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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为人知的“娱乐救国”

2017-02-27

新传奇 2017年46期
关键词:救国娱乐

上世纪30年代,“娱乐救国”曾为上流社会一些人津津乐道。其初始,或许真是一种纯粹的意愿表达,但渐渐地竟落入了“跳舞救国”“游艺救国”等口号空谈之中,有人叹息:“救国”成就了无数无数的事业,造就了无数无数的名人。

不同职业有不同的救国口号

很难考证“娱乐”和“救国”是何时组合在一起的,据知最早的一处是1930年8月上海发行的《奋报》。此刻蒋介石正与冯玉祥、阎锡山酣战中原,无暇顾及东洋的觊觎之徒,故而此时的“救国”当非后来的“救国”。大概从1932年起,“娱乐救国”成为口号,并且在后来的几年里频频出现。这就不难理解了——1931年的“九一八”事变,1932年的“一·二八”,两大事变震惊国民,亡国亡种的威胁不再止于史书记载。有志之士,有识之士,无不以拯救民族危亡为使命和责任。投笔从戎者有之,揭竿为旗者有之,更多的是攘臂而起,以激情和热血唤醒民众,各种救国的口号不绝于耳。其中不乏与职业的联系,譬如“航空救国”“体育救国”“实业救国”等等。政府大员也有自己的口号,诸如“统一救国”“和平救国”“剿匪救国”云云。

娱乐也是必不可少的。文艺与文学都呈现出热闹纷繁的场面。扬名文坛的作家,唱响梨园的优伶,渐趋成熟的文明戏,不断推出惊世骇俗的作品。1931年,胡蝶主演的《歌女红牡丹》轰动大上海,中国电影从默片走向有声,使这个舶来品成为最时髦的休闲消费。1933年,耗银70万两的百乐门在上海开业,号称“东方第一乐府”,云集国内一流的“弹性女郎”(dancing girl,即舞女)。

文学艺术作为“特殊的武器”?

把“娱乐”与“救国”联系起来,主要有两种类型的人,自然也是两种意愿的表达。一是把救国作为使命,二是把救国作为口号——这里的使命与口号,都是纯粹意义上的。

“九一八”事变3个月后,上海文艺界反帝抗日大联盟成立,文学艺术家走在了救亡的前列。还是在上海,中国文艺家协会发表成立宣言,要用文学艺术这种“特殊的武器”,“集中于民族解放的斗争”。宣传救亡的作品纷纷问世,捐助东北义勇军的劝募演出,与游行集会和抵制日货相呼应,掀起挽救民族危机的巨大声浪。梅兰芳的京剧《抗金兵》《生死恨》,马师曾的粤剧《还我汉江山》,刘喜奎的梆子《战地之花》……艺术家把救国理念融入艺术,或者说以艺术的形式表达爱国志气,唤起民族激情。对于艺术家而言,以自己的职业表达救国之志;对于民众而言,以消费的形式奉献爱国之情。娱乐不忘救国,娱乐宣传救国,此为其一者也。

也是在“九一八”事变之后,通都大邑的鼎沸喧嚣并没有销声匿迹。“剿匪”前线每每奏响凯歌,南京的国府政要就会杯觥交错,大张旗鼓地庆贺一番。南昌行营的文臣武将,也要腆起肥大的肚子,搂着自己或者别人的太太小姐翩翩起舞。韩复榘治下的山东,更是规定公务员宴会,头等菜十八个,谓之“九一八”,二等菜十一个,谓之“一二八”,小菜八个,谓之“五三”。

以救国之名,行娱乐之实,此为其二者也。

1933年元旦前后,上海“新世界”举办了“救济东北难民游艺会”,其重头戏就是“竞选花国舞后”。游艺会在《申报》上打出巨幅广告,“请各界激励名花爱国,予名花以报国的机会”

“救国”造就了无数名人

1933年元旦前后,上海“新世界”举办了“救济东北难民游艺会”,其重头戏就是“竞选花国舞后”。游艺会在《申报》上打出巨幅广告,“请各界激励名花爱国,予名花以报国的机会”。如此说来,舞女“爱国不敢后人”,却是报国无门,只能以伴舞所得救济东北难民或义勇军;而舞客“通宵开舞”,也就是爱国的表现了。

此时,淞沪停战协定已签署,上海的社会生活恢复常态,娱乐业仍在急剧的发展之中。然而牵动人心的,仍有坚持抵抗的东北义勇军和大量流落关内的东北难民。于是,社会各界举办了形式多样的捐助义勇军和东北难民的活动。影响较大的,就是沪市商会、总工会、会计师工会、律师工会联合发起的“救济东北难民游艺大会”,大会会长王晓籁,副会长由社会名流和帮派人物杜月笙、史量才、虞洽卿、张啸林等充任。国势艰难,一切娱乐活动遂以“救国”之名进行;虽然常常遭致“娱乐不忘救国,救国不忘娱乐”之讥,然娱乐场所即便停业也救不了国。“新世界”试图利用元旦这个演出旺季,在“救国”与“娱乐”之间寻求连接点。

“娱乐救国”的初始,或许真是一种纯粹的意愿表达。可惜这种表述太容易被玩弄,学生们上街游行,当局和校方就有了“读书救国”之说;民众抵制低俗文化,夜总会的老板就有了“跳舞救国”“游艺救国”之说。曾几何时,“标语救国”“黑纱救国”风行,纸张、绸布甚至东洋别针,也几乎洛阳纸贵。钱醉竹有一篇《蜜蜂的刺》,愤而无奈地感言:

实业救国、教育救国、艺术救国、跳舞救国、恋爱救国、娱乐救国,再下去还有:吃饭救国、睡觉救国、素食救国、洋装救国,猗欤盛哉!

曾经官至行政院秘书长的褚民谊,更热衷于唱昆曲、踢毽子、放风筝、打太极,还练就一身大块的肌肉,彩照上了《人言周报》的封面,被称作“救国不忘娱乐的褚民谊氏”。

“娱乐救国”的口号嚣声海内,却是臭豆腐一盘,闻着臭,吃着香——当然是吃的人少,闻的人多。因此有闻人叹息:“‘救国,救国!’成就了无数无数的事业,造就了无数无数的名人。正是:救国之声盈天下,亡国之象遍国中!”

1937年7月,卢沟桥的炮火重重地击打着每一个国民的身心。“娱乐救国”的义演广告依然偶尔可见,但作为一个口号,已被淹没在抗日救国的声浪中。1937年淞沪会战爆发后,“娱乐救国”在上海已无力生存,不得不退出社会舞台。以《申报》出现的“娱乐救国”这个词为例,1932年1月首次问世,1937年8月销声匿迹,前后生存了5年有余。虽然历史给了它短暂的生存机遇,但那不过是一段畸形的历史,一个畸形的生命而已。

(水云间荐自《文史博览·文史》2017年第11期等)

【链接】

“九一八”事变后产生的那些救国口号

牺牲救国1936年9月18日,山西省统一战线性质的抗日救亡组织“牺牲救国同盟会”在太原成立。阎锡山任会长,。牺盟会提出了“不分党派,不分男女,不分职业,只要不愿做亡国奴的人们,一齐动员起来,积极参加一切救亡运动”的总纲领。

麻将救国梁启超曾有理有据地把麻将和救国结合起来:“麻将不能不打,要救国一定要打麻将。打麻将可以观察人的品格,还可以锻炼坚忍精神,一坐下去不论胜负,一定要打完四圈。同时即使前三圈都失败了,还有翻本的希望,我们国家和别国竞赛,败了也不能气馁呀!这种精神可以在麻将桌上锻炼出来。”

念佛救国“七七事变”后,弘一法师即日书楹联数百幅,任人取去,联曰:“念佛不忘救国,救国必须念佛。”并序曰:“佛者,觉也。觉了真理,乃能誓舍身命。牺牲一切,勇猛精进,救护国家。是故救国必须念佛。”

京剧救国一次,在上海,郁达夫跟鲁迅谈起欧阳予倩和田汉诸君想改良京剧,用来宣传抗日。鲁迅听了,根本不赞成,并且很幽默地说,以京剧来宣传救国,那就是“我们救国啊啊啊啊了,这行么?”鲁迅笑了,郁达夫也笑了。

(《北方新报》2014.12.16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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