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知翻译学视阈下识解再现与重构
——以《望庐山瀑布》的翻译为例
2017-02-24张斌
张 斌
(长春理工大学 外国语学院,长春 130022)
认知翻译学视阈下识解再现与重构
——以《望庐山瀑布》的翻译为例
张 斌
(长春理工大学 外国语学院,长春 130022)
在认知翻译学的辖制下,“识解”与“翻译”的结合,使抽象的认知翻译具有了可操作性。翻译活动通常包含两个过程,即原文理解中的识解再现:再现原作者对原情景的识解过程,以便理解原作者对情景识解时所形成的概念化意义;原文转换中的识解重构:在译文中重构原作者对情景的识解。文章利用认知语言学中的“识解”探讨翻译的两个过程,阐述识解再现与识解重构两种观点,尝试分析翻译过程中译者的认知机制。发现原文转换以原文理解为前提,译者在原文转换的识解重构中要尽量实现识解的四个维度(辖域/背景、视角、突显和详略度)最大程度地接近原作者对原情景的识解,这样有助于准确地传达原文本义。
认知翻译学;原文理解;原文转换;识解再现;识解重构
一、引 言
认知语言学的兴起为翻译研究提供了新视角,形成认知翻译学这门边缘学科,充分体现了人类体验认知在翻译过程中的作用,实现翻译研究从客观主义语言学视角向认知语言学视角的转换。识解作为认知语言学中的重要概念,必然对翻译研究具有一定的指导意义。Nida的理论强调翻译不在于字面意义的对等和语言交际的内容,而在于语言交际的方式[1]。这强调了翻译过程的重要性。从翻译交际观看,翻译的关键在于能够正确理解原文表达的意义和运用恰当目的语准确再现原文表达的意义[2]。这意味着翻译涉及原文理解和原文重构两个过程。客观主义语言学认为,人们可以从语言符号本身获得话语意义,语言符号直接对应于客观现实,两者之间是一种“镜像”关系。例如日常语言表达:A hit B和B was hit by A.其中A,B为现实生活中的两个人,“hit”表示一种攻击性行为。这两句话的意思就是语句中各成分意义的组合,即A向B实施某种攻击和B受到A某种攻击。从客观主义语言学的角度看,这两句话讲述的是同一情景或事件。故这两句话都可翻译成“A打B或B被A打”。而认知语言学中的识解观则不以为然,它认为客观主义语言学视角下的原文理解和翻译存在问题,语言符号表达的意义并不直接对应于客观现实。语言意义大于其各成分之叠加,落实到翻译上就不能是语符之间的简单转换。在语言和现实之间存在认知这一中间环节,而识解是认知的主要方式,其必然在语言与现实、语言与语言转化之间发挥着重要作用。
二、识解与翻译
识解指人们具有用不同方式来理解同一场景的能力[3-4]。识解主要包括五要素:辖域、背景、视角、突显和详略度。人们对客观现实的认知和经验知识的组织主要是从识解这五个方面进行的,人的认知操作因此得到进一步细化。因辖域和背景内容上有重合,本文将两者合为一项,即辖域/背景。
1.辖域/背景
辖域/背景,通常指认知域,是理解一个语言表达式意义的认知基础,具有百科性。当人们要想对某一场景成功识解时,该场景必然要激活认知中与之相关联的经验知识和概念内容的配置。如隐喻中的源域通常充当目标语的辖域/背景,人们以源域的知识经验为基础背景来实现对目标域的认识。如果要了解什么是“手指(finger)”,我们首先需要知道“手(hand)”的概念,“手”的概念为“手指”提供认知范围。这里,“手”的概念作为知识背景充当“手指”的认知域基础。
2.视角
视角指人们对情景描述的角度,体现观察者与情景之间的一种相对关系。不同的视角反映出认知主体的识解方式差异。根据认知语言学的观点,由于文化、历史、环境和个体的认知能力或认知方式等方面存在差异,当人们面对同一情景时,可能会选择不同的视角。不同的视角体现出不同的概念化方式,反映到语言上就会有不同的语言表达形式。如:a.The school is in the right of the commercial building;b.The commercial building is in the left of the school.此例中,a,b句描述的是同一情景,即客观现实中school和commercial building之间的某种空间方位关系。a句与b句分别以“The school”和“The commercial building”作主语,体现了观察者选择了两种不同的视角。其中,a句以“学校”为视角,b句以“商业建筑”为视角。视角上的差异产生了a,b两种不同形式的语言表达式,导致两句之间的意义也不尽相同:a句侧重学校的空间方位;b句侧重商业建筑的空间方位。
3.突显
人们在观察某一情景时,具有确定注意力方向和焦点的认知能力,可以注意整个事体或情景,也可集中注意力关注整体中的某一部分。从认知语言学的角度看,人们侧重突出的那一部分侧显为主体,次突出的部分消显为背景[5]。对于同一事体或情景,人们突出的方面不同,其映射的语言表达形式也会不同,导致语言表达的意义有所差异。如:面对杯子中盛有半杯水这一场景,不同的人可能将注意力投掷到不同的部分,使场景中的不同方面得到突显。这引起不同的概念化方式,产生以下四种语言表达式:a.The glass with water in it;b.The water in the glass;c.The glass is half-full;d.The glass is half-empty.其中,a突出的部分为整个杯子;b突出的部分为水;c突出的是杯子中有水的下半部分;d突出的是杯子中无水的上半部分。
4.详略度
详略度指人们可以用不同的精确或详略程度去认识或描述一个事体,它可以出现在词汇层面,也可出现在句子层面。详略度在词汇层面上,“详”和“略”通常分别用词的下位范畴和上位范畴来表示。如:thing>object>book>literature book>the book on American literature.详略度在句子层面上,则表现为详略程度有别、精细层级各异的小句。如:Someone is doing something.>Someone is eating something.>Someone is eating a sandwich.>Someone is slowly eating a sandwich without speaking.此例中句子的详度依次增加。
认知语言学诞生之后,人们开始逐渐从认知角度研究翻译,形成认知翻译学这门边缘学科。然而,认知还是因为太抽象、太笼统而很难落实到翻译实践中去。“识解”及其四个维度的产生使得认知翻译研究得到进一步细化,识解与翻译之间能够建立起联系。学者王寅曾将认知翻译学描述为:“如何在译入语中识解原作者在原作品中的原意图。”[6]译者要做到这一点,需要将“识解”运用到原文理解和原文转换中,即再现原文识解和在译文中重构原文识解。
三、原文理解中的识解再现
认知翻译观认为,译者应将交际程序中的三要素(作者、文本以及读者)紧密结合起来,兼顾“互动体验”和“认知加工”,这样才能更好地理解作品、认识作者和译好文本。其中,“体验”是语言具有共性的基础,“认知”是语言形式存在差异的原因[7]。译文是否得当,历来是由源语和译语之间在词汇和语法上的对应来衡量的[8]。因此,要实现这种“对应”,译者就需要缩小由“认知”产生的差异,而准确地理解原文文本是其中重要环节。原文是作者对某一具体情境进行观察识解后的语言表征,其语言表达形式体现作者对情境的识解方式。原文理解的本质就在于对原文作者基于情景的识解的解读过程[9]。那么,又该如何去解读原文呢?我们通常需要做的有三步。首先,译者要透过原文来把握作者所描写的具体场景。由于原语言是作者对场景识解的表征,其语言形式也体现作者的识解方式。反之,我们也可以通过原文来感知再现作者所描绘的原场景。其次,分析作者概念化原场景时的识解方式。作者与场景体验互动后对其进行认知加工,这时必然会采取一定的认知手段或方式,译者需要再现作者的这些识解方式。最后,确定原文表达的意义。当人们对原场景及对原场景概念化(识解)方式实现再现时,原文理解的环节基本完成。下面用李白的诗《望庐山瀑布》来具体分析一下原文的理解过程。
望庐山瀑布
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译者在翻译李白这首诗之前,先要理解这首诗的意思。第一步,透过《望庐山瀑布》的描述,我们发现这首诗包含的意象有:日照、香炉、紫烟、瀑布、川、飞流、银河和九天。我们可以在脑海里再现出通过这几个意象勾画的原场景:在阳光的照射下,香炉峰生起紫色烟霞,峰前有似白色绢绸的瀑布从高崖上落下。这些意象构成一幅绚丽壮美的图景,这时译者对作者所描绘的原场景有了大致的了解,不过要理解原文本的意思,译者还要进一步分析作者是如何对原场景进行识解的以及概念化原场景时所使用的识解方式。分析作者的创作过程可以帮助译者了解作者是如何生成原文本的,进而能够更准确地理解文本本义。
当作者刚开始看到庐山瀑布考虑作诗时,他的认知系统中必须具有一些关于庐山瀑布的百科知识作为辖域/背景。如:眼前这香炉形状的山峰名曰“香炉峰”;在日光的照耀下云雾像“紫烟”等。译者要想准确理解原文,需要掌握当时作者认知域中的辖域/背景,这也反映出文化背景知识对翻译的制约作用。译者还需要再现作者识解的另一要素——视角,很明显作者是以地面前方河流为认知参照点,从远处仰视庐山瀑布从上至下奔流而去。作者在原文本中突显的内容有“阳光”、“紫烟”、“飞奔而下的瀑布”,着重描写在日光照耀下,蒸腾而上的水汽和瀑布凌空而下的情景。当译者完成原场景和识解的四个维度的再现之后,就能够比较准确地理解作者对场景进行概念化时所采用的识解方式。至此,我们可以确定原文本所表达的基本意思:山间烟云和瀑布蒸腾而起的水汽在阳光的照耀下,像是香炉峰燃生出的紫色烟雾,诗人身处远方望见瀑布似白色绢绸悬挂在山前;走进一步,更感觉从高崖上飞奔直落的瀑布好像有几千尺,让人恍惚以为从天空最高处泻落到人间。自此,译者可以着手进行翻译的下一个环节——识解重构。
四、原文转换中的识解重构
翻译过程由原文理解和译文表达两个基本环节构成[10]。译者首先是分析理解原文,其次是将源语转换成译语。其中,原文转换以原文理解为前提,并以符合译文读者认知能力和识解方式的表达形式重构原文作者对情景的识解。这就说明翻译不是语言符号的简单转换,而是以现实体验为背景,以译者同原文作者、原文本和译文读者之间的多重互动作用为认知基础,在译文中重构原文作者对现实世界的识解。这里涉及三个认知主体(原文作者、译者以及译文读者),因主体的认知能力和认知方式存在差异以及主体表现出来的主观能动性(即创造性),难以将原文作者对情景的识解完全映射到译文中,也就是说完全等效翻译是不可能的。译者所要做的就是在译文中最大程度地接近原作者对情景识解的方式,在译文中重构原作者对情景的识解(主要体现在对识解的四个维度方面的构建)。
语言是文化的载体,社会、历史和习俗等都会对翻译具有一定的制约作用。词的意思不能独立于与它相关的百科知识而被理解[11],这对翻译来说是个明显的障碍。在认知翻译学视阈下,译者要同时兼顾原文作者和译文读者。译者需要一方面转达原文信息,另一方面还要考虑译文读者的认知能力和识解方式。这主要体现在翻译中辖域/背景维度方面的再现。如:“近墨者黑”为带有中国文化底蕴的隐喻,外国读者的认知系统中没有与此文化相关的认知概念或背景知识。如果直译成“Staying near ink, you will get stained”的话,他们会茫然不解。但若意译为“He who stays with evil doer gets evil”,又会使生动的隐喻意象消失殆尽。笔者认为翻译此句,要在译文中重构对原情景的识解,首先要再现原情景及对原情景的识解方式。其次,要使译文中重构的识解和识解方式最大限度地接近译文读者的识解水平和方式。在辖域/背景维度上,可采用“直译+关联明示”(明示不同于注释和意译)的方法翻译隐喻“近墨者黑”,译为:Staying near ink, you will get stained black and so be careful in choosing your company[12].这样,译文读者在“and so be careful in choosing your company”的提示下,通过认知推理,就会很自然地领会原文本义。英语中也有类似情况,可以将as strong as a horse试译为:壮如马,日行千里。通过“日行千里”的明示,译文读者也可轻松地建立起“壮”与“马”之间的关联,较一贯译法“力大如牛”而言,此译法既接近原文化的认知概念,也易于译文读者接受。
翻译中也常常涉及视角的转换,从翻译宏观策略上来看有直译和意译、异化和归化、表征不足和表征过分,它们分别从语义、文化和语言表达角度进行翻译。如:亚洲四小龙:four Asian tigers[13]. 此短语所选择的翻译策略视角为意译、归化和表征过分。从翻译技巧上来看视角转换,有主动态和被动态、肯定句和否定句、词类间、小句间等。如:Tom was hit by Bill:比尔打了汤姆;No audiences absent:观众都在。突显维度在翻译中也很重要,不同的人突显的习惯可能不同,有的突显部分,有的突显整体;有的突显过程,有的突显结果。如:I took 10 percent off the marked price for the cloth:我以9折的价格买下了那件衣服。此例中,原文突出过程,译文突出结果。翻译技巧中的增译、减译、删除等都和详略度有关。如:It was Friday and soon they'd go out and get drunk:星期五发薪的日子到了……(通过增译使读者了解到星期五为发薪日)。
在上文对《望庐山瀑布》原文理解的基础上,笔者将结合其两种英译本来分析原文转换中识解重构的过程。
Cataract on Mount Lu The sunlit Censer peak exhales a wreath of cloud; Like an upended stream the cataract sounds loud. Its torrent dashes down three thousand feet from high; As if the Silver River fell from azure sky.
(许渊冲译)
Viewing the Waterfall at Mount Lu Sunlight streaming on Incense Stone kindles a violet smoke: Far off I watch the waterfall plunge to the long river. Flying waters descending straight three thousand feet, Till I think the Milky Way has tumbled from the ninth height of Heaven.
(Burton Watson译)
通过原文理解的识解再现,我们已了解《望庐山瀑布》的认知背景、情景意象和诗歌表达的意义。其中一些文化背景、意象和深刻的语义内涵给翻译带来一定的困难。下面,笔者将从识解的四个维度来分析许渊冲和Burton Watson是如何在译文中重构原文作者对情景的识解。
1.辖域/背景:最大限度地接近原文作者对情景识解时的认知域
在诗歌范畴中,辖域/背景可以理解为翻译诗歌所需要的背景知识,或者说译者在翻译诗歌时激活的“识解”活动的认知概念域内容,以此为译者提供诗歌创作时的经验背景。
“香炉”指庐山的香炉峰,此峰位于庐山西北,因形状尖圆像座香炉而得名。外国读者缺乏“香炉峰”这一背景知识,倘若直译的话,激活的也只能是香炉域而不是山峰域,因此译者必须考虑到译文读者的认知能力和识解方式。这里,许渊冲将“香炉”译为“Censer peak”,采用的是直译加标注范畴的译法(即指出香炉属于“峰”的范畴)。许译法激活的概念辖域非常准确,使山峰意象和山峰域有效地重构于译文中。Burton Watson译为“Incense Stone”,激活的是石头域,虽然山上也有石头,但它和“山峰”在概念意义上是完全不同的。原文的“香炉”和这里的“Incense/香”也是不同的概念内容,香指祭祀时用来焚烧的物质,而香炉是盛放香的器皿。因此Burton Watson关于“香炉”的辖域/背景在译文的重构不是很准确。
“银河”指晴天夜晚时,天空呈现出的银白色光带,由大量恒星构成,也称为银汉、天河。可见“银河”是种隐喻说法,即银河是恒星群构成的光带。李白又再一次将瀑布比喻成银河,即瀑布是银河。其中涉及两次隐喻映射,构成光带-银河-瀑布。许将“银河”译为“the Silver River”,Watson译为“the Milky Way”。两位译者处理原文的差异,主要是由于中西方文化差异所致。对待同一客观景象天空中的白色光带,用来比喻的喻体却不同。在中国传统文化中一直都有“天河”的说法,将“光带”比喻成河也是理所当然的事,而且中国人对银子比较熟悉,所以也自然地将银白色和银子对接起来。而西方人可能对呈带状的路更加熟悉,故将光带比作路。银白色和西方人每天早晨饮用的牛奶颜色一致,当他们识解银白色光带时就自然地激活牛奶所呈现出的乳白色认知域。显然,许译为“the Silver River”更接近李白对原情景的识解。随着中外跨文化交流的不断加强,外国读者关于银河的辖域/背景也不断得到充实,使得“the Silver River”也可被他们理解。
“九天”指天空最高处。古人认为天有九重,九重天是天的最高层,此诗用“九天”来形容瀑布落差极大。此外,句中“九天”和前面的“三千尺”形成对照,使诗歌饱含抒情意蕴,表达出作者对庐山瀑布的惊叹和赞美之情。可见“九天”含有许多相关的文化背景知识,在诗中激活的不仅仅是天空域,它还涉及高度域和情感域等。许将其译为“azure sky”,取“蔚蓝色天空”之义,激活的只是译文读者的颜色域和天空域,没有表达出“九天”二字的文化底蕴。译文读者识解“azure sky”时,难以联想到原文所体现出的那种极大的高度差。但从许的第三句中“from high”的处理来看,他对此文化丢失有意作了补偿。译文读者在上下文的整体语境中,也可大致感知瀑布从极高处飞奔直下的情景。Watson将其译为“the ninth height of Heaven”取“天堂的第九层”之义,激活的是天堂域和高度域。但由于缺乏关于中国“九天”的认知域内容和背景知识,译文读者很难在“天堂”和“第九层”这两个概念之间建立起联系,甚至对此短语感到困惑。相比之下,许在上文“from high”的语境下,将“九天”译为“azure sky”与原作者对情景的识解较为接近。
2.视角:努力关联原文作者对情景识解时的视角或认知参照点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视角来看待客观世界和他人,译者看待原文作者、原文和译文读者所选择的视角的差异,反映在翻译中就体现为不同的语言表达形式。翻译策略和翻译技巧的选择正是视角选择的体现。
“日照”在原文中是主谓搭配的小句,取义“阳光照在……上”,许译为形容词“sunlit”,意味着被阳光照射的,Watson译为名词“sunlight streaming”,表示日光流。这种句型转换和词类转换都是译者所选择的视角不同的体现。原文中原本的动态情景在译文中转换成静态。相对于名词“sunlight steaming”,形容词“sunlit”有种静中含动的韵味,体现出动作发生后的结果状态,故此译中许的翻译与原文识解更加紧密关联。
汉语诗歌常常省略主语,《望庐山瀑布》一诗也是如此,但我们还是能够根据语境确定主语。而英语句中通常都有显性的主语,这在翻译中就会涉及视角的再选择问题。从诗中“遥望、疑是”可以看出,有一位观察者,而作者却将这位观察者省略,使原文避免了视角的选择问题。译者可以从诗中推断出该视角应该就是作者李白。许和Watson分别选择“the cataract,its torrent”和第一人称“I(think)”作为译文的视角,从视角维度上看,Watson的视角选择与原文中隐性的视角保持一致。此外,两位译者对“银河”和“九天”的翻译也涉及视角的选择,“the Silver River”和“the ninth height of Heaven”采用的是直译/异化的翻译策略,是基于原文作者的立场而言的,故其选择的视角为原文作者。而“azure sky”和“the Milky Way”采用的是意译/归化的翻译策略,是站在译文读者的立场而言的,故其选择的视角为译文读者。
3.突显:最大程度地接近原文作者对情景识解时的主体/图形
从《望庐山瀑布》的题目中,人们就可看出,这首诗突显的主体是瀑布,消显的背景是庐山。当突显这一识解因素落实到诗歌语句中时,主要体现在选词和词组搭配组合上。
原诗第一句描写的是香炉峰在阳光的照耀下好似生出紫色烟雾,其突出的主体为动态的紫烟,香炉峰为次突出主体,阳光为背景。其中“生”字突显出紫烟冉冉上升的动态特征。此句中,两位译者在译文中重构的主体都是关于紫烟,但突出的方面不一样。许和Watson分别将“紫烟”译成“a wreath of cloud”和“a violet smoke”,前者突出烟雾的部分特征——环状外形,而后者突出烟雾的属性和范畴。可见,两位译者在描写紫烟时,着力点有所不同。“生”是种隐喻说法,许将其译为“exhales”表示呼出气体,体现出主语的生命特征。而Watson将其译为“kindles”,取义点燃,表示主语发出的一种行为。相比较“kindles”而言,“exhales”更表现出烟来自于主语本身,而非其行为的结果。许将“日照香炉”译为“the sunlit Censer peak”,突出的是香炉峰,贴近原文识解。Watson译为“sunlight streaming on Incense Stone”,突出的是阳光照射时所形成的光带,此译文与原文的突显维度有偏差。
原诗第二句突显的是瀑布,一个“挂”字化动为静,强调瀑布处于一种静止的状态。在译文中许和Watson重构的主体分别为“like an upended stream”和“I”,前者取义“像一段竖立(挂着)的河流”。许重构的识解突显的主体与原文较接近,而Watson则突显了不同的内容。在许的第二句译文中,他将“遥望”二字处理为“sounds loud”,化视觉为听觉,体现是一种人类生理和心理上的相通。一种刺激可同时激起多种感官的不同的感知,在大脑中引起共鸣[14]。这种“不同感知的共鸣”落实到翻译上就体现出将视觉上突显转换成听觉上突显。“Sounds loud”这种系表结构体现的也是一种静态特征。因此,许的译文在认知上也是较为接近原文识解的。而Watson的“plunge”取义“坠下”,突显的是瀑布的动态过程。
4.详略度:最大程度地接近原文作者对情景识解时的细化、简化的处理方式
详略度与突显紧密相关,通常突显的部分需要从详描述,消显的部分则需从略描述。在《望庐山瀑布》的译文中,详略度的选择主要存在于词汇层面。
“前川”在许译文中被省略,Watson译为“the long river”,增译了修饰形容词“长的”。“直下”,许译为“dashes down”,有冲下之义,比“直下”增添了些力道。Watson译为“descending straight”,和原文识解详略上保持一致。
五、结 语
认知翻译学是一门将“认知科学+认知语言学”与“翻译学”紧密结合的新兴边缘学科,对研究翻译过程具有重要意义[6]。本文在Langacker识解机制的基础上,进一步将认知翻译学中的“认知”细化到“识解”维度,结合李白的诗《望庐山瀑布》及其两种英译本探讨了翻译过程中的识解再现和识解重构。识解作为人类的重要认知方式,完全可以在认知翻译学的辖制下用来研究翻译过程。原文理解是翻译的第一个环节,译者并不是要理解语言符号本身,而是要理解原作者对原情景识解时所形成的概念化意义,这是一个识解再现的过程。原文转换也并不是语言符号的简单置换,而是要在译文中重构原作者对原情景的识解。识解再现和识解重构具体落实到翻译中,可以从识解的四个维度着手,要尽量实现识解的四个维度最大程度地接近原作者对原情景的识解。翻译过程中识解再现和识解重构的结合,可以为翻译研究提供一种新的理论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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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production and Reconstruction of Construal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ognitive Translatology: A Case Study on the Translation of the Poem “Cataract on Mount Lu”
ZHANG Bin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Changchun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Changchun 130022, China)
From perspective of cognitive translatology, the combination of construal and translation makes the cognitive translation more concrete and operational. Translation activity usually contains two processes which are the construal reproduction in the comprehension of the original and the construal reconstruction in the transference of language. The former means that the translators should reproduce the construal process of the original situation conducted by the authors in order to understand its conceptualized meanings. The latter indicates that the translators should reconstruct the construal of the situation completed by the authors. The construal reproduction and construal reconstruction are analyzed in this paper by virtue of “construal” in the cognitive linguistics, which aims at exploring the translation processes and tries to analyze the cognitive mechanism of translators in translation. It is found that original transference is on the premise of original comprehension, and the four dimensions of construal should be maximally closed to those of the construal of the original situation conducted by the authors in the construal reconstruction of original transference, which will help accurately convey the original meanings.
cognitive translatology; original comprehension; original transference; construal reproduction; construal reconstruction
2016-12-20;
2017-02-27
张 斌(1991-),男,安徽芜湖人,硕士生。
H315.9
A
1008-3634(2017)05-0074-07
(责任编辑 郭立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