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养老保险能有效缓解居民消费压力感知吗?
——基于中国综合社会调查(CGSS)的经验证据
2017-02-13刘章艳
田 玲,刘章艳
(武汉大学 经济与管理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2)
基本养老保险能有效缓解居民消费压力感知吗?
——基于中国综合社会调查(CGSS)的经验证据
田 玲,刘章艳
(武汉大学 经济与管理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2)
本文利用CGSS(2010)基于倾向得分匹配法(PSM)分析了基本养老保险对居民消费压力感知的影响,从心理层面的压力感知这一新视角对基本养老保险的政策效果进行考察,也为深入探究基本养老保险与消费行为之间的作用机制提供了有益思考。研究发现:基本养老保险显著增加了居民在服装、食品、交通通讯、文化休闲娱乐等当期消费项目的压力感知,而在住房、教育、医疗等其他消费项目中则无显著影响。进一步研究表明,该效应在不同群体中有所差异,低收入、农村群体的食品等生存型消费支出压力感知明显增加,高收入、城市群体则是文化休闲娱乐等发展型及享受型消费支出压力感知显著增大,这些均表明居民消费压力感知对现阶段基本养老保险以及消费拉动机制的完善具有重要意义。
基本养老保险;消费支出;消费压力感知
一、引言
近年来消费对国民经济增长的贡献率连年增加,自2010年的48.5%上升至2015年的66.4%,年均增长率达6.48%,成为“三驾马车”中拉动力最强的一驾。随着我国经济步入新常态,消费率的上升将成为宏观结构调整的重要趋势,消费对今后经济的拉动作用也会越来越大。当前我国国民储蓄率高居不下,截至2015年底已达46%,居民消费仍有较大的上升空间,深入研究如何进一步刺激消费具有重要现实意义。由于基本养老保险制度的实施与完善从很大程度上影响着居民消费的增长,有关基本养老保险与消费关系的研究成为各方关注的重点。
现有相关研究多停留在基本养老保险与消费行为的层面,基本养老保险对消费的效果尚存在较大争议。何立新(2008)、邹红等(2013)、岳爱等(2013)利用家庭微观调查数据证明养老金财富对家庭储蓄的替代效应明显,参保家庭倾向于增加当期消费,而基本养老保险缴费率的提高对于食品、衣服、娱乐等支出大类有显著抑制作用,对于烟酒等细项支出却有促进作用[1-3];Gale(1998)等学者将心理因素纳入生命周期理论后的研究显示参加基本养老保险反而可通过抵制当期消费诱惑而降低居民消费支出[4];方匡南等(2013)、马光荣等(2014)进一步表明基本养老保险对消费的作用效果在不同年龄、不同省份以及城乡不同群体也有所不同[5-6]。对于基本养老保险与消费行为二者间关系呈现出的这种差异性,由于当前缺乏中介变量的研究,因此对其具体原因仍不清楚,更不知道基本养老保险到底是通过何种途径作用于消费行为上。
作为影响消费行为的关键性解释因素,消费压力感知成为当前消费行为领域的研究热点所谓消费压力感知,是指居民在消费支出这一压力事件所感受到的心理压力程度。一系列研究显示,压力感知对消费者的储蓄和消费行为具有重要影响,压力情形下的消费者将有策略地在消费与储蓄行为之间分配他们的资产以获取对消费环境确定性的控制[7]。现有研究表明,压力既可能使个体更倾向于增加当期储蓄,也可能导致个别消费行为的增加[8-14]。当期财务约束以及未来收入的不确定性是消费者压力的重要来源[15],与此同时,基本养老保险的收入效应有利于消除消费者的不确定性[16],基本养老保险的挤出效应导致消费者可支配收入下降[17],由此,我们可以提出假设,基本养老保险很可能通过其收入效应和挤出效应共同影响消费者的压力感知,这对于进一步深入探索基本养老保险与消费行为关系的内在机制具有重要意义。
鉴于以上分析,本文以近年来在心理学及消费者行为领域颇受关注的消费压力感知为变量,对基本养老保险与消费压力感知的关系进行创新性探讨。与以往的相关研究相比,本文的主要贡献在于,第一,现有文献集中在基本养老保险对居民消费行为影响的探讨,而鲜有针对二者关系具体形成机制及中介变量等内容的研究,本文丰富了现有基本养老保险与消费研究中所缺乏的对于压力感知等主观心理因素的考虑,为进一步探究基本养老保险与消费行为二者间复杂关系的深层次作用机制提供了思考;第二,本文从个体心理层面这一新角度对基本养老保险的政策效果进行评估,以期为完善现阶段基本养老保险制度、拉动居民消费提供决策参考。
二、理论分析及研究假说
(一)压力感知与消费行为
自20世纪50年代以来,有关于压力的研究在社会及行为领域已取得了丰富成果,近年来这一变量也逐渐被引入市场营销和消费者行为研究领域,并获得学者们的高度关注。众多学者的研究均表明,压力是理解一系列消费行为的关键性解释因素,其对消费者决策过程以及最终的消费和储蓄有着重要影响[18-20]。
总体而言,压力对个体消费和储蓄的影响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压力情形下的消费者会更倾向于增加当期储蓄行为,以确保拥有充足资金应对未来不确定性的消费支出[21-22]。二是消费者也可能会增加支出行为,这种支出主要集中在消费者所认定的必需品上,可能是对于食品、服装、交通、住房等生存资料消费的需求上升[23],也可能是消费者在压力作用下主观上自主认定所必需的消费,例如对于烟、酒等冲动性消费的需求增加[24-25],原因在于这类消费行为可为消费者提供对于未来不确定性消费环境一定的控制感,有利于缓解其心理压力[26]。
此外,Erik Maier et al.(2014) 基于解释水平理论(construal-level theory)视角,以支付意愿(WTP,willingness to pay)为主要变量,针对压力对消费决策的内在影响机制进行深入研究[27]。他指出在压力作用下,消费者对于商品特征的评价更易从高解释水平转化为低解释水平,即从抽象的判定转移为对于具体特征的关注,因此压力会在一定程度上恶化对于商品效用及货币价值的评估,并将进一步降低消费者对商品的支付意愿。在此之前,Pham, Hung, and Gorn(2011)也间接地从压力的相反面——放松状态出发对于商品价值评估的影响效果做出探索,指出放松状态下消费者对商品价值的认知评估水平将会更高,更倾向于增加消费[28]。这些研究从各个视角均表明消费压力是个体消费行为背后的决定性驱动因素。
(二)基本养老保险与消费压力感知
居民的消费压力感知主要来源于两大方面:一是家庭财务约束将导致居民不能同时满足对于各类消费支出的需求,必须考虑各种消费需求的优先顺序,而这种消费顺序安排很可能产生冲突,使个体在进行消费决策时产生较大心理压力[29]。二是未来收入及消费环境的不确定性,将使得居民感知风险增大,进而导致消费者心理压力的产生,并对其消费决策及购买意愿产生影响[15]。
而与此相对应的是,基本养老保险具有收入效应和挤出效应。一方面,基本养老保险的收入效应意味着养老金财富可所提供的保障可以放松居民的预算约束,提高个体预期收入水平[21],这将降低不确定性可能带来的居民风险感知及由此产生的消费压力感知;而从其挤出效应来看,考虑居民可能面临信贷约束,同时可能有目标储蓄的动机,当期基本养老保险费的缴纳将会降低居民当期可支配收入[17],从而可能增大由当期财务约束所引发的居民消费压力感知。
由此,我们提出本文假设:基本养老保险对于居民消费压力感知有重要影响,作用方向可能为正,也可能为负,取决于基本养老保险的收入效应与挤出效应的相对大小。同时进一步考虑到居民消费压力的大小取决于消费事件本身的重要性、有利性、不确定性等特征以及个体自身的年龄、性别、收入等特质[30-31],基本养老保险对于消费压力感知的效果在不同消费项目以及不同人群中也将有所不同。
三、数据来源、变量设定及研究方法
(一)数据来源
本文使用数据来源于中国综合社会调查(CGSS)2010年的数据。CGSS由中国人民大学社会系发起,是中国第一个全国性、综合性、连续性的大型社会调查项目。该调查由2003年开始每年一次,以家庭为样本单位,涉及全国125个县(区)、 500个街道(乡、镇),1000个居(村)民委员会和10000户家庭,定期、系统地收集了中国人与中国社会各个方面的数据,旨在探讨具有重大理论和现实意义的社会议题,被视作研究中国最重要的数据来源之一。
(二)变量设定
本文被解释变量定义为消费压力感知,主要来自于调查中“您感到这些支出分别对于家庭造成多大的压力?”这一问题,并用1-5依次表示没有压力、很少、一般、明显、非常大的压力。其中,支出涉及到食品、服装、住房、家庭设备用品及服务、交通通讯、文化休闲娱乐、教育、医疗、人情送礼、赡养及赠与等十大类支出,使得我们可对家庭各项消费的压力感知均予以全面考察。由于CGSS以家庭为单位随机抽取个体来进行调查,因此被访个体即代表家庭情况。
主要解释变量为“是否拥有城市/农村基本养老保险”。同时选取了表征家庭、个人及地区特征的“家庭人口数”、“家庭总收入(取对数)”、被访者“年龄”、“年龄平方”、“性别”、“教育程度”、“婚姻状况”、“自评健康水平”以“所在省份”等因素作为控制变量。将这些变量作为所选取的倾向得分匹配方法中构建匹配方程的匹配变量,用以分析个人选择参加基本养老保险的机制,进而消除样本选择性偏误。
(三)变量统计性分析
本文共有5101个参加基本养老保险的家庭样本和6574个未参加基本养老保险的家庭样本作为合适的研究对象,将各主要变量的统计性描述列示于表2。
表1 变量汇总说明
就各类消费支出压力感知水平而言,全部样本均值大多介于2-3之间,即在很少与一般之间,更接近于一般。同时除了住房支出压力感知、赡养及赠与支出压力感知以外,未拥有基本养老保险家庭样本的各项支出压力感知均要普遍高于拥有基本养老保险的家庭样本,直观反映出参加基本养老保险可能会降低居民对于各类消费支出的压力感知。
从样本特征来看,全部被访者的平均年龄在48岁左右,而拥有基本养老保险群体的平均年龄为50左右,相较未参加基本养老保险群体约高出4岁;无论在全部样本、参保组还是未参保组,几乎均是男女各占一半;被访者的平均受教育程度介于初中及高中之间,参保组平均教育程度为高中以上,未参保组平均教育程度相对较低,为初中以上;家庭人口平均为3.62,其中参保组主要为“三口之家”家庭模式,而未参保组主要为“四口之家”,家庭人口数相对较多;从自评健康来看,全部被访者自评健康状况均值为3.61,介于一般及比较健康之间,且未参保组家庭的平均自评健康状况要略高于参保组;全部样本家庭年总收入平均为41923元,参保组家庭年总收入平均为53967元,而未参保组家庭仅为32575元。
表2 变量统计性描述
总体而言,参保组与未参保组的家庭本身存在较大差异:投保家庭经济状况较好、家庭规模较小,收入状况高,所在地区经济水平也较好。这些因素是决定家庭是否投保的重要因素,也很可能直接或间接地影响到其消费压力感知。若不纠正样本选择性偏误,很可能会低估参保家庭的压力感知状况,进而高估参保家庭中基本养老保险对于压力感知的缓解作用。
(四)研究方法
个体是否参加基本养老保险是其自愿选择行为,不是随机分配或完全取决于外生环境,除了家庭收入、人口特征等可观测到的因素以外,一些不可观测到的因素(如个人消费观念等)既是影响居民是否参加基本养老保险的不可忽略的因素,又是决定居民消费压力大小的重要变量,这便引发了内生性问题。本文将利用倾向得分匹配(Propensity Score Matching,PSM)控制基本养老保险参保存在的内生性问题。在此基础上,估计基本养老保险对于居民消费压力感知的影响效果,并通过同时运用最近邻匹配、半径匹配、核匹配等多种不同匹配方法进行检验,以保证结果的稳健性。
具体而言,本文以居民参加基本养老保险的条件概率作为倾向得分(Propensity Score),依据Rosenbaum &Rubin(1983)[32]的定义,个体i(i=1,…,N)的倾向得分定义为:给定观测协变量向量Xi的情况下,个体i分配至参保组(insuredi=1)的条件概率:
ps(xi)=Pr(insuredi=1|Xi)
(1)
其中Pr为个体i参加基本养老保险的概率,X为个体年龄、性别、教育程度、婚姻状况、家庭收入、所在地区等所有控制变量所组成的观测协变量,ps(x)的分布通常利用Logit或Probit模型进行估计。在倾向得分ps(xi)已知的基础上,便可计算参保组和未参保组消费压力感知水平的差异,得到参加基本养老保险对于消费压力感知的平均处理效果(ATT):
ATT=E[Y1i-Y0i|X,insured=1]
=E{E[Y1i-Y0i|X,insured=1,e(xi)]}
=E{E[Y1i|insuredi=1,e(xi)]}
-E{E[Y0i|insuredi=0,
e(xi)|insuredi=1]}
(2)
其中,Y1i和Y0i分别代表个体i在参保和不参保时所对应的消费压力感知水平,但是由于我们在实际中只能观测到其中一个值,若直接比较的话便会产生选择性偏误。倾向得分匹配的优势在于允许我们可通过各种匹配方法,按相应匹配规则将倾向得分相近的未参保个体与参保个体进行匹配来平衡数据,使得参加参保组和未参保组在匹配后不再具有统计意义上的差异,进而获得相对准确的基本养老保险对消费压力感知的平均处理效应。
以核匹配为例,具体的匹配规则如下:为对参保个体i进行匹配,需将未参保组内所有个体进行加权得到与之匹配的“虚拟未参保个体”,其中每个未参保个体j权重计算方式:
wij=G((psj-psi)/h)
(3)
其中,G(·)代表Gauss核函数,为两个个体倾向得分差值的某一函数,选取核h为相应的宽带参数,决定了进入匹配范围的个体数量,本文选取为0.08。若以Y1i和Y0j分别代表参保组个体i和未参保组个体j的消费压力感知水平,N1代表参保组的样本数量,则上述ATT可转化为:
(4)
四、实证分析
(一)变量匹配效果分析
图1 匹配前(左)与匹配后(右)倾向得分分布图
由上图1匹配前后倾向得分的分布可看出,匹配前参保组和未参保组的倾向值分布存在明显差异,其中,未参保组的概率分布明显左偏,而参保组的倾向得分显著大于未参保组,二者倾向得分共同支撑域(common support)较小,进一步表明可能存在未观测到的潜在变量。而在匹配后,未参保组的倾向得分分布发生较大变化,概率分布明显右移,而参保组与匹配前基本保持一致,两组的分布变得基本类似,共同支撑域随之大幅提升。因此可认为,倾向得分匹配明显修正了参保组和未参保组存在的倾向得分偏差,消除了内生性,样本变得更适于直接进行比较。
(二)总体样本下基本养老保险对消费压力感知的效应
我们首先探讨总体样本下基本养老保险对消费压力感知的效应。表3分别呈现了在进行倾向得分匹配前以及利用最近邻匹配、半径匹配、核匹配三种匹配方法后,总体样本下基本养老保险对消费压力感知的平均处理效应ATT及其显著性。
如表3所示,匹配前,基本养老保险对于不同消费项目的压力感知呈现出不同的影响。参保组在食品支出、服装支出、教育支出、医疗支出以及人情送礼支出方面的压力感知水平均显著低于未参保组,且在1%的显著性水平下显著;在服装支出、家庭设备用品及服务支出方面的压力感知水平也在5%的显著性水平下低于未参保组;而在住房支出压力感知、文化休闲娱乐支出压力感知、赡养及赠与支出压力感知方面显著高于未参保组。
表3 全样本下基本养老保险对消费压力感知的效应分析
注:(1)括号内数值为t统计量值;(2)*、**、***分别表示0.1、0.05、0.01水平上显著。
而在进行匹配之后,三种匹配方法的实证结果基本一致地表明,基本养老保险对于各类消费压力感知的效应发生了较大的变化。对于匹配前所呈现出的基本养老保险对于食品、服装、教育、医疗以及人情送礼方面的支出压力感知的显著缓解作用在匹配后消失了。相反地,这些消费项目下参保组的压力感知水平反而高于未参保组(尽管许多消费项目下这一差异在统计上并不显著),甚至在食品支出、服装支出、交通通讯支出及文化休闲娱乐方面的压力感知水平显著高出未参保组。
这一结果的变化,也验证了上文所提到的样本选择性偏误问题的存在,即匹配前直接比较可能会高估基本养老保险对于消费压力的缓解作用,而在匹配后通过消除参保组和未参保组在个人、家庭及所在地区等可观测特征可能引发的偏误,更真实地呈现了基本养老保险对于消费压力感知的影响效果。
(三)城乡不同群体基本养老保险对消费压力感知的效应
考虑到城乡居民在经济水平、社会环境以及个体消费结构与习惯等方面具有明显的差异,进一步将样本分为城市样本和农村样本,分别检验基本养老保险对居民各类消费压力感知的效应。限于篇幅限制,只列示出匹配前和核匹配后ATT的结果*限于篇幅限制这里只列示了核匹配结果,其他匹配方式所得结果和核匹配结果保持一致。,如下表4所示。
由上表实证结果可看出,在未进行匹配消除选择性偏误前,基本养老保险对消费压力感知效应在城市与农村之间存在很大差异。其中,在城市样本中,基本养老保险对于大多数消费项目的压力感知均表现出显著缓解作用,尤其是在食品、服装、住房、家庭设备用品及服务、交通通讯、教育、医疗支出方面。但对人情送礼及赡养赠与支出的压力感知并未表现出缓解效果,甚至增加了文化休闲娱乐支出方面的压力;而在农村样本中,基本养老保险除了对于食品支出压力感知表现出缓解效果、同时也显著增大了赡养及赠与支出压力感知以外,对于其他消费项目的压力感知均未表现出明显的效应。
表4 城乡不同群体基本养老保险对消费压力感知的效应分析
注:(1)括号内数值为t统计量值;(2)*、**、***分别表示0.1、0.05、0.01水平上显著
而匹配后的结果显示,匹配前基本养老保险对于城市样本的压力缓解效应消失,原本缓解效应显著的食品、住房、家庭设备用品及服务、交通通讯、教育、医疗等方面的支出压力感知并未显著缓解,甚至在服装、交通通讯、文化休闲娱乐压力支出感知方面表现为显著的正向作用,即参加基本养老保险反而增大了这些方面的消费压力感知。相较而言,农村样本中,参加基本养老保险显著加大了居民食品支出及人情送礼支出两方面的压力感知,而其他支出方面并未表现出显著的作用。
由此可见,基本养老保险对于消费压力感知效应的影响的确在城市与农村之间表现出明显差异。这种差异可能主要源自于城乡之间经济发展水平、生活方式、风俗习惯以及消费结构等的不同。例如,农村地区食品支出等生存型消费占据家庭总消费更大比重,同时也更注重人情送礼,而城市地区交通通讯、文化休闲娱乐等发展型消费支出项目在家庭消费中比例更大,才使得城乡之间基本养老保险对不同消费项目压力感知产生不同影响。
(四)不同收入群体基本养老保险对消费压力感知的效应
接下来,我们分析不同收入群体的消费压力感知状况对于基本养老保险的反应效果。可能对于低收入群体而言,基本养老保险能够在更大程度上通过为其消除未来养老的不确定性与风险进而消除其一定的当期消费压力。本文依据家庭全年总收入的分布,分别取0.25,0.5,0.75的分位点将所有参保家庭定义为三组:家庭全年总收入小于或等于12000元的低收入家庭、家庭全年收入在12000元到46800元的中等收入家庭、家庭全年收入大于46800元的高等收入家庭。将三个样本的回归结果分别列示于表5。
由表5可看出,在不同收入群体之间,基本养老保险对各类消费压力感知的影响有所差异。匹配后的结果显示,对低收入群体而言,参保组在食品支出及交通通讯支出方面的压力感知显著高于为参保组,即参加基本养老保险显著增加了低收入群体在食品支出及交通通讯支出压力感知。而这种影响并未体现在中等收入群体中,基本养老保险的参加对中等收入群体的各类消费支出压力感知均无显著的影响。在高收入群体中,基本养老保险的参加则显著增大了居民在服装、文化休闲娱乐支出方面的支出压力感知,对于其他方面的压力感知则无显著影响。这种效应的不同可能源自于不同收入群体消费结构的差异以及基本养老保险金作为财富的收入效应给不同群体所带来的边际效用有所不同。
表5 不同收入群体间基本养老保险对消费压力感知的效应
五、结论与政策建议
本文基于2010年中国综合社会调查数据(CGSS),在利用倾向得分匹配方法消除个体参加基本养老保险时由于样本选择偏误所引发的内生问题,并进一步考虑城乡、收入、性别等因素异质性的基础上,考察了基本养老保险对不同消费项目压力感知的作用效果,主要得出如下结论:
(1)整体而言,基本养老保险并未有效缓解居民对各类消费支出的压力感知,甚至反而显著增大居民在某些当期消费项目方面的压力感知。这意味着基本养老保险对于消费压力确实存在作用效应,也说明消费压力是基本养老保险作用于消费行为关系的一条重要途径。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目前基本养老保险的挤出效应给居民心理压力带来的影响更为明显,可能是由于基本养老保险保费缴纳过高或基本养老保险保障不足等原因导致居民心理压力增大,也可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解释基本养老保险并未能有效拉动我国居民内需的症结所在。
(2)基本养老保险对于消费压力感知的作用效应在不同消费项目之间存在较大差异。其中,基本养老保险显著增大了食品、服装、交通通讯、文化休闲娱乐等支出方面的压力感知,但对于住房、家庭设备用品及服务、医疗、教育、人情送礼、赡养及赠与等支出项目,基本养老保险对于压力感知的作用结果均不显著。这意味着对基本养老保险显著增大了居民在当期消费方面的心理压力感知,但对于当前所普遍面临的住房难、医疗难、养老难、教育难等重大民生问题,并没有有效缓解居民的压力。
(3)分样本来看,基本养老保险对于消费压力感知的效应在城乡不同群体、不同收入群体中均表现出显著差异。从城乡不同群体来看,基本养老保险的参加,显著增大了城市居民在交通、服装消费项目的压力感知,而在农村地区,则显著增大了在食品支出及人情送礼支出等方面的消费压力感知,对其他消费项目压力感知并未产生显著作用;从不同收入群体来看,参加基本养老保险显著增加了低收入群体居民在食品支出、交通通讯支出方面的压力感知,同时也显著增加了高收入群体居民在服装支出、文化休闲娱乐支出方面的压力感知。考虑到城乡之间、不同收入群体之间的消费习惯及消费结构的差异,仍均表明基本养老保险在一定程度上增大了居民在某些“必需型”当期消费支出方面的压力感知。
本文的政策意义在于:第一,要加强现阶段基本养老保险的保障力度,尤其是对低收入及农村群体,适度减轻基本养老保险保费的缴费,以降低基本养老保险的挤出效应导致的居民对当期消费项目的心理压力感知,充分发挥基本养老保险的收入效应对于消费压力的化解作用,进一步提升拉动消费。第二,要更加注重基本养老保险除了提供风险保障以外的其他社会经济功能,尤其是对于个体心理层面的作用需进行更深入的研究,以更充分发挥保险在经济社会中的重要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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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责编:王延芳)
Can Endowment Insurance Effectively Relieve Residents’ Perception of Consumption Stress? ——Empirical Evidence Based on the CGSS
TIAN Ling,LIU Zhang-yan
(EconomicsandManagementSchool,WuhanUniversity,Wuhan430072,China)
Based on the Chinese General Social Survey (CGSS),this paper analyzes the influence of endowment insurance on the perception of consumption stress using propensity score matching (PSM) model,not only checks the result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psychological pressure,but also provides useful thoughts for the mechanism of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endowment insurance and consumer behavior.This paper demonstrates that endowment insurance significantly increases the perception of consumer as for the current consumption on the following aspects such as clothing, food, communication and entertainment.However, there is no significant effect on the housing, education, medication and so on.Further study demonstrates that this effect shows different influence on different groups.The consumption pressure of those who have low income and those who live in rural areas significantly increases when the expenditureis survival-oriented consumption such as food,while with regard to the high-earners and urban population,the expenditure is enjoyable consumption such as leisure and entertainment expense.All of this above demonstrates that consumption stress will have great significance on improvement of the endowment insurance and the consumer-driver mechanism.Key words:endowment insurance; household consumption; perception of consumption stress
2016-07-31
2016-11-07
田玲(1969-),女,山东文登人,武汉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教授,博士,研究方向:风险管理。
F840
A
1002-9753(2017)01-003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