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路人生
2017-03-04梁荣
梁荣
师路人生
梁荣
在我人生路上,所幸曾得几位恩师指点,一路成长。而今,我也成为一名普通的一线教师,明确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能够做到什么,享受满满职业幸福感,这一切都要感谢求学路上的几位师长,他们既是循循善诱的长辈,更是平易近人的朋友。
初长
小学三年级时,兰松老师是我们的体育老师,也是我们的大队辅导员。几星期下来,我们都和他混熟了。兰老师是个退伍军人,一米八的个头,还是个灌篮高手。别看他个子很高,与我们在一起,他就是个大哥哥。体育课上,他教我们传球、投球,有时还像个大孩子似的要与我们三五个男生挑战。 “战书”一下,激烈的 “战斗”立即打响。他个子太高,我们怎么跳都不过他胸口,球自然抢不过来。于是,我们就耍赖地抱手的抱手、搂腰的搂腰,不给他前进一步,逗得兰老师哭笑不得,干脆紧紧地抱着球,也耍赖地直接坐在地上,故意气呼呼地喊叫 “不玩了” “不玩了”……我们大眼瞪小眼,禁不住笑成一团。
我们总喜欢和兰老师呆在一起。冬天里,课间时间的教室外边,他往走廊的墙头上一靠,两手朝我们一挥。我们会意地跑过去,左右一排,往里夹攻,取暖的 “挤油堆”开始了。一开始,我们怎么用力,兰老师就像座泰山似的一动不动。可不到一分钟,只听兰老师“哟呵”一声,左边的同学就 “嘻嘻哈哈”地倒了过去;又听 “哎哟”的一声,右边的同学 “叽哩呱啦”也倒了过来……偶尔兰老师身子一抽,我们就 “唏哩啪啦”地倒在一起,看的人笑了,倒的人也笑了,大家都乐开了花。
因为离家远,我们从三年级开始就在学校寄宿,每周一去学校,周三、周五回家。那时的学校条件简陋,经费不足,村里聘了一个阿姨帮我们煮饭,但米都要我们自己带过去。其它菜容易变味,大家只好用酸菜下饭,于是,每次离家到学校,我们都随身携带着够吃几天的酸菜。兰老师了解了我们的伙食情况,很担心我们的酸菜变质,就让我们把酸菜罐子放在他宿舍里,时不时帮我们加热。他总是不厌其烦地架起锅,一个罐子一个罐子地倒出来翻炒加热。在寒冬腊月里,每每吃到热腾腾的酸菜,心里总是热乎乎的。有时,他还会从自己的菜园里摘几把绿油油的青菜,用几块肥猪肉炼油,煮上一锅热气腾腾的菜汤。那味道鲜美得很,吃得我们 “呵呵”直乐。我们也从家里带来感谢兰老师的瓜类蔬菜,他一一地下了锅,放上几颗指天椒,等我们下课后直接端到宿舍里,分给我们吃。这个时间段是我们一天里最快乐的时光,我们一边吃着兰老师做的美味佳肴,一边和他聊天说笑。几个不能吃辣的同学经不住诱惑也品尝起来,却被辣得流下眼泪,于是大家在宿舍里追逐玩闹,爆发出阵阵的欢笑声。有时,兰老师有事要忙,就把厨房的钥匙给我们几个班干部,让我们自己动手。一开始我们不会切菜,不会炒菜,兰老师就手把手地教我们如何用刀,如何往锅里下油……在他的厨房里,总是充斥着满满的欢快童声和暖暖爱意,那爱里满是柴米油盐的味道,美味极了。直到今天,有时听到肉菜下锅嗞啦嗞啦的声音,那段经历还会在我眼前浮现。我想,那是温暖生命的记忆,这一辈子都不会忘怀。
我还记得申请加入少先队时,因为语文成绩不是很好,最后被班主任老师筛掉了。兰老师见我平时劳动积极,乐于助人,就找到班主任, “软磨硬泡”硬是说服了班主任批准我的入队申请。
1992年,四年级结业,我考上了安陲乡中心小学民族班,自那以后,就很少见到兰老师了。1994年秋天里的一天,路边的桉树叶都已落了下来,我从同学口中得知,兰老师因心肌梗塞突发,在送往医院的路上永远地离开了。听到兰老师离世的噩耗,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失声痛哭起来。
如今,我也身为人师,也做了大队辅导员。跟孩子们一起宣誓时,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那时年少跟兰老师一起宣誓的情景,并时刻告诉自己:要做一个有爱心、有童心的老师。
青春
老许是我初中的英语老师。因为姓许,和我们哥们般相处,所以我们都称他老许。当时,我们班是学校出了名的 “皮子班”——以顽皮、嘴皮子巧舌如簧,加上学习上的 “赖皮”而得名。老许刚毕业就接我们班,单身汉一个,常在食堂和我们一起用餐。有时他心血来潮,买点好菜,喊上我们几个男生,到他家开小灶,改善生活。开灶需要用柴,我们利用课余时间一起上山砍柴,顽皮的我们砍柴的同时在山上设下鼠套,第二天就有野味吃了。老许是城里来的,对于农村的这些野外生存本领羡慕不已。有时下了晚修,跟我们到河边抓鱼,老许既激动又兴奋,跟着我们这些大山里的青春少年,小心翼翼地用手电筒在照,抓到鱼的老许激动得像个小孩子似的,高举着鱼大声呼喊……慢慢的,我们都喜欢和这个年龄相仿,充满青春活力的老师接触。
老许有句口头禅,我至今仍然记忆犹新。每每我们犯了错误,被他“请”到办公室,耷拉着惭愧的脑袋站在他的面前,他总是用严肃的目光盯着我们,然后轻轻地站起来,两手交叉在胸前,认真地倾听我们的陈述。所谓的陈述,其实就是巧舌如簧的 “自我辩护”,无奈我们想尽了各种理由,在老许面前总是不堪一击。他耐心地指出我们的错误所在,最后却总是笑呵呵地说: “好了,什么都不说了,对的全是你们,错的都是我。”没有斥责,更别说惩罚了,但他的宽容和温厚却能唤醒我们自尊自爱的意识,让我们认识到自身的缺点。
我上初三那年,老许调回城里去了。走的那天,他给我们上了最后一堂课,他什么都没说,掏出一个红色封皮的笔记本,本子上有他写给我们每个人的寄语,他让我们在上面写下每个人的学习目标。临走前,一把锤子一颗钉子,把那本子订在教室的宣传栏,最后还放下“狠”话,说要是谁没有达到自己定的目标,他会 “杀”回来 “收拾”我们。老许走后,我们谁也不敢掉以轻心,每个人都在为目标而努力。1999年的7月,当我拿到柳州地区民族师范学校的录取通知书,兴奋地要给老许报喜,才发现他给的电话号码居然已经成为空号。自那以后,我就再也联系不上他了。
日子过得真快,转眼我们都长大了,当我也成为教师之后,才知道为人师之辛苦,育人之劳累,就更想念老许陪我们一起走过的那些青春岁月。记忆中他一次又一次的包容,也给予我为师路上的启示:教育,需要有一颗静待花开的包容之心。
传承
在求学路上,对我影响较大的,还有邓老师。邓老师当时是学校很有名望的语文老师,性格和蔼可亲,幽默风趣,平易近人,和他在一起,总能轻松自如。邓老师高兴了便提笔来为我们作诗。有一次,他邀我们一起去帮他围菜园,女生负责提水淋菜,男生拿着铁锤负责围园。邓老师见我们干得热火朝天,诗兴大发,随口吟起 《围园诗》:
课余生活乐无边,师生有兴去围园。
壮士拿锤乾坤动,淑女提泉蔬菜鲜。
不着边际谈天地,且把闲言解心弦。
今日流下千滴汗,他年忆起意绵绵。
邓老师不仅教给我们课本上的知识,还教我们许多生活上的礼节。他说敬茶于客,其中也大有学问。给客人倒茶不能倒满,满了就有满出的意味,说明主人已不愿留客;而倒酒却要倒满,满为满意的意思。邓老师还说坐要有坐相,走要有走样,不要坐不像坐,走不像走,成何 “熊”样?
邓老师的课讲得非常生动,改起作文更有一手。一次全国作文大赛,全校就我一人参加。先生为此忙前忙后,把我的范文仔细地看了又看,一改再改,最后还拿来与我一起讨论,征求我的意见,如此还不满意,又一句一句地朗读一遍,生怕哪里漏字错字了,连标点符号也不放过。先生说一篇文章就好比一个完整的人,如果缺了五官或者四肢,就不是一篇完美的文章,即使很小的一个标点符号,也会影响到全文的思路及完整性。
后来,我的作文没有获奖。邓老师轻抚我的头,安慰说: “别泄气,开头总是困难的,失败了可以再来。而且通过不断修改文章,你的写作水平有了明显的提高,这就是收获啊!”他的几句鼓励使我很快从沮丧中走了出来。
邓老师喜欢运动,尤其喜欢打篮球,三分球投得很准,但因为身材太胖,常常打不到半场便已气喘吁吁。除了打篮球,他还喜欢饭后散步,每次前行不免要拉上我们。他总是开玩笑说,散步怕寂寞,后来我们才明白,他最大的用意是让我们在散步时调节紧张的心理,缓解学习压力。
如今,邓老师已年老,从教坛上退了下来。而我,已走上了讲台。从邓老师身上,我学到了为人师之基准:和蔼、细心、耐心与平易近人。我会把这一份暖暖的爱传承下去。
在人生路上能遇到这几位恩师,在我看来是一辈子难以忘怀的温情。而今,我也沿路撒播希望的种子,尽我所能,给予孩子们快乐,指引他们一路成长。
(作者单位:广东台山市台山碧桂园学校)
责任编辑 黄佳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