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古筝演奏艺术中的“气”与“韵”

杨碧琛

（中国人民大学，北京 100872）

一、古筝演奏艺术中的“气”

（一）调气

“气”是气韵的一方面，是生命呼吸之原始，也是音乐演奏中生命的源泉所在。古筝演奏当中呼吸问题十分重要，古筝演奏呼吸是指演奏的连贯度﹑停顿﹑节奏等等，每一个“乐思”构成一个小呼吸，每一个“乐句”构成一个大呼吸。无数个呼吸构成了古筝音乐的生命力，呼吸的连贯性﹑停顿﹑速度﹑深度等等都会对音乐的效果产生很大的影响。

古筝演奏过程中气息的调动需要借助全身的力量形成强大的爆发力。身体力量最终呈现在手臂与手指上，演奏中气息决定着音量的大小和弹奏的力度。在古筝演奏过程中，不同的音色需要不同的呼吸节奏，比如，具有震撼力﹑气势宏伟的音乐需要采用速度较快的弹奏动作配合急促的呼吸，从而产生强大的爆发力。柔美﹑委婉的音乐则需要以缓慢的手臂动作配合缓慢的呼吸。高强度演奏当中，想要表现出紧张﹑激动的情绪，就需要在深呼吸的基础上加快呼吸的节奏，借助足下的力量，使气息贯通全身，激发手与足的反向作用力，最终将力量凝聚到双手上。气息调动适当则能够增强情感的表达，声音集中富有力量。中强度的乐曲演奏当中，呼吸比高强度要浅，发力部位集中在腰部和肩膀区域。这类型的乐曲演奏，需要配合着畅通﹑均匀的呼吸，使肩膀﹑腰部的力量能够传送到手臂﹑手腕以及手指当中。手臂随着气息的节奏而弹奏乐曲，双手与呼吸之间交相呼应，发出清亮﹑雄厚的古筝之声。当演奏力度较弱时，慢动作的演奏方式配合缓慢的呼吸，甚至一定环境下需要屏住呼吸。比如在弹奏的尾音过程中，往往需要屏住呼吸。伴随着乐句呼吸的进行，演奏者的心态也要随着音乐呼吸的变化而改变，音乐演奏者与音乐呼吸之间的融合下演奏出的音乐情感更加真挚。古筝的“呼吸”表达除了乐谱本身所具备的节奏外，与演奏者自身对乐曲的理解和弹奏能力紧密相关。缺失呼吸的音乐如同没有气息的人类，生命的价值已经消失。不论处于哪个时代的乐曲都需要“呼吸”。

（二）贯气

“气”的另一层内涵是指能够贯通音乐演奏当中的气息，是一种较为高级的呼吸方式。 “气”包含于每一个音节当中，正是“气”的连接作用，将音乐每一个小呼吸串联成顺畅且具有起伏变化的大呼吸。在一首完整的古筝乐曲当中，由“气”贯通整首乐曲，演奏连绵起伏的音乐。当然想要在演奏中达到“贯通”的境界，演奏者需要满足以下几点：一是对每一首乐曲有正确呼吸方法，能够在理解乐曲情感的基础之上，将乐曲呼吸把握的准确﹑完整，这是贯气的第一步。呼吸节奏的把握需要坚持首尾贯通﹑上下贯通。“气”与“力”是古筝演奏当中必备的条件，前者为内，后者为外。气发于丹田，贯通全身，集中于手指尖。古筝演奏会要求演奏者手腕在动作与动作之间做弧线运动方式，尽可能降低弹奏过程中所产生的时间间隔和阻碍对乐曲的影响。二是培养“结构意识”。古筝音乐富有浓厚的线条美，侧重于音乐的横向流动与节奏的自认铺陈，带有貌似恣意为之，实则用心研究的散文框架结构特征。所以，古筝演奏更加需要连绵不绝的呼吸。正是“气”将每一个音节串联到一起，从而塑造了音乐的框架，使其富有层次感。三是演奏者要跳出演奏技巧，更多地关注音乐当中的“气”，提升音乐的流畅感。

在古典美学当中“气”除了被看作万物本源，还被视为一种心境状态。心境状态是指在心境平和，心无他物的情况下保持正确的﹑自然的呼吸，伴随着音乐的变化进入到深呼吸或者浅呼吸，呼吸连绵不绝﹑循环往复，既不急躁也不轻浮。以平静﹑忘我的心境演绎古筝乐曲。情绪是心境的影响要素之一，调整好情绪，让音乐演奏如同流水一般自然顺畅，这样才能够展现出音乐的原汁原味。音乐有着自身独特的情感，或高亢﹑或低沉﹑或委婉﹑或轻快，其中不同的情绪表达有着不同“气息”相伴，适宜的力度和气息相配合，加之演奏者熟练的演奏技巧和审美能力达到“心手和一”的演奏状态。在这种状态下，演奏技巧才能够被抛之脑外。

二、古筝演奏艺术中的“韵”

“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并非是指物理的声音三日持续发声，而是指音乐所塑造的情感﹑画面一直持续的徘徊在听者的脑海当中，即便过了多日之后，还能够感受到音乐的情感，回想音乐的画面。这种情感影响力是指音乐“韵”。演奏者弹奏非自己创作的乐曲时，需要深入地把握作者创作的情感和内心的想法，深刻领悟作者表达的情感，在心中与作者进行深入交流，当感受到作品的深刻内涵之后，将这种情感以演奏的方式呈现，听众就能够形成情感共鸣，并在脑海中形成相应的画面，沉醉于其中。这就是艺术“韵”的感染能力。

古筝作为我国民族乐器之一，不论是演奏思维还是作品表达手段等方面，一直传承着中国古典诗歌的韵律和艺术表现形式。从古筝乐曲的旋律来看，古筝多表现出“转﹑折﹑游﹑圆”的韵味。古筝音乐的韵味由其独特的作韵方式呈现，能够呈现出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于耳的艺术效果。

古筝独特的演奏技巧使其形成独特的音色，古筝音乐尾声并不是任由其消失，而是采用弯曲性处理，包括揉﹑按﹑滑等技法。一首完整的古筝演奏过程中，各种技巧混合。古筝的演奏技巧分为左手技巧和右手技巧两种方式。右手重点在于弹奏琴弦，左手则是按压琴弦，两者相互配合在演奏古筝的基础上赋予其独特的韵味。古筝演奏一个重要的原则是“以韵补声”，依靠右手弹弦发出声音，结合左手按﹑压﹑揉﹑滑等技巧，左手的辅助让原有的音律更加跌宕起伏﹑韵味深长，以足够的韵味提升古筝声音的情感。左手弹奏技法之所以能够创造出韵味，根本原因是它是在右手弹奏的余音上完成的，因此“韵”和余音之间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余音是“韵”产生的必要条件，是自然下的客观存在，韵却是非自然的﹑人类的情感体验，两者性质上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一般情况下，古筝的弹奏方法是“右手职弹，左手司按”，只有少数古筝乐曲会选择右手遥指，左手快速弹奏的，比如浙江筝曲《将军令》。但是右手弹奏，左手按压琴弦的弹奏方法是当前古筝弹奏的主要方法。古筝的魅力就在于其对琴音尾音的处理，正是由于尾音的弯曲性处理，使其富有生动的韵味。古筝韵味的所在赋予其不可撼动的艺术价值，也是表现古筝风格特点﹑流派特点﹑个人演奏风格的重要标志。

三、气与韵的结合与统一

古筝演奏想要达到神韵统一的目标就需要将气息与韵两者相结合起来，气息与韵高度统一才是古筝演奏艺术的最高境界。古筝乐曲中不乏韵味十足﹑生动形象﹑意境深远的乐曲，这些乐曲十分优秀，包含很多丰富的内涵，演奏者想要将优秀的乐曲原汁原味的呈现给听众就需要准确而全面地把握音乐作品的历史背景﹑价值观念﹑演奏风格，结合演奏者自身的演奏技巧呈现出“神韵统一”的音乐作品。当然，演奏已存在的古筝作品不仅仅是弹奏，也可结合演奏者自身的感悟对其进行创作，更符合现代人的审美挂念。演奏者在演奏过程中投入自身的想法与情感，让自身的气息与古筝乐曲相辅相成。

不论从古筝乐曲的整体还是局部来看“气”与“韵”之间有很大的差异，此外两者的表现形式和内涵也有很大的不同。气贯穿乐曲的始终，“韵”则体现在乐曲的细节之处。两者虽然有差异，却不可分离。从辩证法的角度来讲，细节是整体一部分，因此，韵和气相结合才是完整的一个整体。即是说两者之间存在差异，但是同一个人的两次相同曲目的演奏可能因为演奏者情绪﹑精神状态﹑演奏技巧的变化等因素的影响，也会产生很大的差异。在辩证法当中，细节决定整体，当细节的变化达到质的飞跃也会导致整体产生巨大的变化。

在不同的思维环境下，尤其是情感差异很大以及意志变化较快的环境下，人的气息活动和肌肉也会有很大的波动，详细的说，就是人的主观情感和意志活动处于不同的状态下会有相应的气息活动和肌肉活动的状态。人身体与情感的变化在演奏中会呈现出不同的状态。除了气息﹑韵味和意志之外，音乐的节奏﹑节拍当中都包含着音乐独特的特征，积极了解与掌握音乐当中的气息和节奏，深入浅出地呈现出古筝乐曲的节奏感。

在古筝演奏中，阳﹑张﹑动﹑急﹑重等演奏风格的古筝乐曲都需要配合快速的深呼吸，加上相契合的肢体动作，呈现出有力量的﹑震撼的音乐效果。比如《战台风》。想要更好地表现出该乐曲的宏伟气势，仅依靠手臂的力量是难以达到理想效果的，还需要契合适当的呼吸，以此产生强大的爆发力，呈现出优质的效果。另外，阴﹑抑﹑静﹑轻等演奏风格则需要舒缓﹑轻柔的呼吸配合肢体动作呈现出该类型音乐的特色。例如，在《渔舟唱晚》当中，就需要较大幅度动作右手臂弹奏动作﹑左手按﹑压﹑揉﹑颤等技法和舒缓柔和的呼吸，保证乐曲呈现出悠长的韵味感。一首乐曲的情感是丰富的﹑曲调是跌宕起伏的，因此很多手法﹑呼吸是不断变换的。比如在《彝族舞曲》当中，第一段引子呈现出静谧﹑悠扬的特点，随后变换为优美﹑轻柔的乐曲展现彝族年青姑娘的优美姿态。随后的B段乐曲，则以阳刚﹑活力﹑欢快的乐曲呈现出彝族年轻小伙的特点。当彝族青年与姑娘热恋则以遥指和悠长的气息表现出青年女互诉衷肠的环境。最后乐曲以轻柔﹑缓慢的弹奏方式结束，对尾音的弯曲性处理更是加强结尾的情绪表达，颇有“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的效果，让听众久久不能回神。该乐曲不同的时期有不同的表现风格和弹奏方法，每一个时期气息运用的深浅﹑速度也大不相同。只有灵活的变动﹑适宜的搭配才能够完成古筝乐曲的情感递进。

古筝的“韵”多表现在细节层面，细节刻画往往打动人心。古筝演奏中气息贯穿始终，气息是古筝整体性的音乐的表达，就比如每一个人都是由身体不同的部分组成的共同个体，每一个身体组织都包含相同的成分。气息是概括性的音乐思维范畴，“韵”则是具体性的音乐思维范畴，“韵”藏于细节之中，是具体的﹑局部的。两者紧密相连，共同作用形成优质的音乐。“气”作为生命的本源，也是艺术创作的源泉，古筝生命脉动从气开始，终于“韵”。在古筝当中，准确把握气息的运用，辅以“韵”，追求两者的高度统一，古筝乐曲的艺术价值﹑美学价值才能得以实现。“气”与“韵”结合，是优质古筝演奏的必备基础，是古筝演奏追求的至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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