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的爱一直向暖
2017-01-27南在南方
文◎南在南方
冬至的爱一直向暖
文◎南在南方
期待那个QQ号活成一抹亮色
苏米米好长一段时间都觉得自信是留给傻子的,像她一样耳朵不好使脑子慢好几拍的傻子。那天本来阳光正好,她在哼着歌儿摇头晃脑地换衣服,要赶去参加一个宴会的时候丹东提出分手,苏米米头也不抬就笑着说:“好啊。”她实在真的没有任何征兆,在她心里,就算太阳从西边升起来,她也不相信丹东会离开她。可丹东又重复了一遍,这次他没有看她的眼睛,这有些反常。苏米米愣住了,她的裙子套了一半,很荒唐地停下来半遮半掩,她要丹东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问:“为什么?”
空气是凝固的,他的嘴紧闭着,像有盖儿的密封的瓶子。她接连问了好几遍他都不动声色。最后还是她说:“你总得给我一个不爱的理由吧?”这时他才有些不耐烦地说:“不爱了,就是不爱了,莫非不爱一定要有理由?”
也许觉得这句话太硬了一点,顿了一下仿佛下定一个许久的决心一样又说:“我爱上别人了。可能你觉得挺俗的。可是我不能免俗。”
可是她不信。在此之前,苏米米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于是她外星人一样冰冷地看着这个笃定离不开她的男人,说:“你可是发过誓说要爱我一辈子的啊;你可是说过死你都要死在我的后面,免得我一个人忧伤的啊;你可是说过如果你变了心要遭雷劈的啊。”
不出所料她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真诚的话,她没听清楚只明白了意思,因为她只看见他咧嘴一笑说:“誓言是什么?誓言不过是男人求欢时稍显深情一些的台词儿。”
她仍然不死心,她想他一定是有什么事瞒着她。她稳了稳心神,故作理智地做最后的谈判:“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如果我有什么不好,你跟我说,我一定会改的……”
丹东这次没有犹豫,很快摇摇头说:“是我对不起你,我喜欢上一个有钱的女孩,我因此可以少奋斗八年。求求你,成全我吧。”
她这次也确信了,这不是一个梦,是真的。她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她问:“那我怎么办?”可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没有一个字的答复,这个和自己同床共枕的雄性只是随意地耸耸肩、摊摊手,然后,走了。
从此,那个曾经在怀里的丹东就像一片落叶一样,从苏米米的生活里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并不死心,她给他打电话,可他的电话已停机。她发了疯似的到处找他,没有任何消息。苏米米的QQ一直挂在网上,她在跟丹东说话。她把她跟他说的话保存着,想等他回来的时候让他看看,她要让他知道她是多么爱他。可是他的头像一直都是灰的,那个可爱的企鹅像是得流感了,死气沉沉的。但她一直在等着他的QQ活过来,活成一抹亮色。
房间里还是丹东走时的样子,床底下还摆着他的拖鞋,烟灰缸里还放着半支他没有抽完的烟。
半年的时间过去了,丹东还是没有回来。苏米米的心就有了一些怨恨,忍不住哭了,哭了一阵子,她又觉得特没意思,忽而又笑了。“什么年代了啊,还孟姜女哭长城?”冬至在网上笑话她说。
近水楼台先得月
苏米米的隔壁搬来一个男子,叫建安。“今天那个建安对我笑了,他的牙很白。”她对冬至说。冬至是她在网上认识的,一个让她养成习惯去话唠的人。
丹东走后,苏米米整晚整晚地失眠,数羊不好使,喝红酒不好使,后来她放弃了强迫自己睡觉的欲望,干脆随性挂在网上,像一只没有什么想法的蜘蛛。她心底有过一丝小希望:怕丹东也失眠,也上网,她想哪怕是在网上见一面也是好的。
音箱里传来“嘟嘟”的声,有人请求加她为好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她拒绝了。可是那人不死心,继续请求,她再次拒绝。反复几次后,她突然有点好笑,给了自己一个理由:伸手不打笑脸人嘛!于是她就通过了他。
他一上来就发一张图片,一个人咧着嘴笑,一会儿牙齿就落得一颗不剩。她问他是谁,他说:“是谁并不要紧,只想跟你说说话。”她说:“素昧平生的,为什么要说话。”他说:“因为你寂寞。”她愣了一下说:“我寂寞?”他说:“一个半夜两点还在网上的人,如果不是失眠,就是寂寞。”
听到这话之前,她一直都以为自己很坚强,可是这个陌生人的一句话却让她有些崩溃。像一只苹果,忽然让一支箭射中了,想撤下箭头,却会带下一块儿果肉来。
后来她每次上线都能遇到他。有时她和他会随意聊上几句,那种云淡风轻,不若茶、不若酒的淡然,她慢慢喜欢上这种交往。他没有问她的名字,她也没有问他,她只知道他的网名叫冬至,有一回说起东湖的春天,才知道原来他也在武汉这个城市里生活着。
如约而至地聊了很久,苏米米忍不住跟他说到了丹东。她说如果你介意,我想跟你说一下丹东,你做一会儿我的情绪回收站吧。
她自顾自言自语地说:她和丹东爱了一年,一年里有风有雨,但他们一直在一起。她说丹东说过会爱她一辈子,直到现在那些誓言还用记号笔写在江边的石头上,可他却像一阵风一样消失了,永远地消失了。
冬至问她恨他不恨?苏米米没说话。后来又幽然长叹说:“不恨,肯定是不可能的,可是恨又能怎么样呢?”她沉默着。过了很久他说:“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他离开你是因为其他的原因呢?也许是他觉得给不了你幸福才离开呢?”她说她什么都不要,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就够了。
他说:“有时候放弃也是一种爱。而且,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男子都有可能成为你的男友,而丹东只不过是一个过客。”
这样的话她从前也说给别人听,但轮到自己,这样的话却成了废话。但在这个夜晚,她决定松一口气,既然爱情没有了,恨与不恨又有什么分别呢?自那次后,她再和冬至网聊时不提丹东了。
冬至劝她说投身一场新的恋爱吧,用爱化解爱。冬至说:“你的隔壁不是住着一个叫建安的男子吗?那可是近水楼台啊。”她笑了说:“你的想象力很丰富啊。”
没有他的冬天也不算冷
建安是在丹东走后第二十天搬来的,在他搬进来之前隔壁的房子一直是空着的。建安搬来的第三天下雪了,那个冬天的第一场雪。
苏米米怕冷,以前每次下雪,丹东总会生个小煤炉,她没来由地喜欢炉火,她觉得明火暖和,而电暖器虽然也暖,但看着却是冷的。以前买的煤球还有,煤炉子还在,她用心烧,可烧不着,烟熏得眼泪直流,她只好开了门窗,风就刮进来了。她把手藏在袖子里斜靠在墙上,像是一幅冷色调的油画。
建安就是那时站在她的门口的。他手里提着生好的煤炉,紫蓝色的火苗像孩子的手,忽右忽左的。建安冲着她咧嘴笑,温和而又憨厚。他说:“这样的冬天就暖和了。”
他正要转身离去时她喊住了他。两个人围着煤炉说话。他居然说她他早就知道她叫苏米米,租房子的时候房东仔细检查了他的身份证,说有个叫苏米米的女孩住在隔壁。他说当时就相当开心,有芳邻谁都欢喜。
他说你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她听着他说这话时脸上有一抹淡淡的笑。后来她问:“怎么想着生个炉火给我呢?”他拍拍脑门说:“巴结女芳邻呗。”停了停然后又说:“我闻到了你屋子的烟,猜想你肯定生疏。”
苏米米对建安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就算是他们共用一间厨房一个卫生间。苏米米更喜欢和冬至说话,因为网络两头没有压力,也相对安全。
有时她想冬至到底是谁呢?这个城市里的每一个男人都有可能是他。也许他们等过同一辆公交车,也许他们走过同一条街道,可那又怎样呢?就算他站在她的身旁,她还是不知道他是谁。过去,她觉得冬至是谁并不重要,可慢慢地自己就变了,现在对于她来说却不一样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习惯了这种有他相伴的生活。如果一天没有在网上看到他,她的心情都会失落一阵子。
隔壁的建安却一直是快乐的,他常常哼着一支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高桌子低板凳都是木头的歌,就连在厨房里忙碌的时候也不例外。有时候苏米米会被这样简单滑稽的歌词和旋律逗笑,甚至不由自主跟着哼哼几句。
建安还烧得一手好菜,奇怪的是他烧的菜全都是苏米米爱吃的,这让苏米米会伤感,又会勾起往事。以前丹东也经常烧这些菜给她吃。她问他为什么会烧这些菜,他说他曾经在江南一个小城呆过两年。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原来丹东的老家就离那个小城不远。他这样一说,她也不觉得奇怪了,一般来说四处流浪的人都会生活。
建安邀请她品尝他的手艺,她总是笑着摇头。她总是做青菜面条吃。那天她看着他烧香菇,想起以前有一次丹东给她烧这道菜时被烫伤,眼泪就忍不住流了下来。建安递给她一块手帕。
四目相对,她低下头逃离了他的目光。但是这一次,她没有拒绝他的邀请,她说:“建安,你的手艺好极了,不知道将来哪个女孩有福气,可以一直吃你烧的菜。”
冬天就这样在建安的煤炉和笑脸中过去了,没有丹东的冬天苏米米没有感觉到寒冷。她跟冬至提起过建安,她说他有一张好看的脸;说他总喜欢唱一首不知名的歌;说他烧得一手好菜。说得多了,冬至就问她:“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她没来由地一惊,却没有说话。那边冬至也没有再继续追问,可是苏米米心里却在问自己:难不成我真的喜欢上他了吗?想了很久,还是没有答案。
原来就是你
第一次和建安有了亲密是很意外的一个夜晚。那时候已是三月,三月的时候已经开始打雷了。丹东没走以前的那些雷雨夜,苏米米都是躲在他的怀里度过的。那个夜里响起了第一声春雷,苏米米被雷声吓坏了,她用被子蒙着头,可还是阻隔不了耳边隆隆的雷声。
她很想哭却发现不知道给谁听,只能缩成一团,任凭自己瑟瑟发抖。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的时候,她再也顾不上什么了,飞快地打开门,是建安,她扑在他的怀里,哭了起来。建安搂着她,抚着她的头发。
雷声已经停止了,可她并没有离开他的怀抱。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宽厚的肩膀让她依靠了,也好久没有这样温暖的手指抚摸过她的头发了。她的目光有些迷离,她舍不得离开他的怀抱。
他的手指抚过她的脸庞,落在她的唇上,他在她的耳边呢喃着,他的唇亲吻着她的耳垂、脸颊,然后,深深地吻她。她的脸上泛起潮红,她把他搂得更紧了。
某个时候他想突破一些什么,他却莫名突然清醒了过来。他一下子停止了所有的动作,就像看一个情节渐趋高潮的电视剧却突然停电了。他说了一句“对不起”就退了出去。关门的时候,他看见了她眼里的泪水,可他一声轻叹后还是离开了。
第二天再见面,他已经恢复了以前的样子,那晚上的事好像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只是看她时他的眼神却有了一丝游离。她跟冬至提起过那个有着雷电的夜晚,她说她不知道建安为什么会突然停下来了。
他沉默着,于是她自言自语,过了一会儿,却发现他已经下线了。这让她有些奇怪,她想,她依然不了解冬至。她在等着冬至问她喜不喜欢建安,可是冬至却没有问。
过了两天,她又遇见了冬至,她第一次说想和他见一面,他却问她为什么想见他,她说想知道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说她要谢谢他这么久以来一直陪伴她安慰她。像是很失望的样子,他说:“还是算了吧,我还怕见光死呢。”她不听,还是坚持要见他。最后他只好答应了她,他们就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是彼此都熟悉的午后的滨江公园。
苏米米还是很精心地打扮了自己,提前五分钟来到约会的地方,她有了一种悸动和期盼。可是时间就那么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冬至却并没有出现,直到夜色降临他还是没来。她没有继续等下去,自己说不出是失望还是解嘲亦或释然,转身扯下一把路边的野草就回去了。
回到家里的时候房间里一片漆黑,她想让自己在光亮下进去,就喊了几声建安,却没人答应。打开自己的房门,忽然有个东西绊了她一下。是一个大大的信封,里面有一封信和一本日记。
信是建安写的,他在信里说:苏米米,对不起我走了,我不得不走,我怕再继续下去,我就离不开你了。很久前我无意间捡到了一本日记,应该是丹东留下来的,在公园的小树林里,上面盖了很多叶子,也许他觉得没地方放这本日记。我看了他的日记,所以我知道开始的时候可能他是真的爱你,可是后来他却要离开你,他是真的喜欢上了别人……于是我决定走近你,以他的内心走近你,直到我爱上了你。
我会在落雪时给你一个煤炉;我会雷雨夜出现在你身边;我会做他做的菜给你吃;会在夜半时在隔壁陪伴着你。我知道我爱上了你,可就在那个夜晚,我却突然迷失了自己,因为我搞不懂如果我是他,那么我又是谁呢?这样的爱就是雷同,不管谁是谁的替身,对于你来说都不公平。也许爱是自私的,对不起,我以惊喜的心走向你,可离开时我是惆怅的,如果可能的话你一定要忘记他,忘记我……还有,也许你没有想到,我也是冬至。
她看着那本日记:那本日记本被建安用绳子密密地扎起来了,也许他怕她打开伤心。那一刻,苏米米出奇地安静,她一点都不想打开那本日记,那仿佛是她的前世,她只记得今生的泪水小溪一样地欢快着。
她清醒过来,飞快地打开电脑,她的心在紧急地跳。果然,她看见冬至在线,她惊呆了,又惊喜得要飞起来。她颤抖着双手和他说:“原来你在这里,我想你了。”冬至说:“我发现我很难一走了之,我在车站徘徊了很久,舍不得你。”
苏米米没回答,她在那一刻很清明,她不要打字了,她笑靥如花冲出了房间,她要马上见到他。
编辑 /陶然