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地爱你
2017-03-02李珍
李珍
很多次,当我郑重其事地跟别人讲起你的好,他们往往觉得我矫揉造作。但,每当我听到你的名字在我的耳畔回响,我便忍不住要为别人对你的误解辩护,要为你的优秀而引吭高歌,而你,就是我的家,我的国,我脚下的大地,我灵魂的安置所。
第一次听到俄国诗人莱蒙托夫说,他对他的祖国产生了爱情,简直难以置信。之后我问很多人,你信不信,人可以对他的祖国产生爱情?闻者大多回以白眼,祖国?还爱情?不是矫情就是有病。
可我信。
听朋友喋喋不休地抱怨着,孩子们如何没有安全的奶粉,安全的校车,市场上如何没有健康的食品,城市里如何没有坚固的楼房,老人们又如何没有健全的退休保障和临终关怀……凡此种种,数不胜数。然后再听他天花乱坠地悉数着资本主义发达国家的优越,你能想象,当我看到阳光下他激动得口水从嘴里不住地迸发,像许愿池里的喷泉一样壮观绚丽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我眼前站着的是一个朝圣者……
我像安抚一个孩子一样,哄他坐下,喝口水,我无奈地笑着,像笑一个“气急败坏”的宝宝,可他激动的言语倒是引起我深入地思考。
狄更斯在《双城记》里开篇的一句话,一直以来,都如余音,在我脑中绕梁:
那是最美好的时代,那是最糟糕的时代。
现在的生活是最坏的生活,也是比从前更好的生活,这有好有坏的时候该怎么做呢?
是的,当以塑化剂和皮鞋为原料的饮品被媒体曝光以后,一切牵涉衣食住行的假货仿佛海啸般袭来,冲垮了人们生活的所有底线,甚至一发不可收拾地从食品一直蔓延到社会的犄角旮旯,好像预示着我们生活在只有假恶丑的险恶时代,从酸奶,一直腐化到人心。给世人剩下的,只有对这个崛起的大国,抓耳挠腮,顿足捶胸,痛心疾首地质疑。
我告诉朋友,我仍记得,在读到一则旧闻后的惊讶:工业时代的巴黎和伦敦,硫磺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人们只得带着防毒面具上街。而精致华美的杯子里,也盛着甚至掺了硫酸的牛奶。
那个时代怎么了?是不是很像我们的今天呢?
是的,没有牺牲,就不会有进步,就像孕妇在产房里挣扎着迎接新生儿的诞生,不管孕妇愿意抑或不愿意,这分娩的过程只能伴随着嘶嚎和阵痛!
我告诉朋友,一个国,如同一辆车,当它转弯的时候,你会觉得眩晕,甚至想要呕吐,你责怪司机车技差,你责备车厢空间小,可你有没有注意到,它始终在向前?纵使它身上有负载的乘客和行李!
我问朋友,还有几个文明古国如它一般屹立至今,甚至重新崛起?世界不断要求它要跑得快些,快些,再快些,要承担起一个“领头羊”的责任,殊不知,它才刚刚掸完历史厚厚的尘土,从枯朽的丛林中踉跄地跑了出来。
我告诉朋友,当你不再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当你可以在这个国家的任何一个城市看到世界各地的货品的时候,这个国家,已经把它的胸怀敞开了。可当你见多识广,见怪不怪的时候,你就应该把落后和陈旧的帽子,硬生生地戴在它的头上吗?
我告诉朋友,你可以钟爱意大利的Espresso(浓缩咖啡),觉得那样才叫紧跟时代潮流,可我,始终挚爱着陕南新摘的绿茶,爱紫阳的毛尖,闲来品茗,那是怎样一个清新淡雅!
我告诉朋友,你憧憬香榭丽舍的浪漫,觉得那样才叫情调,可我,钟情于雨巷里撑着油纸伞的娴静姑娘。我在《诗经》的韵调中已然读出了纯美的爱情,在元曲里梦见了西厢园、牡丹亭的缠绵凄婉。哪个不算浪漫?
我告诉朋友,你可以觉得希腊法典石上镌刻的文字沧桑美好,可我,却为了一些简单的左右结构和横平竖直而魂牵梦绕。我在字里行间品味出属于我们种族的人情风俗,它承载了我们从结绳记事到神十升空的所有回忆。这又如何不算亘古弥坚呢?
我告诉朋友,你喜欢梵高的星空,毕加索的支离破碎,而我,却可以为了淡淡的几笔水墨,痴情地驻足一整天。我喜欢从古到今的大写意,喜欢那宣纸上的浓妆淡抹总相宜。
凡此种种,数不胜数。
当我说完,我看到的还是一个西方朝圣者的面孔和表情,我知道,我无法改变他的观点,如同没有人能摧毁我对我们祖国和它独有的文化的热爱,并且,这文化,与这片疆域永远不能割裂开来。
我时常想,如果可以,我希望我的祖国可以暂时显现成人形,让我可以轻拍着她的臂膊抚慰她:别着急,慢慢来。
我始终坚信,等到城市建设都完成了,等人们的意识都在改变中提升了,我们也会重新审视我们的绿地和森林,改造我们的社区,让我们的后代,也可以在碧水蓝天下喂和平鸽,看云卷云舒,花开花落……
别着急,慢慢来,没有挤压的阵痛,哪来新生的完成?
为什么,我的眼里不只有泪水?
因为还有无限的期待和期盼,我知道,那一天并不遠。
我是那么爱你,我的祖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