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民主的抵抗力
2017-02-25索洛莫·本·阿米
索洛莫·本·阿米
“西班牙与众不同”的口号让一代又一代浪漫的旅行者翻越比利牛斯山来这里亲身体验,活力四射的女郎和风流倜傥的俊男激发着人们的想象力。时至今日,西班牙的独特之处可以从其对恐怖袭击的反应中窥得一斑。在英国,2005年伦敦爆炸案导致了更多对个人和群体自由的约束。与此类似,2001年的9·11恐怖袭击让美国修订了一系列监控法律,政府监视普通美国老百姓变得更加容易了。
相反,2004年3月11日马德里铁路系统遭到炸弹袭击并导致200人死亡后,西班牙出现了一个“文明联盟”,通过构建与伊斯兰教之间的桥梁来解除恐怖主义的武装。这一对西班牙穆斯林少数群体的宽容的态度一直持续至今,尽管今年8月在巴塞罗那市中心的兰布拉大道再次发生了恐袭。
这也体现在西班牙政治中。几乎其他所有欧洲国家,最近的选举中都表现出极右翼民粹主义崛起之势——德国另类选择党是最近的例子,但西班牙以及相邻的葡萄牙似乎对极右翼民粹主义有免疫力。
如今,西班牙经济活力相当强劲,增长率名列欧洲前茅。此前几年中它经历了经济萧条,失业率在2013年曾达到27%。根据传统经验,经济困难和移民形成的合力必然会产生疑欧主义和仇外主义。但这两股主要政治力量最近几年在西班牙都难觅踪迹,西班牙公民党和社会民主力量党几乎没有右倾极权主义倾向,也从来不大放反欧厥词。事实上,公民党是一个中间道路亲商政党,而社会民主力量党代表的是思想左倾的城镇中产阶级青年。这两个政党都打反种族主义和亲移民的牌。
西班牙对极右翼民粹主义的抵抗力可能有其深刻的历史根源。西班牙形成于中世纪,脱胎自辩证的宗教间关系,其之所以加入欧盟,是因为西班牙人民在1975年佛朗哥死后形成了强烈的共识,认为必须镇压其独裁统治的阴魂。
当然,独裁的记忆未必总能够镇压住对准法西斯主义实验的向往。20世纪70年代军管的记忆没能遏制希腊极右翼政党金色黎明的崛起;对米克洛斯·霍尔第将军在一战后至二战时期的准法西斯制度也没有阻挡欧尔班的反自由仇外政权在匈牙利得势。在法国,玛丽娜·勒庞的国民阵线是维希实验的产物,而德国另类选择党则似乎继承了希特勒的遗产。
西班牙之所以没有出现这些政治反覆,可能部分是因为一个事实:在1939年佛朗哥建立独裁之前,这里经历了一场为期三年的残酷内战。这场实验在西班牙公众中种下了强烈的和平主义情绪并延续至今。大约90% 的西班牙人反对西班牙政府所支持的伊拉克战争。
西班牙对右倾民粹主义力量的独特的抵抗力也许体现在佛朗哥死后西班牙民主转型的性质中。源于佛朗哥主义的保守派集团事实上成了西班牙民主的基石。其中一些群体,如目前执政的人民党逐渐转向了中间道路,成为比较典型的保守派欧洲政党,就像英国保守党和德国基督教民主联盟。
关键是,人民党在实现这一转变的同时并没有失去变得更加右倾的选民,这类选民往往成为右倾民粹主义兴起的先锋。这与20世纪30年代的情况形成鲜明对比,当时,温和派没能吸引足够多的西班牙右翼,导致了极端化加深并最终爆发内战。
这并不是说西班牙是一个社会团结的乌托邦。相反,这个国家正面临重大挑战,国内力量——特别是潜在的加泰羅尼亚自治区政府中的分离主义者想分裂国家,但人民党坚决捍卫了西班牙的统一。
其中信息是明确的:西班牙冲突是本土人民之间的冲突,而不是针对外来人口的。尽管移民占西班牙人口的10%左右,但放眼西班牙全国,移民根本不是一个争议话题,也许部分原因在于大部分移民来自拉丁美洲,与土生土长的西班牙人有着共同的文化和语言。
即使其他欧洲保守派纷纷摆出一副反移民的姿态来抵挡民粹主义的威胁,西班牙人民党也无动于衷。与此同时,其欧洲立场也非常坚定。根据埃尔卡诺皇家研究所的一项研究,只有10%的西班牙人希望退出欧盟,而法国为22%,英国为45%。
对欧洲人来说,如今的西班牙代表着一种与昔日不同的想象力。它证明,即使一个国家的民族成分发生了变化,即使它面临恐怖袭击和深度分离,也能够抵挡极端主义的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