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房
2017-02-16王顺法
◎王顺法
婚房
◎王顺法
1985年腊月,我要结婚了。
两间进深7米、开间6.6米的老屋,便是我的婚房。总共才50平方米不到的房子,进门后便是约十几平方米的堂屋,后面是6平方米的灶房。侧面的一间也前后隔开,前面是我的新房,后面被隔开的约6平方米的空间,放着父母与待嫁妹妹的两张竹床。
堂屋里用毛竹爿做了天花板,衬住那天花板的几棵杂树,乡下人叫“搁楞”。天花板向上的间隙,堆放着一家人一个冬天的柴火。这柴火一直堆至墙尖,以至于那细小的几棵“搁楞”被压得软了下来,真怕随时都会压断。不过我不怕,因为上面堆的是茅草,应该不会压死人。
新房那间,铺不起“天花板”了,但因两间屋之间用木柱支撑,从新房头顶看去,那堂屋上头堆放的茅草,已翘到新房了。加之盖屋面时用毛竹代替了木椽,用芦帘代替了网砖,那摊瓦用的河泥干透后,会时不时掉下几粒落在头上。那细小一点的还好说,大一点的掉下来时,头上就像吃了个“金角子”似的,隐隐生痛。为对心爱女孩的安全负责,也为用最好的环境迎接新人的到来,我用了十天时间,先用石灰渣与煤渣相拌,把地面浇好。这东西虽不能像水泥那样让地上干净、光洁、牢固,但明显比土地坪高了一个档次。至于房顶,为遮住那些脏东西,我用十几根小竹条支在“搁楞”上,买来二十多张白纸,用浆糊粘贴在竹条上。投入不到三元钱的“天花板”,让我们小夫妻感到那么温馨、那么满足。
但有些事情总不一定会事先料到。
当我们一对恩爱的小夫妻在新婚之夜缠绵之时,原本以为只要防止不雅之音传到后房就行,尽量像做贼那样轻手轻脚进行造人工作。可做梦也没想到,工作还没开始,家中的几对饿疯了的老鼠发现那小竹子上有面浆糊,便全部上场,在那白纸上又跳又蹦又啃。最最可恨的是,当我们开灯观察情况时,这些天杀的竟然又做出了更下三滥的事——纷纷在白纸上撒尿!而且这些东西坏得很,我们开灯,它们隐蔽;我们熄灯,它们出动。“敌疲我扰”的战术,被它们发挥到了极致。
倾听了一夜老鼠的大庆祝活动,天刚放亮,我们忍无可忍,立即反击——当天早上便拆除了它们的舞台。我们不用这“天花板”了,看你们再神气!
新娘子新婚之夜吃了个亏,还只是小菜一碟,进入寒门的“考验”接踵而来。
先是三月份的某天,爱人在灶前做菜,刚起一下油锅,一条长近一尺的特大蜈蚣从屋顶的芦帘上失足,不偏不倚,正入油锅。我在爱人的尖叫声中赶来,发现竟是这种宝贝,开心得很,趁它刚烫死,赶紧用一根篾丝把它前后撑开——她不知捕蜈蚣是我的副业,送上门来了,怎能不要?它让我在晒干后换到了一斤酱油!
然后是在五月份的某天早上,爱人起来做早饭,她又是一声尖叫,我赶紧追出房来,就见她脸朝着水缸,双手抱着头在哭。我近前一看,他娘的,好事总要让我碰到嘛——那水缸里水已几乎见底,从梁上掉下的一条四尺多长的花蛇跑不出来了!家中老鼠多,我本该放了它,但怕它继续吓人,就被我卖给了长兴来的捕蛇人,卖了六块钱,抵我三天工资!
这让人哭笑不得的婚房,虽然简陋,但在几十年过去后,回忆起来,却让我感到如此温馨。
(责任编辑 刘冬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