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如何反思创造
2017-02-07魏忠
魏忠
1941年,德国科学家海森堡秘密来到哥本哈根,最后一次见到了自己的老师玻尔。师徒二人对15年来与爱因斯坦的世纪争论不断获胜的喜悦一点也没有,他们这次见面说了些什么一直是一个谜。历史学家对他们争论的好奇一点也不比对他们和爱因斯坦的争论小。结果就是,玻尔宣布与海森堡决裂并逃亡美国,海森堡回到德国开始领导纳粹的原子弹研发。
海森堡作为哥本哈根学派的先锋,其测不准原理作为重磅炸弹,是玻尔战胜爱因斯坦的重要法宝。海森堡发现和提出的电子状态的观测量子态,也就是被观测意味着改变状态,不仅是量子力学的重大转折点,也是今天量子纠缠的基石。爱因斯坦虽然发现了相对论并成为量子理论的创始人之一颠覆了牛顿力学,但是他头脑中残存的牛顿思维三个重要基础——实在论、因果律、决定论——还是非常稳固,就是不同意观测即改变的海森堡测不准原理、用矩阵和统计学表示的海森堡的模型、毫无道理的量子超距作用。爱因斯坦面对的是物理学和哲学同样出色的玻尔和海森堡,在十多年的争论中,不断处于下风,并在后来被证明完全错了。
玻尔与其他几十位逃往美国的著名物理学家一起,声讨纳粹的行径,而另外一边,非常爱国的海森堡的阵营也根本不弱,集中了若干位诺贝尔奖得主。很快,海森堡陷入了一系列量子态的纠缠状态:一方面他爱国,一方面他又反对纳粹的反人类行径;一方面他作为科学家很快领导团队将原子堆科学推进到新的阶段,另外一方面他又发现这会带来人类的灾难。直到德国战败,海森堡的纠缠状态还没有结束,被关起来的十多位德国的顶级科学家,在美国的监狱里精确地计算着日本广岛原子弹的当量,海森堡继续担任这些科学家的领导。
战后,曼哈顿计划的负责人和海森堡又有一场旷日持久的争论。作为战败的一方海森堡一直试图证明德国的科学家比曼哈顿计划的科学家更优秀,竟还占据上风。海森堡身上最后一个纠缠是,一生不原谅海森堡的玻尔老师设立的和平利用核能的奖项,竟然是海森堡获得的最后一个奖。原来,二战期间,他选择留在德国只是为了避免让丧心病狂的人为纳粹政权研制出原子弹。如同海森堡的测不准原理一样,海森堡后半生的所作所为一样让人测不准;如同海森堡们的量子理论一样,那一代天才物理学家兼哲学家的恩怨情仇,一直纠缠在一起,观测即改变。
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爱因斯坦与玻尔的争论并没有因为物理学的一系列实验而结束,因为说到底他们是两种哲学的争论。有趣的是,多年后,美国一个著名的量子物理学家、坚定的爱因斯坦的支持者和玻尔的反对者,突然发现人的意识,是按照量子力学的规律进行的。例如一个人同样思考8件事情,当他集中精力在一件事情上时,反而让这件事情的结论不一样了,正如海森堡的测不准原理一样。英国心理学家进一步将人的思维定义为心灵智力,其与量子力学的规律几乎完全一样。今天我们知道,人的大脑由数百亿个脑细胞构成,与牛顿力学相比,更像量子力学的规律。爱因斯坦所坚持的宏观的实在性、因果律、决定论,虽然符合宏观世界的常识,却越来越不符合微观世界的实验结果。因此,回到玻尔对爱因斯坦的批评:爱因斯坦表面坚持宏观常识性的唯物完美哲学,事实上偏离了实证科学的结果,倒是有点唯心。
关于创造力,我们总想规划:从最早的学好数理化,到今天的STEM,再到鼓励创业。我们试图用宏观世界和牛顿时代机械论的一般规律,来结构化地规划创新的道路:9年义务教育、科技扶持、“211计划”“985计划”“双一流计划”等。然而有时却发现在达到宏观一致性的结果后,创新的熵值却降到了最低。按照这个逻辑,我们很容易得出非常可笑的结论:爱因斯坦是对的错的、海森堡是好人坏人、玻尔是正义非正义,然而这个故事中的主人公的纠缠,却是创新的过程,而创新是测不准的。
按照国家最新的学科分类,共设5个门类、62个一级学科、748个二级学科、近6000个三级学科,如果按照每个学科3门基础专业课,每门专业课100个知识点来计算,仅仅基本的知识体系的知识点,就达到180万个。这些知识点还仅仅是作为本科生的最基本的知识点。如果要达到硕士生和博士生必备的科技前沿的要求,其知识点则呈指数级上升。如果我们按照少的方法计算分支再扩展1000倍,达到可以进行创新的程度,那么知识空间的节点就将达到20亿以上。这些节点之间的多维关系,恰恰就像大脑中的脑细胞的关系,这时牛顿力学失效了,量子态的创造力,如何遵从那几条科技创新的规则以及STEM的简单法则呢?
因此我认为,创造不可预测,创造测不准,观测即失效。
虽然创造测不准、不可预测、纠缠,但并不意味着创造没有规律、创造不可知。
测不准的海森堡的成长经历还是有很多能够测得准的地方:他的父亲是著名的语言学教授;父母的宗教截然不同,后来母亲从天主教转向新教;从小接受较好的语言与文科艺术教育;与哥哥一起读书,具有互相竞争与学习的环境;自学数学,在高中阶段就学完了微积分;在青年阶段不断碰到顶尖高手并不断游学;在最为关键的时候与多位诺贝尔奖获得者共事。海森堡的成长经历,基本上是能够测得准的高起点、多学科交叉,符合以学习为中心的顶级科学家一般成长规律。不难发现这些创造者的成长路径有一个共同的规律,就是在他们成长过程中,像一个自由的电子一样,并没有被规划、被观测,他们想到哪里就走到那里,行动轨迹像布朗运动毫无规律。在这当中有人牺牲了、有人成功了,最终我们不能预测某一个人的成功或失败,但整体的概率却像量子力学一样符合特有的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