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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让科学插上艺术的翅膀

2017-03-07

科普创作 2017年2期
关键词:印堂科普漫画

在微信群里得悉缪印堂前辈仙逝,我的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

太意外了!

一周前我还想着,差不多可以向他“报喜”并正式“约活”了——我要告诉他的是,筹划已久的《科普时报》即将出刊,他原先答应我他欲亲自主持的“科学漫画”栏目可以启动了……

8月7日上午十时许,在八宝山殡仪馆兰厅内,伴随着“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这一舒缓、伤感的曲子,我们向缪老道别。朝他投去最后一眼的时候,我的耳畔忽然回荡起一个醇厚且熟悉的声音:“喂,老尹啊……”缪老给我打电话或发微信语音,惯常就这样开头。说实话,我还真不习惯他叫我“老尹”呢,因为,我正是看着他的科学漫画长大的。

1979年前后,少年时代的我,最初从家里订阅的《我们爱科学》《少年科学画报》和《知识就是力量》这些科普期刊上“认识”了缪老师。真正跟他有交往,则是我到《科技日报》工作以后。记得,十几年前的一天,他托人给我捎来一个光盘,并带话说,里边存有新近举办的一次全国漫画展览中的作品,希望报纸上能够刊用一些,以利更好地发挥其传播价值。

此后我们每次见面聊天,缪老都三句不离本行,宣讲他所挚爱的科学漫画。有一次我提到,他的漫画中我印象最深的是《矛盾的统一》,此作标题起得好,想象也新奇,一种四面体电视的“设计”化解了家庭中看电视因喜好不同而产生的矛盾。由此生发开来,他跟我谈及,想象是创造的前提,想象力是创新的源泉,画科学漫画更需要丰富的想象力,更离不开奔放的创造性思维。

作为这一话题的延续,数年后的一天,缪老给我打电话,说:最近老有人呼吁“国学进课堂”“京剧进课堂”,我就想,让漫画进校园、进课堂,对少儿的智力开发意义是不是更大呀?这当然不是为了培养漫画家。少儿时期最爱幻想,如果在这个阶段利用漫画所具有的形象的可视性、趣味性,激发孩子们的求知欲和对科学的亲近感,并加以引导,培养他们的想象力、创造力和表达能力,他们往后就很有可能走上发明、创造之路,思维能力也将比我们这一代人强。

而早在1983年,著名科普作家高士其就曾撰文评价缪老作品:“作者用巧妙的对比揭示了简单玩具与现代科学之间的相同原理;用奇特而又具有科学根据的幻想,来培养孩子们的丰富想象力和创造力;用利弊交错的自然现象来说明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具有两重性,而科学的发展就是在扬利弃弊中稳步前进,使孩子们从小树立起一分为二的辩证唯物主义世界观。”

科普美术界有这样一个共识:过去对漫画的界定是报纸杂志的宣传和娱乐工具,但是,缪印堂扩展了它的内涵和外延,将漫画与科学结合在一起,开创了科学漫画这一领域。缪老本人画科学漫画始自画科学插图开始。他回忆说,他对科学漫画的认识是逐步深化、提高的。“以前我只以为漫画仅能为书籍报刊插图,20世纪80年代后我开始用漫画独立反映科学知识,90年代后我觉得科学漫画不能停留在反映科技知识领域内。应利用艺术手段去普及科学思想、科学观念和科学方法,这才能更具广泛的社会作用。比如,揭露邪说歪理、愚昧迷信,借用漫画来批驳是最有战斗力的了。”

图1 缪印堂致尹传红信(2016年1月23日)

缪老喜欢做别人从来没有做过的、具有探索性的事情。在完成了从画科学插图到独立的、正式的科学漫画创作的转变后,他又着力研究现代科学和艺术的结合,研究科学的传播。他认为,应该重视科普的创作,同时也要重视科普的传播,研究利用各种最先进的手法和群众喜闻乐见的形式传播科学。他所理解的科普就是科学的传播,就是传播科学。多年的艺术实践让他提升了认识:“科学的发展需要传播,科学的传播需要艺术的翅膀,特别是当科普的对象是青少年时,要接近他们,就应该让科学注意自己的面貌。只有更亲切、可爱、可信,才能成为他们的益友。”而“花了大量资金、人力、创作的作品没有得到广泛的传播,或传播不到位,是一种精神资源的浪费”!

在缪老看来,漫画是智慧的艺术,是艺术化的思想,也是批判的武器和幽默的快餐。在能产生兴趣的手段中,漫画艺术可谓是其中有效的一种,它形象、直观、生动,它幽默有趣,它表达通俗易懂,这正是我们科普需要的好伙伴、好帮手,它可以为我们传播科学知识、科学的理念和科学的方法。他鼓励同行:只要走出斗室,与各种新媒体多接触,就能创作出新的品种和佳作来。“科学插上艺术、技术的翅膀,会飞得更高更远!”

然而,近年来,钟爱漫画的缪老却一直心存忧虑。2016年1月23日,他写信告诉我,他的两部科学漫画集《小聪聪》和《奇思妙想》再版了,特作为新年礼物寄赠与我。信中说:“科普美术应是科普重要的手段,科学漫画更是集科学、形象、趣味于一身的传播方式,更需要鼓励有更多的青年作者出现,看来不易……”他还感叹,“传承是各行各业都存在的问题,科普亦如是,也是萦绕我的问题。中国学画的人不少,可有多少为科普而画?20世纪80年代科普美术繁荣了一阵,而逐步淡出,画家散失,前途堪忧,奈何!”

(本照片由缪印堂家属提供)

恰逢此时,我与姚利芬博士受中国科普作家协会委托,主编《科普之道——创作与创意新视野》一书。我即跟利芬商议,请缪老专门撰写一篇有关科学漫画的论文。为此,我们多次联系、沟通。最后,由我执笔,根据我们数次话语交流及他提供的一些资料,撰成《谈科学漫画的发展与传播》一文。缪老阅过文章后给我打来电话,表示感谢,并提出加署我的名字。我谢绝了他的好意。其实,文章主要的观点、意思都是缪老数十年艺术创作的集成,我只不过是做了些梳理、编排的工作,从中也学习、受益了呢,怎能贪功署名?后来,我又将此文推荐给《科普研究》杂志,作为“专稿”在显著位置刊发。

缪老曾笑侃自己退休后从“单位所有”变成“社会所有”,一度似乎比在岗时还忙。他总想着要为科学漫画这个艺术品种发扬光大做些什么,我也时常想着,可以为他做些什么。 2016年11月24日下午,我给缪老发去微信,告诉他我应邀去北京印刷学院,给一些美术系、设计系学生做主题为科学与艺术的讲座,并打算推介一下他的科学漫画,请他发一些他的代表作给我。他用语音给我回话,表示非常高兴,一定给予支持。接着就传来了十几幅画作,其中就包括他的经典名作《矛盾的统一》。

“假如有来世的话,我会再选择漫画这条路。”缪老生前所言,道出了他对漫画艺术的真挚情感。据说,去世前一天,躺在病床上的他还吃力地向家人讲述他对漫画的理解,阐释由他主编的一本科普美术画册的思路;而且,临走之前,手一直在做画画的动作……

走笔至此,忍不住又点开缪老的微信,回味那一声醇厚而亲切的“喂,老尹啊……”在他今年2月3日上午发给我的“艺源岛集团工作群的聊天记录”中,列有他对两篇文章的几条一句话短评:善加智产生了奇迹;传播正能量就是行善;我虽不信佛,但信善;科学用于行善才能普惠天下;人间多些这样行善之人该多美好!

这里我要说,缪老您以您的生花妙笔,用科学加艺术产生了奇迹;您传播漫画的艺术和科普的思想这些正能量就是行善;人间多些您这样德艺双馨的行善之人该多美好!

缪老,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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