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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此别过吧,山川路

2017-02-15苏尘惜

花火A 2017年2期
关键词:行书山川刺绣

苏尘惜

作者有话说:写这篇文章的初衷,是印象里有一个男生最擅长的就是做戏服,就是那种工艺特别复杂的戏服,而且还会制作花灯,手真的特别巧,然而他喜欢做的这些事情也被很多人不理解甚至嘲讽,但我认为,每一个心存热爱的人都是可爱的,所以就有了这篇文章。嘻嘻,希望大家喜欢。

不管是曾经年少时,还是现今的重逢,就当是镜花水月梦一场,总会过去的。

1.好久不见啊,宋行书

天色渐渐暗下来,街上的人流多了起来,嘈杂声亦然,该是下班时间了。

江颍川看了看自己红彤彤的手掌,还有脚边还来不及整理的展览框,她握紧拳头自我勉励:“Fighting,少女。”只有足够乐观,才不至于沦落成为菜市场里那卖不完菜的大婶,天天只剩下抱怨。

想当初为了这份展览馆的工作,她PK掉多少个淡妆浓抹的应征者,刚开始她还暗自庆幸,觉得老板有眼光,不会看颜值就招人。她入职以后才知道,老板选她纯粹就是因为她那看着比别人结实点,指不定可以干体力活。于是乎,就因为这个“优越条件”,展览馆大部分的体力活都交给了她。

还剩下三幅,挂完就结束了!她松了口气。

挂到最后一幅的时候,许是她太过心急,没挂好就放手,还来不及等她转身,一整个框架掉下来的时候发出砰的一声,她的脚被直接砸中。那木框虽然不算太沉,可是从半空中坠落的重力让她疼得叫出声来。

她赶紧捂住嘴,尽量不想发出声音,因为据说老板正在和一位贵客商谈事情,要是被她这叫声惊扰到,就不知道她月底要被扣多少工资。只可惜她做任何补救都来不及了,老板从办公室里出来,看到摔在地上的展览框整张脸都黑了下来:“怎么这么不小心,挂个框都挂不好。”

正所谓功败垂成,大抵就是眼前这种情况了,明明看见了胜利的曙光,却还是把事情搞砸了,江颍川低着头道歉。

“我看她应该砸到了脚,所以才疼得喊出声吧?反正她挂的那幅刺绣是我的作品,就算摔坏了换一幅就好了,只要人没事就行。”

江颍川听到所谓的贵客正在帮她解释,既然当事人都不介意自己的作品被砸,老板也没有继续责骂,让江颍川把东西收拾好,自己去医院看看有没有事。

江颍川抬头看向二楼,想看清楚谁在说话,却因为角度关系,老板刚好遮掉了那个人的面容,正当老板转身走回屋子的时候,那个男人露出了半张脸,江颍川的眼瞳瞬间放大,那个人……那个人……不是宋行书吗?

只是,当年的宋行书弱不禁风,仿佛风只要再猛烈些就能把他吹走,可是刚才站在老板身边的宋行书,却是满满的精英气质,时光真的能把人雕琢得这么好吗?而且宋行书不是在日本?怎么出现在这里?

她做完工作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恰好碰到老板和男人从办公室出来,她傻愣愣地看着前方。男人再次开口:“江颍川,才几年不见,你就不认识我了?”

所有的疑惑都得到了验证,他真的就是宋行书。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叙旧,她怎么着都觉得不合适,老板吃惊地看着他俩,而她被砸的脚正一瘸一拐地走着路,狼狽到了极点,她该回应什么?想了好久,才说了一句俗到掉渣的影视剧台词:好久不见啊,宋行书。

2.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

宋行书,在江颍川心里,实在是太过独特的一个人,那些与山川绣坊的记忆,时常都在脑海蹿腾,没想到再遇见却是这般毫无征兆。

宋行书的奶奶开了绣坊,很多姑娘来找奶奶学技艺,那间古朴的老屋里,一个个姑娘前面都放着一个架子,一针一线地在布匹上绣下美丽的图案,江颍川有时候路过,会停下来观赏一下绣娘们的杰作。

然而在一众姑娘里面,宋行书就显得特别扎眼,清秀的平头小伙,翘着兰花指,捏着一小根针,聚精会神地绣着自己的图案。一般来说,这个年纪的少年不应该都在篮球场或是足球场上肆意挥洒汗水,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男生,居然喜欢刺绣。许是她盯着的时间有些长,宋行书也意识到自己被人看,干脆抬起头来与她来了个对视。

“看够了吗?”是他先开口问。

噢。她有些尴尬地回应:“够了。”周围几个女生被逗笑,发出了清脆的笑声,然而宋行书仍旧一脸正经,不再搭理旁人,兀自低下头刺绣。

山川路的街坊们都说宋行书很可怜,原来是应该他父母继承奶奶的刺绣衣钵,可是父母离婚以后各自组建家庭,就很少来探望他和奶奶,更别提传承这刺绣的技术,所以奶奶只能把毕生的心血都传给孙子。虽说不是什么绝学,可毕竟需要时间去学习,宋行书为了不让奶奶忧心,便答应学习刺绣,把这门手艺传承下去。

明明还是个高中生,却要承载老人家的心愿,这日子过得该有多苦逼啊,所以那时候江颍川挺同情他的,有时候别人讨论宋行书柔弱得像女生时,她站出来替他辩解,说那是艺术传承,不要肤浅地觉得男人刺绣就是娘炮。

“这么替他说话?他给了你什么好处?还是你喜欢他啊?”

“我就是替他说话怎么了!我就是佩服有才华的人!”她硬着脖颈,与那些八卦的人对峙,一转身却看见宋行书就在身后,他毫无表情地从她身边走……走过去了。那群八卦的人开始嘲笑江颍川:“人家不领你的情哟。”

江颍川望着那清冷孤傲的背影,脑海里不禁闪过一段旋律: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心里无端悲凉的感觉。可是细究起来,她跟宋行书并没有多深的交集,无非就是她在山川绣坊看过他刺绣而已,似乎连朋友都算不上,这样讲来,宋行书的确是不用对她出面辩驳有任何的回应,这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啊!

3.多期望那一晃而过的宠溺眼神是真的

所以,时至今日,她当然不会犯同一个错误,更不会做一些自作多情这种多余的事。比如宋行书执意要开车送她回家,她委婉拒绝,说男朋友会来接。

“那没事,我等你男朋友过来再走。”说话时刚好有一辆出租车疾驰而过,他迅疾拽了一把,一只手紧紧揽住她的肩膀。江颍川生硬地挣脱开来,与宋行书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他们就在展览馆门口一直等,可是根本不会有人来接,因为江颍川刚跟徐晟分手,哪来的男朋友。

“你还是不会说谎,瞧你那手指。”几分钟之后,宋行书戳穿了江颍川的谎言,“你分手的事我已经知道了。走吧,我送你回家。”江颍川有个习惯,若是说谎的时候,一定会不安地握紧大拇指,而此时,她的右手大拇指已然被握得通红了,果然是一点都骗不了宋行书。

“你是怎么失恋的?”想不到这么些年过去,宋行书也变成了一个会八卦的男生。江颍川望着车外,没有回应。

江颍川住的小区有些拥挤,她让宋行书把车子停在外面,她自己进去就可以,但宋行书仿佛没听见她讲话似的,前后看着路,一点点挪进了小区,在她住的那幢楼停下的时候,他又下车替她开门,扶住一瘸一拐的她。

若是老板看到这一幕肯定要开心死了,老板刚才还在发信息给她,让她好好招待这位老同学,宋行书已经是艺术圈里闻名的新晋刺绣大师,而且还有日本留学背景。若是能说服他在展览馆进行现场刺绣演示,一定能吸引更多来参观展览的人。老板说她要是能把这个任务完成,这月一定给她加薪。只不过江颍川说不出口,哪有一重逢就找人帮忙的。

江颍川想独自上楼,宋行书非要扶她上楼:“听到你那声尖叫,就知道你有多疼,只不过那会儿在谈事情不能照顾到你,现在给我好好听话。”宋行书对于江颍川的不配合有些生气。

刚进门,他就问她有没有常备药油,最好是涂一些。江颍川摇了摇头,她没想到宋行书居然就直接跑到外面买药油去了。宋行书这么热情,江颍川实在是不习惯,她还是习惯那个清清冷冷的他。

那日宋行书临走之前,还帮她买好了晚饭和一些水果:“都不知道你这么粗心大意,怎么存活到今天的。”他一边摇头一边笑着说,明明是嘲讽,听着却有一丝宠溺的意味,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江颍川就迅速摇了摇脑袋,把这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

她多期望那一晃而过的宠溺眼神是真的,并不是她的幻觉。

4.其实就是个天真的少年啊

徐晟也经常说她粗枝大叶,她会忘掉今天是几号,也不记得钥匙放在哪儿,平地的时候能摔倒,曾经去过的地方也能迷路,跟这样的人在一起生活肯定很累。肯定是因为这样,所以她弄丢了自己的感情。

可徐晟说不是,我们会分手,是因为住着一个人,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我知道,他在你心里的位置有多重要。

是啊,住着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宋行书。

宋行书有的时候会把刺绣带到学校里来,他那大大的绿色包里面装有布匹和刺绣工具,有时候别人业余活动的时候,他就独自在那儿刺绣。那次宋奶奶接了个戏服刺绣的单子,可是还未完工就生病住院,绣坊里面的其他绣娘们技艺又不够成熟,只能宋行书自己做,为了赶工,他每天都背着那个大大的袋子在校园里穿行。

那天他上楼梯的时候,故意有人撞到他,大包落地的时候拉链破了,里面的东西全部掉落出来,撞他的人就故意大声嚷嚷:“我当是包里有什么宝贝,居然是一些刺绣玩意儿,一个男生兜里装着这些,害臊不啊?还是?”那人开始大声嘲笑。

宋行书并没有搭理,只是默默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然而那个捉弄他的男生甚至故意在布匹上踩了一脚,江颍川目睹了这一切,她整颗心被绞得生疼,当时很想冲出去,但既然宋行书自己都忍了,她又凭什么替他出头。只不过待那个男生快要从她眼前走过的时候,她迅疾地伸出脚绊倒了他,让他狠狠地摔了一个跟头。

“是谁的脚?给我出来。”男生怒不可遏,可是谁都没说话,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在欺负人,这样的结局也算是报应。江颍川有那么点小小的窃喜,当她转身的时候却看见宋行书正在看她,不似之前那般清冷,多了丝温情,嘴角微翘,竟是那般好看。她看得都要入迷了,他动了动嘴唇,看唇形应该说的是谢谢。

那天傍晚放学的时候,宋行书在学校门口拦住了她:“你好,我叫宋行书。”其实明明之前有过好多次眼神交流,感觉很熟悉了似的,其实他们之间连名字都还没有交换过,也是在那个时候,江颍川真正成了宋行书的朋友。

后来江颍川就不用在绣坊门口眼巴巴地看着他们刺绣了,她就端了一張小板凳坐在宋行书的架子边上看,即使她根本都看不懂宋行书那繁复的手艺,她只是觉得能在一块白布上鬼斧神工地绣出精美的图案,特别神奇。

宋行书问她:“别人都觉得男生做刺绣特别娘,你怎么跟别人不一样啊?”

“那些凡夫俗子的庸俗之见,理他们干吗?”此话一出,宋行书被逗得哈哈大笑。江颍川终于明白,那些高冷的外表只不过是宋行书抵御外界的伪装而已,真实的他,其实就是个天真的少年啊!

宋奶奶每次看到江颍川都很高兴,说只有江颍川能让宋行书开心,是一颗行走的开心果。宋奶奶取的这个开心果的外号在山川绣坊特别受欢迎,只要江颍川一出现,就会有绣娘特意叫给宋行书听:“开心果来咯。”

5.可他们哪一个都不是你啊

手机铃声突兀响起,打碎了江颍川的梦境,那声“开心果来咯”还在脑海回荡,手机屏幕显示的却是老板的电话。

“颍川,没想到你居然真的让宋行书答应现场表演了,而且不止一天,展览七天他愿意天天免费演出。这种好消息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还让宋行书特地来说。”老板显然是高兴过了头,说话声高昂,江颍川将手机拿得远远的,仍旧能听见刺耳的声音。

“答应就好了,老板我今天有点发烧,能不能晚点再去?”江颍川一看自己已经八点半了,干脆开口请了病假。“没事,中午再来也没关系,好好休息。”老板高兴地挂断了电话。

江颍川脑袋里昏昏沉沉的,做了一个晚上的梦,全是与宋行书有关的记忆,像是毫无预兆的倾盆大雨,将她浇了个湿透,以为这么多年没有联系,对他的感情肯定淡了一些,可是昨夜那些清晰的回忆,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曾忘却。

只是现如今物是人非,他已经成了闻名的艺术大师,而她只是个在展览馆打杂的小喽啰,再不是过去她还有可能为他争辩,为他出头的彪悍少女,时光走着走着就改变了所有人的模样,她甚至都不敢去靠近他,从前没有机会在一起,现在更不可能。

发烧是借口,她只是不想去展览馆碰见宋行书,她怕有些情绪无法掌控。可是等她梳洗好准备出发的时候,却听见楼下有人在叫她,探出头去看,居然是宋行书。

有时候你越不想见到那个人,他就偏偏出现在面前。

宋行书说,他这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中刺绣有点紧张,所以必须有江颍川的捧场。

“你的粉丝那么多,不少我一个啊!”

“可他们哪一个都不是你啊!”宋行书大抵是想伸手摸江颍川的脑袋,她迅疾地避开了。宋行书的眼底闪过一丝失落,不过很快又恢复了笑容,从后座将早饭递给她:“就知道你早饭肯定没吃,这给你买的。”

读书那些年,江颍川的确不爱吃早饭,因为她要存下早饭钱拿来买杂志,存三个饭团就可以买一本杂志,小算盘打得精细,宋行书怎么劝她都不听,后来宋行书每次都让奶奶多准备点东西,拿给江颍川。

原来这样的小细节他都还记得,那他心里她应该会有一个比较重要的位置,可当年,他跟奶奶去日本之前,却连一句告别都不舍得给。她还来不及问,车子已经到了展览馆门口,那些疑问只得吞回肚子里。

6.差点以为,回到了过去

宋行书的现场表演台已然搭建好,老板喜滋滋地在台边上转悠,要知道能请到宋行书做现场展览可并不容易啊,在这遍地都是绣娘的年代,一个艺术精湛的男性刺绣者能吸引多少人的眼光。

果然,等到表演即将开始的时候,展览馆里面涌现了不少人,男男女女都有,有些是慕名来看宋行书的刺绣技艺,有些只是纯粹凑热闹,但不管目的是什么,在老板看来,人越多越好,这些年展览馆每况愈下,老板要抓牢每一个能吸引人流量的机遇。老板还给了江颍川特殊待遇,给她搬了张凳子让她坐在宋行书边上,犒劳她说服宋行书来表演。

江颍川自嘲地笑了笑,事实上,她什么事情都没做啊!

很多人都拿着手机,将宋行书刺绣的过程拍下来,而江颍川只是坐着,像岁月长河里,那些静静陪伴他刺绣的往昔,仿佛一切都没有变。如果不是乔安娜的出现,江颍川差点以为,回到了过去。

那是表演结束的时候,一身职业女性打扮的乔安娜从人群里出来,将宋行书拽走,一群仍在围观的人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一脸发蒙,江颍川跟了过去。

他们在走廊里的争吵声特别大,乔安娜的脸都气红了:“我只不过没在工作室一段时间,你就胡来,这个展览你也没跟我商量过,还答应别人现场演示,你到底哪根筋不对了?”

“我自己的事情,总可以自己决定吧?”宋行书一脸无所谓。

“咱们是Partner,你做的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影响咱们工作室的口碑,难道我就没有权利过问吗?”宋行书的态度让乔安娜愈加生气。

“不就办个展览,做个现场表演,能影响什么?”宋行书撇了撇嘴,仍旧无动于衷。

就在这时,乔安娜瞥见了站在角落里的江颍川,她往江颍川的方向走了几步后,嘲讽地笑开了:“我说你费这么大周折到底想干吗,原来就是为了她,宋行书有你的。”

江颍川一点都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她能看明白最后乔安娜看她的那一眼,带着些许怨愤,可是她们素未谋面啊!她的脑子乱成一堆麻,而恰恰在此时,宋行书走过来挡在江颍川前面:“我们之间的事,别扯旁人。”

乔安娜负气离去,江颍川大抵能猜出他俩的关系,她缺席的这些年,乔安娜肯定在场,也看得出乔安娜对宋行书的心意,只不过看宋行书的表现,大抵是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就像当初的江颍川一模一样。

宋行书还是这么狠心,可重逢之后那些关怀备至的举动到底又是为何?江颍川的脑袋已然缠成一团乱麻。

7.自己真的有那么讨人厌吗

高三那一年,山川绣坊的生意越来越差,因为机械刺绣的影响,再加上宋奶奶的身体抱恙,绣坊的生存举步维艰。宋行书一边应付功课,一边还要忙着绣坊的生意,整个人消瘦了不少。

后来实在应付不了房租和日常生活费用,宋行书把绣坊一些存货拿出去卖,那些精致的刺繡若是照着原价,大抵都是好几百的,可是放在路边摊最多只能卖几十。

宋行书每卖一幅刺绣出去,都仔仔细细地告诉买的人该如何保养这刺绣。在他眼里,这些不仅仅是货物,更是带着生命的作品,生怕它们卖出去以后,没有得到很好的对待。

每一幅刺绣被拿走以后,他都会怅然若失地望着购买者的背影好久,大抵是舍不得吧。江颍川看着实在心疼,就求着身边的叔叔阿姨还有山川路上那些店铺的老板们,都去帮帮宋行书。

可是她这样的行为,却成了她和宋行书之间最大的导火索。

那日江颍川在发自制的广告小纸张时,央求那个书店的老板到时候去看一眼山川绣坊处理的东西,都是精细的工艺品,一定物超所值。那广告语已然说得无比顺溜,然而她万万想不到此时宋行书就站在身后。

“颍川,你觉得你是在帮我吗?”他的语气有点冷,像二月的寒霜。

“毕竟酒香也怕巷子深,我就帮你做了些小广告,这样就能帮你多卖掉一些。”江颍川欣喜地说着,全然没注意到宋行书的情绪变化。

“我不需要你的施舍和同情。”他直截了当地说了一句。

江颍川直接愣住,她不过就是好心想帮忙,没想到引起了他这么大的反感。少年的自尊,有时候就像炸弹,平时一点都不起眼,可爆炸的时候,却威力无比。他拿过江颍川手里所有的小广告,顺手扔进了垃圾桶:“以后希望你不要再这么做了。”

看吧,从那个时候他就这么无情,那之后,他俩的关系就疏远了。

江颍川没想到自己那么努力才靠近宋行书,就因为她擅做主张替他发广告,就引起他那么大的反感,甚至还对她刻意疏远。她甚至都找不到机会道歉解释自己并没有任何其他意思,宋行书总是避着她,她时而怀疑,自己真的有那么讨人厌吗?

再后来,因为宋奶奶身体每况愈下,宋行书在日本的小姑把他们都接走了。宋行书狠心到不曾跟她说一句告别,只留下空荡荡的山川绣坊。

江颍川那时觉得,她和宋行书之间发生的一切,仿佛就是一场梦,那么不真实。

8.同一段往昔却是不同的记忆

后来七天的连续表演,宋行书每天都坚持表演,只是乔安娜没再出现。

关于乔安娜,宋行书还是跟江颍川提了。乔安娜是他去日本一年之后认识的,是小姑所在那个乔氏公司的独生女,是个很乐观开朗的姑娘,也不嫌弃他刺绣,总是围着他转。乔安娜是混血儿,爸爸是中国人,妈妈是日本人,家里从事艺术类产品的经营,因此她从小对艺术耳濡目染,特别喜欢宋行书的作品。拿到家里给家人推荐以后,家人又向朋友推荐,无意间让宋行书的刺绣作品小有名气,才有了后来的发展。

“如果没有她,那也不可能有今天的你,你不能辜负她。”

“她的恩情我可以还,但不能用我的感情去还。”

“难道你的心里还有别人?”

“是你啊!”

面对宋行书猝不及防的告白,江颍川毫无准备,几秒钟之前说的全是乔安娜,一转眼就从他口中说出了“是你啊”三个字,怎么可能让人相信呢?关于过去的种种,江颍川记得清清楚楚,明明都是自己自作多情,他不曾给予过任何回应啊!

可宋行书说,当年不敢给予回应,是因为太过自卑。那些年被少女们追逐的一个个都是运动天赋爆表的少年们,而他只是一个会刺绣的男生,即使表面装得再无所谓,心里还是会有波澜。再后来,山川绣坊落败,他的狼狈难堪更加重了他的自卑,才在看到她发广告纸的时候会那么生气,甚至在小姑接他去日本的时候,一句再见都不肯说。

去日本期间,他有一次回国过,只不过山川路上大多数人都搬家了,江颍川也搬了家,于是他们彻底断了联系。

“现在想起来觉得自己挺幼稚的,自尊心这东西,真的一点用都没有。”宋行书说完过往的事情,自嘲地摇了摇头。当时年少,还不懂那么生气是因为太在乎,不想被爱护自己的人看到狼狈,更愿意自己躲在角落里舔舐伤口。

这些年他一直在打听江颍川的消息,得知她跟男友徐晟分手,才策划了这次重逢,他终于能以更好的姿态出现在她面前,而不是当初那个在街边狼狈叫卖的他,他想给她一个盛大的惊喜,重逢从一开始,就是他策划好的。

听着宋行书缓缓说着过往,江颍川仿佛像在听天方夜谭,原来在两个人的世界里,同一段往昔却是不同的记忆,她不曾察觉他的自卑。

现在得知这段感情是两情相悦,按道理应该开心,可江颍川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她脑海里时而想起乔安娜那张精致的面孔,想起她凌乱的出租房,再低头看了看脚上穿了两年已经磨坏了的鞋跟……他是以更好的姿态出现了,可她还在原地踏步,他们之间终究是隔了一些东西。对于宋行书来说,乔安娜才是更好的选择。

9.山川路的锦绣少年,就此别过吧

一个月后,宋行书要回日本,她找徐晟来陪她一起送机,她紧紧地攥着徐晟的手,手心都是汗却仍然没有松开。

宋行书诧异地看着他俩:“你们?复合了?”

“是啊,徐晟说要是我的嫁衣也是你的作品,那我们就太荣幸了,所以想当面跟你说这个事。”她话音刚落,宋行书的眼神就落到他們紧攥着的手,闪过一丝失落的情绪。而他身边的乔安娜,露出了释然的表情。

“对,就想给她做一件独一无二的嫁衣。”徐晟配合地说了一句。

“嫁衣……嫁衣……”宋行书念叨了几遍之后,认真严肃地看向江颍川,“你真的希望,我为你们俩制作嫁衣?”

江颍川艰难地点头,紧紧咬着牙关的同时,勉强挤出些笑容:“大师可千万不要开太高的价格。”

等宋行书一群人离开以后,江颍川重重地呼了一口气,脱力地靠在徐晟身上,撒谎真的是一件太吃力的事情,她整个身体都感觉空了,再也克制不住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原来眼泪骗不过自己。

徐晟轻轻地拍她的后背:“既然这么难过,为什么要拉我演这场戏,我看得出他心里是真的有你。”

江颍川何尝不想跟宋行书在一起,可就在前些日子,她接到乔安娜的电话,乔安娜只说了一件事,现在宋奶奶在日本的医院住着,每天都在花高额医药费维持生命,如果宋行书跟江颍川在一起,那么乔氏将会从工作室撤资,而且很多单子会直接作废,直接影响宋行书的收入,到时候不知道宋奶奶还能维持多久。虽然很狗血,但真实地发生在了她身上。

江颍川非常清楚宋奶奶对于宋行书来说意味着什么,他不可能让他去面临那样尴尬的境地,喜欢一个人,唯有希望他过得更好。

山川路的锦绣少年,就此别过吧。

不管是曾经年少时,还是现今的重逢,就当是镜花水月梦一场,总会过去的。

编辑/爱丽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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