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黄梅戏唱腔

○ 夏丽娟

大型古装戏《公主与皇帝》，讲述的是古代某朝的四皇子为取得王位，将自己所生的女儿与朝中大臣沈阁老同日生下的双胞胎儿子进行了调包，赐名宫乐，逼沈阁老回乡终老。十八年后，沈阁老的儿子登上王位，了解了自己的身世，借南巡之机微服私访，探询生身父母。昔日的四皇妃——当今的太后，命太监袁通偕同前往，并命他将自己的女儿宫乐带回宫意欲婚配皇帝。皇帝偶遇宫乐，两人一见钟情，袁通错将沈阁老双胞胎女儿银哥带回。太后在王宫与自己的女儿宫乐不期而遇，欣喜若狂认女，女儿怒怪母亲重王位轻友执意不肯相认。全剧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构成了尖锐激烈的戏剧冲突。

我演唱的这段唱腔，就是母女在皇宫相遇后，太后对女儿声泪俱下地叙说着十八年来母女分离痛苦的思念之情和乞求女儿原谅宽容的忏悔之意。这段唱腔的板式，是以黄梅戏传统唱腔【平词】为基础，根据情感和情节的需要，恰到好处地穿插运用了传统唱腔的【八板】、【二行】和【三行】，并对传统唱腔做了适当的调整改变，使之既不失黄梅戏的韵味风格，又具有流行时尚的独特韵味。

唱腔第一句至第十四句是经过调整改变的【平词】板式，因为这段唱腔的开始，是太后和女儿初次见面时的交流，所以，音乐形象是低沉压抑的，情感和声音也是痛苦伤心、泣不成声的，演唱节奏、色彩要较深沉缓慢伴有哭泣声。宫乐接唱后，太后情感受到强烈刺激，对女儿的无情斥责，既感到无可辩驳又感到委屈无奈，接下来的几句唱腔，情感由悲伤哭泣变为委屈的叙说解释，这样的规定情境就要选择相应的演唱技巧和音色，要唱出人物此时此刻复杂的情感世界。唱段的最后十几句的板式是传统的【二行】、【三行】，黄梅戏传统唱腔的【平词】大多用于较平缓的叙说。【平词】板式节奏的加快，有板有眼即一拍一板。例如黄梅戏经典剧目《女驸马·洞房》一场冯素珍向公主泣血哀告的唱腔用的就是【二行】、【三行】，效果极佳。因此在演唱这段唱腔的最后十几句时，我用最饱满的气息，最真挚的情感，最厚实圆润的音色，注重吐字、咬字、喷口、归韵上的规范。由慢而快，由弱渐强，由低而高，融情于声，声情并茂，层层递进，步步推向高潮，在最后一句上戛然而止，用清唱、乐队最后跟进的方法来表达太后无奈、痛苦、哀求、忏悔、伤心欲绝的复杂情感。

《卖花记》是黄梅戏传统剧目36本大戏中的一本。说的是北宋年间，开封府登封县的刘士俊一家穷居寒窑，妻子张秀英为解家穷上街买花度日。国丈曹鼎见张秀英貌美如花，顿起淫心，要纳张秀英为妾，张秀英誓死不从，被曹鼎毒打致死。张秀英阴魂归家，托梦给刘士俊前去开封府包拯衙前告状。这段唱腔主要表现张秀英阴魂不散，托梦丈夫报仇雪恨的情节。这段唱腔的板式作曲者运用了黄梅戏传统唱腔的【阴司腔】、【佛腔】、【仙腔】和对板。

【阴司腔】、【佛腔】、【仙腔】主要表现虚幻的仙境，多运用在神鬼两界的一些悲情气氛的情节当中，超越尘世的阴间和对人物悲伤心境的描述。隶属于黄梅戏主腔【平词】类腔系。这段唱腔，形象地诠释了一个饱受凌辱、折磨的冤屈鬼魂的血泪控诉，生动地揭示了她报仇雪恨的坚强信念和亲人深深的眷恋之情。黄梅戏传统唱腔【阴司腔】、【仙腔】、【佛腔】运用的范围较为狭窄且音域在中低音区徘徊行走，音乐色彩较为低沉黯淡，节奏和缓从容，不急不徐，娓娓道来。例如《天仙配·鹊桥》一场，众仙女的唱腔，主要用的就是【仙腔】。《天仙配·分别》一场，玉皇大帝派遣的天将威逼七仙女不返回天庭就要处死董永，七女无奈只得忍痛离别董永时，演唱的“董郎前面匆匆走”的唱段，就是经改造润色的【阴司腔】。在这段唱腔里，我用黄梅戏传统唱腔原汁原味的演唱风格，重点演绎张秀英悲痛、冤屈、复仇的强烈情感。

《莲花庵》叙说的是商人纪世昌老年丧妻，续弦马氏，前妻留下了一子一媳一孙。纪氏父子外出收账，将钱柜钥匙交于儿媳邵氏，继母马氏怀恨在心，设计陷害儿媳。纪氏之子季培林回家后，马氏在其面前诬陷邵氏行为不轨，季培林信以为真欲杀邵氏。邵氏百口莫辩，无奈之下，留一书信去莲花庵落发为尼。纪世昌回家后，见书信知邵氏蒙受冤屈，祖孙三代赶去莲花庵哀求邵氏回家，怎知出家容易还俗难。这段唱腔诠释的是，邵氏悲愤难忍地哭泣。揭露继母栽赃陷害和自己天大的冤屈。这段唱腔的板式，是由传统唱腔的【散板】转【平词】接【阴司腔】，再转【哭介】，最后是【平词落板】。刚开始，【散板】表现邵氏呜咽抽泣、欲说还休的精神状态。悲痛宣泄出以后，她强忍住哭泣，慢慢恢复情绪，转中速【平词】悲痛的叙说事情原委，冤屈深重，情绪压抑低落，继而用低沉缓慢的【阴司腔】揭露继母的阴谋诡计，越说越伤心，忍不住哭喊着爹娘，此时用了【哭介】，她哭哭啼啼、断断续续，好不容易陈述完毕，最后以【平词落板】结束唱腔。虽然这段唱腔是以传统唱腔为主，但它经过作曲家的再创造，旧貌换新颜，既保留了传统唱腔的独特韵味，又做了适度地改造创新。

黄梅戏的唱腔通俗易懂、老少皆宜，被誉为“中国的乡村音乐”，在多年的演出实践中我深深感受到不论是饰演任何角色，一定要认真揣摩角色、理解角色的复杂情感，用心去感受每一段唱腔的艺术魅力，认真仔细的分析每一段唱腔的规定情境，声情并茂地演唱每一段唱腔，为塑造好观众喜爱的艺术形象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