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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唐诗如北斗,自古给养华夏魂
——唐诗之于现代中国文化精神

2017-01-29姜志云

山西档案 2017年4期
关键词:唐诗诗歌精神

文 / 姜志云

千秋唐诗如北斗,自古给养华夏魂
——唐诗之于现代中国文化精神

文 / 姜志云

中国古代诗歌集中体现了中华民族文化精神,极大地影响着中国文化的发展。唐诗在艺术史和文化史上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发掘其文化精神对于检视中国现代文化的构建具有重要的启示和借鉴意义。文章主要通过对唐代诗歌中包蕴的仁文化、隐文化和乐感文化精神内涵的阐释,探讨其与现代文化精神的内在联系。

唐诗;传统文化;现代文化;仁文化;隐文化

中国之所以被称为“诗国”,不仅在于源远流长的诗歌传统和灿烂辉煌的艺术成就,更重要的是诗歌作为一种精神资源和背景已深深植入了中华文化的血脉中,从文化心理结构的层面上深刻地影响着中国人的精神、心理、情感、品格和智能。从某种意义上说,一部中华诗歌史折射出了中华文明史、心灵史和文化精神史。论及诗歌,李唐王朝无疑在中国漫长的文学史上最为辉煌。唐诗作为一种艺术形态,清朗至纯,发黄钟大吕之音,一统华夏正声,在诗史上具有庄严的正典意味,不仅成为后世诗人的内心楷模,更对中华民族文化心理结构的形成与发展产生了举足轻重的影响。

一、仁文化的三重精神融会

中国历代诗人建构的文化精神体系至今仍传衍相生。古代诗歌中的文化精神,不仅是诗歌艺术的内部要素,而且是当下社会转型期构建现代性文化精神的重要资源。例如,儒家的仁文化,系历代文人引之为文的精神内核,尤其在唐诗中的多维阐发,与现代文化精神有颇多契合。仁,既是中华文化的根本精神,也是儒家思想的主旨要义。早期的仁文化,主要是朴素的哲学观念,所谓“天地之大德为生”、“生之性便是仁也”,反映了古人对人与天地、自然的关系思考。后世儒学进一步将之发展,更具体也更广泛地从人与自然、社会以及人的心理情感关系出发,将仁文化精神概括为民胞物与、国身通一、天人合一等三大主题。

(一)民胞物与精神

“民胞物与”一词,源出于宋代理学家张载的《张横渠集·西铭》:“故天地之塞,吾其礼;天地之帅,吾其性。民吾同胞,物吾与也。”这一精神援引自儒家的民本思想和道家的返璞归真思想,本义是阐发博爱思想,强调物我平等、以礼修身、博爱谦恭的价值观念。这与当代中国所倡导的民生为本、人民立场的思想源于一理。

在诗歌艺术实践中,这一精神主题的抒发诠释更为普遍。举凡优秀的诗人,总是自觉地在诗歌写作中表达对自然社会的忧切思考和对世界万物的博爱之心。例如,杜甫就突出地追求民胞物与精神。杜甫一生,经历了从开元盛世到中唐凋敝的国家运势起伏,也体悟到时运不济、命途多舛的身世飘零,但诗人始终坚持家国志向和民生大义,积极参与社会政治、关心人民疾苦和国事兴衰。他用《卖炭翁》歌吟民生之坚忍,描绘劳动群众的生活艰难,表达对底层社会的悲悯情怀;用《兵车行》讽谏朝廷穷兵黩武,真实再现战争给人民生活带来的巨大创伤,以泣血之歌为民请命;用《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来警戒君王,讽喻朝廷,敢言直抒个人的社会良知[1]。

民胞物与精神不仅推崇宏大的家国理想、道德义理,而且强调个人的情感和对自然万物的博爱。在杜甫的诗歌中,有抒发对妻子情感的《月夜》,有蕴含对孩子怜爱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有以《登岳阳楼记》为代表的大量歌吟友情、思念亲朋的诗作等。同时,杜甫也细腻地观察自然,抒发对世间万物的仁爱之心,追求一种“山花山鸟吾友与”的物我相融、相知的精神境界。正是民胞物与的博大情怀,使杜甫在颠沛流离中实现了“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承诺,获得了“人民诗人”、“诗圣”的桂冠。

(二)国身通一精神

王国维在揭示屈原的文学精神时,精妙地道出了国身通一的内涵,即主要指涉知识分子的精神追求和道德操守。中国古代读书人兼有政客与文人的双重身份,建构了诗人群体的精神气质,具有自觉为国家、民族和文化奉献自我的主体意识。事实上,国身通一也是爱国主义的形象代称。作为一种民族凝聚力和向心力,爱国主义使中华民族能够经受住无数自然的、社会的风险和来自内部或外部的考验,始终保持着团结、坚忍而旺盛的生机。

唐代诗人群体性地表现出以天下为己任的博大胸怀和精神操守。他们承继前代诗歌忧国忧民的优秀传统,普遍心系国家和民族的命运,或投笔从戎献身报国,在铿锵壮怀的边塞诗中豪言“出门不顾后,报国死何难”,外放式地呈现出儒家的兼善精神;或寄情山水田园讴歌对祖国山河壮美的热爱,潜隐地表现道家的独善追求。李白为实现“济苍生”、“安社稷”的家国理想,游历四方,“遍干诸侯,历抵卿相”。他为报国平叛却不幸获罪流放,在垂老多病之年仍心念报效国家,“一申铅刀一割之用”。刘禹锡因革新失败而被贬二十余年,却斗志未泯、报国之情犹浓,“百亩中庭半是苔,桃花净尽菜花开。种桃道士归何处,前度刘郎今又来!”由此看出,诗人们无论身处何境,都积极参与政治活动和文化构建,充分体现了积极的家国意识和关心国运民生的悲悯情怀[2]。

当然,就像屈原为家国理想牺牲、王国维为文化理想殉丧一样,国身通一绝不是单纯的理念或口号,而是带有实践意识的精神信念和信仰,需要甘于奉献和自我牺牲精神作为辅助。因而,国身通一与中国现代革命和改革进程中所倡导的革命意志、无私奉献的思想颇为相契,包含着强烈的奉献、牺牲和悲壮精神。

(三)天人合一精神

中国古代对天人关系的思考,具体包括人与天(自然)、人与物(社会)、人与命(生存)、为与能、意与境等关系。天人合一是指用联系统一的方式处理以上对立物的关系。天人合一的关系双方始终存在着不可调和的二元性,即人的主观性和客观环境的制约性。天人合一精神,即是在世界观和人生观中体现的文化情感和心理机制。古人常以诗歌为代表的抒情性文学来寄托并调和这种矛盾与统一。天人合一不仅涉及哲学的问题,而且是中国诗歌文化精神的重要表征对象。在古诗的艺术境界中,天人合一主要呈现为二元化的精神结构,既是逆境而生的乐天安命,又是顺境所现的进取意识。二者更多地表现为相互交织渗透。这种文化精神不仅在唐代诗歌中表现强烈,在当下时代文化的追求中也呈现为主流样态。

盛唐经济繁荣,政治和文化政策开明,推动社会形成了豪迈奔放的时代精神面貌,成就了为后世传颂的大唐气象。在治世清明的时代,文人士大夫的建功立业激情被激发出来,家国理想的进取意识极为强烈,强梁游侠、从戎报国的风气强劲一时。李白意气风发地宣称“十五学剑术”、“一射两虎穿”。岑参的诗句“近来学走马,不弱并州儿”,更直接地反映了当时士大夫们普遍的报国热情和进取意识。诗人们感受着“二月春风似剪刀”的季节之风,讴歌着“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的壮阔之景,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地不断追求、攀登、超越,希望不负繁盛的时代。面对逆境坎坷,他们以豁达乐观的态度,坚信“天生我材必有用”的观念。盛唐的文化精神和诗歌基调充溢着时代的雄浑壮阔、乐观自信,充分展示了中华民族乘风破浪、自强不息的进取精神。

二、隐文化的精神内涵再释读

中国古代诗歌中,释、道是儒学之外的第二主题,且诗人们常钟情于表达隐士情操。人们把隐逸精神通常释读为逃避和颓废,视其为儒家中和精神的张扬在进退问题上的表达方式。事实上,隐文化精神结构并非完全脱胎于儒文化,而是一种独立的人生境界追求,是中华民族人本观、生命观的文化心理表征。《论语·季氏》云:“隐居以求其志,行义以达其道”。这充分表明,“行义”与“隐居”是两种并行不悖且不涉道德高下的处世观。相比儒家文化积极为政治理想服务,隐文化更倾向于人文、人本的精神追求。

所谓“儒道互补”,不仅体现在哲学上,而且表现于美学中。隐逸之诗的典型如陶渊明构想的桃花源,虽麻醉而无害,给人以安宁和希望。历代的隐逸诗,都表现出一种超凡脱俗的主体意识,呈现出否定世俗规范的才学观,追求打破以政治立场和地位高下评价知识分子的价值观念,强调人的主体意识和人格尊严。

中国古代诗歌史上,隐文化的精神追求在唐代表现得最为多元丰富、自由开放,更直接地发展为追求思想和个性解放的精神向度。相较而言,唐代的思想环境所受到的约束较少,士人们敢于突破文教礼法的束缚,尽才尽情地表达真我。李白、王维、孟浩然等诸多诗人,进出三教,思想自由且富有开拓精神。李白较为典型地表现出唐代诗人敢作为、真歌哭的大无畏精神。他将权贵“视同列如草芥,戏万乘若僚友”。他所追求的是“天生我材必有用”的人生价值和精神自由。正是因为思想环境的开放,使得唐代诗人的艺术精神面貌也极为丰富,他们或尊儒,或从道,或尚佛,产生了像“诗仙”、“诗圣”、“诗佛”这般的诗艺风骨。唐代诗歌也由此形成了百花争艳的壮观局面。

不仅于此,唐代的知识分子热衷于标新立异、开派立宗,在儒学、道教、佛教、书法、绘画等领域,名家辈出、宗派林立,形成了一代文化奇观。作为唐代最负胜名的诗歌艺术,更是流派众多、百花齐放。李白的浪漫奇瑰,杜甫的沉郁雄壮,王、孟的田园山水诗作呈现的诗画意境,高、岑边塞诗歌描述的大漠雄奇,元、白诗派的新乐府运动,韩、孟诗派的峭拔崎岖,温、李诗歌的浓烟缠绵,唐代诗歌文化的景观,表现出唐代诗人的才华、才情,内蕴着唐代知识分子们勇于创新的强烈文化自信和独立自主精神[3]。这种精神品格,正是中国当下社会转型语境下大力倡导与努力追求的文化意识。

三、乐感文化精神的现代性

诗歌属于时间艺术、心灵艺术,但也反映着一定时空中的社会生活。为了能够突破温习构筑空间的局限性,诗歌擅长于通过想象与联想达到情与景、意与境的融合,形成一种时间率领空间的综合艺术形态。美学家宗白华认为,中国诗歌所表现的空间意识是一种俯仰自得的节奏化、音乐化了的宇宙感,“一个充满音乐情趣的宇宙(时空合一体),是中国画家、诗人的艺术境界”。中国传统文化也由此发展出乐感文化、诗文化的特征。

唐代以前,诗与音乐的关系大致经历了三个时期:以乐从诗、以诗从乐、倚声填词。经唐代的整合发展,至晚唐五代,诗与音乐达到最完美的结合。由此可见,唐诗对前代文化遗产的继承,体现了融会古今的包容精神。具体来看,唐诗的发展汲取了从《诗经》到南北朝民歌等优秀艺术资源,在思想内容、艺术形式等方面,全面承继前人经验,得以发展为成熟的艺术体式。

同时,以诗歌为代表的唐文化在乐感文化特质的形成过程中,还积极吸收外来文化的影响,表现出兼蓄中外的开放精神。唐代实行开放政策,文化意识中带有自觉的“拿来主义”。在宗教、音乐、舞蹈、绘画等领域,都采取主动的兼容态度,形成了盛极一时的大唐气象。唐诗中有大量的异域民俗风物描写。诸如李白笔下的胡人形象,“碧玉炅炅双目瞳,黄金拳拳两鬓红”。杜甫的作品中亦有对胡人军队的描写,如“铁马长鸣不知数,胡人高鼻动成群”。岑参的边塞诗中对异域风光的描绘,有“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的诗句。另外,唐诗中对东亚、中亚、南亚以及东南亚地区等国家的歌舞音乐绘画艺术,都有较多的书写和反映。尤其唐诗中的长短句歌行和词曲,较多地受到外来舞乐的影响。

唐代是中国历史上较早实现中外文化交流、融汇且产生影响的时期,唐诗的繁荣在很大程度上也受到这种自由开放的文化环境的影响[4]。自改革开放以来,当代中国在文化环境营造上亦形成了融会古今、兼蓄中外的价值取向。实践证明,这种文化观对于现代文化的建构和发展具有积极的作用。

[1]林庚,冯沅君.中国历代诗歌选[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79.

[2]高步瀛.唐宋诗举要[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

[3]程郁缀.唐诗宋词[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2.

[4]宗白华.宗白华全集[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1994.

I207.22

A

1005-9652(2017)04-0183-03

本文为山东省高等学校科研发展计划一般项目“电视综艺节目传播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困境及创新研究”(编号:J17RB039)的阶段性成果。

(责任编辑:虞志坚)

姜志云(1974-),女,山东昌邑人,潍坊科技学院通识学院讲师,研究方向:传统文化教育、大学语文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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