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过滤网络喷子,全球苦恼做不到

2017-02-28赫景秀

环球时报 2017-02-28
关键词:言论暴力社交

本报驻美国、韩国、德国特约记者 赫景秀 王伟 青木 本报记者 李萌

编者的话:“喷子”,说到这个词,很多人早已不陌生,在网络媒体、社交媒体上比较活跃的人,对该词的含义更有感受。有些人还喜欢在“喷子”前加一个前缀“中国”,意即这是中国网络上的一个特色。其实,“网络喷子”并非中国独有,其对应的英文是“Internettroll”,该词相当流行。“特朗普会怎样尝试像一个网络喷子一样治理美国”,美国《滚石》杂志网站几天前的一篇报道以此为题;《我是喷子》,这是印度记者斯瓦蒂·查图维迪的新书名,书中爆料称莫迪在推特上订阅了几个著名的网络喷子。网络世界的虚拟性造就了喷子的活跃,让他人饱受聒噪之苦,甚至遭遇语言暴力之害,但喷子现象远非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美国推特喷子从边缘挤向中心

去年美国大选期间,俄罗斯外长拉夫罗夫曾说过一句名言:“这次大选的竞选双方牵扯太多‘淫秽之事”。这句话堪称这届大选混乱现象的一个注脚,而这场选举不仅让美国社会分裂,也使得一批喷子“功成名就”。

美国《连线》杂志在大选投票前一天总结了“喷子现象”。文章称,推特喷子原本长期游离在边缘地带,但特朗普获得总统候选人资格后,他们开始挤向舆论中心,肆意骚扰不支持特朗普的人。希拉里曾用“烂货”形容他们,他们不无自豪地采纳了这个词。喷子不只存在于特朗普支持者中。初选期间,民主党参选人桑德斯的“铁粉”对批评桑德斯者和支持希拉里者,同样大放厥词,表现出厌恶女性的倾向。

喷子指的是什么?美国有一部电影《Trolls》,反映的是一帮生活中的愤青对一切事物都持否定态度,但他们自以为是的肤浅却是大家嘲笑的对象。在美国人的生活中,不少人拿“Trolls”开玩笑。美国《滚石》杂志23日的一篇文章称,“Troll”原指以刺激、挑衅别人为乐的人,如今已演变为“网络上的烂人”。

美国《时代》杂志对大选期间出现的网络喷子进行分析后发现,凡是在网络上蓄意针对某一个人、组织、观点进行恶意评论或谩骂的喷子,大都是宅男,其中不乏精神抑郁者、自恋者、受虐狂以及神经不正常者。他们的言论让一些本来在网络上很有号召力的名人对社交媒体望而却步。

去年6月,《纽约时报》华盛顿分部的副主编乔纳森·维斯曼退出了他的推特账户,原因在于他收到大量反犹太人评论,而这些言论一点也不理性和公正。7月,女权主义作家杰西卡·瓦伦蒂在发表宣扬女权的言论后,有人扬言要强奸她的5岁女儿,她愤而退出社交媒体。

记者还听说过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例子。美国大选期间,有人在社交媒体上盗用国会议员史蒂夫·史密斯的名义,发表各种极端言论,引诱另外两名参议员辩论。搞这个恶作剧的人叫杰弗瑞·玛特,做过律师。他对共和党精英愤怒,对希拉里不满,对黑人不满。他的社交主页创下过28天1500万点击量的纪录,他整日沉醉于受别人关注的网络中,以致妻子同他离婚。

也有“名人”甘愿做喷子,比如一直高调支持特朗普的美国极右网站布赖特巴特新闻网前编辑雅诺波鲁斯,他就自我标榜为“网络喷子”。去年他领导了一次针对主演电影《捉鬼敢死队》的非裔女演员莱丝莉·琼斯的骚扰活动,随后被推特封号。本月初,他原本要在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演讲,因遭学生激烈抗议而被取消。但特朗普挺他:“如果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不允许言论自由……或许他们从此会失去联邦经费?”

美国是一个崇尚言论自由的国家,极端言论如果没有导致人身攻击、触犯法律,不会招来刑事诉讼。但是,对言论自由难以有一个非常明确的界定。一些政客和学者呼吁社交媒体业者对喷子现象进行控制,但言论自由的理念使这项工作做起来左右为难。尽管有人站出来举起法律武器,比如一名叫布兰德里·科恩的地产投资商,耗时4年、花费300万美元让一名毁谤他名声的喷子被法办,可是,能这样做的毕竟是少数。

对于喷子现象,美国Buzzfeed的一篇文章称,推特倡导言论自由高于一切,而它的产品又有一种滋生喷子的特性。在推特上,喷人不是一个漏洞,而是一个基本功能。《连线》的一则评论也值得回味:“我们最隐秘的通信在心怀私怨的人面前不堪一击……而我们大家都是有所隐藏的。”

乐观的是,一些科技公司已经在尝试对付喷子。本月23日,谷歌旗下的Jigsaw推出一个“喷子过滤器”,是一款人工智能工具,能学习检测网络上的骚扰和辱骂内容。据称,一些美英主流媒体正在测试这一新技术。▲

韩国明星深陷被喷重灾区

根据韩国警察厅的统计,韩国人因在网络上遭名誉损毁或受到侮辱愤而告发的案例逐年增加,2011年为5712件,2013年增加到6320件,2015年则猛增到1.5万多件。但韩国并无“网络喷子”一说,凡是在网上恶意留言、故意进行人身攻击的行为都归于网络暴力。

虽然没有“喷子”一说,很多韩国网民的做法与喷子无异,而且他们非常活跃。比如韩国艺术体操女神孙妍在曾遭喷子攻击:“关注艺术体操的都知道孙妍在的绰号‘孙水货”“快退役吧”;游泳名将朴泰桓也被喷过:“需要吃禁药才能获得好成绩”。

更明显的例子是在娱乐圈。2007 年1月,演员出身的韩国歌手U-Nee在家自杀身亡,震惊娱乐圈。据U-Nee 的家人透露,U-Nee一直被网民的恶意评论所困扰,显现过一些忧郁症的症状。U-Nee的死,推倒了韩国娱乐圈因网络暴力而自杀身亡的多米诺骨牌。一个月后,27岁的女演员郑多彬在男友住处的浴室上吊自杀。2008年,36岁的电视节目主持人兼演员安在焕的尸首在一辆轿车内被发现。一个月后,一线女星崔真实自杀,原因是网络上有人造谣她是害死安在焕的凶手,从而导致网民对她群起而攻之。不到24小时,号称“河莉秀第二”的变性艺人张彩苑自杀,原因是她因变性经历而在网上饱受恶意言论攻击。

网络暴力,特别是语言暴力的受害者还有一个重要群体——学生。根据韩国放送通信委员会与韩国互联网络振兴院发布的《2015网络暴力实态调查报告书》,近两成小学、初中、高中生在过去一年遭受过网络暴力,曾实施过网络暴力的学生比例大体相当。从实施方式看,语言暴力占比最大。

韩国成均馆大学博士生葛小辉向《环球时报》记者提到,在一些重大事件上,比如去年10月下旬拉开帷幕的“亲信干政”事件,韩国网络上的语言暴力和毁谤中伤等现象也比较突出。发表这些言论的人以十几岁到三十几岁的年轻人为主,他们的一大特点就是在意识形态、政治立场和很多经济、社会问题上左右对立。这种对立往往无法调和,很多时候是为对立而对立。双方的一些极端者还各有聚集网站,比如左翼网络社区“地狱朝鲜”和右翼的“日间最佳”。

据了解,因语言暴力、中伤毁谤等问题显著而严重,韩国曾在2007年引入网络实名制,但2012年韩国宪法裁判所以侵犯言论自由等为由裁定实名制违宪。2015年宪法裁判所又裁定公职人员选举期间,实施网络实名制合宪。但反对者认为这一裁决有违言论自由,且限制了公民的政治参与。▲

德国每月删除十多万“仇恨帖”

“德国要惩罚社交媒体上的仇恨言论!”德国《明镜》周刊近日报道称,德国政府计划立法对抗社交网络上的仇恨言论。德国司法部部长马斯要求,脸谱和推特等社交媒体必须在24小时之内对仇恨言论做出反应,否则将受到每条最高50万欧元的处罚。

许多德国媒体指出,德国这项立法主要针对网络喷子。“网络喷子已经成为德国的一大社会公害。”德国柏林社会学者马塞尔向《环球时报》记者表示,仅脸谱每月在德国就删除10万条“仇恨帖”。

在马塞尔看来,德国的喷子主要是三类人。一类是所谓社会失意者,他们把自己人生遭遇的挫折表现在网络仇恨上。他们专门骂人和找骂,别人越骂他,他越开心,不讲理专门搅浑水;另一类是右翼势力。他们骂的人更有针对性,比如德国政客和记者等;第三类是国外政治势力。德国联邦情报局去年11月曾警告说,俄罗斯黑客和网络喷子侵袭德国社交网络,进行反民主宣传。

“网络喷子把评论、图片、视频当做武器,把人当做靶子。”马塞尔说,由于其言论往往具有针对性,且语言犀利独具风格,往往引起较大反响,有时甚至转化为假新闻流传。

德国总理默克尔是被网络喷子攻击的人之一。自难民危机以来,默克尔在脸谱个人主页上的每一条帖文,都会引来喷子的“青睐”:“现在对我们国家最大的幸运就是您辞职,少给我们带来不幸”“默克尔女士,您到底知不知道谁才是您的人民?或许再读读基本法第56条吧”“默克尔女士,您在几天之内毁掉了德国人的未来”。

去年,一名来自德国西部波鸿市的28岁网络喷子,因在脸谱上怼默克尔,被当地法院以挑唆犯罪开出高达2000欧元的罚单。处罚标准是按照他日薪25欧元的标准来定的。他在网页上写道,“默克尔应该被石头砸死”。在法庭上,他辩解说自己是因生活失意而发表此类言论。

德国消费者权威组织“商品测试基金会”日前公布一份清单,告诉读者网络喷子会因哪些言论被罚款。比如,一些讽刺他人的脏话和竖中指等图标,会被处以数百至数千欧元罚款。带有种族主义和反犹色彩的言论,罚款更高,像“二战中对犹太人的大屠杀是犹太人咎由自取……”会被罚5000欧元。

该基金会称,遇到网络喷子,网民可以直接上网举报。目前德国巴符州、柏林等16个联邦州都有网上举报服务。“一个进步的社会需要客观的讨论,但不允许被那些蓄意煽动仇恨的人滥用。”

“实际上,不仅网络喷子应该担负责任,社交媒体也有义务。”马塞尔说,如果社交媒体未能在24小时之内删除网络喷子的言论及虚假新闻,德国将按照每条50万欧元处以罚款。

德国司法部长马斯表示,网民举报的违法内容,推特仅删了1%,Youtube只删了10%,脸谱删了46%。网络用户的检举太不受重视。由于涉嫌教唆及协助他人刊登煽动性文字,去年11月德国检察机关展开对脸谱首席执行官扎克伯格的调查。

近年来,德国自1991年发起的“年度恶词”评选也“盯”上了网络喷子的言论,以提高民众对语言的意识和敏感性,进行批判性反思。比如,2016年“年度恶词”为“人民叛徒”。默克尔曾多次被右翼民粹主义者辱骂为“人民叛徒”。2015年的“年度恶词”为“好人”,专指那些自愿帮助难民的德国人,以暗指“幼稚、愚蠢、不谙世事”。

“各国有必要立法打击网络喷子。”社会学者马塞尔说,网民也应该拿起法律武器,防范网络仇恨言论。▲

专家点评

复旦大学副教授沈逸26日对《环球时报》记者表示,互联网天然有让人宣泄情绪的功能,基于这样的原因,“喷子”这种现象必然会存在,不会因为国籍的不同而在“喷子”这个问题上产生本质差异。“喷子”这个概念本身并不科学,有情绪和指向性,具有贬义。“喷子”现象比看上去的要复杂,不能简单一刀切,贴上一个标签。“喷子”的存在,某种程度上具有一定合理性,可以对其进行边界管控,设定“红线”。只能界定什么是网络空间的“人身攻击”,在受到“人身攻击”时,如何进行应对。要求“喷子”在网上不许喷,这不太可能。

沈逸说,“喷子”是否属于网络暴力,要看程度,如果像校园霸凌一样,针对某一个人,那当然可以被定义为语言暴力的一种。但这不是充分必要的,一部分“喷子”可能进入到语言暴力的范畴,但有些可能不是,也可能有交叉。沈逸认为,“喷子”并不是因网络产生才有的,在网络产生之前,现实生活中也存在喷子,社交媒体即便推行实名制,这种现象也还会存在。

猜你喜欢

言论暴力社交
社交牛人症该怎么治
反性别暴力
社交媒体中的影响者
社交距离
他们的言论
比起社交媒体,我更在意逝去的时光
暴力的班长
言论
暴力和痛苦
“疆独”暴力袭击我驻外使领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