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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在何方

2017-02-22李林苡

青年文学家 2017年2期
关键词:宗教成长叙述者

摘 要:英国作家塞缪尔·巴特勒在其代表作《众生之路》中描绘了主人公欧内斯特一生坎坷的成长经历。本文聚焦小说主题,首先结合维多利亚时代背景,分析作者矛头指向的科学和宗教两大因素;紧接着从书名切入,探讨“众生之路”和个人成长之路的联系,引出对成长主题的反思;最后,从叙事角度出发,分析作者如何通过叙述者和主角的互动来呈现主题。笔者将写作背景和文本本身紧密结合,力求對《众生之路》主题有较为全面的研究。

关键词:宗教;科学;成长;叙述者

作者简介:李林苡,四川大学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专业。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7)-02--02

塞缪尔·巴特勒是英国维多利亚时代的一位作家。巴特勒并非一位举世闻名的作家,巴特勒从1873年到1885年一直在进行《众生之路》的创作,是他最重要的一部作品。英国伟大的戏剧家萧伯纳给予巴特勒很高评价,称他为“在他本行内是十九世纪后半期英国最伟大的作家”[1]。

《众生之路》主要讲述了主人公欧内斯特挣脱环境和他自身的各种束缚,逐渐长大成人的故事。在这样一幅成长图景中,呈现出的早已不是小人物的成长这般简单的问题,更重要的是透过主角的生活窥探维多利亚时代面貌,思索每个人在成长道路上的关键抉择。述个人历程,览众生之路,这应是小说至今仍值得研究的意义所在,也难怪它被评论家拉里夫·福克斯誉为“英国最重要的小说之一[2]”。

对《众生之路》的主题研究是较为常见的研究方向,而笔者意在把知人论世和文本修辞相结合,着眼于成长主题,却不拘泥于此,这是与一般研究不同所在。本文首先联系维多利亚时代背景,分析科学和宗教这两大旗鼓相当的势力对环境的影响;紧接着从书名切入,探讨巴特勒取此名之因以及和欧内斯特个人成长之路的联系,引出对成长主题的再反思;最后从小说叙事角度出发,分析作者如何通过叙述者和主角的互动来呈现主角的成长,并与狄更斯《远大前程》进行比较。

一、两尊靶子:科学和宗教

在英国工业革命和帝国主义扩张达到巅峰的维多利亚时代,《众生之路》一书将矛头直指当时势力能揽半边天的科学和宗教。虽然经历了文艺复兴、启蒙运动等的启迪,让人开始重视自身的价值,然而教会仍笼罩着民众生活,教士仍旧引领着整个社会的思想。巴特勒对当时的社会环境深有体会。他出身于牧师家庭,其拒绝接受圣职的行为为家庭和社会所不容,逼不得已,他1859年前往新西兰定居。摆脱人事纷扰的巴特勒因回归大自然的生活而变得头脑清醒,大自然的本真清洗了他在伦敦生活的困顿。在牧场上过着纯粹生活的他也重新审视着过去的生活,山野的广阔天地无疑更适合他的成长,促成他形成一套与过去生活迥异的价值观。

至于科学方面,巴特勒的中心议题针对达尔文的进化论。《物种起源》出版时,巴特勒一度拥护,因进化论动摇了《圣经》所述。因此,他觉得“使世界皈依达尔文主义,这实际就是一次思想革命,而且人们能越快接受它,并使自己与之适应,越好。[3]”但他和达尔文又存在分歧,尤其是遗传和记忆的关系问题。巴特勒自己认为物种起源牵涉到“需要、信仰、智能和记忆”的问题,这承袭了法国生物学家拉马克的观点。他认为“生命不过是物质赖以进行记忆的一种属性。具有记忆能力的物质是活的物质,没有记忆能力的便是死的物质”[4],巴特勒这些观点是达尔文派不能接受的。而在当时,达尔文学说撼动了整个英国社会,全国上下席卷着一股达尔文之风,形成一种不可反驳的权威。正是这种情况,巴特勒感叹达尔文学说又变成一种新的迷信了。这也无怪巴特勒会说他自己同时攻击了两个强大的既得利益集团。

《众生之路》不仅通过神职人员的道德堕落显示宗教的虚伪,也通过教育的僵化显示权威笼罩下科学的可笑,只重视少数人的精英教育把人培育成丧失温度的冷漠者。巴特勒有的放矢,试图将宗教和科学掀起的茫茫迷雾尽数吹散,正如萧伯纳的评价,“整个英国现在仍然被兰家教区长住宅、施鲁斯伯里学校、剑桥大学,以及附属于它们的交易所和律师事务所等等一整套机构统治着……除非我们把这些地方的精神基础彻底用犁翻开,并在上面播撒下大量的盐粒,我们就对它毫无办法。这便是巴特勒的传记所留给我们的教训”[5]。

二、众生之路,或个人成长之路

《众生之路》的情节并不复杂,可以概括为主人公欧内斯特挣脱层层肉体上和精神上的束缚,逐渐长大成人的故事。而在正式讲欧内斯特的故事之前,巴特勒先对他之前三代人的生长和习性做了交代。虽然主要人物是欧内斯特,而巴特勒花了近五分之一的笔墨描绘其祖辈,这也足可见他希望通过小说反映他“生命即记忆”、“无意识的记忆为锁链,使一代代互相联结并不断进化”的进化论观点,比如欧内斯特热爱木工,在音乐上也有天赋等这些特征都在遗传上有迹可循。

欧内斯特的成长经历了家庭生活、大学生活、职业生涯和婚姻生活四个大的阶段,每个阶段像染色机喷出不同色彩,过去的每一分一秒造就此时此刻的你我。比如在家庭生活中,尤其是童年时代,父母对孩子的影响至关重要。而欧内斯特从小在家里生活是教条化的、无比压抑的。他父母的教育理念是“教育孩子在一切问题上服从自己的父母,显然是一项比任何东西都更为重要的职责”[6]、“一家之长对全家所有的成员都具有正当的权威”[7],欧内斯特还在学说话时,他父母就让他念诵主祷文和忏悔词,一旦记不准,就要严加惩罚。他三岁识字,四岁开始学拉丁文和算术。当他因为把“去”读成“器”音时,他爸爸以为他在捣乱不由分说地把他打了一顿。痛苦的童年经历让他对父亲产生厌恶和畏惧的情绪,同时不知不觉地在天生的温和乖顺里糅杂进怯懦。道路上总会有很多岔路口,尤其是每个大的人生阶段的过渡之间,走何道路,选择刻不容缓。大学毕业后,欧内斯特服从了家人的意愿,做一个体面的牧师,在伦敦接受了圣职。他的职业是被选择的,尽管他自己对宗教半信半疑,这种态度不适合做一名牧师,而种种情况终于使他接受了教职。

小说的题目《众生之路》英文是The Way of All Flesh,All flesh在《圣经》中多次出现,以前翻译为“凡有血气的”。苏联阿尼克斯特认为原书名是仿写《圣经》中“the way of all the earth”一语,这在英语中与the way of all flesh等同,译为世人必走的路。结合全书内容,探究究竟何为世人之路呢?对于西奥博尔德夫妇而言,他们觉得自己的人生就是一个标杆模范,几乎无可指摘,他们希望自己的孩子也能像他们一样,“现在他们的职责就是甚至要在他们的孩子还极幼小的时候,开始训练他们,让他们走上他们应该走的道路。要随时搜索任何一点表现自我意志的初步迹象,若有发现,必须连根拔除。[8]”他们认为除开他们走过的道路之外,不论目前或未来都不存在另外一条通向幸福的道路,也许通过这样的路,父辈与后辈通过无限重复得以让这条路延伸下去,变得牢固。

同样,作者巴特勒自己走上进行战斗的道路,他勇敢无畏地通过父母孩子之间的冲突揭露了旧传统教育的愚昧无知、伪善和思想僵化,而且想要在千万后代如法炮制这一现象,借此对下一代说话,让众人从把懵懂当真知的状态里醒过来,像真正的活人一样,树立自我意志,走一条在比较宽松环境下自己选择的路。

三、叙述者,说的不仅是故事

小说《众生之路》在英国文学史上有划时代的意义。这部对英国生活作出了非同一般的深刻探索的作品受到冷遇,如同晴天中一声霹雳却只是在聋哑人的天空回荡。有人称这部著作为巴特勒的精神自传。书中欧内斯特的经历似为他本人幼年和早年生活的真实记录,而爱德华·奥佛顿的思想实际上代表了长大成熟的巴特勒思想。

小说的叙述者爱德华·奥佛顿以他的视角叙述故事,虽然他是戏剧化的叙述者,却不是主角,而是以旁观者的视角去看故事不断发展,并且他能够进入不同人物的内心世界,像全知全能的上帝能听到所有角色的心声。但又因为欧内斯特和叙述者分别象征着作者小时候和成熟时,所以当叙述者在讲述故事时,就像是他回到过去,看着自己如何成长。叙述者在文本中不停地暴露自己,包括他进行创作的过程,如“不久以前,我要求欧内斯特再多给我讲些他小时候的回忆,以便充实我的这个故事”,再比如和欧内斯特讨论是否把含有他的思想动向的信件放进书中,是否要做出删节等。这种方式比回忆录的撰写更为巧妙,像狄更斯的《远大前程》就是写一个中年人回忆自己一生的历程,叙述者因为是记叙往事,他的声音难免不会和儿时的声音混淆。而《众生之路》能够时时刻刻看到时间缝隙被突破,叙述者和欧内斯特毫无阻碍地进行对话,不仅能清晰地再现欧内斯特的想法,也能同时表达他自己对这些事的想法,却不作出任何扰乱性的干预。比如在欧内斯特倾心于已经变为酒鬼的艾伦,并决定要和她结婚时,叙述者表现出对自己未仔细了解的艾伦的反感,并为欧内斯特感到担忧。然而叙述者却没有做出任何阻挠,眼看着他陷入婚姻的泥潭。叙述者在此像个能预知来事的先知,却不做任何行为去扭改现实。

叙述者既像有种种人生体验后的主角,而作为一个小说角色,他像是巴特勒用慈悲之手安插在欧内斯特身边的一个成熟的朋友,在欧内斯特处于最低谷的时候,不动声色地伸出援助之手。这儿显出戏剧化的成分,欧内斯特的姑姑选定他为遗产继承人,这笔巨额遗产先尤叙述者保管,直到欧内斯特28岁时才交给他,因此也赋予了叙述者名正言顺的身份关照着主人公的成长。经济独立是社会人生活的基石,在欧内斯特经历了不幸的一切之后,在家庭、宗教、婚姻的漩涡里起伏挣扎,被磨得坚强和心态平静后,这笔遗产的及时出现让他苦尽甘来,后生不用再奔波。让他可以心安理得地做一个社会链条外的人,坚持写着自己想写的东西,不管是否能发表,反正生存已不让他忧虑。在这本书里,遗产有种平复一切波澜的功效,而在《远大前程》里,孤儿皮普突然被告知可以获得一大笔财产,却是象征着一个不平静的初始,他跳进沼泽的开端。

《众生之路》其实是一部让人反思良多的小说,虽然至今在中国学界研究它的人不多,但是它自有独特的光华。由巴特勒描绘出的一个具有反抗精神的青年和自己的家庭及社会背景之间的冲突的故事,对如今的教育、父母子女的关系以及如何实现自我成长等问题亦不乏启示意义。

注释:

[1]萧伯纳,《巴巴拉少校前言》中《圣安德鲁·安德谢夫的福音》一节.

[2]Fox Ralph. The Novel and the People. London: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32..

[3]吉尔伯特·坎南,英国,《塞缪尔·巴特勒,评判与研究》,P191.

[4]塞繆尔·巴特勒,英国,《生命与习惯》,P399.

[5]萧伯纳,牛津大学一九三六年“世界古典文库”版《众生之路》代序.

[6]塞缪尔·巴特勒,英国,《众生之路》,人民文学出版社,1985年,P110.

[7]塞缪尔·巴特勒,英国,《众生之路》,人民文学出版社,1985年,P111.

[8]塞缪尔·巴特勒,英国,《众生之路》,人民文学出版社,1985年,P111.

参考文献:

[1]阿瑟·丹图,《叙述与认识》,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7年版.

[2]查尔斯·狄更斯,《远大前程》,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6年版.

[3]胡亚敏,《叙事学》,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

[4]塞缪尔·巴特勒,《众生之路》,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5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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