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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文化与儒学

2017-01-28

唐都学刊 2017年5期
关键词:易传君子孔子

庞 进

(西安日报社 副刊部,西安 710002)

【历史文化研究】

龙文化与儒学

庞 进

(西安日报社 副刊部,西安 710002)

“二龙五老”等传说,将孔子和龙“强强联合”在一起。孔子在研究《周易》时,提出了“龙德”等概念,成为中国龙文化研究和中国龙学的奠基人。儒家的思想精华与龙的“容合、福生、谐天、奋进”精神相符合,龙学与儒学互渗共进,儒家代表人物可谓龙的精神的践行者、弘扬者。儒家的成君子、成贤、成圣与龙文化的“成龙”具有一致性。据此,可提出“君子龙”“贤达龙”“圣哲龙”概念。而“圣哲龙”则是中华民族精神文明的标高,具有“灯塔”的作用。

龙文化;儒学;龙的精神;君子龙;贤达龙;圣哲龙

儒学,也称孔学,指由生活在中国春秋时期的孔子创立、奉孔子为宗师的一种思想学说,是对中华民族、中华文化和世界文明产生重大影响的思想体系。

龙是中国古人将自然界中的鳄、蛇、蜥、鱼、鲵、猪、鹿、熊、牛、马等动物,与雷电、云、虹、龙卷风等天象经过多元容合展现出来的,具备长身、大口,大多有角、有足、有鳞、有尾等形象特征,与容合、福生、谐天、奋进等精神蕴涵的神物。经过八千年甚至上万年的演进和升华,龙已成为中华民族的广义图腾、精神象征、文化标志、信仰载体和情感纽带。海内外华人大多认同自己是“龙的传人”。

龙文化是人类创造的有关龙的各种成果的总和。龙文化既是根源文化,也是标志文化;既是民间文化,也是官方文化;既是物质文化,也是精神文化;既是传统文化,也是时尚文化;既是中国文化,也是世界文化。

龙文化与儒学的关系可以从“二龙五老等传说”“《易传》与孔门龙学”“儒家思想与龙的精神”“成君子、成贤、成圣与成龙”等角度考察。

一、二龙五老、麟吐玉书、西狩获麟

孔子生于公元前551年,卒于公元前479年,是春秋末昌平陬邑(今山东曲阜)人。相传孔子诞生的那天晚上,有两条苍龙自天而降,绕护着孔家;同时,有五位神仙也降临到孔家院中[1]3。这便是有名的“二龙五老”的传说。那么,如何看待这样的传说呢?

第一,龙是中国古人容合了多种动物和天象而展现出来的神物,龙的身上有多种动物和天象的力量,于是,龙在人们心目中便很强、很神、很伟大。人们觉得,作为开宗创学的圣人,孔子也应当如是。于是,在孔子诞生的时候,就让两条苍龙来到孔家,烘托、增加、抬举、提升孔子的强、神和伟大。在人类的文化史上,“强强联合”是塑造伟大人物的一般规律,任何一位伟大人物,都是“强强联合”的结晶。将要出生、初出生的孔子与龙联系在一起,符合这样的规律。

第二,从秦汉开始,龙就有了象征、喻指帝王的功能(秦始皇嬴政被称为“祖龙”、汉高祖刘邦自诩“龙种”)。帝王是至高无上的统帅、领袖、天下之主。孔子虽然不是帝王,但有“素王”之称,所谓“素王”,就是未居帝王之位,没有帝王之权,但有帝王之德、之力、之功,影响力堪比帝王的“王”。孔子的门生、后学、拥戴者,认为孔子就是这样的“王”或应该是这样的“王”。那么,帝王可以比龙、称龙、用龙,借龙之神力成就一番事业,“素王”也就可以比龙、称龙、用龙,借龙之神力成就一番事业了。

与孔子诞生相联系的,还有传说“麟吐玉书”“西狩获麟”:相传孔子还未出生时,有只麒麟来到孔家,口中吐出玉书,上面有文字:“水精之子,继衰周而素王。”孔子母亲感到很奇怪,就用绣绂系在麟麒的角上。这只麒麟在孔家待了两夜才离去。于是,孔子母亲怀胎十一个月生下了孔子[1]2。

相传鲁哀公十四年(前481),鲁哀公率部下到武城以西二十多里的大野打猎,把一只麒麟射死了,但不知道这是一只什么动物,于是请孔子前来辨认。孔子看到后,非常痛心地说:“这是麒麟,是仁兽啊!现在这么混乱,麒麟怎么在这个时候出现了呢?”说完便失声痛哭,从此搁笔,不再编《春秋》了。《春秋公羊传》记曰:“十有四年,春,西狩获麟。何以书?记异也。何异尔?非中国之兽也。然则孰狩之?薪采者也。薪采者则微者也。曷为以狩言之?大之也。曷为大之?为获麟大之也。曷为获麟大之?麟者仁兽也。有王者则至,无王者则不至。有以告者曰:有麇而角者。孔子曰:孰为来哉!孰为来哉!反袂拭面,涕沾袍。颜渊死,子曰:噫!天丧予。子路死,子曰:噫!天祝予。西狩获麟,孔子曰:吾道穷矣!……何以终乎哀十四年?曰:备矣。”[2]

无论是“麟吐玉书”还是“西狩获麟”,都把孔子与麒麟联系在一起。为什么要将孔子与麒麟相联系呢?因为麒麟是仁兽,在人们的认知里,有圣王,或具有圣王功德的人物出现,麒麟才会光临露面。把孔子与麒麟相联系,喻意孔子是具有圣王功德的人物。“亚圣”孟子就曾以麒麟比孔子,他说:“麒麟之于走兽,凤凰之于飞鸟,泰山之于丘垤,河海之于行潦,类也。圣人之于民,亦类也。出于其类,拔乎其萃,自生民以来,未有盛于孔子也。”[3]398

麒麟是中国古人对自然界中的鹿、犀、牛、马、狼、羊、鱼等动物,经过多元容合而创造出来的具有体仁、显贵、集美等品性的一种神物。定型后的麒麟形象基本上是“龙头、鹿身、马蹄、鱼麟、狮尾”。神物与动物一样,头部是最关键的。麒麟头为龙头,决定了麒麟属于龙族神物的身份。

那么,将孔子与麒麟相联系,实际上也就意味着将孔子与龙相联系。

二、《易传》与孔门龙学

1.孔子作《易传》

司马迁在《史记·孔子世家》中记述道:“孔子晚而喜《易》,序彖、系、象、说卦、文言。读《易》,韦编三绝。曰:‘假我数年,若是,我于《易》则彬彬矣。’”[4]

对这段话中的“序”字有动词和名词的不同理解。按动词理解,就是孔子“序”(也可释为“阐述”)了《周易》中的《彖辞》《系辞》《象辞》《说卦》《文言》。按名词理解,就是孔子撰写了《周易》中的《序》《彖辞》《系辞》《象辞》《说卦》《文言》。后人将《周易》中的《序》《彖辞》(上下篇)、《系辞》(上下篇)、《象辞》(上下篇)、《说卦》《文言》和《杂卦》合在一起称作《易传》(也称《十翼》),那么,按第一种理解,就是孔子“序”或曰“阐述”了《易传》;按第二种理解,就是孔子撰写、创作了《易传》。

1973年,湖南长沙马王堆汉墓出土了帛书《易传》。其《要》篇说:“夫子老而好《易》,居则在席,行则在囊”[5]254。其“《系辞传》文句及基本思想与传世本大体一致,而其余部分如《二三子问》《易之义》《要》记载有大量孔子论《易》的言论和治《易》的事迹,甚至比传世本《易传》更具孔子色彩”[5]255。帛书《二三子问》“直称‘孔子曰’……《要》篇记与子贡对话者语为‘夫子曰’、‘子曰’,那夫子即子只能是孔子。顺此而言,《易之义》的‘子曰’亦非孔子莫属。这样一来,《系辞传》的‘子曰’只能是孔子曰,说是任何别的人都不合适。”[5]253据此,多有学者认为《易传》为孔子所作,或大部分内容为孔子所作。“《易传》在流传过程中,可能掺杂和附加了—些后人思想,但《易传》的原始核心和基本思想,则是非孔子莫属的”[6]105。

2.孔门龙学

王东指出:“正是在晚年孔子‘学易——传易——解易’过程中,创立了别开生面、独具一格的孔门易学和孔门龙学。”孔门龙学主要有“龙德论”“龙位论”“龙道论”“龙神论”*“龙德论”“龙位论”“龙道论”由王东提出,“龙神论”王东原作“龙威论”,笔者觉得用“龙神论”比用“龙威论”更恰当,故改之。四个理论要点:

第一,龙德论——君子大德论。“龙德”这个概念,是孔子在《易传·文言》中提出的。他以“龙德而隐者也”解释“潜龙勿用”句,以“龙德而正中者也”解释“见龙在田,利在大人”句,以“君子进德修业”解释“或跃在渊”句。在《二三子》中:“二三子问曰:《易》屡称于龙,龙之德何如?孔子曰:龙大矣。”王东指出,孔子“把他多年主张的君子论、人格论与龙德范畴结合起来:龙之德等于君子之德的神格化、形象化;君子之德等于龙之德的人格化、世俗化”[6]107。孔子所讲的“龙德”,“实质上就是借助于深受中华民族尊崇的龙的形象,表彰他所追求的理想人格、君子大德。在他这里,‘龙德’成了‘君子之德’形象表征”。“龙德的本质特征是大,龙德广大,包容万千”[6]106。

第二,龙位论——六位时成论。龙位论的基本思想,是孔子在《易传·象传》中一开始就提出来的,曰:“六位时成,时乘六龙以御天。”所谓“六位”“六龙”,实际上是以《周易·乾》卦的六种卦象为线索,提出的龙的六种时态、六种体位、六种情境、六种形态:潜龙、见龙、跃龙、飞龙、亢龙、群龙。对这六种“龙”,孔子先后在《易传·象传》《易传·文言》和帛书《二三子》中逐层深入地做了探讨、阐发。王东指出,孔子认为,“龙有不同时位,君子有不同处境时遇。因而,龙德、君子之德,既是一以贯之的整体品德,又有不同时位、不同境界的具体品德、具体表现”[6]107。他总结道:“从晚年孔子的易学、龙学看来,龙德广大,但并不固守死板划一的僵化模式,而是德博而化、变幻无穷,在六种时位上,表现出六种优秀品德:潜龙之位的隐忍之德,善于忍耐;见龙之位的正中之德,有利于民;跃龙之位的时动之德,应时而动;飞龙之位的举贤之德,用贤利民;亢龙之位的忧患之德,居高思民;群龙之位的谦虚之德,不强当头。”[6]111

第三,龙道论——安身崇德论。“龙之道”的概念,蕴涵于整个《易传》和帛书《易传》中,集中表现在《易传·象传》开头对乾、坤两卦势象的解释之中:在讲到乾卦时,有“‘终日乾乾’,反复道也”的提法;在讲到坤卦时,则有“‘龙战于野’,其道穷也”的提法;上下呼应,乾坤交合,显然暗含一个“龙之道”的概念[7]。不仅如此,通行《易传》和帛书《易传》还三次比较具体地探讨了“龙之道”问题,阐发了孔子晚年重义而不轻利、趋向于义利统一的独特价值观。第一次是在《易传·系辞下》中,从“利用安身之途与崇德广义目标”相统一的高度,探讨了“龙之道”。说明应时而动,以屈求伸,通过利用安身的途径,达到崇德广义的价值目标——这便是龙之道,也是君子之道。第二次是在《易传·文言》中,特别集中阐明了龙之道与天之道的统一,突出了“飞龙在天,位乎天德”“乾元用九,乃见天则”,体现了天人一体、天龙一道的观念。第三次是在帛书《易传·二三子》第六章、第七章中,突出了“龙之道”是发展变化的,下居上达,能威能泽,齐明好道,道以自成。王东总结说:“看来,‘龙之道’是发展变化的‘易之道’,至少表现为以下六个特征:一是由隐到显;二是由静到动;三是由勿用到见用;四是由下居到上达;五是由阳刚进取到刚柔相济;六是由一龙独处到群龙协和。归根结底,龙之道就是君子之道,就是天之道,就是一阴一阳、发展变化的易之道。”[6]111-113

第四,龙神论——御天行雨、天下太平论。“龙神”这个概念,两见于帛书《易传·二三子》:“龙既能云变,有能蛇变,有能鱼变,飞鸟昆虫,唯所欲化,而不失本形,神能之至也。”(第一章)“《卦》曰:‘见群龙无首,吉。’孔子曰:‘龙神威而相处……而上通其德。’”(第十三章)。说明“龙神”,就是龙的神能、神威、神性、神职。看来,通行《易传》和帛书《易传》,主要从三个方面阐发了“龙神”:(1)统天御天,沟通天人,保合大和。(2)云行雨施,品物流行,天下太平。(3)君子之德,戒事敬合,精白柔和[6]114。

通过上述疏理、分析,王东指出:“孔于晚年好易,以‘韦编三绝’精神加工整理的《易传》,以及1973年长沙马王堆汉墓出土的帛书《二三子》等历史文献,有助于证实—个过去鲜为人知的历史事实:孔子不仅是中国儒学理论奠基人、义理学派的孔门易学奠基人,而且是中国龙学奠基人,中国龙文化的理论奠基人。”[6]104-105

当然,孔子毕竟是在研究《周易》时涉及龙文化的,因此,其研究属于初创性质,有不够明晰、不够系统、不够全面的局限。

三、儒家思想与龙的精神

龙的精神是“容福谐奋”即“容合、福生、谐天、奋进”的精神。容合,即兼容、包容、综合、化合,是世界观、方法论;福生,即造福众生,是价值观、幸福论;谐天,即与大自然相和谐,是天人观、生态论;奋进,即奋发进取、开拓创新、适变图强,是人生观、强健论。儒家思想与龙的精神有怎样的关系呢?

1.儒家思想与“容合”精神

孔子生活在公元前500年左右的春秋末期。之前,有夏、商、西周三代;三代之前,还有尧、舜、禹相继管理天下的时代。学界普遍认为,公元前3 000年左右,也即距今五千年前后的黄帝时代,是中华文明的初步形成期。初步形成的标志是出现了青铜器,发明了文字,有了城市设施和原始国家的架构。公元前3 000年左右到公元前500年左右,中间大约2 500年的时间。亦即中华文明在黄帝时代初步形成后,至孔子生存的时代已发展了、积淀了大约2 500年。大约2 500年积累的成果,为孔子进行“容合”,即集前人之大成提供了前提和基础。孔子正是对黄帝以来两千五百多年华夏族的思想成果,尤其是对五百年来周人的思想成果进行一番兼容、包容、综合、化合即“容合”工作,才提出自己的思想体系的。

孔子思想、儒家思想由“容合”而来,其内容也是容合性的。如儒家思想体系的核心理念“仁”,就是一个容合性概念。《论语》中“仁”字出现了一百多次,如《论语·颜渊》:“樊迟问仁。子曰:爱人。”[3]238《论语·颜渊》:“克己复礼为仁。”[3]228《论语·颜渊》:“仲弓问仁。子曰: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在邦无怨,在家无怨。”[3]228-229《论语·雍也》:“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3]156《论语·子路》:“子曰:刚、毅、木、讷近仁。”[3]253《论语·子路》:“樊迟问仁。子曰: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3]249《论语·阳货》:“子张问仁于孔子。孔子曰:‘能行五者于天下为仁矣。’‘请问之。’曰:‘恭、宽、信、敏、惠。’”[3]303《论语·宪问》:“仁者必有勇。”[3]256《论语·子罕》:“仁者不忧。”[3]198《论语·学而》:“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3]83其他儒家典籍对“仁”也有解释,如《孟子·告子上》:“仁,人心也。”[3]574《中庸》:“仁者,人也,亲亲为大。”[3]52《礼记·经解》:“上下相亲谓之仁。”[8]1610《礼记·儒行》:“温良者,仁之本也。”[8]1671《礼记·乡饮酒义》:“养之,长之,假之,仁也。”[8]1684这些解释,有从政治角度讲的,有从伦理角度讲的,有从个人修养角度讲的,总之是把各种优秀品德都“容合”于一“仁”了。

看来,儒家思想与龙的“容合”精神是吻合的。孔子以“容合”的态度和方法对待东周以前的文化累积,也以“容合”的态度和方法创立儒家学派。孔子之后的历代儒家也大都秉持“容合”的精神、采用“容合”的方法,发展、推进、弘扬儒学。儒家思想能主导中国的思想领域两千多年,而且至今仍有重要价值,“容合”的精神和方法可谓作用巨大。

2.儒家思想与“福生”精神

儒家继承、秉持、倡导的民本思想,是与“福生”精神相吻合的。这一思想,在商周交替之时就已发端。《尚书·五子之歌》中就有“民惟邦本,本固邦宁”[9]156之语,意为人民是国家的根基,根基牢固,国家才能安定。《尚书·泰誓中》言“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9]181。意思是:上天所看到的来自于我们的人民所看到的,上天所听到的来自于我们的人民所听到的。

到了孔子那里,这种以民为本的思想,被吸收、纳入其仁学体系中。尽管《论语》中对“仁”的含义解释、阐发有多种,但最基本的还是“爱人”“泛爱众”,即爱人、爱众人,这当然可归入“福生”的范畴。孔子反对苛政滥刑,主张“为政以德”[3]91“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3]84;他提出“有教无类”[3]289的口号,把教育对象扩大到不分类别的范围。这些,也显然是“福生”的。

孟子是孔子思想的继承者。他明确地提出了“民贵君轻”的思想,他说:“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3]637孟子认为,在国君、国家政权、民众三者的关系中,民众居于最重要、最根本的地位,其次是国家政权,再次才是国君。国君可以更换,政权也可以更替,唯有民众长存于世。他举例说,夏朝的桀和商朝的纣之所以丧失天下,就因为他们失去了人民的支持,失去了民心。要取得民心,就要造福于民。他认为一国之君应当与民同乐、与民同忧:“乐民之乐者,民亦乐其乐;忧民之忧者,民亦忧其忧。”[3]370他要求君子“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3]354“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3]629他还提出国家的一些重大决策,如国君选用、罢免官吏等,应当征询广大民众的意见,并以之作为判断是非的标准。

后世的儒家和一些贤明的政治家,多秉持、发扬着民本思想。战国后期的荀子说:“天之生民,非为君也;天之立君,以为民也。”[10]355西汉时的贾谊说:“闻之于政也,民无不为本,国以为本,君以为本,吏以为本。”[10]756君舟民水的比喻,最早出现于战国时的《荀子·哀公》和《荀子·王制》,唐太宗李世民多次引用阐发说:“君,舟也;人,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11]宋代的张载说:“民,吾同胞;物,吾与也。”[12]意思是:世人都是我的同胞,万物都是我的同辈。晚清时的康有为强调:“国以民为本,不思养之,是自拔其本也。”[13]至于郑板桥的诗句“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此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就更为人们所熟知了。

儒家的思想体系,是以“讲仁爱、重民本、守诚信、崇正义、尚和合、求大同”[14]为主要内容的,这样的内容当然是“福生”的。

孔子当年面对的是一个王室衰微、诸侯坐大、战乱频仍、“礼崩乐坏”、世风日下的社会。一个秩序混乱、上下左右都不讲规矩的社会,对生活其中的民众而言,是动乱多于平安、祸患多于幸福的。孔子和他的继承者们,以“挽狂澜于既倒”“舍我其谁”的使命感,提出一系列旨在恢复社会秩序、重建理想家园的伦理规范。于是,有了仁、义、礼、智、信“五常”,有了孝、悌、忠、恕、宽、敏、惠、智、勇、温、良、恭、俭、让、直、敬、庄、慎、廉、耻、勤、和等众多范畴,有了从“内圣”“外王”两个方面着手下力的诸多主张和措施。应当说,孔子和他的继承者们即儒家思想体系的创建者、发展者们,是以“福生”为初衷和目的的。事实上,两千多年来,以儒家为主,道、佛两家为辅,其他各家参与的中华传统文化,总体上是达到了“福生”效果的。中华民族能发展到拥有九百六十多万平方公里土地和十多亿人口,且迈入小康社会的今天,就是明证。

然而,儒家思想体系在总体上“福生”的同时,也有不“福生”或对一些人不“福生”的一面。儒家思想体系本质上是以“亲亲、尊尊”为基础的伦理人文主义。伦理有天然的一面,儒家思想体系肯定天然伦理,是符合“天性”的,它使中华大一统得以维系,使社会发展相对平稳,使人民生活相对安定,使一代一代的大多数的中国人生活在家庭、家族、亲情、友情的关怀和抚慰中,这是其他国家和民族的人不一定能长久地、强烈地享受得到的。但把天然伦理强化到等级森严、上尊下卑、上智下愚的地步,就有了因“伦理过度”而产生的弊端和危害。如汉儒提出的“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尽管在当时有合理的一面,但后来发展到了旧戏曲里唱、民谚俗语里说、事实上也有发生的“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父要子亡子不敢不亡”“一女不嫁二男”的地步,就成了缚人的绳索、伤人的刀斧了。还有宋儒提出的“存天理灭人欲”,尽管理学家们有自己的解释,但从字面上,一个“灭”字,还是有扼杀人的自由和创造性之嫌,事实上也起到了让人反感的负面效果。

3.儒家思想与“谐天”精神

中华传统文化中的“天”,是一个重要的被频繁使用的概念,也是一个有多种解释的概念。笔者认为,可以用“自然”和“超自然”来简要地解释“天”。作为“自然”的“天”,泛指包括天空、大地在内的、客观的宇宙自然界;作为“超自然”的“天”,指的是超越自然界的、带有主观色彩的神秘力量。

这种超越自然界的、带有主观色彩的神秘力量,在夏商两代人的心目中,是“天帝”“上天”“天命”,即有人格意志的、对包括人类社会在内的万事万物起主宰作用的最高的神。周代人在继承夏代人、商代人上述认识的基础上,“以德配天”,即认为“天帝”“上天”在选择管理天下的代理人时,会选择那些敬天、敬宗、保民的有德之君。周人的“以德配天”,使“天”具有了崇德向善的伦理品性。

儒家继承了夏商周三代人对“天”的理解,尤其注重“以德配天”,后世儒家的“天性”“天理”“天道”等概念皆由此而生发。《论语·颜渊》讲“死生有命,富贵在天”[3]230、《论语·季氏》讲“畏天命”[3]296、《论语·述而》讲“天生德于予”[3]167、《论语·为政》讲“五十而知天命”[3]92;《孟子·尽心上》讲“尽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则知天矣”[3]604;《孟子·离娄上》讲“诚者,天之道也[3]490;《礼记·中庸》讲“天命之谓性”[3]31等,这里的“天”,都是既指主宰万物品性的神秘的“天”,也指崇德向善品性的伦理的“天”。

“天人合一”是中国先哲在处理天人关系时提出的一个基本观点,也是中国古往今来各家学说大都认同、褒赞和追求的理想境界。不过,各家的侧重点有所不同。道家的“天”是偏重于自然的“天”。《老子·第二十五章》说:“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15]《庄子·山木》言:“有人,天也;有天,亦天也。”[16]58《庄子·达生》言:“天地者,万物之父母也。”[16]54所以,在道家看来,“天”“人”要合的话,就最好“合”到“天”那边去。儒家的“天”是体现着伦理、具有意志的“天”。董仲舒说:“人为人者,天也。人之人,本于天。天亦人之曾祖父也。此人之所以乃上类天也。”[17]“人之所为,其美恶之极,乃与天地流通而往来相应。”[18]可见,在儒家看来,对“天”是要尊敬的,因为“天”是“人”之本,但“天”“人”要合的话,就最好“合”到“人”这边来。

《周易·文言传》:“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19]17意为与天地的道德相合,与日月的光明相合,与四季的秩序相合,与神鬼的吉凶相合。在天意之前行事,天意不会逆反;在天意之后行事,就顺应天意而为。这段话,可以说是古人对“天人合一”的一个比较到位的阐释。今天,我们讲“天人合一”,可以借鉴这样的阐释:做人做事,与自然规律相符合、与人类借天而显示的人类社会必需的道德规范相符合。

4.儒家思想与“奋进”精神

孔子本人“十有五”即“志于学”,成人后开馆授徒、做官任事、周游列国,于奔波厄难中,努力推广自己的主张,直到晚年返鲁,致力于教育,整理《诗》《书》文献……可以说是“奋进”了一生。孔子曾加工整理《周易》,《周易》的第一卦《乾》,就有《象》词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19]14意思是,大自然运行得刚健强劲,与之相应,有理想、有修养的人也应当自觉地努力向上,奋发图强,坚持不懈。

孔子之后的儒家学者,也无不是“奋进”精神的倡导者和践行者。孟子说:“如欲平治天下,当今之世,舍我其谁也?”[3]435他鼓励有志者战胜磨难,说:“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3]601《大学·总纲》则明确地提出了“格物、致知、正心、诚意、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3]5的“八条目”。于是,“修齐治平”成为代代中国读书人的人生抱负和事业理想。近一千年前,北宋大儒张载提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20]后人称之为“横渠四句”。这四句话,既是张载自己倾其一生的奋斗目标,也是后世儒家的文化纲领,一再地激励着中国学者们的文化自豪感和历史责任感。

鉴于此,在总述儒家思想体系的主要内容是“讲仁爱、重民本、守诚信、崇正义、尚和合、求大同”时,笔者觉得还应该加上一条:励有为。

上述分析表明:儒家的思想精华是符合龙的基本精神的;儒家代表人物可谓龙的精神的践行者、弘扬者;龙学与儒学是互渗共进的。

四、成君子、成贤、成圣与成龙

君子是儒家推崇的理想的人格标准。儒家提倡、鼓励人们通过修养,成为有德有才的君子。《论语》中多处出现“君子”一词,如“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3]82“君子之道者三,我无能焉。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3]268“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3]297“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3]125孟子将君子定在超越了一般动物和庶人的位置:“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3]512他认为君子有三乐:“父母俱存,兄弟无故,一乐也;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二乐也;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三乐也。”[3]613

儒家还提倡、鼓励人们成为贤、贤达。贤、贤达,指的是有德、有才、有声望的人。《后汉书·黄宪传》:“太守王龚在郡,礼进贤达,多所降致,卒不能屈宪。”[21]《旧唐书·文苑传中·贺知章》:“知章性放旷,善谈笑,当时贤达皆倾慕之。”[22]明代王守仁有《不寐》诗:“匡时在贤达,归哉盍耕垅。”[23]与君子相比,贤、贤达,多了“有声望”,即对社会的和谐、进步做出了比较突出的贡献,有了较大的知名度、影响力。

贤、贤达之上,就是圣、圣人、圣哲了。在儒家的话语体系里,圣、圣人、圣哲,指的是道德、智慧、才能都达到极致的人物。《左传·文公六年》:“古之王者,知命之不长,是以并建圣哲。”[24]唐代诗人杜甫的《壮游》诗中,也有“圣哲体仁恕,宇县复小康”句。

在中华龙文化中,有将杰出人物称龙、名龙、比龙的传统。如春秋时的孔子称老子为龙;战国时的名辩思想家公孙子秉,又称公孙龙;三国时的蜀国军师诸葛亮,人称卧龙;将军赵云,又名赵子龙;魏国名士陈登,又名陈元龙。三国魏名士华歆“与北海邴原、管宁俱游学,三人相善,时人号三人为一龙,歆为龙头,原为龙腹,宁为龙尾。”[25]魏晋时的嵇康人称“卧龙”;《晋书·宋纤传》载,宋纤是晋朝的隐士,非常重视品德操行。太守马岌造访不见,叹曰:“名可闻而身不可见,德可仰而形不可睹。吾而今而后,知先生人中之龙也。”[26]后因以“人中龙”比喻卓越出众的人物,如郭沫若诗誉司马迁:“龙门有灵秀,钟毓人中龙;学殖空前富,文章旷代雄。”还有东汉时荀淑的八个儿子个个有才名,时称“八龙”;公沙穆的五个儿子也有才名,时称“五龙”;晋时索靖等五人海内驰名,人称“敦煌五龙”;宋代的李公麟别号“龙眠居士”,同代窦仪与其四个弟弟号称“窦氏五龙”,明代的文学家冯梦龙字“犹龙”,近当代有共和国元帅贺龙,演艺界著名人士李小龙、成龙,等等。

龙在汉语词汇里有丰富的反映。如为人刚正不阿称“龙亢”,恩宠荣光称“龙光”,得志或升官称“龙飞”,聪颖的儿童称“龙驹”,贤良才俊称“龙凤”,豪杰隐伏称“龙蟠”或“龙潜”,“一世龙门”喻当代高贤,神采非凡称“龙章凤姿”,气势威武称“龙骧虎步”,声音高亮称“龙吟虎啸”,英雄得势称“飞龙乘云”;“蛟龙得水”喻英雄获得了施展本领的机会,“蜀得其龙”喻得到治理国家的人才;依附有声望显赫的人或位高权重的人称“攀龙附凤”,等等。这些词汇中的“龙”,也都有“出类拔萃”之意。

汉语成语中有“望子成龙”,意为“盼望子女后代在学业、事业上有成就,成为出类拔萃的显耀人物”。还有源自“鲤鱼跳龙门”传说的成语“鱼化龙”“鱼跃龙门”“鱼升龙门”“登龙门”,这些成语,均有经过一番努力,改变命运,成为杰出人才之意。

将儒家的成君子、成贤、成圣与龙文化的“成龙”相结合,我们可以提出“君子龙”“贤达龙”“圣哲龙”的概念。

所谓“君子龙”,就是指既具有龙的精神和风采,又符合儒家君子标准的人。孔子就曾以“龙德”喻指“君子之德”。“君子龙”可作为对一般人的要求,一般公民都可以做“君子龙”为目标。而且,经过一番修养和努力,一般公民也都能够达到、成为“君子龙”,或接近达到、成为“君子龙”。

所谓“贤达龙”,就是指既具有龙的精神和风采,又符合儒家贤达标准的人。这样的“龙”不是人人经过修养、努力就能达到的,个人努力之外,还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等条件、因素的具备,因而,历来只有少数人成为“贤达龙”。但是,“贤达龙”可以成为一般公民的榜样、领袖,成为“君子龙”努力的目标。

所谓“圣哲龙”,就是指既具有龙的精神和风采,又符合儒家圣哲标准的人。由于标准很高,在中国,从古到今,成为圣、圣人、圣哲者很少,也就孔子、老子、张载、王阳明等数人而已。但是,“圣哲龙”是不可缺少的,他们代表着、标志着一个民族精神文明达到的高度。他们像天上的太阳,给大地万物以光照和温暖;他们像航道中的灯塔,导引着亿万船只前行的方向。

当代学者易中天在《南方周末》上发表文章,提出“望子成人,而非望子成龙”的观点。他认为“中国教育搞坏的原因”是以“成王败寇”为评价目标,“忘掉了教育的根本目的”。“这种成王败寇的评价标准的结果是不把学生当人,望子成龙,望子成材,望子成器。龙是什么?怪兽。材是什么?木头。器是什么?东西。就是你要成怪兽,你要成木头,你要成东西,就是不要成人。现在口口声声以人为本,最应该以人为本的应该是教育,可是在中国,最应该以人为本的领域最不把人当人。”[27]“从上到下,从教育行政部门到家长,全都是望子成龙。所以现在我旗帜鲜明地提出来,我反对励志,反对培优,反对成功学,反对望子成龙。”[27]易先生提出的口号是“望子成人”。“什么人?真正的人。有标准吗?有,八个字,第一真实,第二善良,第三健康,第四快乐。”“所以我们的社会应该给每个公民提供足够的安全感,让每个公民有足够的尊严,不管他从事哪个职业,不管他在哪个岗位上,他都是一个安全的、有尊严的人,这样他才能快乐。这就是我对中国教育的希望。我希望中国教育、中国改革、中国社会能够让我们每个中国公民都成为真正真实的人,善良的人,健康的人,快乐的人,这就是我的中国梦。”[27]

易先生呼吁“把学生当人”“让每个公民有足够的尊严”“让我们每个中国公民都成为真正真实的人,善良的人,健康的人,快乐的人”,笔者是认同的。的确,几千年来,我们的教育旨在把国人培养成“良民”,而非现代文明意义上的“公民”;我们以儒家伦理为主干的文化,对作为个体的人的人格、权利,是尊重得很不够的,甚至可以说基本上是尊官不尊民、尊上不尊下的。中华文明要与世界文明相对接、相融通,首先要解决的,就是这个“尊”字,因此,笔者在提出龙道信仰的核心理念“尊爱利和”即“尊天尊人尊己、爱天爱人爱己、利天利人利己、和天和人和己”时,特意将“尊”字放在了首位。之所以这样做,就是想弥补中华传统文化在这个问题上的局限或者说不足。

但我不认同易先生对龙的微词或者说攻击。龙不是怪兽,龙是中国古人对宇宙力的感悟、认知、尊敬和形象化,由远古演变、发展至今,龙已成为中华民族的广义图腾、精神象征、文化标志、信仰载体和情感纽带。龙文化广泛地渗透、体现在物质器用、习俗仪规、观念理论等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遍布、呈现于地球上所有华人、华裔生息、繁衍的地方。在国人的日常生活中,龙大多以吉祥物的面目出现,象征团结合力、奋发进取、刚健向上、适变图强、事业腾飞等。在具体语境中,龙有多方面的、互相渗透又各有别的象征、比喻义。“望子成龙”语境中的“龙”,象征、喻指的便是优秀杰出之人,即人间的出类拔萃者。

同样,人们口语中的“望子成材”“望子成器”,其意思也不过是希望下一代人通过学习训练,掌握一技之长,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起码成为一个能够自食其力、糊口养家的人。显然,这里的“材”“器”都是象征、比喻之词,无论哪个家长,都不会让自己的孩子真的变成某种树木、某种器皿的。即是在公民权利受到尊重、文明程度相对高一些的西方国家,“望子成龙”以及“鲤鱼跳龙门”“鱼化龙”现象也都是存在的,只是说法不同而已。比尔·盖茨、乔布斯,以及众多的思想家、科学家,也大都有“鲤鱼跳龙门”“鱼化龙”的经历,也都可以说是“龙”“贤达龙”,即具有龙的精神和风采的、人间的出类拔萃者、优秀杰出者。

看来,易先生有意将人与龙对立起来,将龙的象征、比喻义等同于龙本身,实在是误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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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易中天.望子成人,而非望子成龙[N].南方周末,2012-02-12(24).

DragonCultureandConfucianism

PANG Jin

(Xi’anDailyNewspaper,Xi’an710002,China)

The legend of “Two Dragons and Five Sages” is closely related to Confucius. In his study ofTheBookofChanges, Confucius put forward the idea of “Dragon Virtue”, having become the founder of Chinese dragon culture research and dragon learning. The Confucian ideological essence is in conformity with and interpenetrated into the dragon spirit of integration, harmony, happiness and endeavor. The representatives of Confucian can be seen as the practitioners and promoters of the dragon spirit. The becoming of Confucian’s gentlemen, prominent personages, and sages is consistent with the dragon culture, hence comes the idea of “gentleman dragon”, “prominent personage dragon” and “sage dragon” while “sage dragon” is the pole of Chinese spiritual civilization, functioning as a lighthouse.

dragon culture; Confucianism; dragon spirit; gentleman dragon; prominent personage dragon; sage dragon

K203

A

1001-0300(2017)05-0114-09

2017-03-26

庞进,男,陕西西安人,西安日报社副刊部高级编辑,陕西省孔子学会副会长兼秘书长,西安中华龙凤文化研究院院长,主要从事中华龙凤文化研究。

[责任编辑贾马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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