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姜饼人

卡罗尔·摩尔

从前，有一位喜欢烘烤姜饼的老太太。她要烘烤姜饼蛋糕、姜饼房屋和姜饼人，全都装饰着巧克力和薄荷、焦糖糖果和多彩的糖霜。

她和丈夫住在城边的一个农场里。甜辣的姜饼味引得孩子们蹦蹦跳跳跑来，看看那天能得到什么。

遗憾的是，孩子们风卷残云地吃光美味，速度之快让老妇人都来不及储备足够的面粉和香味料继续制造姜饼。有时她怀疑有小手伸进厨房窗户，因为姜饼块和饼干会消失不见。有一次，整个姜饼屋都神秘地不见了踪影。她对丈夫说：“又被那些淘气的孩子拿走了。他们不明白，只要敲敲门，我就会用姜饼款待他们。”

有一天，她做了一炉特别的姜饼人，因为他们个头格外大。可惜做最后一个姜饼人时，她的面糊不够了，他只是其他姜饼人的一半大。

她精心装饰姜饼人，每个都有不同颜色的袜子、衬衫和裤子。轮到小姜饼人，她觉得对不起他，给他涂上了更多的色彩。“他小一点没关系，”她想，“他仍然美味好吃。”

她把烤架放在厨房的窗台上晾凉，自己去洗衣服。姜饼人们静静地躺着，糖霜的眼睛凝视着天空蓬松的云朵。

就在这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个声音：“起来，起来。跟我来。”

大家都看是谁在说话。

那是一只正在窗外飞舞的蝴蝶。蝴蝶天生就美丽，而她的翅膀是格外漂亮的大理石蓝色。

“随我来。”她又在催促。

姜饼人没有反应，只是继续瞪着眼。只有最小的姜饼人从盘子上跳起来，蹦下了厨房窗台，落到草地上，非常迅速，都来不及说一句“快点”。

“我们去什么地方呢？”他上气不接下气地问。

“走吧。”不等蝴蝶说完话，孩子们就出现在院子里。发现小姜饼人，他们高兴地尖叫起来，开始追他。

“站住，站住，”他们喊道，“我们要吃了你。”

但姜饼人小腿翻腾，飞快地奔跑。他大声说：

“我就不站住。

跑啊，跑啊，你们尽管快快跑，

你们不能抓到我。

我是姜饼人。”

那些孩子们真的追不上他。等到离开他们的视线，他继续跑，一直到了一个牧场，那里放牧着两匹马。他坐在篱笆旁的岩石上。

“别停啊。”在附近飞的蝴蝶说。

“我想休息一下。”他说。

这是一个错误，一匹马跑到篱笆前，嘶鸣着：“噢，你闻起来很好，小姜饼人。过来，让我更好地闻到你。”

小姜饼人摇了摇头，可这匹马忽然跳过篱笆，开始飞驰着追他，他只好更快地跑。他喊道：

“我跑过了孩子们，我要跑过你。

跑啊，跑啊，你尽管快快跑。

你不能抓到我。

我是姜饼人。”

果然，那匹马也抓不到他。

下一次休息时，小姜饼人留心躺在草地当中，避开小路，没有谁会看到他。

“谁都想吃我，”他对蝴蝶抱怨说，“你也要吃了我吗？”

她笑着回答：“我喜爱姜饼的味道，胜过我最喜欢的花。但我吮吸花蜜，而不是姜饼。此外，你是我的朋友，朋友不吃朋友。”

听到自己有了朋友，小姜饼人很高兴，正要做出回答，却被打断了。有一条农夫的狗，嗅觉很敏锐，过来查看究竟。看到姜饼人，狗舔着自己的嘴角说：

“请原谅我打断一下，可是小姜饼人，你看起来真是美妙。我的意思是累了。如果你愿意，请稍作停留和休息。”

狗说着话，渐渐走近了。他走得越近，小姜饼人越感到紧张。蝴蝶从栖息的草上飞来报警，狗咬向他的小脚踝，小姜饼人撒腿便跑。他喊道：

“我跑过了孩子们，我跑过了马，

我也会跑过你。

跑啊，跑啊，你尽管快快跑。

你不能抓到我。

我是姜饼人。”

这条狗真就没能追上他。

最后小姜饼人与蝴蝶来到了一条溪流旁。

这条溪流不是很大，对小姜饼人来说却不是这样。对他来说，那成了一条大河。从灌木丛后面，一只闲逛的红狐狸停住脚，伸着懒腰，他刚刚午睡醒来。看到姜饼人，他漫不经心地说：“我可以帮你吗？”

蝴蝶很快作出反应，“不了，谢谢。我们要飞越这条溪流。我们不需要你的帮助。”

狡猾的狐狸微笑着，看了蝴蝶一眼，又转向小姜饼人，“您要带着他吗？我不怀疑您的好意，蝴蝶女士，可您不过是个小虫子。您不能携带任何东西去别处，更别说带这个姜饼人过河了。您会放弃他。我确信！”

小姜饼人糊涂了。他知道自己的蝴蝶朋友有着良好的意愿，可她真能带他吗？他对此表示怀疑。她的翅膀太薄，还很脆弱。想到自己会落入凉水里，湿成碎渣，就感到可怕。他对狐狸说：“我跑过了孩子们，我跑过了马，我跑过了狗。你会保证我安全，不吃我吗？”

“那是当然了！”不等蝴蝶提出异议，狡猾的狐狸迅速向他做出保证，“我只吃肉类，我睡觉前刚刚饱餐了一顿。骑到我毛茸茸的尾巴上来。咱们走吧，别等我改变主意。”

于是，小姜饼人爬上了狐狸尾巴，他们下了水。

不幸的是，狐狸尾巴开始浸在水里。“你太重了，不能骑在我的尾巴上。”他说，“爬到我的背上来。”

小姜餅人照着做了。

但是，水开始渗到狐狸背上，迫使小姜饼人爬得更高，到了狐狸的脖子上。“我恐怕这还不保险，”狡猾的狐狸说，“爬到我的头上。”

此刻，小姜饼人吓坏了，但他能有什么选择呢？他爬到狐狸的耳朵上。

“哦，小姜饼人，你必须爬上我的鼻子，”狡猾的狐狸强调着，“否则我不能帮助你。你不见水变得更深吗？”

于是，小姜饼人勉强爬上了狐狸的鼻子。他这样做的时候，狡猾的狐狸抢先把他抛向空中，张开了大嘴。小姜饼人的眼睛里闪烁着恐惧，他知道自己将要被吃掉。现在他能跑多快，都无济于事了。

但小姜饼人和狡猾的狐狸都忘了蝴蝶。她俯冲到狐狸的嘴边，抓住朋友的一条腿，把他从危难中抢救出来。她飞得越来越高，溪流和狐狸都成了风景中的小黑点。

“你可以带着我！”小姜饼人大喊。

“是的，”她回答说，“我比你想象的更强壮。现在我要带你到安全的地方。”

她带着他飞过田野，飞过森林，甚至飞过山脉。在他们到达一个湖面之前，他们感觉一直在天空飞，湖水宁静如初，就像浅色的玻璃。在湖水的中间有一座岛，树木郁郁葱葱。蝴蝶带着小姜饼人，在树与树之间穿行。她一直向下飞，飞到一棵松树的根部。

小姜饼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松树下面，有最漂亮的姜饼屋。

从姜饼屋的前门，出来一个姜饼男人和一个姜饼女人。看到蝴蝶和她的同伴，他们激动地微笑挥舞着姜饼的手。

“哦，你给我们带来了什么？”姜饼女人喊道。显然，她与蝴蝶很熟悉。

“我认为，这都不用说了，亲爱的。”姜饼男人说，“她给我们带来了一个姜饼男孩。你知道，现在我们拥有一个我们一直想要的家了吗？”

这是真的。蝴蝶一直打算把这三个人聚拢在一起。小姜饼人不知道，他实际上是一个姜饼男孩。一切来得如此突然，但非常精彩。姜饼父母分别拥抱了他，他知道自己回家了。

姜饼一家人进了自己的姜饼屋，蝴蝶留在外面的屋顶。她只是心满意足地闻着姜饼的味道，无论白天或晚上，都静静地坐在那里。

他们全都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发稿/沙群

插图/崔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