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孔子学院汉语国际传播现状与思考
2017-02-23汲传波刘芳芳
□汲传波,刘芳芳
(1.北京大学对外汉语教育学院,北京 100871;2.北京外国语大学中文学院,北京 100091)
欧洲孔子学院汉语国际传播现状与思考
□汲传波1,刘芳芳2
(1.北京大学对外汉语教育学院,北京 100871;2.北京外国语大学中文学院,北京 100091)
海外孔子学院要持续、健康、快速发展,需要了解其真实发展状况,不断总结经验,未雨绸缪。本研究采用27位中国志愿者在欧洲6国6所孔子学院实习记录为研究素材,真实呈现欧洲孔子学院在中华文化国际传播、汉语教学等方面的状况。研究发现中华文化能够引起海外学习者的兴趣,助力汉语教学,但孔子学院针对儿童、在职社会人士等学习者的汉语国际传播遇到不少困难,需要思考未来孔子学院的学习者群体定位问题;孔子学院缺少本土汉语教材,尤其缺少针对儿童的汉语教学资源;孔子学院中国志愿者的媒介语掌握不足,缺乏中小学课堂管理及教材编写经验;汉字是教学难点,需要提升效率,转变教学观念。文章分析了以上问题并提出了未来发展的建议。
欧洲孔子学院;汉语教学;中华文化国际传播
从2004年11月韩国首尔建立第一所孔子学院开始,截至2015年12月1日,全球134个国家(地区)建立了500所孔子学院和1 000个孔子课堂。孔子学院设在125国(地区)共500所,其中,亚洲32国(地区)110所,非洲32国46所,欧洲40国169所,美洲18国157所,大洋洲3国18所。孔子学院在海外的主要职能是进行汉语国际传播(包括中华文化传播),虽然至今才10多年的时间,但是在发展中国与外国的友好关系,促进世界多元文化发展等方面发挥了积极作用,取得的重要成果举世瞩目,远超大众预期,在海内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学界对孔子学院、汉语国际传播的相关研究成果丰硕。2016年8月在中国知网中以“孔子学院”为题名进行搜索,有2 358条相关文献;以“汉语国际传播”为题名进行搜索,有169条相关文献。了解孔子学院的汉语国际传播现状对汉语国际教育硕士培养、国内的对外汉语教学、志愿者赴海外实习都有裨益。
从孔子学院的世界分布来看,欧洲建设最多,共169所。本文以欧洲6所孔子学院为例,分析目前欧洲孔子学院汉语国际传播的现状,提出未来发展的建议。本文所研究的孔子学院包括:意大利罗马大学孔子学院、波兰克拉科夫孔子学院、匈牙利罗兰大学孔子学院、奥地利维也纳大学孔子学院、西班牙巴塞罗那孔子学院、德国慕尼黑孔子学院。
已有的文献中有单独介绍或讨论以上某一所孔子学院的教学或文化传播情况。系统分析欧洲孔子学院的论文仅见王景[1],宏观、概括性地反思了欧洲孔子学院在发展过程中存在的一些技术性和制度性的问题。
本文将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采用27位中国志愿者在6所孔子学院实习记录为研究素材(2013秋至2014春,共一学年),真实呈现欧洲孔子学院在中华文化国际传播、学习者特点、课程及教材、课堂教学与管理等方面的状况,分析孔子学院发展中存在的问题,提出未来发展的建议。
1 中华文化国际传播
孔子学院汉语国际传播的主要任务有二:文化传播、语言教学。任何国家、任何民族都希望将自己所特有的文化及其观念推向世界,并都竭尽全力努力为之。我们国家也需要将我们中华文化融入国际多元文化的大家庭中去。“中华文化国际传播”,已逐渐成为当今实现“中国梦”的一个组成部分。汉语国际传播负有“中华文化国际传播”的责任,而且是责无旁贷[2]。汉语国际推广也不仅是一个语言的问题,更是一个文化的问题。许多人要通过学习汉语来了解中国,很大程度上也是要了解中国的文化[3]。
志愿者的海外教学实践发现,孔子学院如没有文化的辅助,汉语教学常常举步维艰。比如志愿者谈到,不少学生有厌学情绪,通过文化辅助语言学习,提高了积极性(匈牙利);汉语课中采用文化教学的方式得到普遍欢迎(匈牙利);大学生想了解中国文化、中国年轻人的看法,年长者对汉字、中国文化感兴趣(西班牙)。通过对志愿者记录的总结,可发现孔子学院文化活动都举办得非常多,这些活动也确实受到当地民众的欢迎。比如在欧洲6所孔子学院中基本上都会举办以下文化活动:(1)当地民众可以参与互动的表演类文化活动:书法、剪纸、中国结、中国茶艺、太极拳、踢毽子、包饺子、中国象棋、中国武术等等;(2)欣赏类的文化活动,比如中国画展、中国电影、中国音乐、诗文朗诵等;(3)讲座类的文化活动,比如中国的节日习俗、中医讲座、中国礼仪、中国电视相亲节目、网络流行语、中国笑话等等。
以前笔者对志愿者出国前练习书法、太极拳、剪纸等技艺不以为然,通过对海外孔子学院的实际教学情况了解之后,观念发生了转变。汉语国际教育硕士的导师或任课教师都身处高校,所面对的教学对象都是成人,教学时往往不需要太多地考虑用中国文化的元素吸引学生的兴趣。因为首先学生已经在中国的环境中,剪纸、太极拳、中国画、中国书法等都可以在课外接触到;另外这些学生大多本身已经对中国或中文有兴趣才来到中国,有汉语学习的动机和动力。而海外孔子学院的教学对象不同,如果不用中华文化介入,不在课堂教学中时常插入一些文化元素,很多学生对汉语的兴趣可能就会丧失。当然我们赞同汉语国际传播要摆正汉语教学与文化教育的关系问题。语言教学离不开文化,特别是由于不同民族、不同国家存在着文化上的差异,所以需要重视跨文化交际问题。汉语教师要有文化的头脑,但这决不意味着文化教学要成为汉语教学的重心。文化教学不能当作汉语教学的主流;更不能用文化技艺来冲击乃至取代汉语言文字教学[4]。我们也要意识到国外对中华文化的兴趣点可能并不太多,随着孔子学院每年文化活动的举办,越来越多的外国人将不再对中华文化感到神秘,久而久之可能也会失去兴趣。因此,应该站在未来发展的视角,未雨绸缪,思考中华文化国际传播如何持久,如何助力汉语教学。
下面我们着重从语言教学的视角分析欧洲孔子学院汉语国际传播的情况。
2 学习者
学习者是孔子学院生存发展最为重要的影响因素之一。如果孔子学院不能吸引学习者,那么孔子学院的目标和宗旨就不能实现。因此,各国孔子学院建院伊始就着力吸引不同年龄、不同职业背景的学习者。与国内高校的留学生群体相比,欧洲孔子学院的学习者有很突出的特点,其首要表现为学习者的年龄差异较大。比如,匈牙利罗兰大学孔子学院年龄最大的学习者78岁,最小者10岁;西班牙巴塞罗那孔子学院年龄最大的学习者70岁,最小者18岁。另外,很多孔子学院都开设了儿童汉语班,学习者往低龄化发展。比如在记录中发现(见表1),志愿者在6所孔子学院所担任的课程中几乎都有儿童汉语课,其中在奥地利维也纳大学孔子学院最小的汉语学习者仅为4岁,波兰克拉科夫孔子学院最小的汉语学习者仅为6岁。需要说明的是该表只是记录27位中国志愿者的授课对象情况,根据北京外国语大学对孔子学院的介绍,西班牙巴塞罗那孔子学院也开设小学汉语课程,波兰克拉科夫孔子学院也开设中学汉语课程。
表1 :中国志愿者在欧洲六所孔子学院所教授的学习者情况
学习者年龄差异给教师的教学带来很大困难,比如意大利罗马大学孔子学院的一位志愿者谈到教学中遇到的困难时就谈到“学生年龄参差不齐”。尤其是低龄学习者给志愿者教学带来了诸多挑战,下文将详述。另外,对各国学生学习风格的把握也是教学面临的难题。比如意大利孔子学院的学生依赖语法翻译法,这对部分意大利语不熟练的中国志愿者来说困难很大。西班牙巴塞罗那志愿者认为“真正实践后发现学生愿意(老师)讲到语法词汇时多给例句,给他们时间做笔记,做机械性的练习,习惯于语法结构的讲解。”
孔子学院普遍开设“社会班”或者“兴趣班”,吸引对汉语和中华文化感兴趣的社会人士。这些特殊的学生虽然有兴趣,但是往往工作忙,没有时间准备和复习。这类班级开始规模大,逐渐缩小。比如匈牙利的一位志愿者说,“兴趣班是晚上开课,学生人数少,坚持到最后只剩一个女生。”社会班的复杂性还体现在学生水平不一、需求不同。比如奥地利维也纳大学志愿者说“成人课程是晚上,一周一次,学生水平不一,有的学汉字,有的不愿意学。”虽然社会班(兴趣班或成人班)授课有困难,但有学者认为,孔子学院面向社会学员开设的汉语班,因其师生交流的自然化、常态化,以及学员的社会地位和影响,在中国语言文化传播中有着独特的作用和优势。应将“社会班”汉语教学作为一个系统工程开展,以充分发挥教师、汉语教学以及学员在建立民间乃至官方外交联系中的作用[5]。
目前来看,欧洲孔子学院学习者的情况比国内高校复杂得多,这既是汉语国际传播面临的挑战,也是一次机遇。需要我们在课程设计、教材选取、课堂教学与管理等方面都进行差异性、针对性的安排。孔子学院未来的发展,主要学习者群体定位为儿童、大学生抑或社会在职人士,这需要战略规划和设计。如果没有清晰、明确的定位,孔子学院的健康发展就不能保证。
3 课程及教材
海外孔子学院在吸引到学习者之后,重要的任务就是要根据他们的需求进行课程设计和教材选取。通过对27位志愿者任课情况的汇总,发现他们所担任的课程主要有综合课、口语课、商务汉语课、听力课、写字课、练习课,其中以综合课为主要形式。志愿者所使用的教材在不同的孔子学院差异较大(见表2)。
表2 :志愿者在6所孔子学院所使用的教材情况
通过表2可知,各国孔子学院使用教材的特点有三:(1)交集很少,仅《长城汉语》《体验汉语》在3所孔子学院使用,《汉语乐园》《新实用汉语课本》《快乐汉语》《成功之路》在2所孔子学院使用。这可能说明目前孔子学院的汉语教材比较多,选择余地较大;另外也说明每个国家情况不同,都希望使用符合自己国家学习者的教材。(2)本土型教材较少。除了《意大利人学汉语》、《匈牙利汉语课本》是真正的本土型汉语教材,《新实用汉语课本》《当代中文》等有各国母语翻译的版本之外,其他大都是通用型教材。(3)自编教材比较普遍。除了奥利地的志愿者没有提到自编教材之外,其他国家的志愿者都谈到了自编教材的问题。两所孔子学院自编教材是针对儿童汉语教学(意大利、波兰),两所孔子学院自编教材是口语听力课或口语课(西班牙、德国),一所孔子学院自编教材是用于中国文化课(匈牙利)。
另外,志愿者提到非常多的是教学资源的缺乏及自编教材的困难,比如“准备儿童的课缺少游戏(大型、小型,单人多人,复习或新课用),缺少国别版的儿童汉语教材,缺少针对儿童的汉语资源包”(波兰)。“文化教学资源不多,比如中国象棋和毽子;教具太少,没有匈牙利语的小学课本”(匈牙利)。“当课本不能满足学生的需求时,教师就不得不从课本之外寻找补充的内容,但是补充内容的难度、题材、体裁等因素就很难控制”(奥地利)。“口语听力课自编教材的内容选择一度成为困扰”(西班牙)。
适合各国孔子学院教学情况的教材编写成为亟待解决的问题,如何能够编写出符合学习规律、实用有趣、贴近生活的汉语教材是孔子学院一线教学人员首先要考虑的问题[6]。我们同意孔子学院需要编写适合自身情况的汉语教材,并且认为孔子学院的汉语教材编写最好由本土教师或专家担任主编,中方教师或志愿者与之合作。这样组合编写出来的教材会更适合本土学习者的需求。由于孔子学院学习者情况非常复杂,本土教师较少,再加上教材编写经验缺乏,在实际编写时会遇到诸多困难。目前孔子学院总部采取国内通用型教材用当地语言进行翻译的做法能够解燃眉之急,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孔子学院汉语教材的编写工作不能急于求成,需要统筹规划,从最主要的学习者群体使用的教材入手,逐步增加教材数量。比如意大利孔子学院使用的《意大利人学汉语》主要是面对大学生学习者,中小学生使用就不太合适,今后可以以这套教材为基础,编写面向中小学生的意大利人学汉语教材。
有学者提出“从汉语国际推广的新形势、汉语国际教育专业硕士的培养目标、该专业硕士生海外实习的反馈意见以及汉语教材发展的现状等方面来看,都有必要培养该专业硕士的教材编写能力。”[7]我们认为外派教师和志愿者最为紧迫和重要的不是掌握教材编写能力,而是对教材进行选取和取舍调整的能力。目前国内外出版的汉语教材非常多,如果海外孔子学院的教师和志愿者能够根据话题、难度等选择合适的教材,之后与本土教师合作进行翻译、取舍和调整,应该比编写一套教材要容易得多。比如,有学者指出,海外孔子学院教学中对汉语教材进行取舍调整有迫切性和必要性,提出汉语教材进行优化处理的内容和方法:(1)课文内容和情景的本土化调整;(2)语言技能的针对性调整;(3)文化因素的体验性补充[8]。
4 课堂教学及管理
欧洲孔子学院的课堂教学及管理与国内相比,差异非常大。在儿童汉语教学方面,孔子学院面临着不少挑战;另外在媒介语的使用、汉字教学等方面,志愿者也遇到了很多困难。
第一个困难是儿童汉语教学。6所孔子学院志愿者的实习记录中,有5所都涉及到儿童汉语教学。志愿者感到最为困难的不是教学内容,而是课堂管理。比如意大利孔子学院志愿者提到小学班课堂管理问题,学生时常过于兴奋,课堂秩序混乱。波兰克拉科夫孔子学院志愿者所任教的小学有的班学生调皮,上课经常被打断,进度因此很慢;上课经常出现一些状况,导致时间拖延。针对儿童汉语课堂管理的难题,志愿者经过一段时间的摸索、学习之后,总结出了一些成功的经验,从而转变了观念。比如“在儿童汉语课上加大了中国式教育的听写、默写、考试的分量,经过2个月,制定出了一整套奖罚制度,学生变得容易控制,有条不紊”(匈牙利)。“儿童班安排的游戏和活动要因班制宜,但是经验积累远远不够;今后需要积累更多管理课堂纪律的方法,提高课堂游戏的设计和组织能力;如果教学、玩游戏时教师比较开心,孩子扰乱课堂时严肃、严厉比较理想”(波兰)。“孩子们上课不是在学习中穿插游戏活动,而是在游戏和活动中加入学习”(奥地利)。德国慕尼黑孔子学院的志愿者曾经以为汉语学习是儿童汉语课最重要的,(后来)发现错了,大前提是维持和保持课堂秩序,这最重要。她认识到第一堂课宣布纪律十分重要,然后公平地贯彻纪律;认识到儿童汉语课的关键是培养兴趣,认识到游戏在儿童汉语课上的作用。
赴欧洲孔子学院的志愿者为什么在儿童汉语教学中受挫,原因不难分析。虽然全日制汉语国际教育硕士专业学位研究生指导性培养方案中设置了国外汉语课堂教学案例(核心课程,2学分),国外中小学教育专题(选修),但是国内高校所培养的汉语国际教育硕士在针对儿童的汉语教学设计、课堂管理、教材编写等方面训练缺乏。教师教育者本身是大学教师,缺少儿童汉语教学经验,尤其是缺乏儿童汉语课堂管理经验。“具有对外汉语教学背景的教师,教学经验大都限于中国国内髙校的来华留学生,出国任教也大都参与高校的汉语教学,缺少中小学、幼儿园汉语教学的经验。”[9]今后,应当在有条件的高校实行双导师制或加强现任教师教育者的培训。双导师制的第一导师仍然是高校从事汉语国际教育研究的教师,第二导师可以邀请中小学从事汉语教学的教师。另外,在模拟教学环节,应该加大对儿童汉语教学的课程设计、课堂管理的训练。
第二个困难是媒介语的使用。中国国内高校针对留学生的汉语教学大多不采用媒介语进行。这主要是因为各高校的留学生班级大多为国际班,采用不同国家学生的母语不现实,用英语对有些国家的学生也不公平。另外,为了创造更好的中文环境,国内高校的留学生课堂上完全使用中文者居多。近些年在国内备受推崇的明德教学模式多与学生签订语言誓约,采用沉浸式教学。由于这些因素,导致国内在培养汉语国际教育硕士时常常不鼓励学生使用媒介语进行授课。然而在各国孔子学院的志愿者遇到了麻烦。有5所孔子学院的志愿者都反映不会所在国学生的母语限制了教学。
意大利志愿者谈到,其意大利语水平有限,限制了教学,与学生沟通比较吃力。“(志愿者)当中大多数人不懂意大利语,即使懂一些,但也不足以帮助教学。不少研究生的英语不错,但是意大利人的英语水平普遍不够高。因此教师在课堂上使用英语很可能是‘对牛弹琴’,不少学生还会提出‘抗议’。从经验来看,会意大利语可以很好地跟学生沟通,这种沟通可以增强教师的亲和力,有助于汉语教学的开展。另外,在孔子学院之外的中小学上课,意大利语可以促进跟同事及合作老师的沟通。”[10]“不懂波兰语是上课最大的障碍。虽然使用图片代替比较便利,但是教室多媒体课件也不方便”(波兰)。“语言不通,匈牙利语不好,在低年级教学中困难多;学生英语水平不高是授课难点”(匈牙利)。德国志愿者反映教零基础时德语有些吃力。当然,有些志愿者经过一段时间之后,情况有所好转。比如一位西班牙志愿者开始有语言障碍,指令语不清晰,后来逐渐克服障碍,能用一些简单的赴任国语言进行教学。德国的一位志愿者第一次上初级汉语课,有的学生反映完全听不懂,后来调整难度和速度,把课堂用语表发给学生,学生慢慢适应。
通过志愿者介绍的情况可以发现,教学媒介语作为情感交流、课堂指令及管理使用语言比作为教学内容语言更为重要。这些宝贵的经验给我们一些启示:孔子学院总部在志愿者赴国外任教之前,可以把赴任国使用语言相同的志愿者组织起来,就课堂指令用语、课堂管理用语、简单的日常用语进行集训,以解燃眉之急。当然,如果选择本科专业为赴任国语言的志愿者最为理想,由他们进行汉语教学和中华文化传播也更为自如。另外,可以从政府的层面,从汉语国际教育本科开始就鼓励学生学习第二外语(比如德语、波兰语、意大利语、西班牙语、匈牙利语等)。志愿者外语能力普遍提高之后,孔子学院的汉语国际传播也将会更成功。
第三个困难是汉字教学。学界已经公认的事实是汉语口语其实并不难,真正困难的是汉字。欧洲孔子学院的志愿者反馈回的信息也是学生对汉字畏难情绪比较大。比如匈牙利志愿者反映学生对汉字畏难情绪严重,她尝试采用淡化拼音教学、增加汉字教学比重,开展书法课及汉字书写比赛等激励学生。奥地利志愿者谈到华裔孩子有的汉字认识能力弱,需要有效的学汉字的游戏;有的认读、书写很好,水平不一,教学困难;成人课程学生水平不一,有的学汉字,有的不愿意学。匈牙利志愿者也反映汉字比较难。西班牙志愿者也体会到汉字是难点,因而有意识地去掉课堂练习的拼音。“要求他们(匈牙利汉语学习者)写汉字的时候,就个个犯了难,表示不想学习汉字。”[11]
如何克服汉字这一难点,成为汉语国际传播成功与否的关键。目前关于汉字教学的研究和认识、理论与实践仍然不足,尚需继续探讨。2016年7月在北京语言大学召开的第二届语言学与汉语教学国际论坛的主题就是“汉字与汉语”,可见汉字教学在汉语教学中的重要地位。就海外孔子学院的汉字教学而言,我们认为需要转变汉字教学观念,大力提高志愿者教师的汉字教学能力。如何转变汉字教学观念,李宇明的观点值得思考:所谓的“汉语难学”,其实主要是汉字难学。汉字难学中写字尤难。通过键盘进行汉字教学,可以利用汉语拼音或偏旁部首等重点教认字。键盘输入还可以弥补写字能力之不足,因为打字就能产生书面语,帮助表达信息。所以,研究键盘识字教学技术,开发软件,或许会成为汉语第二语言教学的新的兴奋点,成为克服“汉字难学、汉语难学”的曙光[12]。另外,需要培养汉语国际教育硕士在出国做志愿者之前就具备汉字教学的能力和素质。正如有学者所言“现阶段对外汉字教学还处于初始阶段,汉字难学的问题没有完全解决。目前,汉语习得者中达到汉字中级水平的不多,高级水平的更少,不少学习者甚至始于初级,也止于初级,这是现阶段普及型、大众化汉字国际教学的实际情况。这种情况若不改善,将长期阻碍汉语教学的发展。如何改变这种状况?一要专家多研究出简便易行的好办法,二要有一批善于教授汉字的师资。其中最根本的还是师资。要能够高效教会学生认读汉字,对外汉语教师必须具备相应的素质和能力。”[13]
5 结语
孔子学院的历史并不长,发展中遇到一些问题和困难在所难免。要真正解决这些困难,需要从宏观的战略层面思考:未来10年、20年,孔子学院如何发展?是按部就班,还是需要质的转变?
展望未来,汉语国际传播的使命和宗旨不能改变,汉语教学和文化传播的任务不能改变。汉语国际传播是一项国家和民族的事业,在志愿者教师的培养上,需要从政府层面进行重新谋划;在孔子学院未来的发展上,需要孔子学院总部充分调动中方合作院校的积极性、主动性;在本土教师培养和汉语进入海外中小学课程体系方面,需要重点推进。以上诸多问题的解决需要海内外从事汉语教学的一线师生深入开展调查研究,不断将研究成果反哺教学实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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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朱文婷
10.14180/j.cnki.1004-0544.2017.02.031
H 1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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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4-0544(2017)02-0173-06
汲传波(1977—),男,山东莒南人,文学博士,北京大学对外汉语教育学院党委书记兼副院长、副教授、硕士生导师;刘芳芳(1975-),女,辽宁锦州人,北京外国语大学中文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