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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责任大国:中国的新身份定位

2017-02-16陈翔

世界经济与政治论坛 2016年6期
关键词:大国身份责任

陈翔

在当前中国崛起与全球性权力转移的背景下,中国与国际体系的互动关系成为中外研究者的关注重点。这方面的论著可参见:张峰:《国际体系与中国对外关系:历史演进与当代建构》,上海外国语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梁守德等编:《变革中的国际体系与中国责任》,北京:世界知识出版社,2011年版;俞正樑、阙天舒,“体系转型和中国的战略空间”,载《世界经济与政治》,2006年第10期,第29-35页;Yongjin Zhang and Greg Austin, Power and Responsibility in Chinese Foreign Policy, Asia Pacific Press, 2001;Lowell Ditter and Samuel S. Kim, Chinas Quest for National Identity, Ithaca and London: Cornell University Press, 1993;Yong Deng, Chinas Struggle for Status: The Realignment of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New York: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08.中国在现存国际体系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发挥怎么样的作用以及如何使用何种不断增长的权力,均牵扯到中国的国家身份与角色定位问题。历史上,中国基于与体系的不同互动模式,有着各异的角色身份指向,且作用于各个时期的外交行为。当前,中国把国际身份的“焦距”调整到负责任大国,积极宣扬并努力实现这一目标。负责任大国的国家身份认知既是中国与体系互动的产物,也是中国自身创造性认知的结果,更是未来影响中国国际关系行为的新变量。

一、 中国国家身份定位变迁的历史考察

就国际政治意义而言,身份关注的是一个群体特别是政策制订精英对自己国家相对于别国的本质的认知符号,是自我(self)与他者(others)之间的一种关系。Lowell Ditter and Samuel S. Kim, Chinas Quest for National Identity, Ithaca and London: Cornell University Press, 1993, p.215 , pp.15-16.国际身份强调的是一个国家根据自身的权势、地位与形象等方面综合起来形成的符号认知,涉及国家的国际认同与外部世界感知,突出的是角色扮演与社会互动。在同一个时期,一国的身份有着多重性,体现出不同的身份来源途径。针对这种身份多样性的特征,需要依据其相对显要性与重要性进行相应的等级排序。根据社会身份理论,一旦个体的某一身份在显要序列中是高的,角色执行就会超过同这身份相关的预期相一致。S. Stryker and P. J. Burke, “The Past, Present and Future of an Identity Theory,” Social Psychology Quarterly, Vol.63, 2000, pp.284-297.考察冷战时期中国与国际体系的互动历程,可以把中国的国家身份定位分为三个不同的时期,每个时期均有一个主导性的角色身份。

(一)东方社会主义国家身份(20世纪50年代)

1949年新中国的成立具有标志性的意义与转折性的内涵,即中国完成了体系内造反的成功,实现了角色身份的转变,从一个从属于西方国际体系的半殖民地国家变成一个完全独立自主的社会主义国家。新中国成立前后宣布“打扫干净房子再请客”、“另起灶炉”,以及“一边倒”三大外交政策。在美苏冷战第一波高潮来临之际,在东西方两种社会制度、两种发展模式以及两种国际体系分庭抗礼之时,中国旗帜鲜明地站在以苏联为首的东方社会主义阵营一边,集中强调自己的东方社会主义国家身份。

在东方社会主义国家身份的角色认知下,中国积极参与社会主义世界体系的国际活动。新中国刚成立,面对西方国家的政治与外交孤立、经济与贸易封锁以及军事与安全包围的不利局面,积极发展与社会主义国家的关系,先后与苏联等社会主义国家建立外交关系,并结成遍布欧亚大陆的社会主义阵营。中国不仅积极参与社会主义阵营内的各项活动并以国际主义的名义承担相应责任,包括对苏联进行政治上的支持,对匈牙利、蒙古等国家进行经济上的帮助,对朝鲜与越南进行军事上的援助,还跳出主义信条的牢笼发展与亚非民族主义国家的关系。当然,社会主义国家的国际身份还是占据主导地位,中国发展与民族主义国家的关系,一定程度上有着支持该国共产党力量的因素。印度、印尼、马来西亚等国的共产党与中国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受到中共的支持。

新中国成立初期到20世纪50年代末,中国坚持社会主义国家国家身份认知有着深刻的原因。表现突出且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当时中国领导人对外部世界的认知。共产主义意识形态的共同信仰使得中国对苏联等社会主义国家有着天然的亲近感,对于自身国家安全与主权独立的考量也促使新中國领导人积极接近苏联。参见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毛泽东年谱(1893-1949)》,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2年版。英美等西方列强对近代中国的灾难性侵略与掠夺令新中国决策者印象深刻,“社会主义可以救中国”事实上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人对“独立中国”的追求。正如美国学者南希·图克(Nancy B.Tucker)指出,“中国共产党领导人生活在一个任人宰割的没落时代,都经历过或目睹过列强对中国的压迫、剥削、歧视与侮辱”。Nancy B. Tucker, Pattern in the Dust: Chinese-American Relations and Recognition Controversy, 1945-1950, New York, 1983, p.41.同样,在美苏两极对抗的国际政治现实与被冷战撕裂的世界面前,中国选择东方阵营、走社会主义道路并与苏联为盟,关乎中国的独立安全、国家统一与经济富强等方面的根本利益。

在这个阶段,中国虽然有重返联合国的主观愿望与实际行动,但西方世界并不认可与接受社会主义中国回归主流国际社会。在整个50年代,中国是“半面融入”体系,即参加了苏联主导的社会主义世界体系,而被挡在西方世界体系之外,中国的国际活动与责任发挥也基本上是在社会主义体系之中。

(二)第三世界国家身份(20世纪60—70年代)

由于中苏在意识形态以及国家利益等方面的冲突所引起的两国分歧扩大化并导致关系最终破裂,社会主义阵营事实上已经解体,中国被视为社会主义世界体系的“权力觊觎者”与“秩序挑战者”。与此同时,中国国内的“左倾”思想愈来愈强烈且导致“文化大革命”的发生,“世界革命中心”理论与“输出革命”运动惊天动地。从而,中国主身份逐渐由社会主义国家身份演变到第三世界国家身份——尽管中国社会主义国家的政治属性没有发生改变,但已经降至次要身份。

20世纪60年代初到70年代末,中国对外政策显示着明显的第三世界情结。从1963年中央提出“两个中间地带”理论,到1973年祭出“一条线”与“一大片”思想,再到1974年提出“三个世界”学说,均贯穿着中国坚持第三世界国家身份、维护第三世界的整体利益、追求第三世界的革命事业。中国不仅继续援助社会主义的阿尔巴尼亚、越南等国,而且把更多的资源投入到第三世界国家。对外援助的国家从1964年的21个增加到1970年的32个。王逸舟、谭秀英主编:《中国外交六十年(1949—2009)》,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9年,第208页。

主导性国家身份定位的变迁且更加强调第三世界国家这个以实力定位的身份认知,是有着复杂根源的。首先是中苏纷争以及最后的敌对状况使得中国眼中的“苏联意象”发生根本变化,且把国家安全利益放在意识形态前面。毕竟,苏联陈兵百万于北部中国边界,对中国造成极大心理压力,尤其是苏联多次考虑对中国发动核战争,以解决所谓几代人面临的“中国问题”。John W. Garver, Foreign Relations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New Jersey: Prentice Hall, 1993, pp.308-309.同时,意识形态的冲动在这个时期并没完全泯灭,国内“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与国外推行的“世界革命”是一脉相承的,有着同样的政治逻辑。“跟着毛主席,世界一片红”的空号彰显的是“革命中国”的不息探索。中国不遗余力地推进“世界革命”,甚至推动印尼等国重组联合国的倡议,体现的是对西方体系的挑战、反对与藐视。正如大卫·阿姆斯特朗(David Armstrong)所言,“新生的中国尽量帮助国外革命,将不发达地区变成打击国际体系的主战场”。David Armstrong, Revolution and World Order: The Revolutionary State in International Society, 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93, p.184.

总之,在这个时期,中国坚持第三世界国家身份,先奉行“两个拳头打人”的对外政策,大力反对帝国主义美国与修正主义(或曰社会帝国主义)苏联,后又开展“一条线”集中抗击苏联霸权主义。“反”字当头体现的是中国的革命性国际观,既反对苏联“大家庭式”世界体系,也不满美国资本主义“中心—边缘”体系,刻意打造一个新世界体系。

(三)发展中国家身份(20世纪70年代末到90年代中期)

意识形态为纲以及对于既有国际体系的主动或被动的抗争在20世纪70年代末得以改弦更张。应该说,1979年是一个重要转折点,中国开始调整自己体系外“革命国家”的角色扮演,开始更多地融入国际体系。其实,从1971年中国重返联合国开始,中国就已启动了回归国际社会的步伐。从这开始直到90年代中期,中国以颇有中性特征的发展中国家作为主导性身份。邓小平就多次指出“中国是个大国,又是个小國……所谓小国就是中国还是发展中国家”。《邓小平文选》(第三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94页。

在发展中国家身份认知下,中国开始更多地参与国际体系,加强与主流国际社会的互动。中国先后参与除联合国之外的更多国际制度安排形式,加强南北对话,不断吸收西方国家的资金、技术、设备与管理经验。扩大南南合作,在对外援助方面,中国减少了之前不切实际、大包大揽的外援,更多地从“平等互利、讲求实效、形式多样、共同发展”的原则出发,争取实现中国与受援国的互利互惠。在这个时期,中国常常以发展中国家利益代言人出现在国际舞台上,为发展中国家谋求正当利益,维护正常权利。

应该说,发展中国家身份的确立是内外两方面因素作用的结果。国家身份是由国际性要素与国内政治要素共同塑造的。Peter J. Katzenstein, The Culture of National Security: Norms and Identity in World Politics, New York: 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 1996, p.12.从国际层面来看,中美建交以及中西关系的进一步改善是中国更深融入现存国际体系的重要外在因素。同时,发展中国家的团结振兴并成为一股重要的国际力量引起中国的重视。从国内层面来看,中国以经济发展为中心的战略路线的形成以及改革开放国策的确立,对“富强中国”的艰辛索求,促使中国需要与西方世界广泛联系,需要加强与广大发展中国家的交流。

可以说,发展中国家身份的构建是中国外交趋于务实性的体现,是体系内外作用的结果。在这种身份认知下,中国逐渐走出冷战的政治漩涡,奉行独立自主的“不结盟”外交,专心国内发展,从而步入经济发展的良性轨道。中国对国际体系的认知发生了很大的改观,加快融入现存体系进程。在发展中国家身份下,中国与国际社会的关系进一步融洽,中国与体系的互动更加呈现正面性。

二、 负责任大国:新时期的国家身份定位

20世纪90年代中期之后,中国国家身份认知发生了新变化。1997年的十五大报告明确宣布中国要积极参加多边外交活动,充分发挥我国在联合国和其他国际组织中的作用,并明确要做负责任大国。《十五大以来重要文献选编》,北京:人民出版社,2000年,第44页。同年爆发的亚洲金融危机,是对中国负责任大国的试金石。在这场危机中,中国经受住考验,坚持人民币不贬值并提供不附加任何条件的紧急经济援助。正如国外学者所指出的那样,“中国已经不把自己当作毛泽东与邓小平时代受害者的身份,而是将自己看成具有各种利益且负有各种责任的新兴强国”。Evan S. Mederios and M. Taylor Fravel, “Chinas New Diplomacy,”Foreign Affairs, November/December, 2003, p.21.

尽管中国早在20世纪90年代中期就提出负责任大国建设,负责任大国对于中国来说仍然是一个全新的概念。江忆恩教授对中国的党报《人民日报》使用的“负责任大国”进行了统计,从1992年开始提出,之后几年沉寂,直到1997年再度提及,到了1999年度达到20次之多。参见Alastair Iain Johnston,Social States:China in International Institutions,1980-2000,Princeton and Oxford: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2008,p.147。一般来说,负责任大国有两层内涵,一是必须是大国,具有普遍的全球利益与强大的权力能量;二是必须有负责任的强烈意图与神圣使命感。剖析这个概念对我们更好地理解中国负责任大国建设的背景与途径具有良好的指引作用。事实上,中国提出要做负责任大国有着多方面的考量。

首先,回应外部世界的“中国威胁论”,减少外部对中国崛起的恐惧与疑虑。“中国威胁论”是原本“黄祸论”的变种与延续,是伴随着中国的崛起、缘起西方而散布于全球的一种狭隘与错误的思潮。西方国家尤其是美国担心中国崛起会挑战西方主导的国际体系,担心中国会不惜以战争手段挑战其霸权地位。随着中国实力的步步增长,周围邻居的恐惧感渐渐增强。David Martin Jones, Nicholas Khoo, M. L. R. Smoth, “Asian Security and the Rise of China: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in an Age of Volatility,” Cheltenham, UK. Northampton, MA, USA, 2012, p.44.因此,在中国崛起的大背景下,为了平息这种混淆视听的危险言论,中国需要调整自身的国家身份,以负责任大国的新身份缓解国际上对中国和平发展的过当反应与过激行为。

其次,应对外部世界的“中国责任论”,增强国际社会对中国角色的理性认知。外部世界尤其是西方国家一方面对中国的发展充满担心与恐惧,另一方面也希望中国依凭发展起来的国力承担更多的国际责任并提供更充足的国际公共产品。早在上个世纪末,西方国家就不断聒噪,批评中国的发展是“搭便车”行为,指责中国不承担必要的世界责任。2005年,美国时任副国务卿之职的罗伯特·佐利克(Robert B.Zoellick)就指出,“中国在与‘失败国家交往、核不扩散、维护现有体系等方面须承担责任,从而成为一个‘负责任的利益攸关方”。Robert B.Zoellick,“Whither China: From Membership to Responsibility,” The DISAM,Winter,2006.2006年12月,欧盟在一份报告中要求中国在贸易、人权、援助、知识产权保护、气候变化及地区安全等方面承担更大的国际责任。Council of the European Union,“Council Conclusions on EU-China Strategic Partnership”, 21th External Relations Council Meeting, Brussel, 11&12 December, 2006.应该说,“中国责任论”有让中国分担原本西方承担的责任的企图。

再次,针对广大发展中国家对中国的期待,发挥中国世界上最大发展中国家的作用。冷战结束后,随着美苏援助的减少,一些发展中国家遇到了困境,出现经济滑坡与政治动荡的局面。个别发展中国家希望中国出面当“头”,领导广大发展中国家,并希望中国增加对它们的援助。特别是随着中国经过长期的快速发展,具有充分的国力水平之后,更多的发展中国家对中国充满期待。中国婉言拒绝政治上领导发展中世界的请求,邓小平同志多次強调中国“决不当头”,这成为此后中国领导人谨记与遵循的一个要点。但是在经济发展等方面对其他发展中国家进行相应的援助与帮助。为实现这一目标,中国提出做一个负责任大国,首先能够对发展中国家负责。

最后,中国提出负责任大国还是中国自身的主动行动。中国在实现自身发展之后,在追寻本身的“主权需求”与“发展需求”之外,还需要更多地关注自己的“责任需求”。王逸舟:《全球政治和中国外交》,北京:世界知识出版社,2003年,第307-324页。 这种“责任需求”关乎中国大国地位的巩固,关乎中国大国形象的完善,关乎中国大国资格的获取。主动提出并大力进行负责任大国建设,是中国国家利益的重要组成部分,需要中国积极应对并大力争取。关于国际责任与中国国家利益的关系,笔者认为上海交通大学2009届李景辉同学的《论国际责任是中国国家利益的重要构成》是一个值得阅读的研究成果。

自从20世纪90年代中期提出要做负责任大国以来,中国政府不断向外宣示自己的负责任姿态。具有代表性的一次是2006年4月时任总理温家宝访问澳大利亚所发表的《坚持走和平发展道路 促进世界和平与繁荣》的演讲中,阐述了中国是国际体系的参与者、建设者与维护者,具体参见:http://news.xinhuanet.com/politics/2006-04/03/content_4379136.htm。 习近平主席在2013年接受拉美三国媒体采访时也指出“中国不仅致力于自身发展,也强调对国际社会的责任和贡献”,参见 《习近平接受拉美三国媒体联合书面采访》,载《人民日报》2013年6月1日第1版。尤其值得关注的是,中国针对国际社会特别是西方国家提出的中国责任范畴和领域,中国政界与学界做出积极回应,即中国对国际社会的责任,应由中国政府和人民自己来定义。周桂银:《中国崛起过程中的国际责任》,载《江海学刊》,2009年第5期,第171页。官方层面有时任外交部长的杨洁篪在2008年3月两会记者招待会上提出中国国际责任的基本定义,民间层面则有时殷弘与吴建民描绘中国应承担哪些方面的国际责任。这种由被动接受到主动定义的进程,其背后的动能是中国外交的更加积极有为与更具塑造性,是中国对本国利益认知的变迁与体系环境理解的转变。事实上,中国在国内进步、区域发展与全球治理三个层面都取得不俗的成就,做出了极大的贡献,负责任大国的形象逐渐鲜明。

中国负责任大国的首要体现是国内经济的飞速发展与大幅进步。追求和维护国家的基本安全和基本富裕是包括大国在内的任何一个国家的基本责任。时殷弘、宋德星:《21世纪前期中国国际态度、外交哲学和根本战略思考》,载《战略与管理》,2001年第1期,第10-29页。中国作为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发展中国家,以全球7%的土地养活了世界22%的人口。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的绝对贫困人口大幅下降,改革开放30多年的发展历程使得居住在中国的世界3/4贫困人口摆脱了贫困。Davies Penny, China and the End of Poverty in Africa towards Mutual Benefit? Sundberg, Sweden:Diakonia, August, 2007, p.31.根据世界银行的数据,中国的人均国民总收入(GNI)由1978年的190美元上升到2013年的6560美元,已经从低收入国家跃升至中高等收入国家。World Bank Website,http://data.worldbank.org/country/china.中国还在促进国内政治民主、保障基本人权、保持社会稳定、维护少数民族权利、完善计划生育国策、保护生态环境、发展教育事业等方面取得很大进展,改善与提高了中国人民的生活质量。可以说,中国的每一步发展对世界来说都是进步,更是对世界负责。毕竟,世界人口第一大国如果发生重大意外灾难,对世界来说绝不是福音。

中国负责任大国的第二大体现在于中国对于周边地区安全与发展的贡献。在安全层面,中国为维护地区局势的稳定做出不懈努力。中国主动参与和主导朝核问题六方会谈并力求朝鲜半岛的稳定,参加东盟地区论坛(ARF)与《东南亚友好合作条约》且与东盟达成《南海各方行为宣言》,以期实现南海地区的安宁与南海问题的妥善解决,大力促进印度与巴基斯坦的和解进程以实现南亚地区的稳定,积极参与阿富汗战后重建工作,与俄罗斯以及中亚国家建立上海合作组织(SCO)并不断加快打击三股势力(国际恐怖主义、宗教极端主义、民族分裂主义)的步伐。在经济层面,中国以自身的发展推动与促进周边国家的繁荣与进步。早在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期间,中国就向东南亚相关国家提供了及时有效的援助,受到国际社会的广泛赞誉。中国与东盟在2010年建成自由贸易区,并宣布减免越南、老挝、柬埔寨、缅甸等国的债务以及提供低息与无息的贷款。中国还积极向孟加拉国、尼泊尔、阿富汗等最不发达国家提供了大量的无偿援助,以促进各国经济水平的提高与民众生活的改善。同时,中国发起且有20多个亚洲国家响应的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必将为周边国家的发展产生积极效应。在社会救灾层面,中国力所能及地向周边国家和地区提供各种帮助。2003年,中国与周边国家合力抗击非典疫情。2004年,中国积极援助印度洋海啸受灾各国,这也是新中国成立以来的最大救援行动。据统计,这次印度洋海啸及地震捐助总额超过6亿元人民币。2005年,中国竭力援助南亚大地震受灾国,赢得各国的一片赞誉。此后的缅甸风灾、尼泊尔水灾、印尼地震、巴基斯坦特大水灾、泰国水灾、柬埔寨严重踩踏事件等灾难中,中国均提供了及时且卓有成效的援助。中国在安全、经济以及社会各个层面的周边贡献,也得到周边国家的理解与认同。东盟秘书长黎良明就指出,“中国的和平发展对整个地区有益”。东盟秘书长黎良明:《中国的和平发展对整个地区有益》,资料来源: http://news.xinhuanet.com/world/2013-07/30/c_116735166.htm. 此外,中国还在2013年提出“亲诚惠容”周边外交理念,切实推进中国与周边国家命运共同体建设,且以“一带一路”战略为抓手,以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为平台,积极促进中国与周边国家的共同发展与共同繁荣。

中国负责任大国的第三大体现在于中国积极参与全球治理并发挥重大作用。随着中国负责任大国身份的确立,中国加快融入体系的进程,更多地参与国际社会的各项活动。仅就加入的国际多边公约方面而言,1949—1979年期间的中国总共参与了34个,1979—2004年共参加了233个,而从2004—2014年短短的十年就参与了101个国际公约。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网站,http://www.fmprc.gov.cn/mfa_chn/ziliao_611306/tytj_611312/.在政治上,中国作为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在解决叙利亚问题、巴以冲突、乌克兰危机、伊朗核问题等国际热点上扮演着重要角色。在經济上,中国新近提出“真实亲诚”的对非外交理念,并加大对非洲等欠发达地区的援助,据美国的有关研究机构统计报告显示,2000-2011年,中国援助非洲的项目有1673个,涉及金额达到750亿美元。资料来源:http://news.xinhuanet.com/world/2013-05/08/c_115678273.htm.在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发生后加强了对世界经济的支撑与引擎作用,并加深了现有国际经济治理机制的参与和改革进度。中国在2001年加入世贸组织(WTO)之后,积极按照“入世”承诺及相关规定,开放国内市场,降低关税,被认为是迄今为止支持现有自由贸易体系的明确行动。Alastair Iain Johnston, “Is China a Status Quo Power ?”International Security, Vol.27, No.4, 2003, pp.5-56.在安全上,中国为维护世界和平并不断提供可靠的公共产品。中国积极参与国际维和行动,是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中派出维和人员最多的国家。为打击海盗与维护国际航道安全,中国先后派出19批护航舰队参与亚丁湾及索马里海域护航行动,共完成798批护航任务,为维护地区稳定与航运畅通做出重要贡献。《中国海军亚丁湾护航六周年共完成798批护航任务》,资料来源: http://politics.people.com.cn/BIG5/n/2014/1226/c70731-26282554.html.中国还积极参与国际反恐、防扩散、军控、打击贩毒与走私、人权、司法、气候变化等方面,与国际社会一道共同应对非传统安全挑战。在全球环境保护与气候问题上,中国早在1995年就参加了第一届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此后全程参与国际气候谈判进程,并在其中发挥建设性的积极作用。中国在2011年德班气候大会上的负责任表现与姿态获得各方的积极评价,“气候公平协调者”组织负责人哈尔吉特·辛格认为,同美国相比,中国的气候政策更为有力。《中国表现获德班气候大会与会代表积极评价》,资料来源: http://news.xinhuanet.com/energy/2011-12/08/c_122392519.htm.

可以说,近年来中国在国内与国际治理层面的种种表现显示,中国绝不是某些西方人眼中的修正主义国家(revisionist state),而是一个遵守国际秩序的现状性國家(Status quo state)。正如江忆恩教授所认识的那样,“从总体上看,中国接受现有的国际机制,可以判定中国已成为国际体系的支持方、稳定者与改革者”。Alastair Iain Johnston,“Is China a Status Quo Power?”International Security, Vol.27, No.4, 2003, pp.5-56.

三、 构建负责任大国身份的有利因素

对于中国来说,负责任大国建设仍是一个进行时,需要长期的实践过程。当前,中国进行负责任大国的身份构建,有来自中国自身、国际体系以及中国与体系的良性互动等诸方面的有利因素。

首先,中国实力的迅速增强是开展负责任大国建设的物质基础与根本前提。新中国成立之后的一段时期,中国就以国际主义责任观援助社会主义国家、民族主义国家以及亚非拉殖民地半殖民地的独立运动。但是基于资源与国力的有限,中国可以发挥国际责任的手段并不多,尽管对外援助的开支一度占到国家财政开支的7%。改革开放国策与融入国际体系战略使得中国的综合国力提升显著,中国崛起成为国际社会热炒的议题。经济层面的巨大成就是中国国力绝对上扬的物质前提。中国的经济总量由1978年的3645亿元增加到2014年的636463亿元,居于世界第二位,占世界经济总量的比重接近13%。中国的贸易总额由1978年的206亿美元上升到2014年的4.3万亿美元。中国的外汇储备从2005年成为全球第一开始,一直保持这一地位,2014年的数额达到3.84万亿美元。伴随经济的飞速发展,中国的军事技术能力与武器装备水平均得到大幅提升。中国逐渐由单一性大国向综合性强国迈进,由区域性大国向世界性强国转变,由体系的边缘地位逐步走上体系的中心舞台。这种国家实力的上升既是中国负责任大国国际身份的重要发端,更是负责任大国建设的有力保障。正是凭借着日益庞大的经济实力,中国在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爆发时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为世界经济的复苏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军事实力的发展使得中国能够拿出更多的资源与更高的水平参与国际反恐、联合国维和、打击海盗以及其他各种安全问题的维护。中国的实力增强提高了对非洲等欠发达地区的帮扶力度与援助深度,近年来中国政府不断免除最不发达国家债务的背后是本国雄厚的经济基础的支撑。

其次,国际体系的转型是中国开展负责任大国建设的有利外部环境。传统对国际责任的认定包括国际法认定标准、自我认定标准以及他方认定标准等三个层面。参见李东燕:《从国际责任的认定与特征看中国的国际责任》,载《现代国际关系》,2011年第8期,第52-57页。但自从二战结束以来,西方把控着国际制度与规则的制定权,国际责任的认定很大程度上是根据西方的利益、规范及价值。冷战结束以后尤其是新世纪以来,由单位层次的国家实力消长带来国际权力结构与力量格局的重大变迁,从而引起国际体系的转型,并导致西方世界实力地位的普遍性相对下滑以及非西方新兴国家国际塑造能力的集体上扬。体系转型带来的一大结果是非西方国家在国际体系中尤其是国际治理体系中的地位有了一定程度的上升,在对外援助标准、气候变化问题谈判议程以及贸易规则制定等方面有了更多的话语权。体系转型还带来国际社会规范与观念认知的重大变化,使得合作与共识成为常态性行为方式与习惯性思维模式,冲突与斗争没有未来。正如秦亚青教授所说,“国际体系在观念结构达成某种意义上的共有观念,即共同威胁、多边主义与大国合作”。秦亚青:《国际体系的延续与变革》,载《外交评论》,2010年第1期,第11页。同时,全球化带来的全球问题普遍化以及各国相互联系的加深也促使行为体更为注重全人类利益,努力推进共存共荣的世界风险社会(World Risk Society)的形成。Anthony Giddens,Runaway World:How Globalization Is Reshaping Our Lives,New York: Routledge,2003.来自体系转型带来的一系列积极效果为中国构建负责任大国国际身份创造了极为有利的条件。一方面,中国与其他新兴国家携手合作,共同推进国际责任的“非西方化转型”,这在近年来对外援助、联合国维和行动以及气候问题谈判方面得以深刻展现。另一方面,讲合作、谋发展、促进步的观念认知结构对于中国在国际舞台发挥负责任的大国作用有着积极意义,中国在亚丁湾的护航行动就得到国际社会的热心期待与大力支持。中国在一系列全球治理问题上有了更多的支持者,中国开展负责任大国建设的国际空间更为广阔,中国的责任意识与奉献精神获得更多的赞誉。

最后,中国与国际体系的良性互动是中国负责任大国建设的重要心理支撑。中国与国际体系的关系是分析与判断中国国家身份的重要指标。自新中国成立以来,中国与体系的关系先后经历了“半面融入”、抗拒与抵制、部分参与及全面融入等阶段。中国也前后经过了体系的造反者、消极融入者、一般参与者、积极建设者以及当前的主动引领者,对体系的态度呈现明显的正向认同。按照秦亚青教授的观点,一个国家对国际社会的认同程度可以分为正向认同、零向认同与负向认同三个层次,参见秦亚青等著:《国际体系与中国外交》,北京,世纪知识出版社,2009年,第238-241页。2012年中国共产党十八大报告明确宣布,“中国将坚持把中国人民利益同各国人民共同利益结合起来,以更加积极的姿态参与国际事务,发挥负责任大国作用,共同应对全球性挑战”。《十八大报告(全文)》,资料来源:http://www.xj.xinhuanet.com/2012-11/19/c_113722546_11.htm.在2014年11月的中央外事工作会议上,习近平主席指出“中国与世界的关系在发生深刻变化,我国同国际社会的互联互动也已变得空前紧密”。习近平出席中央外事工作会议并发表重要讲话,新华网。http://news.xinhuanet.com/politics/2014-11/29/c_1113457723.htm.可以说,中国对于国际体系的积极性认知与建设性参与对于中国负责任大国身份的确立与巩固有着重要作用,特别是有助于中国国民大国心态的塑造与全球意识的培养。与中国积极体系观相对应,国际社会对中国的认知逐渐呈现良性,中国不再是“革命者”或“挑战者”的国际形象,而是现有体系的固有维护者与某种意义上的“改良者”。这种单位与体系的良性互动使得中国对建设负责任大国抱有更高的期待以及更大的目标,中国的国际责任意识更加明确,从传统的华夷秩序时代到近代的殖民体系时期,再到现在,中国一直都有着强烈的大国责任意识,姑且不论古代朝贡体系制度下中国对东亚地区的国际责任与地区贡献。就近代那个国弱民穷、任人宰割的年代,中国人依然没有忘记自己的国际责任,并时不时地展现出来。孙中山就曾言“中国如果强盛起来,我们不但只要恢复民族的地位,还要对于世界是一个大责任”,参见《孙中山选集》,北京:人民出版社,1981年,第691页。中国负责任大国国际身份也更加固化。

四、 构建负责任大国身份需要处理好的问题

新时期中国国家身份的关注重点在于建设负责任大国,这既是对外部世界他方要求的被动反应,更是中國基于自身发展的自我新定位。当前,要建设好负责任大国,需借助与利用积极的有利因素,应把握与明确消极的不利环节,要恰当处理好以下几对关系:

第一,国内责任与国际责任的关系问题。承担必要的国际责任并作出相应的世界贡献是中国负责任大国建设的应有之义,也是外部世界特别是西方国家“中国责任论”的重点所在。中国在实力允许与资源充分的情况下,一直向国际社会提供足够的公共产品与必要的“集体服务”,为全球治理做出应有的贡献。与此同时,尽管取得了举世瞩目的发展成就,中国依然是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依然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国情没有变。党的十八大对中国的基本国情有着理性的认知与完整的表述,参见《十八大报告》。当前,中国国内的改革进入“攻坚期”与“深水区”,遇到一系列体制与机制层面的困难,影响中国的进一步发展。按照国际公认的贫困标准,截止到2013年底,中国仍然有8249万贫困人口。《截至2013年底中国贫困人口仍有8249万》,资料来源:http://cpc.people.com.cn/n/2014/1016/c64387-25850085.html.扶贫开发只是中国发展道路上的问题之一,中国的发展难题还体现在区域与城乡发展的不平衡、能源瓶颈、环境保护、经济产业的转型与升级、传染病防治以及食品安全等诸多方面的问题。因此,中国在负责任大国建设道路上,必须统筹兼顾、辩证对待和科学分析国内责任与国际责任的关系,把内部需求与外部期待、国内责任与国际责任融于中国负责任大国建设的过程之中。事实上,正如前面所言,国内责任是中国负责任大国建设的组成部分,中国把自己的事情解决好了,本身就是对世界负责,就是负责任的体现。

第二,国家主权与国际责任的关系问题。主权是一个国家对内最高统治权与对外独立代表权,是一个国家根本的、不可分割、不可转让的权利,遵守国家主权原则也是国际法的基本原则。在国际关系中,西方国家常常在对外援助中掺杂着较多的“附加条件”,把援助作为筹码向广大受援国施压,要求受援方在市场化改革、政治民主化进程、人权保护等方面采取符合西方的措施。正如西方学者所说的那样,“西方外援就是依靠压力使受援国接受本来不可能接受的条件”。Olav Stokke, Aid and Political Conditionality, EADI Book Series 16, Frank Cass-London,1995, p.12.更有甚者,西方国家以“保护的责任”(The Responsibility to Protect)为名,不断打着“人道主义干预”的旗号,对一些发展中国家进行武力介入,公然违反国际关系的主权原则。中国在建设负责任大国的过程中,一直以来秉承不干涉内政准则与国家主权原则,认为一国主权范围内的事务由该国自己处理。当然,中国这种明显不同于西方国家的做法,西方世界对此多有微词。就有西方国家指责中国与“失败国家”结伴是不讲原则的行为,“中国在国际事务中扮演不负责任的角色”。Berger Bernt, “Chinas Engagement in Africa: Can the EU sit back?” South African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Affairs—China in Africa, Vol.13, Issue 1, 2006, p.115.事实上,中国正是在国家主权不得侵犯的原则下与各国交往与发展关系的。当然,对于国际社会出现的新情况,比如一国出现无政府状态而需要国际维和与外部援助时,如何处理好国家主权与国际责任的关系,就需要仔细拿捏与认真对待。

第三,国家利益与国际责任的关系问题。国家利益是一个国家外交政策与国际战略的根本立足点与落脚点。权利与义务的一致性和对等性,不仅是法律的约定俗语,更是国际政治的一大信条。在现实的国家政治中,那种不顾本国利益的国际责任注定是不会长远的,这种教训在新中国历史上是有先例的。中国承担国际责任,充当负责任大国,除了本身的国际义务外,还有着本国的利益诉求。通过承担国际责任,可以扩大中国的国家利益,并有助于中国树立良好的国际形象。吴兵:《身份与责任:中国国际责任定位与限度研究》,转引梁守德、陈岳、李义虎主编:《变革中的国际体系与中国责任》,北京:世界知识出版社,2011年,第203-204页。中国在亚丁湾的护航不仅有利于全球航道畅通,更有助于中国能源通道安全。中国在非洲战乱国家的维和行动,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更好地保护中国在当地的人员安全与投资稳定。这里,需要把握的是一些与中国利益关系不大甚至与中国没有正式外交关系的国家或地区一旦出现动乱或灾难,中国应该如何处置的问题。这是考验中国负责任大国建设的难题。可以说,国家利益与国际责任的关系牵扯的是权、责、利的关系,如何把握三者关系,实现动态平衡,把国际责任的发挥与中国国际地位的提高以及国际影响力的提升结合起来,是当前与今后负责任中国需要多加思量的问题。近期,中国积极参与阿富汗问题的和平解决,正是把本国的利益尤其是西部安全利益与应尽的国际责任进行着恰当的衔接与有力的结合。

第四,国际责任中的“硬产品”与“软服务”的关系问题。向国际社会提供公共产品是负责任大国世界贡献的主要体现,这里的公共产品包括“硬产品”与“软服务”。所谓“硬产品”是指以有形的物质形式表现出来的市场、资金、商品、设备以及其他实实在在的援助行为方式,“软服务”则是指制度、观念等无形的产品形式。长期以来,中国责任供给的主要方式是以实在的物质与人员援助为主,在“软服务”援助方面不仅落后于西方发达国家,甚至还滞后于印度等发展中国家。之所以出现这种状态,与中国的软实力不强、制度塑造力与文化吸引力薄弱有着密切的联系。当前,中国应积极加强软实力建设,把新安全观、和谐世界理念、命运共同体意识、正确义利观、互联互通构想等具有中国气派与中国风格的精神产品以更好的平台与更有效的方式输送出去,强化公共外交力度,使中国国际责任的物质层面与精神含义相得益彰、“硬产品”与“软服务”齐头并进,从而更好地为负责任大国建设服务。可以说,国际社会不仅需要的是物美价廉的中国产品与充实有效的中国资本,还需要更具适应性的中国智慧与中国方案。

第五,多重身份与国际责任的关系问题。身份的多元化与多重性是国家属性多样性的结果。当多重身份聚合在一起时,其意义与行动的结果可能会使身份认知出現混乱。Hogg M. A. & Terry D. J., Social Identity Procession Organizational Contexts, Psychology Press, 2001, p.47.中国的多元身份从新中国成立以来就存在,这是国家国际身份的常态,问题的关键是中国以怎样的路径处理多重身份与国际责任的发挥。从实力身份来看,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从政治身份来看,中国是有着特色的社会主义国家;从地理身份来看,中国是一个位于亚洲东部、太平洋西岸的东亚国家。中国要建设成负责任大国,就必须依托于且又要超越这些身份认知。中国的国际责任要与中国发展中国家的实力身份相适应,不能提出超出国力所及的责任。中国的国际责任还须摆脱传统的以意识形态为纲的路线,不以社会制度论亲疏。中国的国际责任应把周边地区责任放在重点,这是周边地区是中国崛起的战略依托,以及周边在中国安全维护、经济发展与大国作用发挥方面的作用使然,地区责任大于地区外国际责任应成为中国负责任大国建设中需要明确的地方。这在习近平主席近年的外交运筹中可见端倪,即使周边的首要地位更为具体、更加显现,负责任大国身份与亚洲国家身份的重合度处于聚合升温状态。

五、 结语

新中国成立以来,中国的主导性国家身份认知经历了社会主义国家、第三世界国家、发展中国家以及负责任大国等四个阶段。多重身份的变迁既与中国自身的观念认知有关,也与国际环境相联,更与中国同国际体系的互动密切相关。当前,基于回应外部世界的“中国责任论”以及自身主动的战略选择,中国着力建设负责任大国,以崭新的国际身份出现在世界舞台。中国在国内、周边以及全球等三个层面均进行了卓有成效的“责任中国”建设,且有着诸多有利的积极因素助力中国负责任大国工程的推进。不过,要实现负责任大国的任务,中国还需要处理多方面的关系,用好利好因素,规避与克服消极环节,把负责任大国建设与中国的和平发展相衔接,与中国的复兴大业相结合。中国负责任大国建设仍然是一个进行时,仍然需要更为艰辛的探索,仍然需要更为卓越的努力,如此方能实现这一伟大的国际身份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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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编辑:崔建树)(责任编辑:崔建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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