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彬的诗

证明活着的最好方式

他不停地把室内的东西往外抛

鞋子、衣服、书籍、香烟、打火机

奇怪，一个上午

他没抛掉一件女性的东西

就连妻子破烂的内衣，很旧的靴子

那条很脏的围裙，异常显眼地挂在客厅

他已单身多年

神

此刻，我感到无比荣耀

鲜花在我身旁精确地开放

鸟儿的声音像沙漏被漏掉

又一声一声地回到树上

一厘米计算好的阳光

一厘米完好的清晨

还应该到来的是精致的微笑

小心翼翼地挂在死者的脸上

此刻，我应该赤身躺下

怀抱寂寞，成为你的作品

一个梦或其他

他说除了这条路将无路可走

他说完把一条路折叠好放进上衣口袋

他脱掉所有的衣裤，删除所有的东西

我光着身子，不知是来到世界

还是离世界更远

一定是这样

一定是这样

我的胸腔有人在修一条高速公路

他们放弃锤子、钢钎、炸药、推土机

用柔软的绳子，条形的水

替代了石头、水泥、沥青

这条路一直通向悬崖

悬崖上站着神和乞丐

顽童、瞎子、聋子和妓女

下面是万丈深渊

和一列奔跑的无人车

一条金光闪闪

通向大海的道路

一辈子的事情被他瞬间干完

他什么都不在乎

他甩了甩头

向妻子下跪，把妻子撵出门外

把儿子关在书房

把鸟放回天空

给父亲打完电话

一辈子的事情瞬间被他干完

这时没有现在，坐下来就是未来

这时不该有嗡嗡的声响

狮子和四周的铁都成了亲戚

时间已经松手，江河已经老朽

一层层的未来，没有确切的表达

比实际年龄大

现在是白雪公主吃枇杷的时候

我在未来等过去的妹妹

现在是白雪公主吃枇杷的时候

她不吐枇杷核

她怕吐掉了幸福的生活

枇杷核就是她的王子

当然，过去的妹妹也包括白雪公主

如此辽阔……

肯定不是指的天空

也不是指的大海

指的是寂寞

指的是覆盖

寂寞的前面更辽阔

后面是一堆灰烬

覆盖了天空和大海

口供

神说：“要有光”，就有光了

起初，神一直没说话

后来他也一直不说话

再后来，再再后来

他就开始打胡乱说

譬如：“我们要照着我们的形象，

按着我们的样式造人，

使她们管理海里的鱼，

空中的鸟、地上的牲畜和全地，

并地上一切所爬的昆虫。”

姚彬，1972年生，重慶涪陵人。出版诗集《重庆，3点零6分》《逍遥令》《姚彬诗选》《长短句》。中国作协会员、重庆文学院首届签约作家，获巴蜀青年文学奖等。

秋风已经吹得很远（外一首）

胡权权

贴着地面，才能听见秋虫吱吱的叫声

草叶一动不动

秋风已经吹得很远

夜开始黑了

我的外婆拖着一条带疾的腿

在田里拔草，种豆，施肥

弯腰的身影像一棵草一次一次让风吹倒

再一次次直起。这些都被秋风吹走了

田野里只剩下一片空旷

我愿秋风继续吹，把我吹成田野里

一根稻草，等着我的外婆一瘸一拐的

从空旷里走回来

回声

爬到半山腰

望见诸多的山尖突入天空

山里的神仙都站成了树木，石头

这里的风已经习惯了它们僵硬的姿势以及

过于黑色的表情

对着山谷，我喊出它们喜欢的名字

想听听山的内心

是否与我一样荡起欢快的波澜

远处，大雁两行，排成人字南飞

它们像我刚刚喊出去的声音

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