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心(组章)
2017-02-18闫文盛山西
闫文盛(山西)
燃烧的心(组章)
闫文盛(山西)
展 开
新生活很快展开了。然而我佛慈悲,世界仍陈旧如斯。
多年来我迷恋于一种戛然截止,新与旧的交替。
然而:到底新鲜不了几日,所有的事物重归熟识。
我寄居的区域贫瘦孤脊。我出生的土地也不丰富。我在那陈旧之日产生不了激情。
而今,我已远游过并渐渐回归。我或者不思进取,无数的惯性之力推动我前行。
然而毕竟仍是懒散的性子。
我素来不喜疲于奔命的日子。在长远之地,有田园果蔬令我一见倾心。
然而,我同样不喜一成不变的日子。
这一种生活又渐渐固定下来,形成一种温暖和腐朽的气味。
这一种腐朽的生活渐渐笼罩我们的身体,思维,美丽新世界。
直至我们老去。
那世界温暖而腐朽,破败而寂静。
置身于一望无际的绿茵茵大地,我需要借助多大的力方可抽身离去?
那浓稠的绿是我的限定。
我想应该葬在那生命旺盛之地。
我想应该短暂地停顿。在阳光和苦难之间,生死错杂的瞬间,我想看到我最爱的。
我佛慈悲,我当宽容待世。
在我心所在之地,我当宽容,庇护我之所无。
在我心所在之地,我以巨大的热情生产萧条诗意。我同样迷恋那沧浪水,枯藤木。
在我心所在之地,我必存活。
多年来我已如此沉着。
句号与形容词
写作必须涉入灵魂之境。
好吧,这些年,我们一见倾心,循环积累,孤寂莫名。当生存受限,所有接下来的日子危如累卵,写作难以为继。
好吧,你一定明白:那急剧的内心动荡更有利于你捕捉灵感。
写作有时会如此仓皇,但身外余事,红尘扰攘,全无趣味。
这是最初的启蒙,人生种种尽如此般。
在无法控制的冲动中开始写诗,那悠悠别情混合着泪水与浓重的汗臭进入我们的思绪。
这是最初的启蒙,我们的身体仍在扩张,不惧虫豸,鬼神与兽类。
那缓缓上升的灵魂之真来自地底,我们从未观察到“宇宙”。
那高远的隐曲,自是另一番况味。
我们从未体验到死亡,那终结之感并不全是绝望。
写作与所有的外物无关,在经由心灵之网的过滤中,我们只是自身。一切所在并不永恒。
那公路网,交通线,江河流,大气层,皆非灵魂书。
写作只是絮语。
写作并非絮语。
然而所有的外物与自己的所在无关。在心灵构造的城堡中,有一个无比完整的小系统。
我时时在追寻写作者的灵魂:不计手段。不忘前仇。不无憾恨。不畏寒凉。
我时时在使用那密密麻麻的针脚,学习一切技法来展现冲突。
好吧,我们不无忧愁。
面对所有的问题,我们如履薄冰,灵魂如陈旧容器。
我们使用所有的符号,标点生命,行文断句如踉跄老头。
但他的句法完整。语气朴素。
他不厌恶,不做作。
一个引路人角色。但他如此迷惑。
写作并非虚伪的道德。
我们使用所有的符号,来提炼一个思想困苦之人,一切老故事都清晰而生动。
在双眼之盲中,我们仍能摸索着写下:在从前,有一个良善之人。他满怀不甘和仇恨。他满怀灵魂无法敞开的痛楚。
诗歌正对应灵魂之症。它拥有一切坦荡与虚无。
诗是本质之书。
但写作,只是灵魂之絮语。
一切草木,孔洞凋残,正如所见。
正如所求。
燃烧的心
我在十一年前就燃烧过一次。
我因此记得时间的节点。当乌云成为传奇,我在夜里就燃烧过一次。
当我惊奇地看着你的面容逝去……也许此生,你就这样逝去了。
在你的心中,我同样如此。
已逝的笨重灵魂。
在每一个无所事事的午后,我想象着那些燃烧。我多想旧事重提。
当上帝看到我们年轻的心,上帝是否会伸出其掌控乾坤的巨手。
我不知道,我们的灵魂是怎么一天天被拨弄。一天天被拯救。
在那枯萎的暗房子的内部,我们兀自扯碎了所有。万物皆无。
生命不复重生。尽管我仍然生动。尽管我仍时不时地想起你的面容。
当一切都再度变得昏蒙,我仍然记得那种燃烧。
烈焰。
我仍然记得那些灰烬。此后十一年,我就活在这样的碎屑里。
在虚无和消丧中,我们缄默如泥土。
我从未怀疑一切破碎。我从未怔忪如木刻。我从未在喧嚣中度过一生。
但是此刻,答案已经揭晓。
我们从未燃烧。在阳光撒遍大地的午后,我们四望无人。
那山脊上,是旷古的沉默。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