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一刀与狗

廖洪玉

这天，仙家村的村民们奇怪地发现，家家户户的狗一夜之间都哑巴了似的，没有一个喊叫，尾巴都不摇一下。更奇怪的是，狗狗们一个个不吃不喝，无精打采，蔫头耷脑，默默无声地呆在每家每户的墙角落里，神情显得哀哀的。正当村民们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忽然，村里有人叫道：“萧一刀死了，萧一刀刚刚死了……”声音很悲凉。村民们一听，非常震惊，因为他们知道，萧一刀的死与狗有关。

没错，萧一刀的死与狗狗们有关。

萧一刀人到中年，他的真名叫什么，无从得知，反正村民们一见到他，都叫他做萧一刀。萧一刀身体偏瘦，身材不高。还有个先天不足，舌头短，吐字总是不清楚，“吃”字总是念成“ci”，被村民戏称为“豆腐ci的”。萧一刀没文化，但人很老实，去年年底他父亲才去世，到四十岁还未成家。

据说萧一刀做豆腐有一个独特的秘方，差不多完成时，需加一滴眼泪进去，做出来的豆腐很鲜嫩，香甜可口，久不变味。所以，萧一刀的豆腐很受村民欢迎，只是不知这传说是真是假。萧一刀卖豆腐时，从不带称杆，给人称豆腐时，一刀下去，不多不少，刚好是客人要的那么多，名字“萧一刀”便由此而来。

萧一刀不养狗，但全村的狗都对他友好。萧一刀挑豆腐在村里卖时，不管走到哪条巷里，哪家的狗都对他摇尾巴，表示欢迎。萧一刀还经常把一些剩饭剩菜，以及一些吃过后的鸡骨头猪骨头用荷叶包好，在卖豆腐时抛给遇上的狗。于是，村里所有的狗狗都与萧一刀结下了友谊。

这天上午，萧一刀又挑着一担豆腐在村头村尾叫卖了，一路走一路叫：“卖豆腐吃！卖豆腐吃！新鲜刚做的水豆腐。”

村里相当宁静，因为很多人都出外打工了，留守村里的大都是老人和孩子们。一会儿，萧一刀走到村东头，转过几棵大樟树时，忽然发现大樟树后面停着一辆摩托车，车尾绑着一个铁笼子，笼子里有六条狗，有两条睡着一般，一动不动。其它四条狗一见萧一刀，立刻在笼子里挤来挤去，望着他，一边不停地摇着尾巴一边不断地哀叫，似乎是看到来了救星一样，求他救它们一命。萧一刀一看，大吃一惊，他立刻明白这定是偷狗贼的摩托车，这笼子里的狗一定是他们偷来的。他还听说，偷狗贼看到狗时，会扔骨头过去给狗吃，那骨头放有迷药，狗一吃，很快迷倒过去，放进铁笼半天才会醒过来。

萧一刀不由多想，放下豆腐担子，拔掉铁笼子的插销，门一打开，狗狗们争先恐后跳了下来，萧一刀又把手一挥，指使狗狗们快跑。很快，狗狗们跑得无影无踪。还有两条还没醒过来的狗，萧一刀抱出来，把它们藏到远远的地方。他回到大樟树下时，恰巧与两个偷狗贼相遇。

偷狗贼发现铁笼子里的狗全没了，一下就知道是萧一刀放跑的，因为四周无人，只有他一个。恼得火起的偷狗贼向萧一刀逼近，萧一刀说：“你们进村偷狗，还想干什么？”

偷狗贼咬牙切齿地叫道：“你他妈的，多管闲事，活够了？”

两个偷狗贼狠狠地打了萧一刀一顿，打得萧一刀爬在地上，嘴角都流血了。接着，又一脚踢翻萧一刀的一担豆腐，坐上摩托车就跑。好一会，萧一刀才慢慢地站了起来，准备收拾被踢翻的一担豆腐。没想到，这时两个偷狗贼又返了回来。原来他们担心萧一刀认出他们，招来牢狱之灾。偷狗贼从裤兜里拿出一个药瓶子，对着萧一刀的眼睛一按，喷射出一阵雾状的药液，然后，又赶紧坐上摩托车，急急惶惶离开了。

萧一刀回去后不久，便病倒了，眼睛也瞎了。尽管村民们报了案，当地派出所也来调查过，但终是一时查不出那两个作案的偷狗贼是谁。过了三个多月，萧一刀便死去了。萧一刀死的这一天，全村的狗都不吃不喝，眼睛流泪，默然无声……

萧一刀埋在村东头的山坡下，自下葬的那天起，他的坟前坟后总有一些狗走来走去，或者趴在那里动也不动，到了晚上也不愿意回去。主人找来了，任凭主人怎么叫，它们就是不理睬。

两个多月后的一天，萧一刀坟周围的几条狗忽然汪汪汪地大叫着，疯一样的冲下山坡，往村东头的大路跑去。原来，那两个偷狗贼发现风平浪静，以为没事了，又开着摩托车进村伺机偷狗。偷狗贼万万料不到，他们刚刚进了村口，七八条大狗张牙舞爪地向他们扑了过来，偷狗贼慌忙扭转车头，往来路一路逃窜。后面那些狗汪汪汪叫着，紧追而来。

村外是一条河。偷狗贼开着摩托车左弯右拐，慌不择路，忽然一头掉到河里去了。那河水很急，不一会儿，两个偷狗贼就没了身影。

七八条狗追到河边，朝着河水仍然愤怒地汪汪汪吼叫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