推测这些“类窑洞式”居址可能是陕北窑洞的早期雏形;第二种看法认为窑洞起源于早期陶窑。[3]《诗经?大雅?绵》载“古公?父, 陶复陶穴, 未有家室”。又据郑玄笺“复者, 复于土上;凿地曰穴,皆入陶然”,方李莉认为,“陶复”和“陶穴”分指两种居室的形态,即平地之上的明庄子式窑洞及土崖之上的靠山式窑洞,因为在古时陶和窑同音义通,且陕西、河南、山东的民间窑工常称陶瓷为“窑活”、“窑货”等,由此推定窑洞是受到土崖上所掘陶窑的启发而来;第三种,笔者认为,起源于人类对自然的历史性认识及适应。一切文化皆建立在人类对自然的深刻性认识、历史性认识及反复性认识之上,这种认识是人类对自身与自然关系不断反思的结果。在窑洞出现之前,陕北及其他地区曾普遍流行半地穴式居室,这种居室与窑洞在某些方面具有共性,譬如巧妙利用自然条件的优势,凿地为穴。但半地穴式居室的普遍流行还不足以直接刺激窑洞居室的生成和普及。任何的平地式居室的被使用只为窑洞居室的生成提供了基础前提,即除“基础前提”外仍需其他的诱因,这种诱因可能即是陕北先人认识所处环境的必然:与环境融为一体。从利用自然的建筑理念和历史性继承来看,窑洞的早期雏形即很可能是半地穴式居室。窑洞的外在形式也经历了一个不断更新的过程,从早期的半地穴式到后来的土洞式,再到现当代的石砖式。窑洞形式的每次革新都是窑居文化的一次变迁与深化。窑洞形式及窑居文化的每次变迁都是人类对自然认识深化的结果,也是历史文化对窑居文化作用的结果。所以,窑洞及窑居文化的出现与发展是一个历史性过程。总之,影响陕北窑居文化形成与发展的历史因素是一个复杂的过程,更多地表现为人类对所处自然环境的历史性、反复性认识和适应。窑居文化愈是成熟,历史文化对其的影响愈是深刻,二者始终相互作用,共同发展。
(三)作为文化间互鉴基因的人文气息
1975年,陕北黄龙县出土了一枚人类早期头骨化石,研究者称其为“黄龙人”。[4]研究[5]表明黄龙头盖骨所代表的黄龙人可能是东亚解剖学上现代智人的一古老种群。这一发现说明在距今3-4万年的陕北就已有具有现代人智力能力的人类在繁衍生息。延至人类文明前夜的新石器时代中晚期,陕北大地上人类生活遗存普遍可见,最具代表性的莫过于黄帝文化。黄帝文化是中华文化最重要的源头,也是陕北文化最根本的源头。黄帝身为传说中的圣贤帝王,其人勤政惜民,锐意进取,善于发明,注重实际,这些人文品性仍存活于当今陕北人和陕北各种文化当中。黄帝时期应是陕北文化的初创期及窑居文化的萌生期,人们可能已经逐渐开始接受窑居这一居室形式。西周之前,陕北(尤其指榆林)居民种族复杂,祖源难辨,其有据可考的当属鬼方、猃狁。[6][7]依考古出土的文化遗存及历史文献分析可知,鬼方种族实为殷周时期农牧混合种群的一支,其有着北方游牧民族的文化成分,同时也深受商周文化的影响,这种农牧混合文化主要体现于出土的各类考古遗存之上。[8]较之于鬼方,猃狁种族的游牧性更强,且活动范围更广。其早期又名犬戎,西周穆王时其一支南迁太原,后杀幽王于骊山脚下,平王被逼东迁。由此可见,西周之前,陕北民族混杂,文化呈多样性,农牧因素皆具。东周至秦代,戎狄族群活跃于陕北北部,其文化也是一种农牧混合的多样性文化。[9]而陕北南部,即黄帝文化存在过的地区(今黄陵县一带),农耕文化较之游牧文化盛行,也多受关中农耕文化的影响。在现今陕北,这种农牧结合的文化仍有孑遗。秦代之前,陕北人文成分复杂,呈现兼容并蓄的情状。如此人文情状为陕北窑居文化的形成奠定了文化基础,自此,历代窑居文化虽略有变革,但不失左右。陕北人,粗犷豪放、淳朴敦厚、内敛含蓄、注重实际,这些性格铸就了陕北各种文化的主轴。陕北窑居文化主要反映在人与物和谐的自然理念、内敛厚重的精神状态及兼容并蓄的文化心理等三个方面,陕北窑洞的设计、修建及装饰的思想皆源于此三方面。窑洞在修建上节约土地,设计思想上突出“无之以为用”,装饰上强调朴素内敛、兼容并蓄。秦汉以降,陕北时常作为中土文化与草原文化的碰撞和交融的地带,但地区经济模式仍沿袭农牧互补的模式,陕北文化在保持自身特色的前提下,吸收外来有利因素而不断完善自己。在漫漫历史岁月里,陕北的人文气息悄无声息地影响着窑居文化的形成与发展,与此同时,陕北窑居文化也处处体现着陕北特有的人文气息。
陕北窑居文化表征的思想内涵
思想赋予文化生命,与此同时,文化又孕育思想。陕北窑居文化的思想内涵丰富而精彩, 折射在生活的方方面面。作为陕北文化重要一支的窑居文化,在一定程度上,其部分地表征着陕北地区自古以来的主轴性思想内涵。
(一)人地和谐
发现和利用自然规律是人类亘古不变的追求,人类从未停止追求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努力。在一定层面,人类的文明史也可谓一部人类自身适应外部环境的生存文化史。在日新月异的当代,一些古老的文化貌似过时了,但正是在这些“过时”的外貌(表象)下,仍涌动着一些不失为人类处理自身与外界存在物关系时可加以借鉴的思维范式,而各种“思维范式”则以思想的形式在历史中长期延续。陕北窑居文化是人类认识及利用自然规律的早期成就之一。窑洞及窑居文化从萌生之日起就伴随着天然性,这种天然性更多地表现为人类与所处环境和谐共处。黄土高原沟壑纵横,
地理破碎,水土易流失,如何在如此地理环境下安居,俨然是陕北人需要解决的首要问题之一。从地穴式到土洞式,再到石砖式,其设计理念始终遵循人地和谐的思想。地穴式及土洞式巧妙地利用了陕北黄土及地理的特性,凿土为窑,且装饰风格朴素无华、贴近生活,这两种窑居形式在很纯的程度上体现了人地和谐的思想内涵。伴随窑居模式的是生存模式,陕北地区的自然环境甚为恶劣,陕北人长期以来以农牧互补为经济生产的主要途径,尽管历史上的生产模式与自然环境偶有相悖,[10]但是我们首先要思考的是陕北人在如此的环境下能够延续本身已属不易。我们需申诉的是,陕北窑居文化所体现和实践的人地和谐不是其自身独有的什么思想理念,它是人类共产和共有的。我们对此思想不厌其烦地阐述的主要动因是现代文化中此种思想的缺失。
(二)安土重迁
安土重迁常被用以形容保守落后的小农思想,然而,这种思想也曾是农耕文化及其子文化的重要思想之一,它也深刻地渗透于陕北各种文化的血脉中。窑洞是陕北人千年不易的民居形式。陕北人对窑洞有着深厚的情感。这种情感的产生和寄托不仅停留于窑居形式本身,更多的是陕北人深刻的生命体验和文化情结。陕北生业以农业为主,牧业为辅,现实中,陕北生业更加倾向农业。陕北人对土地依赖的程度无疑胜于其他地区。首先,陕北人的居室得依赖土地;其次,陕北人的生业离不开土地。再次,陕北人的情感扎根于土地。这些前提条件在一定程度上决定陕北人安土重迁。至今流唱在民间的那一首首信天游,就是活着的陕北地区独有的“风雅颂”。正如《信天游永世唱不完》[11]2中“陕北的山来山套着山,谁不说这里金疙瘩瘩来银疙瘩瘩,咱们黄土里笑来黄土里哭,甚会儿想唱甚会儿唱”一样,陕北人自由、真挚、淳朴、粗犷的情感深刻地扎根于黄土地。我们说陕北人安土重迁,更多的是指这一区域的人们对黄土地的深刻理解和对黄土地的依恋情结。在未现代化的曾经,许多地区的人们对土地的依赖和理解皆然,然而,很难有谁像陕北人对黄土地那般深沉过。改革开放以来,陕北地区也逐步走上工业化的道路,陕北人的思想观念也渐渐发生了变化。部分人(以青年为主)愿意走出去,安土重迁的思想在他们的意识里渐渐淡漠。实质上,这种现象即是传统文化在现代化过程中面临转型的困境之一。有些思想理念的消失和走远是历史的必然,这是我们需接受的。然而,有些文化理念的困境是时代文化袭卷所致,对某些文化理念的淡漠往往带有盲目性,陕北年轻人对“安土重迁”文化理念的淡漠可能正是现代化文化潮流裹挟下的结果。
(三)无之以为用
“无之以为用”之说系出自《道德经》第十一章。原话是“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12]22,讲的是生活中十分朴素的、常见的以无为用的设计思想,其强调“当其无”的作用,即合理科学地利用“实虚”空间互补原理以达到为人类所用的目的。窑洞及窑居文化的萌生是人类对“无之以为用”思想认识的早期成果之一,窑洞的设计理念及建筑原理都体现“无之以为用”的思想,即凿土为窑。较之于平面建筑,窑洞占地少,对环境的破坏小,节省资源,具体可以陈述为如下两方面:首先,窑洞不占用耕地,多在土崖上辟地凿土;其次,窑洞基本不需要建筑材料(石砖式除外)。窑洞的外观和内饰都是简朴无华的,追求实用。或许有人会认为,对于窑洞所体现的“无之以为用”思想在历史时空内随处可见,于此重申难免有小题大做之嫌。我们的观点是,貌似浅显的“无之以为用”等生存理念已被所谓现代化从人们的脑海遮蔽了。如今,建筑物的不合理设计和利用,对华而不实风潮的追逐,使得资源分配难尽合理。事实上,在建筑物追求奢华的背后,隐藏着现代人的某些不健康的生存企求。简单的往往就是合理的。我们应该相信,在民居理念向生态、节能方向发展的过程中,作为人类共同财富的“无之以为用”的建筑设计思想或者说生存理念会被人们再次重视,发挥其应有的历史作用。
窑居文化的发展困境与新途
对传统文化而言,现代化的到来既是挑战又是机遇。在现代化的冲击下,一些过去辉煌的文化渐渐失去活力,甚至走向灭亡。陕北窑居文化历五千年风雨沧桑向现代走来。如何在适应现代化建筑要求的同时保留及发扬窑居文化的优秀部分,如何在新的历史背景下使之焕发生机,是陕北窑居文化面临的首要问题。
(一)发展困境
随着楼居形式的兴起,窑洞在陕北的城镇区域渐渐退出了舞台。而在农村,窑洞这一民居形式仍被大多数人所接受,但窑居文化的某些部分已不再被继承。窑洞的被摈弃或居于次位不仅是窑洞这一民居形式的没落,更是陕北窑居文化某些内涵的丧失。这种丧失体现在人类对自然理解的浅化、人类文化心理的变更。这是千年窑居文化面对的最大挑战,亦即发展困境。这种困境具体表现在三个方面。第一,现代楼居文化对陕北窑居文化的冲击,使得某些窑居建筑理念不能与现代建筑理念同步伐。例如,与楼房相比,窑居室内空间较狭小且功能区区分不明显、装饰老套、采光差及取暖不便等;然而,在这些表象化的困境下,人们对一些优秀的传统文化理念也盲目摈弃,这是不可取的。第二,工业化使得陕北人的农牧生存模式逐渐向工业生存模式转变,人们对土地及窑洞的依赖性减弱,对楼房的需求性加强,然而楼房在价格及数量上却不能很好地满足人们的住房需求,且这种变迁往往是人们对现代化楼居居室形式的盲目追逐所致。第三,在这些原因之下,隐匿的是深刻的文化变迁,其不仅是对窑居文化的外在表现形式提出了新的要求,更是对人们的传统文化取舍的考验。陕北窑居形式及窑居文化在今天虽处于如此困境,但仍有回旋的余地和改进的空间。
(二)发展新途
持续、生态及节能已然成为本世纪发展模式的重要话题之一,人类已经意识到要想持续发展就得与自然和谐相处。然而,在如何处理人与自然关系的认识方面,人类似乎是绕了一个圈。如今所倡导的一些新的文化发展理念,无不有着久远的传统渊源。在“工业化”和“现代化”的裹挟下,文化往往也难免走上被“物质化”、“经济化”的命运,而在一些区域性、地方性文化中,这种命运的迹象尤为明显,陕北窑居文化即是例证。毋庸置疑,陕北窑居这种居室形式及其文化在某些方面确实不再符合时代发展的要求了,然而,它所蕴含的人地和谐、“无之以为用”、安土重迁的思想理念对当代及未来民居的发展都有重要的借鉴意义,如民居形式的选择及构想需遵循自然规律、追求人与自然的和谐。此外,窑居形式体现的节约资源和生态环保的可持续发展理念也是将来民居发展的趋势之一。
现今,陕北人已经意识到了窑居文化的不足,已开始对现代楼房民居文化的优秀因素进行吸收。在窑居文化的外在表现方面(窑洞),为了增加室内采光和温度,大部分窑洞已采用透明度和保暖度较好的玻璃门窗;出于卫生清洁的考虑,已采用白灰粉刷窑壁及瓷砖铺设地面。另外,也保留了一些合理的室内设施,如仍旧采用“炕灶一体”做饭与取暖的模式。部分窑居家庭已装有太阳能热水器用以洗浴。在窑居文化的内在表现方面,陕北地区的青壮年已经逐渐摆脱了“靠天吃饭”的传统生计模式,而多数投身于服务业或建筑业。特别是在中央及地方政府“植树造林”工程的推动下,陕北人民将闲置不耕的土地进行绿化,陕北人的生计模式得到了成功的现代化转型。近些年,随着乡土旅游业的深度发展,以窑洞文化为主题的陕北民宿纷纷开花结果,每年吸引全国各地海量的游客前往观光体验,无论是延安还是榆林,陕北地区的石窑、土窑、砖窑越来越红火,陕北农民的收入越来越高,这也是陕北人对自身传统文化中追求人地和谐的精神理念的再一次认识与践行。
总之,我们希望的是,人们在客观合理辩证认识的基础上,能够充分重视和理解陕北窑居文化等传统文化的优秀理念,并将之付诸实际。即将发展中的挑战转化为机遇。这不仅是各种区域性传统文化自身发展的需要,也是整个传统文化转型期的应有意识。若此,陕北窑居文化等优秀传统文化则有望走出自身困境,赢取一个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