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审讯专家眼中的萨达姆

张汀

2003年12月，伊拉克前总统萨达姆·侯赛因被捕，美国中情局需要一名能够鉴定真假萨达姆并对其进行审讯的专家。此人便是约翰·尼克松。

尼克松自1998年加入中情局起便开始研究萨达姆·候赛因。他在接受采访时说，他的工作就是研究世界各国领导人，分析他们行为背后的动机。“当危机发生时，决策者会来向我们了解始作俑者是谁，他们想要什么以及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美军在伊拉克某个农用建筑附近的一个地洞里发现了被赶下台的萨达姆，那个地方离萨达姆的家乡提克里特不远，当时尼克松也正在伊拉克。发现萨达姆的消息传出后，美国需要甄别他的身份——这个任务落到了尼克松头上。

萨达姆身上的“人性”

坊间一直传说萨达姆·候赛因有多个替身，但尼克松——他于2011年离开了中情局——称“只要见到他，我就能立刻认出他。”

“当我开始跟他对话时，他的表情与我多年翻阅的一本书中的并无二致。总算不是抓到了一个替身。”

随后，尼克松担起了审讯员的角色，他是第一个长时间审讯萨达姆·候赛因的人，审讯持续了许多天。

尼克松审讯时为萨达姆拍下的照片

“我不断地掐自己，确信眼前这个男人是全世界头号要犯。这看上去太荒唐了。”他说。

在其新书《提审总统：审讯萨达姆·侯赛因》一书中，尼克松形容这位前伊拉克领导人是一个“矛盾综合体”。

他坦言看到了萨达姆身上的“人性”，这与美国媒体的描述大相径庭。

“他是我遇到过的最具领袖魅力的人。只要他愿意，他可以迷人又友爱，幽默且客气。”但他也会露出阴暗面。尼克松说，萨达姆发脾气的时候相当粗鲁傲慢，凶狠又卑鄙，还很容易受惊。“有两三次我的问题都触及了他的阴暗面。”

萨达姆被提审的时候并不受手铐脚链等束缚，他就坐在一把金屬的折叠椅上，屋内昏暗又狭小。除了尼克松之外，屋内只有一个操作测谎仪的工作人员及翻译。尼克松自称，这位极度自恋的前伊拉克领导人“很享受与我的交谈”。

在第一次审讯中，尼克松就试图与萨达姆建立一种温和的关系，以期他能配合审问，而这次审讯接近尾声时，萨达姆的确表示他与尼克松的对话很愉快。

“他藏了好几个月，没什么与人交流的机会。”尼克松先生说。

这样的开头很乐观，但尼克松说，第二天萨达姆“犯了疑心病”。“他是我见过的疑心最重的人——我每问他一个问题，他也回敬我一个问题。”

尼克松承认，中情局几乎没有办法引导萨达姆开口。

他宁愿跟萨达姆在一起

中情局指定了几个特定的审问主题，最重要的一个审讯主题就是有关伊拉克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问题。

英美两国发动伊拉克战争的最关键理由就是宣称伊拉克政府使用了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尼克松说：“白宫只想了解这个部分。”但是他对萨达姆的审讯，以及后来的研究都表明，萨达姆多年前就终止了核武器计划，并且没有重启该计划的打算。这样的结论使得尼克松及其同僚的工作被认定为“失败”。

直到5年后美国联邦调查局对萨达姆的调查有了独立的新发现，尼克松才受邀向美国时任总统乔治·W·布什汇报。

对于小布什总统，尼克松不留情面。他说，他是世上少有的跟小布什和萨达姆都握过手的人——但他宁愿与后者待在一起。

尼克松表示，小布什总统“脱离了事实”，他的顾问们都“簇拥着他，罔顾事实，一味地附和”。“我曾经以为我们在中情局的言论能起到一定作用，总统或许听得进去，但事实并非如此，政治高于情报。”

尼克松表示，他为萨达姆政权被推翻后伊拉克所发生的一切表示“羞愧”。他认为，小布什政府完全没有考虑萨达姆政权倒台的后果，包括后来“伊斯兰国”这样的极端主义组织的崛起。尼克松相信，如果是萨达姆当政，该地区也许会消停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