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拥抱如何温暖全球化(观察家)
2017-02-07庞中英
庞中英
法国右翼总统候选人勒庞日前发布了自己总统竞选纲领,她在宣言里又一次批判全球化。她声称全球化本质就是“奴隶生产、失业者消费”。这其实是全球化当前在美欧遇到强大阻力的一个缩影,并不令人奇怪。
我们正在进入全球性不确定的年代
全球化一直伴随着它的对立面,即对全球化的抵制,以及各种阻碍、反对、限制全球化的言论(思想和理论)和行动。以1999年在美国西雅图爆发的反全球化示威为标志,目前谈论的“反全球化”或者“抵制全球化”,差不多已有20年。在全球化与反全球化的复杂过程中,以达沃斯为基地的世界经济论坛(WEF)被认为是全球化的典型代表,是反全球化行动者反对的标志性对象。所以,从这个角度看,习近平主席亲自去达沃斯参加论坛,这是一次中国领导人对全球化的最新表态,也是最强有力的表态,即中国坚定支持全球化,中国继续拥抱全球化。
自二战以来的世界历史可以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1945年到1975年。为了汲取世界大战的教训,人类确实做了许多大好事,包括联合国和国际经济组织等“自由的世界秩序”支柱的建立,尤其是对放任自流的市场经济进行了某种调控,即内嵌性的自由主义(embeddedliberalism),对市场经济进行社会性的国家性的甚至是国际性的(如G7)干预。
第二阶段从20世纪70年代开始到现在。它的名字叫做全球化。
在2016年,我们看到了第二阶段的结束。我们目睹了一个时代的终结。我们正在进入第三阶段。第三阶段是什么?叫做什么?目前只有一个名字,就是全球性不确定的年代。
现在全球化在欧洲遭遇到寒冬,在美国也遇到空前阻力,中国的拥抱能否温暖全球化?
中国早在20世纪80年代就决定全面对外开放,全面拥抱全球化(当时叫国际化)。那时的全球化正值其高奏凯歌阶段,被普遍认为是一个好东西。30年后,中国再度拥抱全球化却正值全球化的困难时期。但笔者认为,正因如此,中国不离不弃全球化,给世界各国,尤其给欧洲带来的作用是雪中送炭的,意义十分重要。
我们必须肯定全球化带来的巨大的积极变化,即其对人类发展和进步的空前作用。否认这一点,就不是实事求是。正是因为全球化,人类的财富潜能、潜力得到巨大开发。
对全球化的系统科学研究也已经20多年,一系列大家学者都以全球化为对象著书立说。在全球化“好”的时候,人们不幸忘记了全球化不好的一面;在全球化“坏”的时候,人们又不幸一概否定全球化带来的益处。这是人性的弱点和缺陷,我们应该避免。
全球化当前带来的问题不容否认,最大的问题之一是人类社会的不平等性因此更加增大。由于体制和制度的变革没有跟上,全球化带来的利益和广义的好处、繁荣的价值,在一些国家没有得到相对合理、公正公平地分配,没有通过适当的安排解决全球化带来的问题,如气候变化、环境污染等公害,没有很好地关注全球化的输家和弱势者。
中国正在为挽救全球化而努力
当前,全球的政治、社会、经济、生态处于前所未有的复杂状态,分析世界事务的难度加大了。因为旧的思想、理论等已经难以解释。一些旧的被认为是过时的、被唾弃的、被否定的东西,如经济民族主义或者重商主义,居然在特朗普代表的美国势力那里沉渣泛起。这是令人担忧的。经济民族主义意味着贸易(包括投资等交易)冲突,而贸易冲突如果不能通过外交手段来解决,结果就是战争。这是历史的经验告诉我们的。目前,抵制全球化并不意味着全球化就会停下来,全球化还在继续。
全球化遭遇寒潮对中国是机遇还是挑战?笔者认为,目前这个态势下,对中国首先是挑战,然后才是机遇,因为危机是实实在在的,山雨欲来,黑云压城。但任何危机都是机会。之所以这样理解机会,是我们可以把危机看做机会。这是一种应付危机的认识论和方法论。
中国现在高举全球化大旗,由于反全球化的势力很大,所以,可以预料的是中国将招致更大的国际压力。但另一方面,如果中国能提出和指出走出全球化困境新的可行路径,解决以往全球化带来的巨大问题,全球化将由此获得新生。所以,中国驱动的全球化项目,能否有助于降低全球化带来的不平等性?能否有助于保护环境?能否有助于中下层人们的就业?回答好这些问题,才会从根本上消除对全球化的质疑和抵制。
笔者曾撰文,英国脱离欧盟(不是脱离欧洲,更不是脱离英国依靠的自由秩序)是解决全球化带来的问题的一个方法,英国人带头用脱离欧盟的方法来尝试解决他们的全球化问题。但此种解决方案,很明显代价将很大,也有很大的不确定性。有人认为英国脱欧对中国是启发,可以脱离现存的世界秩序,但笔者并不这么认为。我们脱离了目前的世界秩序,将陷入更大的混乱而不是解决问题,也解决不了问题。
笔者的看法是,我们非但不要脱离在过去30多年辛辛苦苦参加的世界秩序,而且还要主动去加强世界秩序,主动去解决全球化带来的问题。从这个角度看,习主席不久前出席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就是中国加强现存世界秩序、支持全球化的巨大努力。中国挽救全球化,是为了让世界避免发生习主席所说的“颠覆性的错误”。▲
(作者是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