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国成立初期知识分子思想改造运动的历史反思

程冰倩

(西安理工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陕西 西安 710054)



新中国成立初期知识分子思想改造运动的历史反思

程冰倩

(西安理工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陕西 西安 710054)

1951年秋至1952年秋的知识分子思想改造运动是新中国成立初期“五大运动”之一，党和政府领导知识分子进行思想改造学习，达到预期的效果，但由于指导思想的转变，导致要求上过急，方法上简单“一刀切”，给知识分子带来难以言说的伤痛。在思想改造运动发展过程中，知识分子心理发生深刻变迁，文章试图从知识分子心理变迁的视域探讨新中国成立初期知识分子思想改造的原因、过程及其意义。在当前自媒体时代下，回溯这一历史事件，有利于完善党的知识分子政策，尊重知识分子群体，保障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事业发展的主体力量,为当代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事业的发展提供借鉴。

新中国成立初期；知识分子；思想改造运动

新中国成立初期，五种经济结构并存、社会关系复杂多样，显现出多元并存的思想文化格局，马克思主义虽然成为国家的主流思想，但并没有彻底改变旧思想对新社会的腐蚀，各种力量暗潮汹涌威胁着社会的有序发展。从旧社会过渡来的知识分子，在工作与学习中日益表现出小资产阶级的思想，党和政府对知识分子的思想改造运动试图实现知识分子对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的认同，以及对党所领导的新政权的支持并使之为新政权服务，而作为这场运动的主体，知识分子做出不同程度积极或消极的反应，心理上被打下时代的烙印。

一、 新中国成立初期知识分子思想改造运动的原因

1. 维护新政权和无产阶级领导的意识形态的需要

1949年10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开启了中国历史的新纪元，这个政权建立在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无产阶级专政的人民当家做主的基础上，在思想领域信仰马克思列宁主义。从巩固新生政权的角度来看，新中国成立初期知识分子思想改造运动是十分必要的，它有助于巩固新生政权，宣传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确立马克思主义在意识文化领域的主流价值观，党对于知识分子进行思想改造是希望通过和平改造的方式使知识分子迅速转变立场，树立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划清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的界限，实现和巩固全国人民的大团结。

2. 培育社会主义合格人才的需要

旧中国遗留下的教育事业是建立在封建私塾和受外国津贴学校的基础上，这种教育体制往往渗透着封建反动的知识，新中国成立必然要用科学民主的知识信念代替旧的腐朽的东西，培育合格的社会主义建设人才，树立为人民服务的理想信念。在全国政协庆祝国庆一周年的大会上，周恩来明确将“大规模地训练旧公务人员和知识分子，使他们在较短时间抛弃旧的错误的政治观点，取得新的为人民服务的观点”列为新中国建设所需要的干部的三大来源之一[1](P372)。知识分子思想改造运动促使知识分子群体接受马克思主义世界观和价值观，用马克思主义唯物论的观点解决实际问题，这不但培养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事业理论人才，而且培养了新中国其他各项事业建设人才。

3. 知识分子阶层自身的需要

中国的知识分子历来拥有“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高尚情怀，“清议”的先辈们往往成为他们争先效仿的榜样，身处大时代的他们，心中往往具有对国家未来的疑惑以及对个人命运的担忧。新中国成立初期大约有五百万名知识分子，深受欧美思潮的影响，崇尚自由民主精神，在不同程度具有资产阶级唯心主义和个人主义倾向，但这些依然不能动摇他们对国家的热爱，他们深深地为共产党人的爱国精神所感染，积极投身到新中国的建设事业中，他们中的大部分人自愿自觉进行学习，而这种自我改造的愿望与党的内在政策不谋而合。

二、新中国成立初期知识分子思想改造运动的过程

1. 新中国成立初期知识分子思想改造运动的开端

新中国成立初期，知识分子思想改造运动有着深刻而复杂的渊源，为了加快中国高等教育体制改革的顺利进行，1951年8月10日，中央人民政府政务院正式通过《关于改革学制的决定》，规定了全国各级各类学校的学制，其中，高等教育改革的进展却不是很顺利，离预期的目标还很远，教职员的政治水平不高是阻碍高等教育改革的重要原因之一，“因此教师的思想改造工作，乃是改革旧教育的重要前提之一”[2]。北京大学12位教授率先响应思想改造的口号，马寅初校长在全校发起全体教员政治学习运动，邀请毛泽东、周恩来、朱德等人去北京大学给教职员做讲演，教育部认为这种政治学习很有必要，应当推广到京、津两市的所有高校，轰轰烈烈的知识分子思想改造由此兴起。

2. 党的政策文件学习与实践参与

为了更好地引导思想改造运动的顺利进行，1951年9月24日，周恩来在京津地区召开思想改造学习问题座谈会，召集彭真、胡乔木与阳翰笙等人讨论研究思想改造运动的具体事宜。9月29日，周恩来为京津高校1700多名教师做《关于知识分子的改造问题》的报告，以自己的思想改造体会为例，解释知识分子思想改造的必要性和方法，明确要求广大知识分子通过思想改造转变立场。报告有两层用意：一是思想改造要求人人过关，尤其是高级知识分子；二是提醒各级领导干部，以礼相待知识分子，不能用政治手段领导思想改造。五个小时的报告，点燃了广大知识分子进行自我改造的热情。1951年10月23日，在全国政协一届三次会议的开幕式中，毛泽东明确指出：“在我国的文化教育战线和各种知识分子中，根据中央人民政府的方针，广泛地开展了一个自我教育和自我改造的运动，这同样是值得庆贺的新气象。”[3](P183)随后，各高校开始了学习动员。在知识分子思想改造运动进行的同时，党和政府还组织知识分子参加抗美援朝、土地改革和镇压反革命的实践，着重打破党内存在的关门主义和神秘主义，让他们去看看，“是则是,非则非，老老实实地向他们讲明白”，“凡去看了的，回来都是好话，都有进步”[4](P95)。要求知识分子更多地参与到人民统一战线中，自觉向党靠拢。此后，知识分子思想改造学习运动不再局限全国教育界，而逐渐转向各个领域扩散成为一场全国性的运动，范围涉及各民主党派、工商界、文艺界、科学界等。1952年秋，各高校基本完成预期院系调整和专业设置的任务，全国高等教育出现新的面貌，至此，新中国成立初期党对知识分子思想改造运动基本完成。

3.新中国成立初期知识分子思想改造运动的意义

新中国成立初期知识分子思想改造运动，它符合党领导人民建设新民主主义社会的需要，又牢牢针对当时知识分子的思想状况，推动了当时各项建设事业的发展。一方面，这场运动为新中国成立初期各项社会事业的顺利发展奠定基础、统一思想、集中力量，系统地向知识分子普及马克思主义、毛泽东思想；另一方面，也使知识分子迅速转变立场，促使知识分子进行自我学习与改造，推进教育改革、文艺革新及其各项工作的开展，使知识分子获得前进的方向和力量。但也出现了一些消极的影响，在运动过程中指导思想前后不一，1951年11月30日中央印发《关于在学校中进行思想改造和组织清理工作的指示通知》，在此之前，中央更多地倡导开展知识分子自身的教育与改造，在此之后，转向对知识分子的政治批判，领导带头做思想检讨，知识分子必须在群众面前洗澡过关，公开发表文章进行检讨。这些思想检讨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每个人对自己在新中国成立之前的人生经历和成就全盘否定，自贬自损的言辞比比皆是，加之对知识分子的不尊重，要求过高方法简单“一刀切”，伤害了部分知识分子的情感，知识分子害怕恐惧的心理与日俱增。

三、新中国成立初期知识分子思想改造运动的当代借鉴

1.了解知识分子的前世今生，遵循思想与方法相协调的思路

科学分析知识分子的渊源是探讨知识分子问题的前提与基础。在古代社会，知识分子不是一个职业群体而是一个精神群体，是指具有社会良知，对社会公平、正义及其社会秩序表现出关怀与热情的人。中国传统社会中的“士”，被认为是拥有知识、具有领导能力的人，与中世纪西方的传教士一样，他们不是独立的社会群体，而是需要依附于一个体系去生存。在现代社会，通过国家权力的保护和法律体制的认可，越来越多的人取得知识分子身份，获得物质生活的保障和精神生活的享受，甚至知识分子变得越来越职业化，成为一个职业阶层。鸦片战争后，中国传统社会遭遇到西方现代工业文明的扩张，但并没有从根本上动摇以儒学为核心的社会结构，接受了“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士大夫虽然意识到传统中国社会的知识结构与中国现代化的不适应，但并没有怀疑传统人文价值的地位；“五四”期间，激进的知识分子不但否定了物质技术层面的强国方案，而且彻底否定中国传统伦理道德文化，因而，文化意识形态救国成为共识，人文社科类知识分子引领社会舆论；新中国成立后，在党的领导下，中国式的人文知识分子阐述与建构新社会未来的蓝图，并且直接参与意识形态与权力的运作，成为国家现代化的重要力量。可见，一直以来，知识分子在波澜起伏、动荡变迁中国社会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他们用知识、理性、社会良知深刻地影响着中国社会前进的方向、变迁的历程，日渐成为一支影响中国社会发展的基本力量。

新中国成立以后，知识分子中尤其是自由主义知识分子开始承认共产党人对于国家的统一功不可没，新中国与旧政权有根本的区别，他们从心里敬佩共产党人对于社会的改造和勇于自我批评的态度，但是他们依然具有先辈们的忧患批判意识、自由民主态度。思想改造运动是新中国成立初期一项迫切的工作，它并不是孤立存在，而是伴随着一系列特殊历史事件发生的，无论是和风细雨的自我改造还是狂风暴雨的政治批判，都没有彻底改变中国知识分子血脉中遗留下的文化传统和民族本位观点与立场，今天客观研究这些历史事件，便于我们归纳总结知识分子的情感认知以及知识分子的地位与作用、成长道路与努力方向，充分理解党的知识分子政策和党的文化思想路线以及知识分子工作的方针与政策，遵循知识分子引导过程中思想与方法相协调的思路，不冒进不保守，避免伤害知识分子的情感，正确引导知识分子不但爱国更爱社会主义中国，热衷国家的传统文化，信奉集体主义的道德伦理，为国家的现代化事业贡献自己力量。当今时代，是全社会尊重人才崇尚知识的年代，出现讨论知识分子作用的热潮，研究知识分子问题，不但可以为我们研究当代知识分子问题提供理论借鉴，而且可以为我们党制定新的知识分子政策建言献策。

2.尊重知识分子群体，保障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事业发展的主体力量

知识分子群体不但是文化的创造者而且是文明的传播者，这一特殊的社会角色赋予他们在意识形态和社会文化重建过程中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知识分子自身的发展需要马克思主义理论指导实践，马克思主义要成为有效的国家主导意识，离开知识分子是不可能实现的，在现实生活中，我们要尊重知识分子群体，保障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事业发展的主体力量。中国共产党自成立以来就致力于推进马克思基本理论与中国实践相结合，马克思主义是党建设和发展的理论保障，中国伟大的实践又丰富着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发展。新中国成立初期知识分子思想改造运动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伟大实践之一，是我们党的理论建设和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发展的内在要求，是顺应历史潮流的必然结果,丰富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理论成果，唤醒了知识分子对于新中国的重新定位，真正担当起复兴中华的重任。

习近平总书记强调，知识分子是民族复兴最宝贵的资源，是国家发展的动力所在。一方面，这不得不引起今天的知识分子对自身地位和作用的重新认识，用自己的知识才能努力推动我国各项事业的现代化进程，自觉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使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深入人心，在实现中国梦过程中自觉承担起自己的历史使命。另一方面，全民更需要高度重视知识的有用性和创造性，自觉学习科学文化知识，形成关心知识分子、尊重知识分子的良好社会氛围。

3. 区分学术与政治的界限，发展多元化的学术与民主的政治

学术往往指专门的系统化学问，是对现实存在物和规律的科学论证，德国哲学家费希特认为学者的使命主要是为社会服务，他们依靠社会而存在，为了社会而存在，可见，学者拥有对社会行为独立认知和解释的权力，但不能离开社会环境而存在。政治一般是基于政治实体的统治而言，规范社会管理掌握社会言论，是为争夺社会权力的社会物质性活动。学术活动离不开政治背景下的社会生活，政治的发展需要学术舆论引导，两个相互影响密切联系，但是切勿把学术政治化，因为学术的自由发展需要“百家争鸣，百花齐放”，政治的工具性与单一性往往阻碍学术自由独立的发展。新中国成立初期知识分子的思想改造运动中知识分子的确需要改造其落后保守的思想，而在实际的过程中混淆了学术与政治的界限，把正常的学术研究视为思想政治问题，用政治批判的方式解决学术研究的问题，这种方式不但不能从思想上彻底地改造旧思想，而且伤害了知识分子的积极性，使得马克思主义思想传播简单化、教条化，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从一个开放性、包容性的体系变成排他性的体系。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下再次回顾与思考知识分子思想改造运动，我们深刻地认识到在不违背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前提下，一方面，政府应倡导多元化的学术发展，大力发展科学与教育事业，培养优秀人才，促进学术思想的创新，丰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内涵，构建世界新的政治、经济、文化理论体系；另一方面，国家应大力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制度，不断完善党的民主机制，保障人民的根本利益，使民主政策深入人心。知识分子也应主动承担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的责任，为人民的幸福奔走呐喊引领时代价值潮流，致力建立一个公平公正的平台，让不同的观点竞相迸发理性交流，在交流中学习，在学习中创新。

[1]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央档案馆.建国以来周恩来文稿：第3册[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8.

[2]认真展开高等学校教师中的思想改造学习运动[N].人民日报，1951-10-23(1).

[3]毛泽东文集：第6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

[4]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2册[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88.

[责任编辑 薄 刚]

2017-01-15

程冰倩，西安理工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近现代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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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5-0292(2017)02-0147-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