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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权文化对女性的期待
——以《恰似水之于巧克力》的主要角色为例

2017-02-09刘丽

文学教育 2017年22期
关键词:佩德罗男权大姐

刘丽

男权文化对女性的期待
——以《恰似水之于巧克力》的主要角色为例

刘丽

劳拉·埃斯基韦尔的小说《恰似水之于巧克力》,描述了墨西哥资产阶级民主大革命时期一个没落庄园家庭内部四个女性的不同命运,小说一经问世在拉丁美洲文坛引起巨大反响。大部分的文学评论都把视点集中于从小说女主人公蒂塔身上所体现出来的女性意识,但实质上,无论是蒂塔,还是家族三代女性中的其他角色,甚至是作者本人的命运都或多或少受到了男权的影响。本文将从女性主义视角出发,探求小说中所暴露出来的当时墨西哥社会,男权意识对女性角色的期待,限制,甚至是捆绑。

男权社会 女性角色 期待 捆绑

墨西哥女作家劳拉·埃斯基韦尔(Laura Esquivel)于1989年出版了她的第一部长篇小说《恰似水之于巧克力》,以魔幻现实主义的写作手法,描述了一个没落庄园家庭内部四个女性的不同命运。小说一经出版,就因其曲折离奇的情节,生动活泼的语言及独特新颖的视角,在拉丁美洲文坛引起巨大反响。1993年,该小说被改编成电影,并由作者的导演丈夫搬上大银幕,创造了当时拉美电影市场的票房神话,小说也因此广受文学评论界的好评,被称为“美食版《百年孤独》”。大部分的文学评论都把视点集中于从小说女主人公蒂塔身上所体现出来的女性意识,但实质上,无论是蒂塔,还是家族三代女性中的其他角色,甚至是作者本人的命运都或多或少受到了男权的影响。本文将从女性主义视角出发,探求小说中所暴露出来的当时墨西哥社会,男权意识对女性角色的期待,限制,甚至是捆绑。

一.母亲埃莱娜:女性形象,男权代表

小说以1910年墨西哥资产阶级民主大革命时期为背景,聚焦一个封建庄园里的没落家庭内部,描述了四位女性的不同命运。母亲埃莱娜有三个女儿罗莎乌拉,赫尔特鲁蒂丝,蒂塔。埃莱娜丈夫早逝,在家中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虽然身为母亲,但她冷漠无情,暴躁乖戾,同时“独裁专制”,“专横跋扈”,试图主宰和控制女儿们的人生。她虽身为女性,但在整部作品中所表现出的对三个女儿的态度和行为,完全以男性话语为中心,可以说代表了男权制和家长制时代的意识形态,因此是以典型的男权代表形象出现的。她的三个女儿性格各异,命运也极其不同,母亲对三个女儿的不同态度也反映出了她所代表的男权文化对女性的期待。

大女儿罗莎乌拉又懒又馋,懦弱无能,明知未婚夫佩德罗与妹妹蒂塔相恋,仍顺从母命嫁给了他,从而导致了她人生的悲剧。她试图隔断丈夫和妹妹的情缘,便听从母亲安排,和丈夫远去美国,非但没有达到目的,还因此失去了唯一的儿子;她嫉妒并恨妹妹,但仍企求她帮忙,想设法得到丈夫的欢心,却悲痛发现丈夫的眼神和心从来没有停留在她那里. .....罗莎乌拉是小说四位主要女性角色中,唯一的一位在家庭和社会中完全没有存在感,没有自我的角色。她的一生是彻底的悲剧,即便如此,她仍如母亲一般偏执,不许唯一的女儿结婚,要把她留在身边给自己养老送终,以传统陋习为由毁掉唯一女儿的幸福……作者在字里行间毫不掩饰对这个角色的厌恶和奚落,但她却是姐妹三人中唯一受母亲偏袒和溺爱的女儿。因为她言听计从,从不反抗。

二女儿赫尔特鲁蒂丝能歌善舞,有血有肉,敢作敢为,她冲破家庭阻碍和束缚,和革命军人胡安为爱私奔,显示出最初的女性意识,随后又凭借卓越的领导才能成为军队女将军,在社会大革命的过程中同时也完成了对自己的革命,从一个封建庄园没落家庭走向了时代的前沿,在以男性为主宰的社会获得了生活和精神上的独立与自由。作者非常欣赏这位敢于冲破传统压制牢笼,争取独立和自由的女性形象;而母亲埃莱娜在她出走之后禁止别人提她的名字,并且烧掉了出生证明等一切和她有关的东西,并对外宣称:她有三个女儿,老二死了。母亲以决绝的方式断掉了和这个女儿的一切联系,就是因为在母亲看来,她这种离经叛道的行为是大逆不道,绝对不能被容忍的。

小女儿蒂塔善良,勤劳,聪明,能干,与佩德罗在舞会上一见钟情,却因为家族的规矩(最小的女儿要侍奉双亲,不能出嫁)不得不眼睁睁看着心上人娶了自己的大姐,即便如此,她仍侍奉母亲,养育佩德罗和大姐的子女……直至侄女长大成人,结婚之后,她才和佩德罗“有情人终成眷属”。作者对这个角色充满了同情,而母亲却对她冷漠刻薄,恶语相向,甚至死后,她的幽灵还继续在庄园游荡,警告,斥责甚至诅咒蒂塔,成为她追求爱情的最大障碍。

二.男权的期待

作者通过母亲这一角色对三个女儿的不同态度,表现出当时男权文化对女性的期待:

首先,男权社会认为女性要温驯,忠贞,富有牺牲精神。在西方文学史中,有一种女性形象深受男权文化推崇,即所谓的“高尚淑女”或“家庭天使”,这种女性类型表现了男人对女性的希望或评价,即女性要直接服务于男性中心文化。在小说中,母亲偏袒大姐,和二姐断绝关系,对蒂塔冷漠,究其原因,无不出自于三个女儿面对她专制的不同态度和反应。尤其是对待主人公蒂塔:按照母亲埃莱娜家族的规矩,最小的女儿要侍奉父母,不能出嫁,由此导致佩德罗娶不到心爱之人蒂塔,但为能长久的看到她,而娶了其大姐罗莎乌拉,从而导致了两个女性的命运悲剧。作者在字里行间流露出对这一角色的同情和期盼,希望她能自我觉醒,追求幸福,但事实上,在得知心上人即将和大姐结婚的消息后,尽管她悲痛万分,也只敢把感情寄托也厨房,借食物来传达自己对佩德罗的渴望以及对母亲,大姐的不满和愤恨。于是我们看到,在姐姐和佩德罗的婚礼上,饱含了蒂塔眼泪的点心使得宾客们回想起了生命中那些逝去的爱,热闹喜庆的婚礼因此成为了悲痛的海洋......她嫉妒大姐,恨母亲专制,恨佩德罗懦弱,佩服大姐敢作敢当,敢于反抗母亲的专制,她怒吼佩德罗:下次要是想爱什么人,不要表现的那么懦弱。但回过头,还是一如既往侍奉母亲,抚养佩德罗的孩子,将自己的一生奉献给了庄园和整个家族。归根结蒂,她并没有摆脱母亲对她角色的设定,温驯,牺牲,服务于家庭。她的命运始终被打上男权和家长制的烙印。

其次,由于男权社会里,一切社会活动以男性为中心,女性长期生活于世界权力结构的边缘,因此其活动舞台和最终归宿必须,也只能是家庭。作品中母亲,大姐,甚至是蒂塔,以及家族第三代女性的主要活动范围基本是局限于庄园,特别是封闭狭小的厨房。在蒂塔感情受挫后,厨房成了她逃避,甚至是疗伤的唯一堡垒,做菜也因此成为她唯一的情感寄托和慰藉。比起大姐,她有对母亲的反抗,有对幸福的追求,但终其一生,她的努力和渴望也仅限于和佩德罗的爱情以及对家庭的责任。与母亲和两个姐妹完全不同,二姐赫尔特鲁蒂丝敢于追求自由和自我,在随革命军人为爱逃离家庭后,在军队和男性一起革命,斗争,她骁勇善战,且极具领导才能,最终当上了军队的领袖。而在父权社会里,“军队”“领袖”是男人统治和地位的象征。赫尔特鲁蒂丝用自己的行为表达出了内心深处的声音:她不是男性的附属品,是独立的个人,因此她也成为本书四位主要角色中,唯一从家庭小舞台走向社会大舞台,完全掌握了自己的命运的女性。因此她也是小说中作者最为欣赏和推崇的角色。

三.女性的自我认知和实现

《恰似水之于巧克力》一书是拉丁美洲“文学爆炸”后新一代女作家的杰作,作者基于自己女性身份,关注女性的命运。她鄙视母亲和大姐一生甘愿困于家庭牢笼的生活;同情蒂塔渴望自由终究不得的悲剧命运;但她更推崇赫尔特鲁蒂丝的觉醒,努力自救,并实现自我。

回到现实,小说的背景是墨西哥资产阶级民主大革命,由军事革命产生了一系列的社会变革,在此过程中人的思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特别是女性意识开始慢慢觉醒,以二姐赫尔特鲁蒂丝为代表的新女性以全新的思想方式和行为颠覆着男权时代以男性为中心的意识形态,她们通过自身的努力冲破了当时社会男权和家长制对女性的束缚,在获得爱情,事业的幸福和自由的同时,也掀起了“女性浪潮”,启发并激励更多女性脱离家庭的束缚和对男性的依附,勇于追求个人幸福和社会价值。

但是客观而言,墨西哥是男权机制和家长制根深蒂固的国家,大革命时期虽然涌现出女性追求独立和自由的思潮,甚至小说中还塑造了赫尔特鲁蒂丝这一女性参与军事,政治生活并且在男性主宰的世界取得自己一席之地的完美形象,但事实上这只是作者,借由这一历史变革,通过小说的形式体现出的对男女平等,女性解放和自由的渴望。大革命时期,墨西哥社会仍然是典型的男权和家长制社会,即便是在作者本人生活的年代:上世纪五十年代至今,以男权为中心的意识形态仍然大范围存在,甚至是留存于部分女性的头脑之中,例如作者。尽管劳拉·埃斯基韦尔对蒂塔的命运无限同情,但在作品中也只敢让她在大姐死后多年,侄女长大成人,结婚并马上要离开墨西哥的时候,和佩德罗“有情人终成眷属”;而仅仅在当晚两人灵肉合一后,就匆匆给了他们“她通走向了通明的隧道”“她投入了他的怀抱,重新体验那说不尽的爱”“一起走向失去的乐园”的结尾,也藉此表明了他们的结合是不能为世俗所接受的;至于借小说中其它人物的语言和表情所流露出非常欣赏和推崇的二姐赫尔特鲁蒂丝,自始至终作者都没有太多正面描述她的经历和转变,有关她的消息大部分都是“听说”,即便该人物在几个关键场合出场,作者也并没有花太多的笔墨。在作品中她骁勇善战,在革命期间凭借卓越的领导才能,当上了女将军,在男人主导的世界,站稳了一席之地,但在最终,作者也依然给她安排了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回归家庭,相夫教子,幸福美满。小说中还有另外一名女性角色爱斯佩兰萨,大姐罗莎乌拉和佩德罗的女儿,整部小说情节是借她的回忆,通过她的讲述完成的。她由蒂塔抚养长大,自小备受宠爱,在姨妈的争取和保护下,不用再接受侍奉双亲,不能出嫁的社会陋习,可以说她摆脱了上两代女性的悲惨命运,实现了独立和自主。最终她嫁给了医学博士的丈夫,去了美国求学,但在小说最终,她还是和丈夫回到了庄园,回归了家庭和厨房,得到了世俗所定义的女性的圆满。

尽管作者一再在小说中借几位女性角色之口,来表达对女性对追求自由和独立的渴望和赞赏,但在小说中她还是给了所有女性角色一个归属:家庭。由此可见,即便是作者这样独立,成功的时代新女性,有意或无意,笔下的人物命运也体现出男权文化的深刻影响。

现实生活中,在劳拉·埃斯基韦尔因《恰似水于巧克力》一书成名之后,身为导演的丈夫因难以忍受在她光环下生活,而选择与其分手,当时墨西哥女性追求独立,自由和平等之路要面对多少困难和阻碍,由此可见一斑。

在西班牙语中,庄园第三代女性爱斯佩兰萨(大姐罗莎乌拉和佩德罗的女儿)的名字意为“希望”,或许作者也是希望藉此表达她对现实中女性地位和身份的不满,更是以此来发出自己的声音和号召:女性寻求自身价值之路是痛苦的,但也是充满希望的,是需要女性自己行动起来的真正的“大革命”。

四.结语

现实的墨西哥社会,男女并没有实现完全的平等,女性要摆脱男性和传统的束缚和阻碍,达到真正的独立自由,和男性和谐共存,依旧困难重重,而文学作品,作为现实社会的反映,体现出了男权社会对女性的期待,限制,甚至是捆绑,再自然不过。只有在彻底瓦解了男权社会对女性角色的限制和捆绑后,才有可能建立不受到外界强力支配的女性特质。

[1]埃斯基韦尔(墨西哥).恰似水之于巧克力[M].接力出版社,2007

[2]李德恩.拉美文学流派与文化[M].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10

[3]宋小萍.厨房:欲望,享乐与暴力—厨房中的女性话语以及《恰似水之于巧克力》[J].外国文学,2000(04)

[4]魏天真.女性主义文学批评导论[M].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

[5]张珂.女性与战争[M].人民文学出版社,2014

[6]张珂.追求幸福:《爱之痛》的女性主义主题 [J].解放军外国语学院学报,2011(03)

(作者介绍:刘丽,兰州交通大学外国语学院西班牙语系讲师,主要从事西班牙语语言文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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