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

张淑津

爸爸的老家在城北的一个小山村里。他读书的时候，每天要步行十几公里，吃的菜就只有咸菜虾皮。有一回，饭盒里的虾皮馊了，为了饱腹，父亲还是吃了，拉了三天三夜的肚子。后来，只要他一看到虾皮就会反胃。

顺着父亲的经历，我想先从城北贫困的山区说起。

很久以前，城北的人们都过着男耕女织、自给自足的生活。新中国成立后，这座山里的人开始慢慢接触到外面的世界，改革开放前后爸爸这代人已经可以去上学了。一批一批的人走出了这个山村，许多人都去了外面做生意。

小时候，我偶尔会和父母回到山里，把车停在山脚，走一两个小时的山路到曾祖母住的地方。在水稻成熟的日子，我们经过稻田，可以闻到阵阵稻香，还能看到那参天大树以及绿油油的青菜。走过一段独木桥，就能摘到几颗酸甜的山楂果子。

這里的人们都很淳朴，尽管每户人家之间相距较远，但也阻挡不了村民的热情。你家包了饺子，我家包了粽子，来来去去，吃的是大家的味道，暖的是大家的心。不到晚上，家家户户的门都是不关的，院中鸡群在踱步，不时发出咕咕的叫声，屋内传来炒菜声响，接着飘来饭菜的香味。就连炊烟都与邻家的缠绕在一起，在空中旋转，慢慢变淡。

我喜欢躺在那块倾斜的大石头上（准确地说它也算是山坡了），学着爸爸叼根草，跷着二郎腿，看着天上的白云、远处白色的羊群，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我还喜欢叔叔爬上那棵有两层楼高的板栗树，摘下一个个刺猬状的“球”，用锤子敲开，露出了两三个板栗，深棕色的，扔进锅里，焖一焖，坐在小院里剥着吃。

我更喜欢在灶头烤火，在灶底下埋几个红薯。饭吃好了，拨开土灰外层，金黄得像是会流出油的红薯即使烫嘴却很解馋。记得有一次，我坐在火炉边，一只母鸡就蹲在灶边下蛋，我盯了它一个多小时才拿到鸡蛋，摸着那温温的蛋，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喜悦。

后来，村里发生了巨大变化，柏油路，现代化的房子，电视，抽水马桶，大家的生活越来越好了。城里的孩子很少回来，老人们一个一个都走了。一年冬天，曾祖母终是熬不住，也走了。太公很倔，怎样也不愿离开，他说他要守住这个家！

去看太公的重任落到了爸爸的肩上，每隔两个星期他就开车上山，给太公送米、送菜。我跟着去了几次，看到他老人家孤独的样子，总是感到一阵悲凉。

今年，我们终于把太公接了下来，他轮流在孩子家住。

看着在他脚边玩耍的子孙，他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乐清几十年的风风雨雨，一切的变化都写在岁月里。

点评

文章将视线聚焦在家乡乐清城北的一个村庄，作者从亲人的身上，从自己的生活中，真切地感受到了家乡的变化，风风雨雨，酸甜苦辣，而今总算迎来了甜蜜的日子。全文紧贴自己的生活，情真意切，值得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