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儿姐
2017-02-17常星儿
常星儿
招儿姐
常星儿
导 读
有一个女生,她的梦想是成为一名作家,可是生活给她准备了许多挫折……
招儿姐叫招儿,我们两家是邻居。她仅大我几个小时,可她常常提醒我:“你要叫我姐姐呢!”我们都属猪,生日都是五月二十五。她是正午的,我是日落酉时的。我为此跟妈妈生气,妈妈说:“早几时晚几时由不得我,都怪你自己!”看,妈妈把责任推到我身上了!进而妈妈跟我解释:“招儿那时辰正忙着呢,你是饱猪,日落吃完食了,正趴在圈里,你有福呢!”
听了这话,我高兴了。若是有福,当弟弟就当弟弟!
可后来我很难过。招儿姐一条腿是小儿麻痹后遗症,走路要靠拐子。我就可怜她——这样可怎么“忙食”呀!
那时,乡村很穷,每家的日子都不好过。我们都帮家里干活,就连招儿姐也不例外。冬天拾柴,春天挖菜,夏天割猪草……招儿姐都干。春天挖菜,招儿姐比我们挖得还快呢!
春天真是个好时节!有时下地挖菜,我们几个小子就玩起来,玩得不愿挖菜,忘了挖菜,直到太阳要去睡觉,我们才想起菜筐还空着,这时才慌了神。招儿姐已替我挖了,伙伴们回家挨揍,我却没事。有时她替我挖少了,妈妈责备,我就说:“帮招儿姐挖了。”妈妈就不再说啥。
其实,我从没给招儿姐挖过菜,也没帮招儿姐干过任何活儿——招儿姐不让我帮,她说啥事都应自己做。
招儿姐脑袋聪明,手也巧。一把草梗在她手里跳弹一会儿,就会变成一只小鸟、一只小兔、一只小猴子……她会编草。
招儿姐喜欢沉静。她时常在傍晚时坐在村头看村外的苦艾甸,一看就是老半天,动也不动。我不知道她在看什么。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觉得没有什么好看的。甸子一片荒芜,也就是有些茅草、红柳棵子。但招儿姐看得入神,她能看到我看不到的东西。
当她往甸子深处看时,我从不打搅她,只蹲在远处看她。傍晚的轻风撩拨着她的头发,红硕的夕阳勾勒着她的倩影,我觉得她很美。
十四岁那年的春天,招儿姐忽然对我说:“我想当作家。”
“作家是干什么的?”我问。
“就是写书、写文章的。”她说。
我有些不好意思。我看了那么多文章,竟不知道它们是作家写的!招儿姐要当写书人了,我自然高兴,同时也更加敬佩她。这样,我应该送她点儿礼物作纪念。我就把从朋友那儿换来的杂志送给她,并说:“你当作家就写像这本杂志里的文章。”
她说:“我是想当,还不一定能当上。”
我说:“你一定能当上!”
她说:“你也当作家吧。”
我想了想,想到写文章要一个字一个字地想,一个字一个字地琢磨,一个字一个字地写,那该多么辛苦啊!就说:“不当!我不当作家!”
招儿姐也就没再劝我。
高中毕业时,正赶上恢复高考,我的运气不错。可招儿姐没能上大学。她的分数远远超出录取分数线,只因她的一条残腿,没有哪个大学录取她。
我替她哭了。
可招儿姐没哭,也没显出怎么悲伤的样子。她平静地接受了这一事实。她回家了,开始写小说。
可以说,她开始实现童年的梦。
十几年后,招儿姐已写出了很多篇小说,作品多次获省级奖。现在她已是省作家协会会员。
招儿姐嫁给了一个很不错的小伙子,他很能养牛。现在招儿姐家是养牛专业户。招儿姐写了不少关于专业户的小说。
值得一说的是,直到现在,招儿姐还保留着当年我送给她的那些杂志。
赏析
这个世界公平吗?似乎不公平,因为有人出身富贵,有人出身贫寒;似乎又很公平,因为每个人的时间都是24小时,每个人都会面对死亡。公平不公平,都在于自己的内心如何看待这个世界。如果你是招儿姐,或许你会怨天尤人,你会痛哭流涕,招儿姐私下里或许也会如此,不过,她更明白,光是抱怨没有用,光是哭泣不管用,唯一有用的就是靠自己的努力去改变能改变的。
(安鹏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