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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点点红

2017-02-20冯晓淑

检察风云 2017年3期
关键词:粉皮鞭炮烟火

冯晓淑

作为北方人,我记忆中的“年”,基调是白色的。不只是年,仿佛整个冬天都是在一片白茫茫中度过——虽还没有出现“雾霾”这时髦词,但蓝天也是不常见的,举首是白色;花草衰败,树木只剩枝干,平视是白色;即使雪不常下,但由于地温低,所以一场大雪便是十天半月化不干净,低头还是白色。

白了一个冬天,未免有些无聊,平日倒也罢了,到了过年,总要想方设法来些调剂。

于是,热热闹闹的鞭炮登场了。它可是大年初一早上的主角,噼里啪啦闹个不停,存在感十足。这阵仗,吓了襁褓中的娃娃,惊了院子里的鸡狗。等一片电光火石过后,红彤彤的鞭炮皮留在了地上,染红了尚未来得及融化的雪。

而我记忆中的新年,就在这点点滴滴的红色中开始了。

通常按照我家的惯例,大年夜,所有人都要挤巴挤巴住在奶奶家,晚上要吃完年夜饭后再包饺子,鞭炮呢,则必须是要在大年初一的饺子煮熟后、开吃前这个时间放的。此时,我们这些闹闹腾腾的毛孩子才刚从暖和和的被窝里被大人揪出来,理由则是亘古不变的“初一早上不能懒,否则就会懒一年”。

懵懵懂懂穿好新衣、洗漱完毕,假正经地围坐在饭桌前,看着冒着袅袅热气的一盘盘水饺们,其实并没多大食欲,心里暗暗期待的是一会大人们都出去拜年了,剩我们一群小不点,留在家里瞎胡闹。这可是难得的全家的小孩子们团聚在一起调皮的美好时光。

“我们出门了,你们在家别闯祸,大的看着点小的,都注意安全,没炸的鞭炮注意着点,危险啊……”等爸爸妈妈叔叔婶婶们边大声嘱咐边簇拥着出了门,家里的小院就成了我们的天堂。

“嗨,我想吃烧粉皮,你们谁要?”

“我我我我——”面对吃食,总是回应者甚众。于是,身为老大的我变身大厨,摸进厨房禁地,翻箱倒柜找到年前爷爷囤的红薯粉皮,从扎好的一大摞中间抽出一张,跑到火炉前。找个小马扎坐定后,咔哧咔哧掰成几大块,掀开炉盖,小心翼翼地把粉皮送到火苗上。这淀粉做的粉皮哪里受守得住这般灼烧,几秒钟的时间就变了模樣,原本透明的薄薄的一片,膨胀成了白色的厚片,口感也变得松脆起来。

“先给我咬一口!”老小总是想仗着自己的“万人宠”地位妄图抢占先机。

“给我给我,我给他们小的分分!”老二也想先拿到这块“肥肉”。

“你们别急嘛,等我把这块烧好就给你们分。”掌握了技术的人就是不一样,厨师向来是厨房里的实权派,于是他们几个小馋虫也只能乖乖在我旁边眼巴巴地候着。

等吃完烧粉皮,下一个固定项目是去院子里找“哑炮”,掰开,把里面的火药粉倒到窗台上,集中成一小撮,再搓个纸条当引信,小心地点火,出溜一声,冒出些火花,这便是自制烟火了。大人们最怕我们玩的就是这个,万一不小心被烫到或者被哑炮炸到可不是闹着玩的。我们这些半大孩子哪里顾得上这些,每年照玩不误。

接下来,在雪地上打打“滑出溜”,玩玩准备好的“砂炮”“滴滴筋”“窜天猴”这类“儿童烟火”,就差不多到中午了,大人们也该聊着“谁家那小谁”的新年见闻,吃着不知道谁家招待的坚果、糖块熙熙攘攘地回来了。院子里也随之恢复了往日的秩序。

偷来的这半日自由,成了童年记忆里,“新年”给我们的第一个“馈赠”。这半日,就像小龙人家里有鹦鹉翠翠婆婆陪伴的夜晚——只有这段时间,家才是完全属于我们的领地。

时光流转,只身来到了上海的我,不再是当年那个梳着男孩子头发的小女孩,过年也在一年年的冲刷中没了当初的意味。

北方的冬天依然白蒙蒙,家里的老院子还是那个老院子,院子里的枣树还是每年不紧不慢地结着枣子,只是院子里的爷爷已经不在,吵闹的孩子们也有了自己的孩子们。在这片雾霾时时笼罩的土地上,只有“外环内禁止燃放烟花爆竹”的短信和标语在提醒着我过往,提醒着我不要忘记,那曾经令我雀跃的、白茫茫的冬天中的一点点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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