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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少昂: 此生只愿作闲人

2017-02-10韩帮文

老年教育 2017年1期
关键词:闲人赵氏岭南

□ 韩帮文

赵少昂: 此生只愿作闲人

□ 韩帮文

《依然春色满人间》 赵少昂

前段时间和一个从美国归来的华人艺术家聊天,向他问及在欧美等西方国家,哪位中国现代画家的名气最广。他不假思索地说了一个名字—赵少昂。

这到底是不是他的一己之见?带着这份疑虑,我又问了几位在西方生活的艺术家朋友,虽然答案并不统一,但赵氏盛名的确不让我们所更熟悉的白石、宾虹等诸大师,尤其在华人聚集区,更是如此。但在国内,赵少昂这样一位饱染岭南风格的“地域性”画家,声名并不显赫。尤其是在北方主流画坛,对岭南画派的认知仍然存在诸多偏见与误读的大背景中,赵氏画艺仍躲在美术史的幽暗角落,等待更多人去发现、去认识。

赵氏绘画“很岭南”,这不只是说他对岭南物象矢志不渝的描绘、对岭南风格的独特发扬,首先在对岭南画脉的精心呵护与承传。著名评论家陈传席先生,在评述岭南画派的历史光景时,曾下了一个此派“最重师生情谊与艺术承传”的论断,从赵少昂与高奇峰的关系便可见一斑。他16岁时便师事岭南派先贤高奇峰,成为著名的“天风七子”之一,由此打上了岭南画派的深刻烙印。赵氏谨听师言,乐观师行,虽然侍奉恩师左右的时间不过半年,但感念之心从未懈怠。他在晚年的时候,曾如是回忆:“老师最伟大的地方是点燃你心里的美感火焰,我在美学馆的半年,有充沛的激情去临摹和创作,高师(高奇峰)的精神一直教导着我,心中有师、笔下有师,这比身边有师更加重要,师门教的如果就是技法,你没有融会创新的话,一辈子你也离不开老师的。”他最终也的确在“融汇创新”的路上“离开了老师”,但师恩念兹在兹。

赵氏尊师,更在重教。1930年,其作品《双飞白孔雀》参加比利时万国博览会获金牌奖爆得大名之后,在广州创办岭南艺苑,后又辗转湛江、香港等地,化育天下英才成为其艺术人生中一条极为重要的主线。

直至晚年,他都没有停止过教授学生。对此,曾有人并不理解。赵少昂先生在20世纪80年代,曾经谈到为什么这么大年纪还要教学生时讲:“我曾(经)想过70岁以后就不教了,但现在学生却越来越多。若只是为了我个人,我是不会再教画的,因为我开一次画展就可以得到一笔可观的收入。但我要为祖国培养人才,希望后代为中国艺术发扬光大。”由此可见,赵少昂为推广中国绘画艺术,真正是做到了不遗余力,而所体现出来的是一个艺术家所承担起的社会责任。

在其从教的六十多年中,赵少昂所教的学生难以计数,遍布世界多个国家和地区,不少学生早已成名或在各地生根开花。由此观之,赵少昂在海外华人社区能荣获至高知名度,也就见怪不怪了。

日常生活中的赵少昂,到底是怎样一种人呢?他到底有怎样的人格魅力吸引海内外学子“赵门立雪”?广州艺术博物院原院长卢延光曾见过赵少昂两次,都是去香港拜访他,都是为了他向该院捐赠作品这件事,点滴往事随着岁月的沉淀愈加清晰。

1993年,广州市敲定要建艺博院及十个名人馆之后,卢延光作为广州美术馆的一把手,便开始配合相关部门确定名人馆的名单,并一一拜访这些艺术名家。一开始,香港的赵少昂先生便在商议对象之列。

次年,卢延光随在任的广州市政协领导到香港,在丽晶酒店第一次与赵少昂见面。那时,赵先生90岁刚过,坐着轮椅。当卢延光一行向老人家传达为他建个人艺术馆的信息时,赵少昂用不大方便的手抱拳,不停地打躬作揖,不断地说着“感谢大家的爱护与尊重”,“我何德何能受此尊荣?”在众多晚辈面前,老人家的虚怀若谷让人感念不已。

一个90岁的老人,没有任性与自傲,更没有倚老卖老,而是惶恐地抱拳点头。此种谦卑与美德,令人肃然起敬。卢延光将这种光亮人格记在心里,不由得感慨:“可惜,这种风格现已成了绝响。”

自比寒蝉的赵少昂,生活极其简单。每天,从他那并不豪华也并不阔大的居室走出,在附近的茶楼吃几样点心,喝一杯清茶。然后,又回到居室画画、看书、授徒,数十年如一日。

在签协议的时候,卢延光到了他那简朴的居室。客厅小,画室也小。但却雅致,有着浓郁的文人风气:墙上挂着徐悲鸿送给他的画像,架台上摆着观音、佛像。卢延光由此判断,他应该是信佛的,至少怀着一颗悲天悯人的菩萨心肠。老人家请卢延光去了他常去的茶楼,掌柜、跑堂都很尊敬他,热情地招呼,热情地点菜。他吃得简单,也吃得慢,酒是少喝的。他的生活是清水般的洁净,且十分惜福。

《秋林黄叶晚霜丛》 赵少昂

1995年,广州艺术博物院刚刚奠基之后,第一个捐赠展便是赵少昂先生。那一天,广州名流云集,关山月、黎雄才等前辈都过来了,但赵先生并没有来。他的精良作品到场了,就是皆大欢喜的事情。颇有意味的是,早在1982年,中国美术家协会在北京中国美术馆隆重举办大型“赵少昂画展”,主人公同样以“身体抱恙”为由未能前往亲临荣耀。

赵少昂一生专注艺术,与世无争。他作品中经常用的一方闲章“此生只愿作闲人”,就足以表明其心态。他曾经说过:“因为我写画,所以此生只愿作闲人。”他专注花鸟画,对画蝉题材有开拓之功,甚至齐白石也曾托人“请少昂君画蝉寄来”。对此,他曾解释:“蝉是最好的,它只是靠饮露养大,其它东西也不用吃,因为露水是最清洁的,撇开所有的东西,都是为了清洁,所以,我借蝉作比托。回顾八十多年来,尤其是经过这么多的战乱,真好像发了场大梦,哪会再希望什么呢?”或许,能让老先生聊以自娱的,便是画画了。碌碌画坛中,时人最应推崇的,想必应是“此生只愿作闲人”的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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