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的『鹰派』班底与中美关系

□易化

特朗普的『鹰派』班底与中美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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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当选总统唐纳德·特朗普终于粉墨登场了。早在一个多月前，他的团队就在紧锣密鼓地挑选进入白宫班子的人选，并已快速完成了对内阁成员和高级幕僚团队的任命，主要倚重拥有商业和军事经验的人士，基本上不用华盛顿不少执政经验丰富的人士。

（一）

特朗普新内阁班子有两个特点：

一是个个“不差钱”。特朗普政府被誉为美国史上最富有的政府。除了自身身价超过100亿美元外，在特朗普的新政府中，前高盛银行家史蒂芬·努钦出任财政部部长，身价4600万美元；素有“破产之王”绰号的华尔街商人威尔伯·罗斯出任商务部部长,身价达到29亿美元；福布斯排行榜第30位的美国最大石油公司创始人哈罗德·哈姆出任能源部长，身价150亿美元；教育部长贝齐·德沃斯，身价51亿美元；商务部副部长托德·里克茨，身价5亿美元……据媒体报道，此届美国政府内阁个人财富总和超过350亿美元。这个数字相当于2015年刚果（金）的GDP总量352亿美元。刚果（金）拥有7726.68万人口，而美国内阁只有23人，简直是现代版的富可敌国。特朗普提出的一系列政策标榜为振兴美国实体经济，需要华尔街的支持。这正应了“谁掌握住华尔街，谁就能掌握住主动”的箴言，这也是美国历任总统的共识。有人认为，这些选择是特朗普对将他“抬进白宫”的白人工人阶级选民的背叛。

二是“鹰派”掌大权。特朗普挑选了一批所谓的“对华鹰派”人物进入白宫班子，显示了美国新总统将“围堵”崛起中的中国的决心。特朗普提名57岁的退役中将迈克尔·弗林为总统国家安全顾问这一关键角色。弗林曾诬陷中国与“伊斯兰国”(ISIS)及其他伊斯兰恐怖组织暗中勾连，意图挫败美国。这种虚构实在令人惊叹！之前，弗林还曾认为俄罗斯也是同一个反美轴心的一部分，现在他已放弃了对俄罗斯的鹰派立场。具有军人经历的52岁的迈克·蓬佩奥为中央情报局局长，66岁的海军陆战队退役上将詹姆斯·马蒂斯担任国防部长。71岁的白宫中国事务首席顾问白邦瑞，也是一位著名的“鹰派”人物。白邦瑞曾是拉姆斯菲尔德担任国防部长时倚重的中国事务顾问。由他主笔的2005年《中国军力报告》曾极力鼓吹“中国威胁论”。他的公开身份是美国国防大学和华盛顿智库哈德逊研究中心中国战略研究主任，国防部长办公室政策研究室高级顾问，是五角大楼里一只出名的好斗之“鹰”。去年，白邦瑞在其新著《百年马拉松——中国取代美国成为全球超级强国的秘密战略》一书中，杜撰了一个“中国百年的秘密战略”，声称中国计划“在2049年取代美国成为全球霸主”。“鹰派”当家似乎已经成为特朗普执政班底的一大特色，有媒体调侃说，特朗普是在组建美国的军政府。未来四年，美国的对外政策会更加具有侵略性和进攻性，中美关系也极有可能会变得比以往更具挑战性。

（二）

事实上，特朗普选择众多“鹰派”进入自己的执政班底，尤其充实到军事及国家安全领域任职并不令人吃惊，这与他竞选时发表的强硬言论是一致的。还在竞选期间，特朗普就一直在尖锐地批评奥巴马总统2011年将美军从中东撤出的决定。在他看来，“自从美军从伊拉克撤出之后，伊拉克、叙利亚、埃及和利比亚都被卷入动荡之中，而‘伊斯兰国’却得以壮大”。

特朗普决定加强美国的军事实力，他在对防务政策发表演讲时曾表示，若当选总统，将解除“自动减赤”机制对防务预算的限制，大幅增加防务预算，每年增加900亿美元国防预算，扩充各军种兵力和军备，通过加大军事投入来“重塑美国的军事力量和领导地位”。按照特朗普的设想，美国陆军将由47.5万人增至54万人，海军陆战队将扩至36个营，空军确保拥有至少1200架战机，海军军舰数量从目前的274艘增加到350艘。也正因为这些强硬言论，特朗普在“鹰派”占上风的美国军界中一直拥有很高的支持率。美国《军队时报》调查显示，特朗普在现役军人中获得了压倒性支持，军方认为美国军队将在特朗普领导下更加强大，军人生活质量也会得到改善。当选总统后，特朗普投桃报李，选择经常批评奥巴马及其国家安全团队的退役上将詹姆斯·马蒂斯作为国防部长的首要人选，就不足为怪了。马蒂斯曾任美军联合部队司令部指挥官，参加过海湾战争、阿富汗战争和伊拉克战争，率军在2004年的费卢杰战役中作战勇猛。马蒂斯有句名言：“要礼貌，要专业，也要有干掉每个和你打照面的人的计划。”尽管马蒂斯因好战言论名声不佳，特朗普却毫不掩饰对马蒂斯的偏爱，不仅称其为“真正的大人物”，还发“推文”表示“詹姆斯·马蒂斯将军为国防部长考虑人选，他是真正的将军中的将军”！

专家分析，一旦好战的詹姆斯·马蒂斯执掌五角大楼，再加上另一位好战的日裔美军太平洋司令部司令哈里·哈里斯，特朗普政府在军事上的表现尤其是在中国周边的表现注定不会风平浪静。此前一些媒体炒作的所谓美国会因经济原因从日本、韩国撤军的话题显然不太靠谱。相反，正如美国《军队时报》所指出的，特朗普时代的美军将拥有比目前更大的规模，在新型武器装备方面将投入巨额资金。军力增强、投入更多、“鹰派”掌权，种种因素汇合到一起，也就注定了美国的军事政策会更加强硬。

（三）

特朗普计划在美国白宫内部成立一个“国家贸易委员会”，负责产业政策，它将与白宫的其他三个机构——国家安全委员会、国家经济委员会和国内政策委员会相互配合。特朗普团队表示，国家贸易委员会将负责制订一个“买美国、雇美国”计划，促进基础设施、军事工业等领域的制造业复苏和增加美国人的就业机会。这标志着白宫内部首次有了一个专门负责制造业事务的委员会，强烈体现特朗普打算兑现竞选期间做出的增加就业机会的承诺。

特朗普选择由毕业自哈佛大学、目前在加州大学欧文分校执教的经济学家彼得·纳瓦罗来领导国家贸易委员会。对华鹰派人物、民粹主义经济学家彼得·纳瓦罗，著有《致命中国》《即将到来的中国战争》和《卧虎：中国军国主义对世界意味着什么》等书，多年来不断警告美国正在与中国进行一场经济战争，鼓吹对华采取更强硬的态度。这很对特朗普的胃口。特朗普说：“几年前我读过彼得关于美国贸易问题的一本书，他那清晰的论点，周密的研究，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他很有远见地记述了全球主义对美国工人造成的伤害，并为复兴我们的中产阶级指明了一条路。”特朗普团队形容纳瓦罗是“一位具有远见卓识的经济学家，他将制定贸易政策，缩小我们的贸易逆差，扩大我们的经济增长，帮助我们阻止就业机会流出国境”。纳瓦罗将在贸易谈判的“创新策略”方面为特朗普提供建议，并与其他部门合作共同提振美国制造业，在国内工业中创造更多就业机会。

还在竞选时，特朗普就扬言“中国操纵货币汇率和给予出口补贴”，“中国的不公平贸易行为是美国工厂工作岗位丧失的原因”。特朗普是个商人，贸易是特朗普真正关心的问题之一，而且一直态度坚定。他总认为别的国家占了美国的便宜，而解决这个问题的唯一办法就是撕毁原有的他认为不公平的贸易协议，并开始威胁提高关税，直到达成对美国更为有利的贸易协议。

特朗普提名的对华鹰派的经济学家彼得·纳瓦罗掌管美国国家贸易委员会，是特朗普政府将要实行这一政策的明显征兆。纳瓦罗在为特朗普撰写的一份竞选白皮书里，就宣扬美国应该运用关税作为“谈判工具”，来迫使别的国家（例如中国）“停止出口补贴，停止操纵货币，停止使用低成本但重污染的工厂”。

美国之音网站援引著名学者话语说：纳瓦罗的被任命，意味着特朗普政府将对华采取强硬的贸易政策，“这表明美国将建立的产业政策会对中国不利”，“未来的美中贸易会充满竞争”。据德国《世界报》网站说：“纳瓦罗因其偏爱贸易保护主义并提出古怪的阴谋论而在经济学家圈内被视为粗鲁的不合群者，他在自己的领域也不是特别受重视。毕竟经济学教学中公认的一点是，自由贸易和全球化总体有利于经济增长”，“这位67岁的经济学教授多年来一直宣扬孤立主义这个议题，尤其鼓吹反华。在他看来，中国应当为美国走下坡路负责”。

1月3日，特朗普提名对华持强硬立场的罗伯特·莱特希泽出任美国贸易代表一职。美国贸易代表专门负责贸易协定谈判，是总统的主要贸易政策顾问和首席贸易谈判官员。至此美国新一届政府的贸易团队基本形成。美国《华盛顿邮报》说，贸易战已经打响。特朗普任命的亿万富翁威尔伯·罗斯为商务部长，与罗斯关系密切的彼得·纳瓦罗为白宫国家贸易委员会主任，现在加上罗伯特·莱特希泽，特朗普贸易政策的“三驾马车”已经就位，特别是在对华贸易上的强硬立场已经相当明显。

这就意味着中美贸易将出现变数。经济学家和外贸分析人士称，美国对中国采取强硬措施将有可能引发中国采取有明确目的的报复举动。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教授程大为说，中国正在收集证据，以备日后可能针对美国发起报复性贸易行动之需，“中国正在准备弹药，中国商务部现在一定很忙”。中国世界贸易组织研究会研究员崔凡警告说，“中国正在为美国的贸易行动做准备”，“中国将采取反制行动作为回应”。针对美国可能的行为，中国外交部发言人华春莹说：“中美作为两个大国，拥有广泛的共同利益，合作是双方唯一正确选择。我们希望美方同中方共同努力，维护中美关系包括两国经贸关系的健康稳定发展，这符合中美两国人民的共同利益，对世界的发展繁荣也是有益的。”商务部发言人沈丹阳警告美国不要采取有损双边贸易关系的行动，中美合作相互依赖，“对抗只会两败俱伤”。

（四）

特朗普公开宣布在上任之后将正式放弃奥巴马时代力推的“跨太平洋伙伴关系（TPP）”，但这绝不会像网上流传的段子一样，被简单解读为“特朗普毙了TPP，日本哭了，中国笑了！美国退出‘亚太再平衡’了！”特朗普放弃TPP只不过出于经济原因。他显然已经看清，即便废除了TPP，日本、韩国、新加坡等一干国家依然会跪拜依傍美国，继续做美国的坚实盟友。尤其是安倍晋三治下的日本，不紧紧抱住美国大腿，又如何实现早已膨胀的野心？况且，特朗普也始终并无改变美国“亚太再平衡”的战略意图。

特朗普从未有过否定“亚太再平衡”战略的言论。特朗普对“亚太再平衡”战略最具冲击力的讲话，是要求日本和韩国必须分担更多的安保费用，否则将撤出驻日韩美军。在这里，特朗普集中体现为“商人的精明”，也就是不能既让美国出力又要美国出钱。对此，他的外交政策顾问彼得·纳瓦罗和军事幕僚亚历山大·格雷在美国《外交政策》杂志发表文章指出：“亚太再平衡”战略没错，只是缺少资源支持；特朗普提出的海军空军重建计划恰恰是向亚洲盟友保证，美国仍是亚太地区安全的长远保障。特朗普政策的明确指向是加强防务，不但美国增加防务投入，同时要求盟友增加分担。这是一道简单的数学题，即美国用于军事的资源将从内外两方面得到增加。那么，军费盘子更大了，用来干什么呢？也许，只有特朗普和他的“鹰派”内阁心里清楚。

其实，回顾特朗普竞选时的言论，是不难发现他对中国的基本态度的。在经济领域，特朗普指责中国“进行贸易保护、操纵汇率”，扬言要对中国商品“征收45%的反补贴税”；在军事领域，特朗普也曾批评中国的南海政策，说中国“不够尊重”美国，声称在他当选后将加强美国在东海、南海的军力部署，“威慑中国”。当然，为拉选票而拿中国说事也是美国选举时惯用的伎俩，上任后到底如何，还有待观察。

美国是利益至上的国家。商人出身的特朗普只会比奥巴马更加看重经济最为活跃的亚太地区。只要亚太经济依然充满了真金白银，美国人就无法克制掌控这一地区的欲望。可以预见，为了安抚日、韩和新加坡等盟国，特朗普肯定会继续保持美军在亚太地区的强力存在。甚至不排除以经济和技术援助的方式让某些国家增强军事实力，代替美国达成部分重返亚太的战略目标。对于台湾地区，尽管特朗普未必喜欢蔡英文，但也绝对不可能抛弃这个制约中国大陆的重要棋子，甚至不排除会以敲蔡英文“竹杠”的方式，坚持向台湾地区大卖武器，既赚得盆满钵满，又为中国制造了麻烦。

相对于奥巴马和希拉里注重软实力与硬实力相结合的“巧实力”亚洲战略，集中了众多“鹰派”人物的特朗普团队显然更加偏好硬实力和铁腕介入。至少根据目前言论，特朗普和他的幕僚很有可能成为一个比希拉里更加坚定的“亚太再平衡者”，美国的亚太战略显然也会更趋强势。特朗普的冒险好斗个性与共和党右翼的尚武好斗传统的结合，将会给中国在战略和军事领域带来巨大风险，同时“美国优先”原则将在经济上让中国失去长久以来最为重要、将来也依然是最为重要的市场。

长期而言，美国面临的最重要的国际问题是如何应对中国的崛起。特朗普的初步动作表明，美国的策略可能发生根本改变，美中关系可能大幅加剧紧张。特朗普谈到对中国输美产品征收惩罚性关税；他与台湾地区领导人蔡英文的通话并对“一个中国”的政策表示质疑，逆转了几十年的美国对华政策，直接挑战了中国的核心利益。特朗普还赞成显著扩充美国海军，表明美国将更加强悍地抵制中国在南海的维权行动。如果说特朗普的战略思维有什么整体的战略方向，那可能是离间、瓦解俄罗斯和中国之间的友好关系，遏制中国的崛起。

然而，俄罗斯总统普京却多次强调俄罗斯与中国的关系。普京在去年12月23日的年度记者会上特别强调：“俄中关系是世界的稳定因素，甚至可以说超越了战略伙伴关系”，“我们珍视并将继续发展这种关系”。特朗普联俄制华的企图看来是难以得逞的。

这些年，两个专有名词用来形容美国的两派人马，即：“拥抱熊猫者”和“屠龙者”。前者指主张与中国接触，对中美关系的未来态度乐观的“鸽派”；后者则是指那些对中国保持警惕并采取强硬立场，对中美未来发生冲突的前景比较悲观的“鹰派”。其实，不管是“鸽派”还是“鹰派”，对于中国只是表现形式不同，本质上是殊途同归的——只要中国还在崛起，美国围堵中国的行动也就不会罢休。

历史已经证明，中美两国合则两利，斗则两伤，只有相向而行，才既有利于两国也有利于世界。中国人不惹事也决不怕事，不管美国采取怎样的亚太政策，中国的崛起注定是阻挡不了的！尽管特朗普的个人特点和行事风格很独特，但是，精明的特朗普显然不会不清楚这一点。特朗普将怎么做？人们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