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陈老莲《品茶图》论茶画的意境

李震

（衡水学院美术学院，河北衡水053000）

从陈老莲《品茶图》论茶画的意境

李震

（衡水学院美术学院，河北衡水053000）

中国水墨画中囊括了山水、人物、花鸟、走兽，可谓万事万物皆可入画。当然有着文化象征的茶也就进入了文人画家的绘画视野，这样的绘画题材便是茶画。陈老莲是我国明末清初著名的画家，他的许多画作都有着极高的艺术价值，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便是茶画。他的《品茶图》气韵的传神生动，形象的古拙朴质、空间的绵延流深、技巧的精致玄妙，有着典型的中国茶画的意境。从分析陈老莲的《品茶画》可以让我们真切地感受中国茶画文化底蕴和独特的意境，也能够通过具体的绘画艺术深刻体会中国茶画的艺术魅力。

陈老莲；《品茶图》；意境

中国艺术品类众多，精彩纷呈。中国艺术中有一重要的门类便是水墨画。水墨画是由水和墨进行勾兑，形成颜料加以绘画的艺术形式。水墨画与西洋画相比就在于黑白两色，别无其他，以水墨的调和形成独有的审美特色和意境意蕴。水墨画也因此被称为中国传统绘画，是国画的代表。水墨画发展到后期虽然也出现了彩墨画，却还在沿袭着中国水墨画的传统。所以以水和墨为主要原料的绘画风格和意向意境传承了千年，贯穿了中华五千年的文明史。

中国画的题材有山水、人物、走兽、花鸟等等，可谓世间万物皆可入画，当然也出现众多足以流传千古的画作。这是中国艺术的骄傲，也是世界文化的宝贵遗产。

在中国宝贵艺术中有一种独特的绘画题材，那便是与茶相关的绘画，即为茶画。茶画，属于中国传统的水墨画。它在中国茶文化中有着独特的地位和艺术美感，是画家抒发情感、表达情怀的一种方式，所以受到很多文人骚客的青睐。中国历史上也就有了诸多优秀的茶画作品。相对于酒的甘醇浓烈，茶却是冲淡隽永。所以茶画中的茶事都是文人在山水之间的闲情逸趣，他们或饮茶，或烧水，或品茗论道，或游目骋怀。在青山绿水云雾迷蒙的环境下，寻求一种意境和豁达。所以品味茶画，很重要的便是体会水墨画的意境和氛围，这也是中国画含蓄内敛的意蕴。

中国很多水墨画，如张择端的历史长卷《清明上河图》、郑板桥铮铮傲骨的《墨竹图》、徐悲鸿志在千里的《八骏图》，都在中国画的历史长河中划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这些水墨画除了有着特定的历史背景，之所以能够得以流传，更多的是因为画中的意境和情怀，这也是其构成艺术的根源所在。中国画的意境就像是中国绘画的灵魂，虽然眼看不见，但是却隐藏在艺术世界的深处，使绘画有了生气和灵性。中国画与西方绘画的艺术差异就在于它的意境，所以欣赏中国画，必须要寻找一个突破点和出发点，所以关注意境便是欣赏中国画的重要途径。

在我看来，在茶画艺术中，欣赏茶画中独特的审美意境同样是通往艺术之门的重要途径。通过领悟茶画的意境，便可以走进精彩的茶画世界，便可深深体悟茶画世界里丰富的意蕴和文人画家在画纸上的独特情怀。

1 茶画的意境

北宋著名画家黄休复曾把“绘画分为‘逸’、‘神’、‘妙’、‘能’四格，并把‘逸格’列在其他三格之上。”[1]其实黄休复强调的便是中国画中的意境。中国的词语讲求组合拆分，意境便是由两个独立的汉字组成的偏义复词。“意”就是意念，指的是主观意旨。“境”是自然物象的客观反映，须由意向而引出。可以看出，意境是一种令人精神层面受到启发但言语上又无法言明的境界和意蕴。它是形神的统一，虚实的结合，既能够感受于画外之象，又能够欣赏画中世界。它是抒情性艺术中由各个元素共同构成的情景交融、虚实共生的形象世界，甚至以此引出的独特而审美的空间想象。意境是中国美学中特别注重的表达，从某种程度上代表着中国画的风格特点和艺术特色，所以研究中国画的意境有着独特的意识。

2 陈老莲的《品茶画》

陈老莲是明末清初著名的画家和诗人。他名为陈洪绶，老莲是其字。他是中国十七世纪最具有艺术个性的人物画家，是中国变形主义人物画的杰出代表。他最出名的莫过于人物版画。陈老莲所作的版画，多为书籍插画和制作纸牌所用。著名的有《九歌图》和《屈子行吟图》，还有《水浒叶子》。这些版画让陈老莲名噪一时，成为明末清初最杰出的画家。当然，陈老莲作为文人，也有多幅以茶为题材的画作。包括《品茶图》、《玉川子图》和《画隐十六观》。其中《品茶图》是陈老莲茶画作品中最具代表性的作品。《品茶图》又称《停琴啜茗图》，画中描绘的是两个古人品茗的场景。其中一人坐在硕大无比的芭蕉叶上，身旁摆着石墩。石案上依次摆放着茶炉、茶壶这些与茶事有关的器物。茶炉中炭火正燃，似乎从画中便可闻出茶香四溢。另外一人宽袖长袍，手中捧着茶杯，闭目养神，品味茶香。这个人前面摆着古琴，旁边的瓶子中插着荷花。荷花亭亭独立，花开不多，却恰到好处。整幅画给人宁静冲淡的审美体验，让观画者深深地被画中之象和画外之境所深深吸引，这也是陈老莲茶画意境独特的魅力。

透过陈老莲的《品茶图》，我们可以从一个侧面感悟中国茶画的意境之美，也可以了解中国茶画的独特魅力。

3 陈老莲《品茶图》中所体现的茶画的意境

3.1 气韵的传神生动

中国画属于二维空间的艺术，所以决定绘画的平面化的特征。但是中国优秀的画家却可以在二维空间的画纸上创作出三维动态的效果。这就是中国画中的气韵，是气韵将本是死水微澜的画面变得有了灵性，变得生动传神。陈老莲笔下的人物是生动可爱的，他们不似永远静止的人物形象，而是充满着张力和能量。在《品茶图》中陈老莲将人物设计成饮茶品茗，其实是要借助茶事表达自己人生情怀。画中的人物是平静冲淡的，是“于内心达到和顺，于外物求得通达”，[2]他们是为了达到了内心的平静和平衡。整个画面给人豁达的气韵，但是这种豁达却又充满了穿透力，似乎那股茶香已经穿越了画纸，飘到了我们的心灵。这就是陈老莲《品茶图》所表现出来的气韵，也是中国茶画的独特意境。

3.2 形象的古拙朴质

陈老莲被称为文人中的画匠，画匠中的文人。这表明陈老莲对于人物的形象刻画是精致而细腻的。他画中的人物是古拙可爱的，有着典雅朴质的美感。画中的两个人物是古旧的，像是从历史中穿行而来的神仙。他们宽衣长袍，有着如东晋陶渊明那般的名士风流。但是他们的茶具和茶叶又是属于陈老莲的时代，显然他们只是具有古拙的气质。但这种古拙并没有因此而让画中人物显得酸腐，恰恰相反，两个人物的古拙朴质让《品茶图》有了历史的厚重感。将绘画只是转瞬即逝的艺术开拓成具有时光穿梭感的绘画艺术。这是人物的古拙所显出的特有气质，也是中国茶画重要的审美意境。

3.3 空间的绵延流深

如果人物形象的古拙朴质是打通了时间的广度和深度，那么，中国画中的留白便是将绘画作品中的空间世界极大地扩展和延伸。《品茶图》中二人的身后都留有空白，这一构图便使得整个画面变得充盈而饱满。陈老莲让二人对着琴声茶香畅所欲言，其实是将其放置在了广阔无比的精神世界。现实世界的生活姑且放在一旁，只让茶香四溢，琴声悠扬，将二人带入逍遥自在、无人叨扰的天地之外。陈老莲的奇巧策略，还在于他没有将二人置于具体的山水之间，虽然惬意幽静，但却也只框定在了方寸之地。留白的处理，将画境变得深远绵长，给欣赏者更多的思考和想象。《品茶图》中还专门勾勒了荷花亭亭玉立的形象。荷花作为中国文人笔下具有高洁精神的花，有着浓烈文化象征意义。那种自周敦颐以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秉性影响了千千万万的文人。荷花这种独特的品质也融入到了陈老莲的画作中，将文化与艺术，空间和时间，熟稔地糅合在一起，达到了画面的共荣共生。

3.4 技巧的精致玄妙

《品茶图》的绘画技巧有着典型的陈老莲风格。陈老莲对于颜色的把控达到了超凡脱俗的地步。陈老莲既继承了前人画作的优秀传统，又不局限对传统精华的吸收。他还有着对茶画的锐意开拓和孜孜追求。比如陈老莲对颜色对比的使用上，充分表现出陈老莲不同以往的绘画风格和行事作风。《品茶图》中炉火通红，将滚烫的茶水烧出香味和禅意。但是炉火的红却是星星点点，这与石头上的红色形成统一。但是再回看石板上的花青，杯子上的白点甚至荷花上的白蕊。都是轻轻着色，但却又情味极浓。火的红、石的青、花的白在整幅画构成强烈的对比但却又和谐统一。给人一种王维诗中“清泉石上流”的诗意美感。正如郭熙在《林泉高致》中所说，“诗是有形画，画是有形诗。”[3]陈老莲的色彩笔法有种类似于李贺诗歌般的光怪陆离，眼花缭乱。但这种色彩的冲击感，在我们感到不适之后，体会的是更多的舒适和美感。

从上文可以看出，茶画中意境的深远朴质，典雅精致，在陈老莲的《品茶图》中都得到了集中的体现。所以透过陈老莲的《品茶图》不但可以令我们体会到古人的闲情逸趣、冲淡恬适，这些我们“目遇之而成色”的现实图景。更能够让我们感受中国画独有的含蓄和内敛，以及画家将自己的人生经验和生命情怀寄托在画中的惴惴不安的心绪。透过画的意境，我们不但可以体会画家绘画时的特有心境，还可以关照自己的精神世界。

中国的茶画作为独特的绘画门类，能够得以流传千古，日久弥新，正是因为茶画所表达的情怀和意境的特殊性。它生动记录了文人饮茶品茗的形态和心态，将他们定格在中国绘画艺术的历史中。但是它又冲破了现实和理想的空间，为庸庸碌碌、深陷世俗的普罗大众开辟了一方灵魂的净土。画家们通过卓越的笔法和玄妙的技巧将现实的人带入茶香清淡的艺术世界中，那画中显示出来的意境和气韵，像清茶一般，回味流长。

一代又一代的文人画家，依旧在夜以继日、兢兢业业地寻找艺术中的别样世界。至于茶画中的意境和情怀，陈老莲的《品茶图》算是给普罗众生的心灵慰藉和淡淡茶香。

[1]叶朗.中国美学史大纲[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3:277.

[2]李天道.中国美学之雅俗精神[M].北京：中华书局，2004:187.

[3]刘玉平，周晓琳.艺术的幽思[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96: 180.

李震（1975-），男，河北饶阳人，硕士，讲师，研究方向：美术学国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