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姐

温济鹏

时光如白驹过隙，过走了我当初的那一份任性，却始终带不走我心灵深处的那一份难以言说的愧疚与敬意。

我就读于一所私立学校，学费昂贵。所幸的是考入重点班，免除了一切费用。免费的前提是，我要在该校读满六年——参加中考、高考。

我初中的班主任是一个小女人，她大抵高不了讲台多少。脸色白净，细细的秀发自然垂在腰际；眼睛溢满了笑意，一笑时，她的睫毛如同在跳舞。有种错觉，她就是一位漂亮的邻家大姐姐。

因此，她总是镇不住我们。就连我这个班长似乎也从来不站在她那边。本应该是一个最好的班，结果却是屡次在集会上被指名批评，当然连带着她这个班主任。偶尔，看到她的眼角布满血丝，但在我心中只是偶尔飘过一丝对她的怜悯。

第二学期，自命不凡的我不顾她的劝告，毅然决然地转学了。由于违反了当初的协议，我交了将近两万的违约金，这样一来，我对這个学校，甚至祸及至她，更无好感了。

种种原因，我在最好的公立学校读了最差的书，成绩成为了倒数。“这不行！”爸妈商量后，再次将我送回到原先的学校，我知道我已经没有资格选择。

一个星期天的下午，她叫我去参加入学考试。星期天，校园里没有几个人，我们并排着走，风吹动她的裙摆，洁白的像朵出水的莲花。我无心欣赏，只在心底谩骂着自己——骂自己的自命不凡，也为了那回不来的两万块钱。

半个月后的一天，她左手缠着绷带，右手撑着雨伞来到了学校。风好大，吹得小树弯成长弓，使得她在雨中踉踉跄跄。细细的雨珠顺着她的头发直往下滴，她的脸色苍白，眼角鲜红，还有泪痕。

事后我才知道，恰是那一天父亲银行卡上收到了学校的两万块钱退款，是她向校长求情，而她也是在那路上摔倒在了雨中。

直到现在，我仍无法原谅自己。我无法忘记当她得知我中考取得区第一时的那一抹发自内心，动人的笑容。

她的生日，我去看她。

“老师！”我看见了她，远远的。

她抬起了头，眼神瞬间亮了，看着我，她笑了，嘴角弯成漂亮的弧度......

“你当时恨我吗？那么皮，不听话。”

她转动着手中的红笔，扑在一堆作业上，“怎么会恨你呢？我有个弟弟，和你差不多大，比你还调皮哦，倒没你厉害，考到区第一。”

她指了指她的右手臂上，有一块不明显的疤。我刚想道歉，她说：“诺！这个是他小时候扔石头砸到的，缝了八针呢！”我似乎能感觉到八针的痛，她宛然一笑：“但又有什么呢？他是我弟弟啊！”

看到她右手臂上的伤疤，那是为我而留下了，和她左手的遥遥相对。不经意间，一滴泪滑落我的眼角。

“再见，老师姐！”我在心底深情地叫上一声。

从此，我就有了一位老师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