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满童趣的异域文化之旅——钢琴组曲《一个中国小男孩在巴黎》评析

■邢媛媛

环球采风Globle

充满童趣的异域文化之旅
——钢琴组曲《一个中国小男孩在巴黎》评析

■邢媛媛

钢琴组曲《一个中国小男孩在巴黎》①是法籍华裔钢琴家、音乐教育家周勤龄女士创作的一套适合青少年儿童演家演、奏的钢琴作品。初看到这个名字，让人不由得想起美国作曲家格什温那部著名的爵士风格交响乐《一个美国人在巴黎》。的确，作曲家巧妙地借用了前人的叙事模式甚至鲜明的爵士乐风，却旧瓶装新酒，变换了主人公和故事情节，用一个中国小男孩充满童趣的视角重又带我们领略了“花都”巴黎的风土人情。

当今世界，不同风格、不同程度的钢琴文献可谓汗牛充栋，但是这套小品的面世依然为青少年钢琴学习者提供了一个“跳出”车尔尼、钢琴考级作品等千篇一律的传统教材，在音乐会上展现自己才华提供了一扇新的窗口。虽然周勤龄女士带着这个钢琴文献中的“小男孩”刚刚来到中国，但通过其中文版出版机构——中央音乐学院出版社在北京举办的发布会上小钢琴家们的演奏，我们已经能够感受到它具备了一套优秀教材的基本品格。

首先是丰富的人文内涵。随着钢琴艺术的日益成熟和世界范围的传播，钢琴作为一件世界性的乐器已经承载不同文化、不同作曲家艺术个性表达的载体。特别是在种类繁多的普及型钢琴教材中，编写者更是为了透过音乐达成陶冶性情、培养文化素养之目的，往往在看似简单的作品编写中融入大量的文化信息。这些信息借助音符和旋律，被春风化雨般潜移默化地埋在琴童的心中，逐渐生根发芽，成为日后滋养其心灵和思想的文化根脉。钢琴组曲《一个中国小男孩在巴黎》正是秉承着这样的目的编写的，它讲述了一个叫做伟伟的10岁中国小男孩，随父亲出差初次来到巴黎的所见所闻，使弹奏者在学习的过程中跟随音乐，观察到了巴黎的自然、人文和日常生活的点点滴滴。

第一曲《一个中国小男孩在巴黎》表现的是初来乍到的伟伟，漫步巴黎的街头东张西望，对一切充满好奇的形象。这种叙述方式与格什温可谓如出一辙，而在具体的音乐语言运用上作曲家却表现出了独具之匠心。作为伟伟这个主人公初次亮相，作曲家借用了《牧童短笛》的前5个音作为动机加以引入，不仅巧妙地表达了对作曲家“与上海音乐学院的情缘，也是她和上海音乐学院贺绿汀老院长的一种师生之缘”，又借此彰显出主人公来自中国的身份。但是，这种符号式的引用只持续了两个小节，很快就被加入的跳音、五声性的快速进行和装饰音所替代，将小男孩活泼好动、四处张望的形象勾勒出来。此曲为ABA三段体结构，A段为伟伟的主题，中间B段则通过富于幻想色彩的高音区抒情和快速跑动两个形象的对比，素描了伟伟眼中巴黎这座都市的不同侧面。

虽然巴黎这座城市可供观赏游览的文化标识不胜枚举，但作为初次莅临游客的首选则非卢浮宫和埃菲尔铁塔莫属。所以，作曲家也选用了两个最具代表的人文景观——收藏于卢浮宫中的世界名画《蒙娜丽莎》和埃菲尔铁塔，分别以《蒙娜丽莎的微笑》和《铁塔真酷》为题，指引着弹奏者去走进这座风情万种的都市。以此立意的另一个巧妙之处在于，作曲家并没有选择用音乐去描绘名画的中蒙娜丽莎的容颜或铁塔高耸入云的壮丽，而是发挥了音乐的表情功能，借用伟伟这个孩子的视角表现了他在观赏游览之后的独特感受。这既避免了因篇幅所限直接描绘主题所产生的单薄之感，更为音乐情感的塑造获得了天马行空、无限想象的空间。基于此，周勤龄为这两曲选用了鲜明的爵士风格，这似乎又在与格什温保持着某种联系。《蒙娜丽莎的微笑》中，在左手贯穿的固定长切分节奏衬托下，右手奏出了风格浓郁的布鲁斯旋律，似乎是刻画这幅举世闻名的神秘画像带给伟伟无尽的浮想联翩，“Blues note”摇摆不定的色彩，也映射出画中人物神秘莫测的笑容。《铁塔真酷》一曲，作曲家则使用特色鲜明富于动感的布吉乌吉的节奏，表现了伟伟终于登得手舞足蹈的情景。

第四曲《小狗罗奇真顽皮》中，作曲家不再展现巴黎的历史文化风物，而是带我们走进当地人的日常生活，去参加“邻居小女孩儿琳达的生日晚会”。童心未泯的作曲家没有描写晚会的欢庆和热闹场面，而是将镜头聚焦在琳达的小狗罗奇身上，着重刻画了贪吃的小狗与一块生日蛋糕之间的“斗争”。中段“琳达温柔劝说罗奇要请客人先吃蛋糕”一段，可以说是全曲最具法国色彩的一段，自由舒缓的旋律配以轻柔摇曳的和声，使人想到印象主义特有的色彩。

第五曲《8月14日在巴黎圣母院的晚祷》。8月15日是天主教的重要节名为“圣母升天节”，作为圣母升天节前夕，每年8月14日的晚上，在巴黎圣母院都会聚集来自全世界各地的宗教信徒，等待着钟声敲响的时刻，信众沿着塞纳河巡行与朝圣，以此来纪念圣母升天。这一曲表现的就是这一重要宗教文化活动的盛大场面。广板，三拍子，柱式和弦的长篇进行所营造出的圣咏式的音响，都强调了这种庄严肃穆的氛围。中段的分解和弦使音乐变得流动起来，这里表现的是在塞纳河上的朝圣活动，音乐形象的整体性得以延续，而音响上却形成了对比。

第六曲《和平小天使之舞》，是一首四手联弹的作品，表现的是经过了一天游玩尽兴后的伟伟做了一个甜美的梦，白天那些新奇美好的事物都出现在梦中，五彩斑斓的梦境当中。前五段的音乐形象，在这段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再现。

综观整部作品，除了开头对于《牧童短笛》符号式的引用，这套组曲在音乐语言上并没有过多着墨在“中国风格”的呈现上。这固然与作品的叙事内容有关，更可以看做作曲家周勤龄女士个人“文化身份”的一个真实写照。作为一位成就卓著钢琴家、教育家，周勤龄虽然早年在上海音乐学院跟随李翠贞、周广仁等名家打下了扎实的专业基础。20世纪70年代她远赴法国求学，先后跟随杜布瓦·埃克兰、多米尼克·梅尔莱、吕西安娜·马里诺和伊芙娜·洛里奥-梅西安等钢琴大师学习，也因此形成了她融贯中西的多元文化身份。除了自己活跃在世界音乐舞台，周勤龄更在钢琴人才的教育上倾注了大量心血，不仅培养了很多优秀的钢琴人才，出任多项国际钢琴大赛的评委，她编写的《钢琴教学法》（MIDO）还被法国《音乐·世界》杂志评为全球最优秀的十种钢琴教材之一。作为周勤龄的最新作品，此次出版的《一个中国小男孩在巴黎》则是根据2015年巴黎勒莫瓦纳音乐出版社出版的法国版本翻译引进而来。该书在当年的巴黎缪斯克拉音乐博览会上一经推出便广受好评，目前已出版了法、英、中三种版本。

作为一套为优秀钢琴教程，除了丰富的文化内涵，具有明确技术训练目标和丰富的音乐表现力都是不可或缺的指标。《一个中国小男孩在巴黎》正是如此。作为一套篇幅简洁、曲风活泼并且有着鲜明文化指向的音乐会曲目，每首乐曲在演奏技术上也都有着明确的训练要点。虽然在程度上与国内考级的六七级程度相当，但对于演奏者的音乐诠释能力提出了全方位的要求。首先是对于乐曲风格的把握。从总体来看，这套曲集的中国风格并不突出，作曲家大量运用了爵士乐的语汇进行创作。如第二曲中的布鲁斯风格、第三曲中的布吉乌吉节奏以及第六曲中的带有强烈即兴色彩的大量变化节奏的应用等等。正如周勤龄所言，这套作品曲子曲风活泼，融入了爵士的养分，对提高孩子的兴趣和想象力有很大帮助。此外，在一些优美的抒情段落，作曲家则展示了法国音乐特有的优雅与细腻，如第二曲《蒙娜丽莎的微笑》和第四曲的中段，这在触键的技术和音色的想象力上为演奏者设置了不小的“障碍”。当然也为在整部作品明快、欢乐的基调上营造具有对比性的亮点埋下了伏笔。其次是对于一些基本演奏技术的训练。如果说，因为爵士乐与生俱来的洒脱和即兴风格，使得变化多端的节奏呈现成为这套作品技术上一大特色的话，那么，大量细腻、复杂的踏板运用，则成为演奏好这套曲目的另一个难点。踏板，作为钢琴音色塑造的一个重要辅助性工具，是标志一个钢琴演奏者从“业余”走向“专业”的重要指标。这套作品中的踏板运用主要集中在第二至第四曲当中，通过切分踏板、延音踏板等精心的设计，使演奏者在通过踏板增强和声效果、为旋律润色、强化节拍节奏等多种技术上得到了全方位的训练，从而为其近一步演奏现代风格的作品打下良好的基础。

正如前中国驻法大使赵进军对周勤龄的评价：“如果说学者们是用文学语言让中-法文化得以沟通，那么周勤龄女士就是用音符去搭建一座中-法音乐文化的桥梁，她是中-法音乐的使者，是一位充满爱心的艺术家。”②作为一位优秀的音乐家，周勤龄并不局限在自己的艺术圈子里孤芳自赏，而是坚信并践行着通过音乐让世界更加美好的理想。多年来，她积极为“无国界医生”“法国红十字会”“法国抗癌生命基金会”等慈善机构组织义演和服务。2007年，她在中国广东成立了以其先慈命名的“苏崇爱基金会”，以资助孤寡老人及贫苦儿童。2014—2015年间，她成功地推动了布莱尔盲谱在中国的发行及应用。为此，法国文化部先后于1992年和2002年授予她文化艺术“骑士勋章”和“军官勋章”，以表彰她在音乐领域取得的成就。此外，她还于2007年荣获联合闻教科文组织颁发的“莫扎特励章”，2011年荣获“巴黎市政府励章”。想来，钢琴组曲《一个中国小男孩在巴黎》也是这种观念下的产物，它是为世界各国喜欢钢琴音乐的孩子而创作，通过用心的学习，演奏者能够从技术到艺术再到文化得到全面的提升。

①[法]周勤龄《一个中国小男孩在巴黎》，中央音乐学院出版社2016年版。

②中央音乐学院官方网站，http://www.ccom.edu.cn/xwyhd/zxdt/2016f/201611/t20161123_41863.html

邢媛媛中央音乐学院出版社副编审

（责任编辑 刘晓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