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弹珠的梦

文 张燕 图 沈骋宇

玻璃弹珠的梦

文 张燕 图 沈骋宇

多年后的一个秋天的清晨，在我就要起床的片刻时光里，梦见了你。

我一边告诉自己是早晨了，一天又要开始了。我一边又告诉自己，再梦一会儿吧。也许，在梦里我会回去，回到曾经你给我的幸福时光里。

你的嘴唇红得像朵小花，在你对我说着话的时候，只看见一朵花儿在耀眼绽放。你说：回来吧，我一直在等着你！

门口的孩子们嘈杂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我甚至听不清你还在说的话。

你瞪着大大的眼睛，在等待我的回答。

我看见那双与世无争的眼睛里有一个焦躁的小人，面目模糊，身影单薄。

我说：我不要回去。你看那些孩子多吵闹呀。我讨厌这些尖叫和没有礼貌的嬉戏。

你吃了一惊，叹了一口气。清澈的眼睛里有片刻的雾在弥漫。

你说：可是那里面有你呀。有曾经那个快乐地大笑、痛苦地张嘴就哭的你呀。你瞧，那个穿着橘黄色灯芯绒外套的女孩就是你呀。

我顺着你的手眯眼去看。那个女孩似曾相识，橘黄色的外套似乎也曾经是我的最爱。可是，我摇摇头，说：怎么可能，那个女孩多土呀。外套因为短了，还接了一个毫不相干的土布花边。女孩插在裤袋里的手在偷偷地摸索着什么。裤子的口袋被什么东西撑得都快要炸了线。有个伙伴在喊她，女孩咧着嘴笑了，缺了门牙的嘴没遮没掩地在阳光下张得大大的。有那么一瞬间，我差点被她的美所感动。女孩跑向那个伙伴。丁零哐啷，女孩裤子口袋终于破了，滚落了一地的玻璃弹珠。

女孩停住了脚步，蹲下身来捡一地滚来滚去的小珠子。绿的、黄的、蓝的、紫的，所有的颜色都在太阳下闪闪发光，晃得我的眼睛都花了。女孩努力地捡着，身边的小伙伴们更是开心地哈哈大笑，也都在拼命地捡。女孩慌张了，看着更多的玻璃弹珠被小伙伴们收在自己的口袋里，终于一下子坐在了地上，放声大哭了起来。

啪嗒啪嗒滚落的眼泪就像玻璃弹珠一样也滚落了一地，绿的、黄的、蓝的、紫的，所有的颜色也都在太阳下闪闪发光。正准备散开继续玩游戏的小伙伴们，看见女孩扭着身子在呜呜地哭，都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脑袋，一个接一个地回到女孩身边。一只一只伸开的小手里都捧着一颗两颗闪闪发光的玻璃弹珠。阳光下，玻璃弹珠的光映在女孩停住了哭泣的脸上。女孩又咧开了没有门牙的嘴，一片五彩缤纷的彩虹挂在了女孩的脸上。

一个男孩走上前，递给女孩一根草莓色的棒棒糖，然后牵起了她的手，和女孩一起跑向远方，那里有更多的伙伴们正在尖叫与欢笑。女孩兜在外套里的玻璃珠又在丁零哐啷地和女孩咚咚咚的奔跑声一起唱起了一首歌。

我回过头，看见你也正看得出神。你的手中不知何时正拿着那根草莓色的棒棒糖。

你说：跟我一起回去吧！

是的，在那一刻，我听见了桔梗花在风中的笑声。我拿起你递给我的棒棒糖，和你一起奔跑在桔梗花的田野里。天空蓝蓝的，桔梗花蓝蓝的，你的眼睛也是蓝蓝的，我散开的发飘起的风也是蓝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