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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社会主义历史条件下资本要素的双重性

2017-02-27卢德友

关键词:生产力资本主义要素

卢德友,兰 奎

(1.南京理工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江苏南京210094;2.四川文理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四川达州635000)

试论社会主义历史条件下资本要素的双重性

卢德友1,兰 奎2

(1.南京理工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江苏南京210094;2.四川文理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四川达州635000)

发展社会主义生产力的现实要求,凸显了资本的存在价值。资本丰富了当前我国社会生产要素的配置,在发展社会主义生产力过程中证明着自身的存在价值。不断扩张的资本要素,发挥了促进社会生产力发展的历史功能,但我们也应高度警惕由其增殖本性引发的负面效应。但与资本主义不同,社会主义能以制度体制和观念上的优越性,为抑制资本要素的负面效应,释放资本要素的巨大能量提供保障。

资本;资本要素;生产力;社会主义制度

资本批判是马克思揭示资产阶级社会经济运行规律的重要内容,也是其从社会关系考察现代社会资本现象的特殊视角,体现了马克思政治经济学研究与哲学创造的紧密关系。目前学界从不同的视角对马克思的资本批判理论进行了研究,有的立足异化劳动去解析资本主义的社会矛盾,有的聚焦人的自由来反思资本的抽象宰制,还有的以现代性视野反观马克思的批判立场。这些研究对马克思资本理论的关注,已逐渐摆脱政治经济学与人本主义的传统范式,而在理论与现实的历史碰撞中拓展研究空间,它们基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展开深入的“资本统治”分析、密集的“资本逻辑”批判,从深度和广度上推进了马克思的资本批判理论。值得注意的是,学界在逐渐关注社会主义历史条件下的资本要素,对社会生产力的多元化要素给予了及时的理论阐释,并积极回应了我国社会发展的客观现实——在解放与发展生产力这一迫切历史任务的引领下,包括资本在内的各种生产要素都被充分加以调动。

所谓社会生产的“资本要素”,是指以直接或间接的形式投入产品、劳务和生产过程的资产,它除了直接表现为资本(货币)之外,还表现为以资本来聚合的其他生产要素。也就是说,只有建立起资本关系的要素才能称为资本要素。资本要素的流动是生产力发展、生产社会化的必然要求,按资本要素分配也成为现代社会常见的一种分配方式。资本要素的出现及其引起的分配方式,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紧密相关。自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推动形成商品经济以来,资本毫无疑问成为社会生产中必不可少的历史存在。在资本主义生产条件下,资本不仅仅体现为一种社会生产的要素,还成为一切社会生产的最终目的和原则。这种情况下,资本增殖成为社会生产的核心,以至于人们将当今资本主义社会直接称为“资本社会”或“资本文明”。较之而言,在社会主义生产条件下,由于具有公有制的制度性保障,资本则是一种积极而可控的生产要素,可以在社会生产中发挥巨大的历史功能。

一、社会生产对资本的合理吁求

作为评判人类社会进步与否最重要的表征,生产力旨在将自然物改造成为人类生存与发展的物质所需。现代社会突飞猛进的生产力,首先应归功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确立,以及由它开创的全球化交往机制。在这一历史进程中,资本无疑是关键的推动力量,它使得社会生产从种种限制中摆脱出来。

早期的资本主义生产范围局限在西欧少数几个资本主义国家,社会生产要素的配置也基本是在国内实现,殖民地主要进行原材料供应,因而统一的世界市场尚未完全形成,社会生产还受到地域、交通、资源等因素的限制。随着道路交通的蓬勃发展,连同信息传递的快速变革,从物流与资讯上促使现代社会的生产突破地域限制,而在全世界凡是能带来利润的角落展开。二战后,社会生产要素的全球配置格外明显,以跨国公司为主要载体的国际垄断同盟频繁进行对外投资,以寻求最佳的原材料供应、劳动力资源、销售市场等。在资本主义生产体系的运转中,资本充当着关键角色,正是资本驱使着资本家四处奔走,目的是为了能够获得高额的利润。同封建社会及其以前的时代相比,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显著特点是商品生产。这就意味着,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劳动产品并非如自然经济那样主要用于生产者的自我消费,其使用价值的实现不是生产的最终目标,而是以交换价值的面目进入流通领域,以实现资本的价值增殖。因此,获取更大的价值(即剩余价值)是这种生产方式的唯一动力。事实上,整个资本主义生产形式各异、门类繁多,但都无一例外地被纳入资本增殖的无限运动中。正如马克思所意识到的那样,资本主义生产榨取剩余价值的两种途径中,绝对剩余价值生产直接受制于劳动工人生理条件的限制,并极易引起工人的抵制甚至反抗,拓展的空间并不大;而相对剩余价值的生产则不同,它借助日益改进的科学技术与高效运行的组织管理,为攫取剩余价值敞开无限空间,因而成为获取剩余价值的主要方式。在这一过程中,科学技术与先进管理被充分运用于提高劳动生产率,客观上促进了社会生产力的发展,这也是“资本时代”前所未有的重要标志。

关于现代社会生产力发展的内在动力,与其归功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建立,不如直接归功于资本的无限增殖欲望。如此说来,资本促进社会生产力发展的外在条件,无疑就是社会化大生产以及科技的运用,并且这一迹象随着资本有机构成的提高而逐渐明显。前资本主义时代,社会化大生产还缺乏有效运行的基础,生产仅仅依靠“单个人的、但非结合的劳动的技能”[1]526~527,这一状况直到资本主义社会才得以根本改观。但这并不是否认前资本主义时代的某些大规模生产形式,而是指明以资本为基础的生产从根本上呈现出另一种特征。譬如,在古代的埃及、印度与中国,都存在人们被强制从事宏伟工程的事实,这实质是统治者以暴力手段强制劳动力与生产资料相结合。资本则不同,它以看似“自愿”的方式——通过签订契约以交换自由劳动——来实现这一结合。可见,劳动力这一特殊的商品与货币发生交换,是劳动者与生产资料相结合的更高形式。然而,资本推动生产资料集中与劳动力商品化,并非资本生产的全部内容,因为劳动力以及劳动过程都存在着天然的限制条件(如生理条件、地理环境、资源分布等),为了克服这些客观的限制因素,还应结合科学技术以发挥生产的整体作用,这是获取相对剩余价值的直接保证。资本生产只有立足于社会化大生产的机制和科学技术的物质条件,才能使生产摆脱劳动力与劳动过程的制约,从而释放社会生产力的巨大能量。因此,资本成就了资本主义社会空前的物质繁荣。当然,在资本畅行无阻所造就的繁荣景象背后,异化劳动、贫富分化、阶级对立等严重的社会问题,构成资本主义社会时至今日仍无法克服的顽疾。

尽管马克思预言社会主义作为更高级的社会形态,将在经历资本主义的高度发展繁荣之后必然来临,但由于特殊的历史条件与时代处境,现实的社会主义制度无不建基于落后的社会土壤,不但没有经过成熟的资本主义积累,甚至有的还直接跨过这一“卡夫丁峡谷”。在缺乏高度发达物质基础的条件下,发展社会生产力就显得更加紧迫。倘若没有先进的社会生产力,就谈论社会主义如何优越,不仅资本主义世界会嗤之以鼻,连我们自己也难以信服。虽然我们已建立社会主义制度,但是尚未达到高度发达的社会生产力水平,更不能取消商品交换与货币流通进而直达产品经济社会。就算是在非常历史时期,列宁所尝试的“战时共产主义”政策也非长久之计。所以,资本主义先进的东西值得我们借鉴吸收,在运用资本发展社会生产力方面亦是如此。事实上,马克思在研究资本运动的过程中,就敏锐地意识到资本具有快速发展生产力这个历史功能,并将之称为“资本的历史任务和存在的理由”[2]466。由于缺乏资本主义那种长期的资本原始积累经历,现实社会主义共同面临的紧迫问题无疑是如何更好地发展社会生产力。这为资本与社会主义的相遇提供了历史机遇。实际上,抛开制度因素来看,资本在人类历史上的首要贡献应是推动生产力发展。然而,在社会主义历史条件下谈论资本,我们难免会遭遇这样的窘境:在实践上,解放和发展社会生产力这一本质任务,有效地统领了各生产要素的积极性,资本也概莫能外;在理论上,我们对资本的弊端保持戒心,对“资本逻辑”在我们社会的蔓延时刻警惕。一旦理论与现实发生抵牾,当首先检审理论本身是否完善,是否能够回应实践中出现的问题。面对当今社会经济发展的重大现实,无论我们承认与否,社会生产中的资本问题已然凸显出来。因此,社会主义历史条件下的社会生产,也须臾离不开资本要素。

就当前而言,推崇科学技术成为现代社会的整体风尚,科学技术在生产中确实占据不可替代的第一的位置,但科学技术的备受青睐并不排斥资本的存在空间。生产实践表明,在目前以及相当长的一段历史时期内,资本仍然是人类社会发展生产力的有效形式。在具体的生产活动中,资本时而以购买的方式组织人力与物力,时而以产品的形式物化生产成果,时而又以中介的形式维持一定的社会关系,从而促进现代社会生产力的发展。此外,资本还塑造了一种利润至上的生产机制,在其中,抽象的交换价值无形地压制了使用价值,而成为现代生产的唯一驱动力。紧随而来的便是,资本形成的过程变成了其自我存在和扩展的过程。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运行中,包括知识与技术在内的要素大多以“资本”的形式加以体现,产生所谓“资本”与“知本”的结合,都是社会生产要素多元化的缩影。知识经济时代,无形的知识财富最终还是要转化为有形的物质资源。因此,我们的物质生产无法撇开资本而自行组织,物质财富离开资本更是一种抽象,这些都将社会主义生产中的资本要素凸显出来。

在发展社会主义生产力的理论诉求与现实变革中,资本不应当被视为透明的存在。无论是社会生产的组织协调,还是生产资料的价值体现,无不昭示出在现代社会的生产要素中,资本所具有的举足轻重地位。非但如此,社会主义历史条件下的资本要素也在不断扩张。

二、资本要素历史功能的扩张

资本作为具有历史性的客观存在,其历史功能的发挥不以何种社会制度为转移,在我们所处的社会条件下,它依然是推动生产力发展的重要因素。作为市场经济中社会生产赖以进行的条件,资本也是配置社会资源的经济运作方式,价值规律是其无法避开的运行规则。由此,在社会生产力的非实体性要素中,资本要素由于内在的增殖逻辑而逐渐扩张。

我们当前实行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强调在社会主义公有制基础上协调各种生产要素,以克服资本与劳动的分离,这既与西方资本主义经济体制具有根本区别,又与苏联的计划经济体制存在显著差异。也就是说,那种拥有资本而又脱离劳动的蚕食者——资本家是不存在的,社会只承认以不同生产要素进行分配的劳动者,“我们需要的是资本,而不是资本家”[1]268。在社会主义历史条件下,资本的历史功能表现在两个方面:其一,无论面对何种社会生产条件,资本最直接的存在方式就是组织各种生产要素,而推动社会生产力发展必然是这一过程的客观结果。随处可见和无所不能的“购买”,是资本穿梭于社会生产过程的有力手段。其二,作为组织社会生产的中介,资本最大的功绩乃是促进科学与技术的聚合。聚合后的科学技术能更快地转化为生产力,并且这表现为一个双向传递过程,科学技术的迅速发展并被持续应用于社会生产力,反过来更有效地服务于资本扩大化。由此,现代社会的生产也是将物质生产过程变成科学在生产中的应用。得益于此,现代社会生产才能突破各种自然限制,真正实现人类物质生产方式的变革,并呈现出资本推动生产力向前发展的历史趋势。

在全球经济大循环中,资本的竞争客观上促进了生产力的发展。着眼于发展社会生产力这一根本任务,那种盲目拒斥资本的任性之举对社会主义的本质而言毫无助益;而有效地利用资本也绝非意味着任由资本的增殖逻辑发展。一个不可忽视的事实是,自我国建立证券交易所以来,尽管面临国际金融危机的跌宕起伏和西方经济集团的竞争打压,但我国的资本市场日臻完善,并逐渐与国际资本市场接轨。我们在进行商品输出与生产输出的同时,资本输出也成为我国融入世界经济的重要推手。在社会主义公有制主体地位得以保障的前提下,积极推动多样化的资本联合,实现各类资本的流动与重组,务实地发挥资本对社会生产力的作用已成共识。资本要素被应用于社会生产,有助于澄清制约市场经济发展的种种误解——制度性的以及意识形态性的。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在深化改革的总目标下,高度重视生产力的非实体性要素对社会发展的贡献,指出“让一切劳动、知识、技术、管理、资本的活力竞相迸发,让一切创造社会财富的源泉充分涌流”。综观当今社会的生产要素配置状况,在科学技术受到普遍重视的背景下,资本要素所占权重也不断提高,使资本成为现代社会生产力发展的必然存在样态。在我们以市场作为经济运行的基本环境,旨在发展社会生产力的过程中,资本在悄然扩张自己的存在空间。

其一,作为生产组织形式的资本,在现代社会大大拓展了自身存在的领地。在社会生产活动中,为保证生产的连续性与循环性,有效组织各种生产要素就成为基本前提,其中最重要的内容就是获得物质形态的生产资料(第Ⅰ部类)。这些生产资料尽管没有直接表现为货币形式,但它们也进入到生产的“成本—收益”计算中,因而也被视为资本。当然,这些要素并非与生俱来就具有资本的本性,而是因为它们都构成组织社会生产的手段才成为资本。资本要素的扩张,将科学技术和包括劳动者在内的其他生产要素都吸纳进来。在马克思看来,雇佣劳动作为资本的购买结果,通过劳动与生产资料的结合,使得生产资本以物的形式表现出来。在生产过程中,资本不断改头换面,它不仅仅指涉具体的实物资本,就连金融资本、农业资本、商业资本等都成为资本的表现形式。资本之所以会在生产要素中膨胀扩张,主要在于各生产要素在生产力发展中不可或缺,而又需要资本去连接彼此的生产功能。也就是说,人们想要满足资本追逐利润的欲望,首先是积累资本的物质形态,然后以此吸纳劳动力进行生产。可见,资本可以体现为其他生产要素的这个特点,使它从一般生产要素中游离出来而具有普遍性。对此,在《1857—1858年经济学手稿》中,马克思曾以“资本一般”概念加以表达,即“每一种资本作为资本所共有的规定,或者说是使每个一定的价值额成为资本的那种规定”[1]440。

其二,作为货币形式的资本,打破横亘在各生产要素之间的壁垒。在传统的社会生产模式下,拥有劳动力与简单生产资料就可以构成生产的前提,由于不存在多少壁垒,各生产要素也显得易于组织协调。相比之下,在资本主义经济所开辟的世界历史时代,资本成为一切事物的存在尺度,任何事物都要通过资本的抽象来证明自身存在,也需要通过资本的中介来估量自身的价值,即除了生产资料与劳动力之外,品牌、经验、管理、策划等资源都要被纳入生产。也就是说,社会化大生产要被组织起来,离不开各生产要素的有效集中与合理配置。然而,有的生产要素是可转让的,有的则不可转让。对于那些不可转让的生产要素,则需要资本出场加以解决。譬如,劳动者所拥有的聪明才智与创新成果,作为劳动者内在的资源禀赋原本不可转让,但这种参与生产活动的要素却可以通过资本实现转让甚至买卖。可见,以货币形式存在的资本,可以轻易破除各生产要素之间的壁垒,通过雇佣关系将劳动者及其资源禀赋投入生产。因此,资本发挥一种沟通作用,将那些不可转让的生产要素汇聚起来。只是在这种情况下,人的自由劳动完全被资本所购买,劳动的真正主体就不再是工人,而是支配工人劳动的资本。由于工人及其劳动都被纳入资本的框架,因而劳动过程也就进入资本自我复制和增殖的轨道,这对于推动生产力的社会劳动而言也概莫能外。所以,马克思将之称为“资本生产力”。这在人力资源成本较高的现代生产体系中,劳动力本身也形成市场的情况下依然明显。

其三,作为观念形式的资本,以拜物教的方式畅行社会生活,深深地影响着人们的思想观念。在资本主义社会,资本(货币)成为人们在社会中畅通无阻的最好凭证,资本不仅构成工人阶级的外在强制力,而且也成为资本家灵魂的操纵者。工人阶级迫不得已出卖劳动力,只为获取资本以解决基本的生活所需;资本家不知疲倦地为之四处奔走,更是渴望换取资本的巨大回报。正是资本追求利益最大化的内在冲动,无形中驱使着每个生产者为之精心筹划、仔细盘算。从这个意义上说,资本家也依然无法摆脱奴隶的行列,物质的丰裕并未换来真正的自由。然而,对于资本家而言,资本无疑具有付出与回报的忠诚良心,因为资本能带给他们“不可抗拒的购买的权力”[3]239。作为货币形态的资本被资本家奉为神明,就连那些无法被金钱衡量的信仰、道德、忠诚等,都被放置在金钱的天平上仔细掂量,甚至连温暖的家庭亲情,都难免沦为“纯粹的金钱关系”[4]275。在社会主义历史条件下,资本也是能“结果实的东西”,利润是它足以让人们为之筹划的最好理由。同时,我们要在短时期内快速发展社会生产力的历史任务,要求一定时期内的生产、劳务、智力等还暂时以资本的形式体现出来,客观上引起人们对于资本的过度追求,如政治生活中的权钱交易、经济生活中的唯利是图、日常生活中的拜金主义等现象,都在一定范围内存在。

资本虽然能发挥强大的历史功能,但我们不能就此认定它在现代社会无所不能。作为资本运行的基本领域,市场经济总是难以做到尽善尽美,正在扩张的资本如若不受控制,放任其游离在我们的社会条件与生产方式之外,才是我们对于资本运行理应担忧之事。据此,当前的资本批判应在更加广阔的视野继续开展。只是我们不能走向两条极端道路:要么拒不承认社会主义也存在资本及其消极效应,对社会发展中的资本问题避而不谈;要么一概宣称社会主义条件下也盛行异化的资本逻辑,对资本展开“无原则的批判”。事实上,以公有制为基础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能够自由释放出资本的积极效应。

三、抑制资本要素负面效应的制度保障

资本运行最显而易见的负面效应,乃是形成所谓的“资本逻辑”:一方面,资本不仅成为经济增长和财富创造的决定性因素,而且还在组织生产、社会关系甚至意识形态领域都占据支配地位;另一方面,在不断膨胀与无限繁殖的本性推动下,资本的扩张性与侵略性愈加明显,这又与其特定的历史存在之间发生矛盾。总之,资本逻辑是资本内在矛盾的展现,是资本逐渐否定自身的历史过程。自我国被动卷入由资本主义构建的国际分工体系后,社会经济生活中的资本繁殖,连同人们日常观念中的物欲滋生,都将资本逻辑的某些征象映射出来。面对这种情势,倘若我们对资本要素、资本市场正在兴起的实情视而不见,甚至根本不去谈论和直面社会主义历史条件下的资本,可以说是一种理论上的懈怠。

与那些经历了现代化进程的发达国家相比,我国曾屡次错过发展复兴的良机,只有在较短的历史时期内快速发展社会生产力,才能迎头赶上现代化的进程。不得不承认的是,我们又处在一个错综复杂的时代,前现代、现代与后现代历史性地交织在一起,致使我们在追赶现代化的过程中,还尚未完全摆脱前现代的束缚,又突然遭遇到后现代的强烈冲击,社会问题因此集中暴露和日益复杂。这种尴尬的时代处境,使得“发展才是解决一切问题的关键”成为共识。于是,围绕着经济发展这个中心,我们应充分释放生产力中一切积极要素的能量,使得资本在异质性的生产方式下也大有作为。事实上,“‘资本’不等于‘资本主义’”[5]。在如何对待资本的问题上,我们既不能出于主观的感性而对其存在运行作出意识形态的划分,也不能出于功利的率性而对其负面影响熟视无睹,而应从社会发展的总体进程中对之加以掌控。尤其重要的是,应当像马克思那样从世界历史的原则高度去审视资本,把握这种快速流动与无序运行的力量,使其积极效应在特定的历史时期与制度安排下得以充分展现。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的平稳推进下,我们积极地融入和参与全球化进程。面对资本在全球的无序运行与蔓延所导致的挑战,社会主义能以制度、体制与观念上的优越性,为抑制资本的负面效应、释放资本的巨大能量提供保障。

首先,公有制的主体地位,在所有制关系上为抑制资本逻辑提供制度保障。一定的所有制形式决定了相应的分配关系,最终影响着人们的财产关系。在资本主义社会,由于生产资料的私有制性质,掌握生产资料的资本家盲目追求资本无限繁殖,内在地导致资本主义社会的贫富分化。正是资本回报大大超出了劳动的规定范畴,使得马克思将之视为“全部现代社会体系所围绕旋转的轴心”[2]589。改革开放以来,由于解放和发展社会生产力的观念得以全面落实,我国的社会经济实现快速发展,并创造了世界瞩目的伟大成就。而与之相伴随的是,我国社会经济发展中也出现不少问题,如内需乏力、环境破坏、分配不均等。究其原因,乃是由于我们在对所有制结构进行调整的过程中,适当地为其他经济形式留出地盘,进而为资本的进入及其增殖逻辑的运行提供了生存空间。在社会生产力中,资本较之劳动等其他要素的回报差距拉大,这一初次分配的客观矛盾要求我们对社会资源进行再分配来加以解决。毋庸置疑,社会主义的制度特征之一,在于它能坚定确保公有制经济的主体地位,有效防范和抵御资本在社会生活的一切领域无序扩张。改革调整后的国有经济与集体经济同快速发展的私人经济相得益彰,也从经济形式上抑制了资本逻辑。可见,社会主义公有制这一基本前提,保证了国家解决分配公平与两极分化问题的可能性。在莫尔《乌托邦》一书的评注中,苏联学者维·彼·沃尔金曾对公有制给出评论:“资本的破坏作用不是单纯地被消除了,而是被国家的有益领导所代替。”[6]141

其次,将资本运行置于可控范围,抵御资本逻辑带来的经济危机。在经济全球化中,资本依仗永恒的自行增殖本性,总是不安分地四处寻找一切可以繁殖自身的寄居之所。关于资本的“自行增殖”,有的研究试图从资本家或人力资本的角度进行重释,认为马克思只是在资本的形式上意识到资本的增殖效应,而现实中则是资本与“资本家要素”合作才导致这一结果[7]。无疑,这在一定程度上弱化了资本全球运行中固有的内在逻辑。资本全球运行造成的潜在危险,就是诱发资本主义世界越来越频繁的经济危机。作为全球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我国对于世界经济的任何动荡都无法置身事外。因此,我们要规范和控制资本的运行,抵御国外经济危机带来的链式反应,摆脱资本主义世界那种周期性经济危机的怪圈。一方面,驯化资本以引导其服务于生产力的进步。就国内资本市场而言,建立和完善规范的融资渠道,充分吸纳国际资本与私人资本的投资;而在国际资本市场上,摆脱之前被动接受规则的不利处境,转变为我国以强大的经济总量和快速发展的经济实力为后盾,制定国际资本市场的游戏规则。另一方面,又要切实防范资本主义经济规律的消极影响。资本的全球化运行使得我们要高度防范由西方资本无序流动引发的经济危机,尤其是不能单纯以西方经济制度作为蓝本,而是坚持适合自身的经济制度与体制。只有在可控范围内调节生产要素,才能使它们的活力在发展生产力过程中得以“竞相迸发”,才能使凭借它们创造出来的物质财富得以“充分涌流”。

再次,理性地反思与选择发展方式,避免步入盲目追逐资本和单纯强调获利的歧途。资本无节制扩张自身的效应犹如“黑洞”一般,强烈地吸引一切可以使之增殖的东西,从而推动社会生产这部机器快速运转,保持商品在“消费—生产”之间无限循环,竭尽所能地诱导生产和鼓励消费。人们在生产中受到追逐利益的驱使,往往忽视诸如生态恶化、资源浪费、环境破坏等现实,更为糟糕的是,人们还对这些事关自身生存的重大问题抱以无所畏惧的坦然心理。既然我们接受资本存在于社会经济发展中的现实,那么对于资本的消极影响也不应掉以轻心。生产力的发展旨在为社会的全面进步奠定物质基础,而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乃是社会进步的最终目的。从这一最高意义上来说,资本只是人类实现自我发展的工具与手段。既是如此,人应该成为资本的主人,而非相反。同时,资本只是特定阶段的历史性存在,它将随着社会的发展而否定自身。只有从观念上消除“资本至上”的意识,我们才能在发展方式上有所反思。对此,那种置社会效益、生态效益于不顾,片面强调经济利益与单纯追求资本扩大的做法皆非明智之举。我们应以“科学发展观”为指导,合理地利用资本来筹划和组织社会生产,真正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这一社会进步的真谛。唯有在资本的滚滚洪流中保持清醒,才不至于迷失在由资本编织的幻象之中。

在作为社会生产要素这一向度上,资本一度造就了资本主义社会的物质繁荣,其历史功绩曾受到马克思的肯定。当代社会的生产方式又将资本推向组织各种生产要素的中心。在资本存在的有限历史时期,我们在对其增殖逻辑保持警醒的同时,更要注重其积极效应的自由释放。资本丰富了当前我国社会生产要素的配置,为发展社会生产力作出显著贡献,同时也在社会生产中不断扩张自身。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建设过程中,我们若要吸收一切积极要素发展社会生产力,那么资本肯定是不能回避也无法回避的要素。与资本主义根本不同的是,社会主义生产资料公有制的巩固与完善,为抵御资本要素的负面效应提供了根本保障。

[附注]本文还得到南京理工大学“特色应用型文科建设计划”资助。

[1]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三十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2]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二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3]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三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

[4]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5]胡建.立足于资本逻辑的社会主义[J].浙江社会科学,2010,(7).

[6]托马斯·莫尔.乌托邦[M].戴镏龄,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2.

[7]洪银兴.社会主义条件下的私人资本及其收入的属性——马克思资本理论的现代应用[J].中国社会科学,2002,(4).

[责任编辑:黄文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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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4799(2017)04-0075-06

2016-06-07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青年基金资助项目:14YJC710027;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专项资金资助项目:A E15001_06

卢德友(1983-),男,贵州龙里人,南京理工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哲学博士,主要从事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兰奎(1981-),男,陕西镇安人,四川文理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助理研究员,主要从事思想政治教育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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